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在這無人的角落

溫瀾生親昵地攬著繁夏的手臂,清甜的笑容中帶著羞澀:“是啊,婚禮日期就定在兩個月後,總裁您一定要來啊!”

容修腦子一聲轟隆巨響,溫瀾生之後說的什麽他完全聽不見了,隻能看見他幸福的刺眼的笑容,手中的筷子幾乎要被他折斷。

“看樣子總裁還不知道我們訂婚的事啊?夏夏你沒有跟他說嗎?畢竟是你的學長。”溫瀾生看著容修僵硬的臉,勾起一抹輕嘲的笑。

六年前不是他的對手,六年後照樣不是。

繁夏看了容修一眼,清淺柔和的眼波裏盛著春水般的柔光:“我還沒來及說,而且我也沒帶請帖。”

“這很簡單啊。”溫瀾生對著容修還處在震驚中不可置信的臉笑道:“現在有電子請帖,學長,不介意我加你一個微信,給你發個請帖吧。”

容修的薄唇已經徹底失了血色,藏在桌下的手死死攥著,手背青筋暴起輕顫。

溫瀾生幸福得意地笑容就像尖銳的碎玻璃渣,紮進了他的眼裏,疼的渾身發顫。好不容易失而複得的寶物,再次被人輕易奪走,而這次之後,她將永遠不會回來,她將是別人的妻主,跟另外一個人生兒育女,他將徹底失去她。

“學長?學長?”看容修沒有反應,溫瀾生低聲喊道。

容修慌亂中回過神來,對上溫瀾生笑盈盈地眼,宣告著他被繁夏滋養地如何幸福,這麽多年他們過的是多麽美滿。

他們的世界裏從來沒有他的位置,繁夏的眼裏也從未有過一絲他的影子,他隻是一個微不足道的暗戀者,多年前的少年心動與苦澀絕望,隻有他一個人知道。

“加你一個微信好嗎?我把電子請帖發給你。”溫瀾生又重複了一遍話,卻好似讓他掉入了布滿冰棱的深海裏,窒息死死攫住他的喉嚨。

“瀾生。”溫柔的聲音像一道光束照了進來,又輕又柔,明明是在對溫瀾生說話,卻將容修從窒息中撈了出來,可身體裏已經被凍得凝固的鮮血,再難熱起來。

繁夏看了眼神色不自然地容修,在溫瀾生耳邊低聲說道:“不要說了,別讓人家為難。”

容修身為山海集團董事長兼總裁,微信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加人的,更何況她隻是容修沒什麽交集的普通學妹,她沒想到一向穩妥的溫瀾生會突然自作主張,提出這種無理的要求,出聲製止。

溫瀾生抿了抿唇,小聲道:“知道了,是我考慮不周到。”

“沒關係。”容修低著頭,眉目黯淡無光,仿佛眸中的光澤都燒成了一團死灰,他掏出手機調出二維碼,眼底溢出無人知曉的悲涼,還要強作歡喜:“加吧。”

“總裁?”繁夏眼底閃過輕微的詫異。

“婚禮那天...我會參加。”藏在桌下的手,已經壓抑的猙獰扭曲,青紫的青筋幾欲爆裂,指甲死死扣著掌心的血肉,他卻如自虐般享受著翻湧的痛意,看著思慕了七年的人對著別的男人露出柔情,舌尖被咬破,不甘心的薄唇扯出艱難的笑:“繁夏...恭喜你啊。”

*

總裁辦公室,莊念灰溜溜的從裏麵出來,在繁夏身旁小聲道:“繁總助,總裁今天下午脾氣不太好......你自求多福。”

繁夏看了看手裏馬上就要交給容修審核的文件,問道:“總裁因為什麽事生氣?”

莊念撇撇嘴:“誰知道呢?男人這種生物脾氣就是不穩定。”

繁夏不知可否,總覺得像容修這種能在山海集團陷入危機時力挽狂瀾的人,不會像一般人那樣情緒外泄,更不會把氣灑在無關緊要的人身上。

她輕輕叩門,低沉喑啞的男聲傳出:“進。”

繁夏推門而入。

辦公室內燈光清冷,容修的修長身形隱沒在寂冷的燈光中,剪裁精致的西裝外套被隨意丟棄在一旁的會客沙發上,露出淩亂褶皺的白襯衣和扯鬆的領帶,清俊不可直視的冷清輪廓罕見的露出一絲落寞的疲態。

