第21章 暴雨中

繁夏一走出洗手間就仿佛聽見男人大吼的聲音,可再仔細一聽聲音便消失了。

正好這時空少也提醒他們登機,繁夏便不再在意。

上了飛機,容修訂的是頭等艙,而她這個助理也跟著沾光,體驗了一把奢侈的頭等艙,看著地麵上的建築物越來越小,滾滾雲霧近在咫尺,天幕在她眼前垂下,如夢似幻恍然若仙。

欣賞完雲景的繁夏,準備合眼休息,一轉頭卻看見容修深邃的眸光注視著她,溫柔而專注,仿佛天地間隻裝得下她一個人。

繁夏心中驀然,笑道:“總裁,您這樣的眼神,很容易讓人誤會。”

容修眼眸微顫,隨意搭在扶手上的手心裏細細密密的都是汗,靜謐的空間裏,他問:“繁夏,你為什麽會跟溫瀾生結婚?除了青梅竹馬的理由。”

繁夏溫柔的眉眼漸漸凝結,她望向窗外,慢慢說道:“在我母親被一輛小汽車撞死後,我的生活一落千丈,曾經的親戚也離我遠遠的,生怕我賴上他們。就在這個時候瀾生出現了,他知道我在孤兒院吃不好,就經常給我帶飯,想盡辦法開導我,漸漸地我對他產生了好感。或許現代社會沒有人會因為一飯之恩就以身相許,但是,瀾生他對我的好,我都記在心裏。”

“我會好好報答他......好好報答溫家。”繁夏目光始終凝望著窗外,如水般的聲音緩緩而來,眼神中卻摻雜著冷酷的暗光。

容修看著繁夏的側顏,雲霧薄光灑在她柔美的輪廓上聖潔不可褻瀆,可唯獨那句‘溫家’兩個字卻怎麽聽都含著莫名冷意,不像報答恩人,倒像仇人。

下了飛機,入住酒店後第一件事不是休息或體會海島的風光,而是趕緊奔赴飯局。

海島的療養院是個大項目,要是成功了就是能將山海集團商業版圖擴張的極大利好,公司股價也會翻番再翻番,可要是失敗了,股價也會隨之跌宕。

容修對此十分重視,繁夏更是不敢怠慢。

而這次的飯局就是跟當地的老板吃飯,打通關係。

海島這些年房價飆漲,幸好容修眼光毒辣,早早地入了局,提前布局圈地,以極低的價格拿下了一大塊土地。

海島風景秀麗,日照充足,除了是絕佳的旅遊地之外,也是很好的休閑養老聖地,再加上這裏本就消費高,在這裏建立一家高級療養院前景十分可觀,但前提是要跟當地的地頭蛇們打好關係,畢竟這些地頭蛇背後牽扯著極深的利益鏈條。

飯局上幾乎全都是女性,除了容修之外,隻有另一個陪酒的男性。

他的背景不像容修那樣深厚,自然成了這些商場老油條們調戲的對象,如同待宰羔羊,被一杯杯的灌著酒,還不敢拒絕。

繁夏坐在容修身邊,聞著滿包間的酒氣,心中反感。

很難想象,像容修這樣冷淡禁欲的人,以前是如何獨自麵對一眾女人的圍追堵截,他一個男人,要想在女人圈裏立足,隻有要比女人做的更好更絕。

這或許就是容修在外界傳言狠辣無情的原因吧。

一群人在酒桌上推杯換盞,酒氣漸漸上頭,竟然有人敢上前來跟容修敬酒。

繁夏立馬站起來,笑道:“對不住了,我們總裁不適應海島的天氣,剛吃了頭孢不能喝酒,我代他喝。”

商人哈哈大笑:“好!”

繁夏仰頭,白酒一飲而盡。

容修藏在桌下的手拽了拽她:“別替我喝,你胃不好。”

繁夏道:“總不能讓你一個男人,跟那群女人拚酒吧。”

“這麽多年,我都習慣了,況且真要拚酒她們拚不過我。”容修聲調輕緩。

繁夏詫異,沒想到容修竟然是千杯不醉的酒量,那上次在瀾會所,他到底喝了多少才會醉成那副樣子?

