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通話音響了幾聲,屏幕上出現宋以知的臉,和沈燼記憶中一樣——五官不算太精致,不過氣質幹淨,看上去很清秀。

對方光腿屈膝,身上的黑色長袖T恤有些寬大,以至領口滑落,露出了一半肩膀。

顧嶼避開視線,沈燼反而一副挺親熱的樣子:“以知,還記不記得我?”

宋以知臉上的驚訝轉瞬即逝,回答:“沈燼學長?你怎麽會在顧嶼哥哥那兒——”

他的神情單純而好奇:“是不是有什麽學校的事要一起——”

沈燼打斷宋以知:“什麽沈燼學長?”

他叼著沒點燃的煙,痞氣十足,直接向宋以知表明身份:“聽話,以後別叫學長了,得tm叫嫂子。”

作為男人,這稱呼怪是怪了點,但特殊場合用用,也算合情合理。

一句話間,視頻通話的氛圍再度轉變。

宋以知肉眼可見地瞳孔放大,顧嶼也猛地抬頭滿臉問號,沈燼卻不認為有什麽問題,甚至還往顧嶼熱到發燙的懷裏縮了縮,提醒宋以知:“天太冷了,你多穿點。”

雖然兩人有舊仇,但沈燼也不認為宋以知對顧嶼的心意有什麽錯,隻是糾纏過頭了而已,腿這麽露著,風濕了就不好了。

“……”宋以知放下腿,聲音純良,“謝謝……嫂子。”

氣氛尷尬了幾秒,宋以知才看著鏡頭溫柔地笑笑,問:“你們真的在一起了?我之前在別人那兒聽說,還以為都是謠傳,畢竟顧嶼哥哥當年最不喜歡的就是學長……唔,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顧嶼好像有一絲著急,沈燼也瞬間警覺:媽的,還想掩飾?你到底當著朋友的麵都說我什麽壞話了,十天不洗澡還是掃碼不付錢?怕被我知道?

不能忍。

所以沈燼沒給顧嶼辯駁的機會,馬上回答宋以知:“當年不喜歡,不代表現在審美好了不能喜歡。”

為了氣顧嶼,他說:“這家夥一進大學就喝醉了哭著說想了我整整一年,就差在我宿舍樓下下跪,所以我沒辦法,隻好答應了。”

他模仿了一下宋以知的語氣:“啊……我是不是說錯話了?他昨晚才抱著我罰了我一夜,要我在外人麵前給他一點麵子。”

顧嶼呼吸一緊,立刻低頭捏他下巴想阻止他胡說八道,他卻掙紮著不依不饒:“以知,下次他求婚的時候我邀請你來現場看他給我下跪磕頭怎麽樣?”

越說越入戲,顧嶼又沒法反駁,氣得直撓沈燼的腰以示懲罰,但那一刻他沒想過,沈燼的怕癢其實遠遠超出了他的想象。

對方和他硬剛了沒幾秒就低叫著喘笑連連,甚至慌亂得支吾起來,趴在他懷裏扭動求饒:“不……不要,肚子好難受……”

顧嶼一下回過神,幾乎分不清沈燼到底是在演戲還是認真的。

他滿臉發燙,猛然意識到自己正摁著沈燼腹部、甚至壞心眼地想偷偷用力,所以他當即羞恥至極,趕緊攥回了發抖的手心。

某個瞬間,他好像不記得身前還連通著視頻通話,隻記得腹肌放鬆狀態下,沈燼的肚子是溫熱且柔軟的。

雖然同為男性,但omega的構造到底和alpha不同,為了保護內裏脆弱的生殖腔,這份柔軟與生俱來,恐怕沒有alpha碰了以後會不喜歡。

顧嶼曾以為自己不會屈從於alpha的本能,但眼下陣陣狂跳的心髒卻在告訴他,他不僅會屈從,而且會萬般享受,就像享受此刻沈燼的柔軟和掙紮無力。

宋以知目睹這一幕,保持微笑的嘴角終究動了動:“你們感情還真好……嫂子看上去好像比以前嬌弱軟萌了很多。我就不行了,昨天才搬了四五個箱子,都不好意思麻煩別人幫忙。”

沈燼斷斷續續聽著,還有點緩不過勁。

畫麵裏,他的臉頰因為顧嶼剛才的逗弄而紅得發粉,一雙漂亮得輕佻的杏眼難得示弱,充血紅潤的嘴唇也有點可憐。

他想,這下徹底完蛋,給顧嶼這家夥動手動腳,反倒被他發現自己的弱點能有多致命,可謂得不償失。

他甚至隻能靠在顧嶼胸膛,難受地低喘著說不出話,唯一的收獲恐怕就是對這個宋以知的改觀:宋以知剛才說……誰嬌弱軟萌?我嗎?