“有事嗎?”容修看著她,語調情緒聽起來且並無任何異常,隻是無框眼鏡被隨意擱置在辦工作上,薄薄的鏡片折射著清冷的光,左眼角下那顆酒紅色的小巧淚痣,在他此刻落寞的臉上顯得格外脆弱破碎。

繁夏收回驚豔的目光,將文件遞到他麵前:“這份文件需要您簽字。”

“......好。”容修稍微坐正了身子,修長白皙的手指執起據說市某位大師限量版鋼筆,手臂上的黑色皮質袖箍勾勒出他手臂緊實的線條,袖口隨著他筆尖的運動在文件上輕微摩擦,留下一行名字,他的字清雋有力,比起手中的鋼筆,他的字才像藝術品,見之難忘。

字簽完,繁夏遲疑了一下,選擇離開。

直到下班,繁夏都沒有再見到容修走出辦公室。

莊念拉著繁夏站在辦公室前猶豫的樣子,拉著她離開,小聲道:“繁總助,我知道你擔心總裁,但是以我在總裁身邊這麽多年的經驗,這個時候你進去不止幫不了他的忙,隻會讓他更加心煩意亂。咱們要是真的幫得了忙,他早就吩咐我們了,快走吧!”

莊念小聲催促著她離開,離開辦公室的一刹,透過房門微敞的縫隙,她看見容修的身形被冷寂的燈光籠住,半張臉上那顆酒紅色的淚痣如同沉入了寂寥的夜色,繁夏眼底掠過一絲擔憂。

進了地下車庫,繁夏便看到溫瀾生站在車旁,穿著簡單的棉麻質地白襯衣,看見繁夏向自己走來,他抿著唇淡笑,氣質清爽幹淨:“終於下班了,等了你好久。”

繁夏將心底裏容修低落黯然的模樣隱去,微微一笑:“有點事情耽擱了一下。”

溫瀾生打開車門,懶洋洋的靠在座椅上,打趣道:“不會是被總裁耽誤了吧?人家可是出了名的高嶺之花,禁欲男神。”

“你別多想。”繁夏淡笑著俯身給溫瀾生係安全帶。

修長細膩的指尖從他的腰間滑過,濃密柔順的長發從肩頭滑落,一股熟悉的淡香掠過他的鼻尖,在他的心底漾起層層漣漪。

啪嗒一聲輕扣響,安全帶被係上,繁夏抬起眼眸,嘴角噙著若有似無的笑意。

溫瀾生呼吸一滯,即使在一起多年,他還是會無數次沉淪在繁夏深情的眼神裏,就好似一片溫柔的海,令人駐足,令人淪陷。

可覬覦這片溫柔海的人不止他一個。

溫瀾生忽然摟住她的脖子,舌尖熟練地解開她襯衣第二顆紐扣,在她纖細修長的脖頸上占有似地親吻,呼吸曖-昧粗-重:“我不管,雖然你們隻是上司和下屬的關係,但男女有別,不許跟他走的太近。”

繁夏笑聲輕緩柔和,揉著他柔軟微卷的黑發,溫柔道:“好,聽你的。”

溫瀾生心滿意足的鬆開手:“這還差不多。”

“那今晚吃什麽?”繁夏一邊開車一邊問。“去小區附近的菜市場吧,飯店裏的菜都不衛生,還是家裏做的健康營養,今晚給你做油燜大蝦,涼拌鯽魚和海鮮湯怎麽樣?”溫瀾生說道。

繁夏笑容柔和:“好,不過要辛苦你了,下了班還要給我做飯。。”

溫瀾生咬著唇,繁夏的體貼令他嘴角浮起羞澀又明快的笑容:“我隻是公司一個普普通通的小文員,工作也很輕鬆,一天大部分時間都在八卦摸魚,一點也不累的,再說了我喜歡給你做飯。”

繁夏無聲開著車,注視著前方道路的眼眸渡滿了夕陽溫馨的暖光。

溫瀾生張口正要再說點什麽,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響起,他接過電話:“喂,爸?”

“什麽?”

溫瀾生臉上的笑容頓住,車內氣氛瞬間變得凝重,

“出什麽事了?”繁夏詢問道。

溫瀾生放下電話,眼中慌亂急切:“夏夏,我媽她從樓下摔下來了,現在還在醫院。”

“沒事的。”繁夏安慰道,立馬掉轉車頭:“我們現在就去醫院。”

愛立醫院,山海集團旗下私立醫院之一。

繁夏帶著溫瀾生匆匆趕到,病房外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已經哭成了淚人。

“爸,我媽她怎麽樣了?”溫瀾生焦急的問。

溫瀾生的父親謝岑捏著已經哭濕的紙巾,抽泣道:“你媽她從樓梯摔下,摔傷了腿,醫生說雖然沒有什麽大問題,但是需要好好靜養,傷筋動骨一百天你是知道的,我早就說過我們單位分配的筒子樓太老舊了,我們老年人沒有電梯上下樓不方便,早晚會出事!”