繁夏沒有細想,酒店過於富麗堂皇的燈光照的她容貌旖旎,她在他耳畔溫聲低語:“以前是以前,以後你不用習慣了,你的酒我都幫你擋著。”

清淺的帶著微醺酒氣的嗓音,如遊絲在他耳廓摩挲,絲絲綿綿的暖鑽入他的耳,鑽入他的心髒,酥酥麻麻,心神搖**。

繁夏誇下海口,但真正來敬酒的人不多,繁夏攏共就喝了三五杯,畢竟山海集團董事長的頭銜不是誰都能得罪的起的。

酒桌文化說白了就是一種馴服,誰地位最低,誰就得受壓迫,大的欺負小的,小的欺負更小的,像個生物圈,顯然容修是這場盛宴裏的頂級掠食者,不會有人真的想不開去逼他喝酒。但容修依然擔憂的看著她,幾次有人上前敬酒,容修都想幫擋下,可都被繁夏攔住。

“我就喝了幾杯酒,沒事的。”快結束的時候,繁夏眼神還算清醒的對他說。

容修咽了咽喉,並沒告訴她,這酒的後勁程度比那天跟容嫤喝得茅台後勁還大。

酒局結束,繁夏和容修準備做專車回去休息,可是剛走出酒店,看著夜幕籠罩之下,盡在咫尺的靜海,清冷的海風徐徐吹拂,吹起她如墨披散的發絲,海浪一聲聲溫柔的拍打著柔軟的沙灘,月光灑在粼粼海麵,泄銀流光。

繁夏凝視著月下海。

容修站在她身側,揮手讓專車司機退去。

“去海邊走走?”他問。

“好啊。”繁夏笑著看向他,醉眼微醺,在吞噬一切的夜幕下,淡淡的燈光照在她本就白皙的身上,恍若下一秒就下羽化飛仙。

海島的沙灘細而綿軟,繁夏在酒意的作用下脫掉鞋子,赤著腳踩在沙灘上,潔白的浪花不是湧上海灘親吻著她光、裸的腳踝,海風吹得她裙擺搖曳生花,岸邊的椰子樹葉沙沙作響。

繁夏呼吸著海邊清新的空氣,愜意的閉上眼。

容修就安靜地站在她身邊。

忽然,繁夏覺得腳背上癢癢的,低頭一看,是一隻寄居蟹背著花紋漂亮的海螺殼從她的腳背上爬過。

繁夏蹲下身,撿起寄居蟹,挑逗著它紅色的蟹鉗,嗬嗬低笑,垂落下的裙擺被浪花打濕,貼在她搖搖晃晃的細白的小腿上。

容修趕緊上前扶住她:“繁夏,你醉了。”

繁夏抬眸看著容修:“容修?”

容修點頭,聲音沉啞:“是我。”

繁夏笑著將寄居蟹放在他的手心裏:“我媽媽說在她老家,這叫蝦怪,拿回去。”

“好。”容修沒有絲毫猶豫,將寄居蟹放進昂貴的西裝口袋裏。

“拿回去,吃掉!”繁夏指著寄居蟹,醉意熏熏。

寄居蟹嚇得連滾帶爬從容修的西裝裏爬出來,開始絕地逃亡。

繁夏搖搖晃晃的去追,雙腿站都站不穩,容修就在後麵攙著她在偌大的海灘裏追一隻小小的寄居蟹。

但終究還是跑不過靈活的小螃蟹,一個不注意就溜走了。

“蝦怪......”繁夏眼尾耷拉,委屈可憐。

“別難過,明天我帶你去吃蝦怪。”容修安慰道,心中知曉她是徹徹底底的醉了。

還不等容修說完,繁夏突然腳步不穩的往椰子樹下鑽,那棵椰子樹的巨大樹葉被風吹落,下麵不知道會藏著什麽東西,容修擔心她的安慰,不顧形象的跪在沙灘上拉住她:“繁夏出來。”

繁夏從椰子落葉裏爬出來,手裏還提溜著一隻毛絨絨的小奶狗。

她開心的像個小孩:“我撿到了一條小狗誒。”

毛絨絨小奶狗通體雪白,十分瘦弱,因為寒冷而瑟瑟發抖,害怕的縮在繁夏懷裏哼哼唧唧,一點力氣也沒有,活像一團軟乎乎的湯圓團子。

美中不足的就是它一隻眼睛上方有一簇黑色的毛,就像一條耷拉下來的眉毛,配合小狗狗濕潤的大眼睛,喜感中略帶一種淡淡的滄桑,又醜又好看。

但顯然喝醉的繁夏並沒有意識到這條小奶狗的別致。

她將小奶狗抱在懷裏,開心的揉來揉去,愛不釋手,小奶狗對她也絲毫沒有惡意,乖乖的縮在她的懷裏,任她胡**搓為所欲為。

但好巧不巧,海島陰晴不定的天氣突然就下起了大雨,大雨如絲,澆打在柔軟的沙灘上,椰子樹葉被暴雨拍打的劈啪作響,濺起潮濕的泥土氣息,容修脫下西裝外套蓋在繁夏身上,但繁夏用他的西裝把小奶狗嚴嚴實實的包裹著。