謝岑抱著溫瀾生哭著絮絮叨叨,繁夏就安靜地靠在牆邊,長睫微微低垂,眼神晦暗不明。

哭訴了十幾分鍾後,溫瀾生抿著唇向她走來。

繁夏抬起頭,眼神重新染上醉人的溫柔:“怎麽樣?你爸好些了嗎?”

溫瀾生點點頭,但表情依舊難看,似是有什麽心事。

終於,他似下定決心一般,拉著繁夏的手說道:“夏夏,我媽摔斷了腿,這段時間的行動都不方便,家裏的房子太老了,又是六樓沒有電梯,妹妹又在國外,我爸他一個人照顧不過來,能不能......”溫瀾生咬著牙,艱難開口道:“能不能、讓我爸我媽先住在咱們家。”

說完溫瀾生便低下頭,不敢去看繁夏的眼睛。

他們現在還沒有領證,甚至連婚禮都還沒有舉行,現在同居的小兩居室房子也是繁夏自己買的,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自古以來,都是丈夫跟妻主以及妻主的父母居住,從來沒聽過丈夫的父母登堂入室的。

況且繁夏買的小兩居隻有60多平,兩個人住是溫馨,但是再加上兩個老人就是擁擠吵鬧。

他也知道這個要求很過分,但是他實在沒有辦法了。

醫院裏充斥著刺鼻的消毒水氣味,讓溫瀾生覺得窒息難以呼吸,繁夏的沉默對他來說像是淩遲一般。

驀地,他感受到臉龐被溫柔的捧起,繁夏淡淡一笑:“好啊。”

溫瀾生瞪大了眼睛。

“你們家的房子是有些老了,不適合老年人居住。回去把我的書房騰出來,讓二老安心的住進去。”

繁夏執起他的手,醫院刺眼的白熾燈光照在她的側臉,柔和如夢幻:“我現在的工作薪酬很不錯,加上以前的存款,差不多可以付一套大平層的首付,到時候我們就搬出去,把這套房子讓給你父母住,讓她們安享晚年。”

“繁夏。”溫瀾生黑亮水潤的瞳孔不可置信的震顫,隨即一把抱住她,一點水光從他的眼角溢出來,消失繁夏在如雪般純白的襯衣裏:“繁夏,謝謝你。”

“都是一家人,說什麽謝不謝的。”繁夏輕撫著他的後背,感受著對方滾燙的心跳,她的眼神看不出一絲情緒:“那我先回去收拾書房了,你就留在這裏照顧阿姨吧。”

“可是晚飯我還沒給你做。”溫瀾生緊抱著她的腰不肯鬆開,手中緊緊揪著她的衣裳,濕潤的眼眸裏充滿了內疚。

可在來往的護士眼中,他們就是一對恩愛濃情的小夫妻,引人注目。

繁夏輕柔的撫了撫他額前的碎發,溫聲道:“我一個成年人還會讓自己餓肚子嗎?再說了,阿姨的身體要緊,我先走了。”

溫瀾生依依不舍的鬆開了手。

*

“你說真的?繁夏她真的同意讓我們搬進去住?還說以後要把她那套房子給我們兩口子住?”謝岑捂著嘴,不可置信。

病**躺著的溫瀾生母親溫明月也不敢相信:“繁夏她真的是這麽說的?不是你聽錯了?”

溫瀾生坐在病床邊,一邊削蘋果一邊說道:“夏夏她確實是這麽說的。現在她已經回去收拾書房了,她明天還要上班,我就沒讓她繼續留在醫院,我這幾天請了假照顧媽,等媽你能出院了,就和爸一起搬過去。”

“好好好!市區裏的電梯房,不但生活方便,小區環境好,幸虧繁夏買的早,現在市價得五六百萬吧!真沒想到有一天我也能住上這麽貴的房子!”溫明月一掃因腿傷帶來的愁容,笑著說道。

謝岑激動的站了起來,拍著手笑道:“小時候單位大院裏的人都誇繁夏聰明,將來比你妹妹有出息,我還不服氣,現在我真是越來越喜歡,再聰明又怎麽樣,繁主任還是替咱們養孩子!哈哈!”

“爸!”溫瀾生臉色巨變,蹭的站了起來,嚴厲道:“說了多少次了,不許提繁主任!”

“幹什麽啊,嚇我一跳!”謝岑捂著胸口:“繁夏又不在這兒,說兩句又怎麽了!反正她也聽不見!”

“她不在這裏也不許提!”溫瀾生啪地一下將水果刀摔在桌上,衝著謝岑厲聲怒道:“以後關於繁主任的一切一個字都不許提!”

謝岑被兒子罕見的發怒嚇到,悄悄坐在一邊不說話。

溫明月笑著打圓場:“還是咱們瀾生有出息,提前預定了潛力股,繁夏願意把房子騰出來給咱們住,不也是看在咱們瀾生的麵子上。”

溫瀾生重新做坐下,眼中的微怒小了一些。

溫明月繼續道:“你和繁夏這麽多年的感情,把你交給她,起初我還有些不放心,如今看來她對你確實是真心的。”

溫瀾生眼神柔軟,怒氣完全消了,低聲道:“正因為這個,我才不想提過去的事,咱們都不要提,就當什麽都沒發生過。”

“好。”溫明月說道:“你爸就是太高興了,別跟他一般見識。”

“是啊,瀾生,爸也是替你有了一個好歸宿高興啊。”謝岑見溫瀾生氣消了,眼珠子一轉,悄聲道:“你之前還說她準備買大平層,也是真的?”

溫瀾生重新拿起水果刀削蘋果,嘴角的笑容克製不住:“嗯,山海集團總裁助理的工資很高。”

“那可太好了,我兒子就是有福氣!可以住市中心大平層!”謝岑欣喜若狂。

突然,謝岑想起點什麽,扯著溫瀾生的手說道:“不過你可得長點心眼,現在先讓她別買,她要是現在買,那就是婚前財產。”

溫瀾生臉上好不容易洋溢起的笑容登時冷了下去。

謝岑掰著手指頭算計:“你想啊,大平層的月供多貴啊,咱們家供你妹妹出國留學沒錢幫你還月供,萬一離婚了,房子沒你份的!”

“別說了!”聽到自己的親生父親詛咒自己離婚,溫瀾生氣的臉色發白,手裏的蘋果一扔,沒好氣的說道:“爸,繁夏她不是你說的那種人,她很愛我,這些年對我百依百順,從來沒有對我說過一句重話。她甚至願意讓你們搬進她家,你們竟然還這樣提防她,算計她。”

“瀾生,爸也是為你好啊。”謝岑說道。

“別說了,我想自己靜靜。”溫瀾生生氣離開病房,獨自去往庭院中散心。

已是深夜,輕柔的月光灑在溫瀾生身上,他抬頭癡癡望著高懸的月亮,隨後徑直離開醫院,打車回家。

到家的時候,已接近淩晨一點。

溫瀾生脫了鞋,輕手輕腳的走進臥室,臥室裏隻有一盞微弱暖黃色的壁燈亮著,淡淡的薄光照著繁夏沉靜的睡顏,墨綠色的絲質薄被,襯得她肌膚白皙如玉。

溫瀾生的目光流連,脫掉衣裳,掀開被子,鑽了進去。雙手從背後環住了繁夏柔軟的腰,額頭抵在她的後背。

繁夏睫毛微微一顫,被驚醒。

她轉過身,看見一張熟悉的臉,驚訝的語氣裏還帶著困意:“你怎麽回來了?”

溫瀾生順勢鑽進了她的懷裏,聞著她身上淡淡的清香,語調中帶著一絲撒嬌的意味:“想你,睡不著。”

繁夏觸碰到溫瀾生薄被下光潔的肌膚,對方熾熱地呼吸噴灑,手不安分的滑動撫摸,攀上她的睡袍帶子,明亮的眼神裏晃著灼灼地索求。

她抬手,修長纖細的手指挑起溫瀾生的下巴,對上他充滿-□□的眼,唇角勾起好看的弧度:“這麽迫不及待?”

溫瀾生眼神羞澀的閃躲:“夏夏,你、別逗我了。”

“我逗你?不是你投懷送抱嗎?”繁夏語氣低沉挑弄,柔軟的發絲像水母柔軟的觸須纏繞著獵物,夜色下褪去白天的溫柔清淡,變得如蠱惑人。

“夏夏......”溫瀾生睫毛輕輕顫抖,羞得往她懷裏鑽.

“好了,不逗你了。”輕柔的笑聲在他耳畔響起,繁夏主動解開睡袍,夜色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