容修無奈,隻能扶著喝醉的繁夏跑到了一處高架橋下避雨。

容修喘著氣,白襯衣被大雨澆了個透,緊緊貼在身上,高架橋下是路燈都照不亮的幽暗之地,被大雨打濕的白襯衣勾勒出他勁瘦結實的輪廓,緊緊包裹著他腰間緊實有力的腹肌。

繁夏醉的不知天地為何物,卻小心翼翼的將小奶狗安穩的放在地上,隨後腦袋才軟趴趴的抵著容修急促起伏的胸膛。

雨水打濕的長發貼在她的身上,淡而綿長的幽香縈繞在他的鼻尖,如同甜蜜卻致命的誘餌,吸引著貪婪渴求的獵物,明知她是危險的,卻還是忍不住向她靠近,全身的細胞都在叫囂著,呐喊著,哭求著靠近她、靠近她、哪怕下場慘烈。

容修伸出手,撩起她的發絲,酸脹的問出他早就想問的話:“你真的愛溫瀾生嗎?還是你真正愛的人,是顧錦一?”

繁夏抬起頭,眼眸清澈又茫然,根本不明白他在說什麽。

但她仔細打量著容修,忽然捧著他的臉:“容修、”

容修聲音苦澀:“我在。”

“我記得你。”繁夏臉上帶著天真的笑容,像個孩子趴在他的肩上,在他耳邊偷偷說:“你親過我。”

容修咬著唇顫抖。

他以為那隻是一場可恥的春夢,沒想到是真的。那天不是他發燒燒糊塗了,是他真真切切的抱住了繁夏,真真切切的親吻著日思夜想的人。

原來她早就知道,卻一直假裝什麽都沒有發生。

繁夏,我就這樣入不了你的眼嗎?

容修喉嚨發酸哽咽:“我是怎麽親你的?”

“像這樣。”繁夏扯過他的領帶,一手扣住他的後腦,含著他柔軟又滾燙的舌尖,唇齒相依,密不可分,發出黏膩的聲響。

容修瞪大了眼睛,身體和精神同時收到巨大的刺激,鋪天蓋地的快感席卷著他所有的理智。

顫抖的手緊緊抱著她,修長微顫的手插入她濃密的發間,此時此刻他所有的堅定,所有的底線,為她淪落。

暴雨越來越急,大雨在高架橋兩邊形成兩道延綿不絕的雨幕,氤氳水汽蔓延,他們在暴風雨中接吻,蠻暴又溫柔。

一吻結束,曖昧的銀絲在兩人之間拉開。

容修周身滾燙發熱,繁夏卻一臉純然:“就像這樣。”

原來他們那天吻的這樣深入,他還以為隻是蜻蜓點水。

“嗯,很深入。”繁夏點頭。

容修微怔,他竟然將心裏話全都說了出來。

繁夏像個一本正緊的小學生:“你把我、退上床、親了很久。”

容修低著頭,慌亂又羞恥。

“你別害羞,我沒告訴其他人。”繁夏一臉真誠。

容修抬起頭,眼中溢有水光:“連溫瀾生都沒有告訴?”

“溫瀾生......”繁夏茫然的眼神微變:“他是誰?”

容修心中泛起莫名的甜,她喝醉了酒,記得他,記得他們之間的接吻,卻記不得溫瀾生,這是不是說明,在她心裏,他比溫瀾生要重要?

“溫瀾生是你的未婚夫。”容修道。

“未婚夫...未婚夫...”繁夏喃喃低語,茫然的眼神裏似乎有了些反映,聲音有些冷:“沒有。”

看著繁夏這樣的反應,容修突然意識到,繁夏不是在試圖想起溫瀾生,而是一種本能的警惕反應,為什麽?

作為繁夏的未婚夫,溫瀾生應該是繁夏最信任的人才對,在飛機上她才說過,她永遠記得年少時溫瀾生對她的好,可為什麽提到溫瀾生時,她的眼裏竟然一絲溫柔都沒有?

容修掌心發燙,心中產生一種隱秘的興奮和快感,難道說繁夏根本就不喜歡溫瀾生?她對溫瀾生其實一點感情也沒有,跟他結婚也隻是為了報答當年的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