……我艸。他忍不住想:這tm怎麽著也能算半個知己了吧?以後就這麽形容我,挺好。

這樣一看,宋以知溫柔、可愛、善解人意,當年掐人也算為了愛情奮不顧身,多少是顧嶼不識抬舉了。

燈光把床邊的景象糅雜得很亂,顧嶼不肯承認自己的享受,俯身撐著一絲強硬問懷裏的沈燼:“……隔著衣服碰一下腰就這樣了?”

他的胸口發著燙飛快起伏,語氣倒理直氣壯。

沈燼一聽,偏偏不起來繼續軟在他懷裏,接下來就是裝的了:“再……晚就不讓你拿出去。”

“……”顧嶼功虧一簣,耳根迅速泛起不堪刺激的紅。

他馬上舉起沈燼將他挪了挪,好歹讓他坐到自己膝蓋邊,別離得太近。

“?”沈燼剛疑惑就反應過來,微微泛著水的眸子不由一顫:媽的,這張嘴遲早不能留。

他趕緊輕咳一聲調整手機屏幕角度,轉頭向宋以知問到重點:“對了以知,你是不是約顧嶼中秋出去玩?”

為了勸退這朵可憐的桃花,他勉強把語氣裝得不悅,好顯露心底的質問意味。

他想,宋以知看了麵前這一幕,又聽了他的質疑,應該會放棄約別人男朋友了,然而對方的意思卻和他想象中不同:“是啊,我把顧嶼哥哥當親哥哥才叫他的——中秋節團圓嘛,小時候我父母經常出差扔下我,我就會去找顧嶼哥哥分月餅,可是他老把五仁的給我弄哭我,比剛才對你還壞。”

接著他問:“我聽說新開的融創樂園挺好玩的,嫂子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我出門票。”

等等,這……這是什麽懂事聽話小可憐?

沈燼感覺自己聽懂了:原來我誤會了這麽多年,他隻是把顧嶼當親生哥哥?

他懵逼起來,一下正牌男友的氣勢全無。

他扭頭想質疑顧嶼,可這家夥居然擰了擰眉頭,對宋以知不留情麵:“給你五仁月餅的是老陶,你記錯了,我從來沒給過你任何東西。”

“剛才很抱歉,你打語音的時候我沒聽清又有急事才嗯了一聲,中秋我們就不去了,我還要帶他約會。微信好友我待會刪了,以後你也沒必要再來找我,因為隨便什麽日子,我都隻想——隻想和我老、老、老po……沈燼哥哥過。”

什麽老婆寶貝哥哥都能叫出口,果然是死鴨子嘴硬。

顧嶼半天沒把“老婆”這個詞憋出來,氣得手指都用力蜷縮,沈燼發出不出所料的笑聲,對這句“哥哥”還算滿意:“怎麽,這麽喜歡哥哥?”

顧嶼喉嚨灼熱,臉紅得像受了什麽酷刑,沈燼可不管這些,他看向屏幕,對宋以知說:“以知,你顧嶼哥哥他突然……總之我們現在有急事——下次有機會再聯係好不好?”

晃動的燈光下,宋以知的瞳孔終於狠狠一震,嘴都徹底合不上了,沈燼見狀馬上關掉視頻通話,沒有再給對方說話的機會。

夜幕濃稠粘膩,顧嶼反應過來沈燼在說什麽,視線一下控製不住地發顫,表情裏的震驚不比宋以知少。

沈燼卻咬著那根煙僵硬地收了收呼吸,若無其事總結道:“好了,你想刪好友就刪吧,他估計也是這輩子都不想再看見我們這對不要臉的小情侶了。”

時間不早了,沈燼調整表情說了句“趕緊睡覺”,顧嶼卻噌一聲站起來,一把將人推到**胡亂拿被子裹好,緊接著他抓起手機、枕頭和毯子,急得起身重重關上臥室門,也就嘴上不忘威脅:“我睡沙發,記得反鎖。否則……後果自負。”

沈燼被關門聲震了一下耳膜,又扭了半天才把手從被子裏抽出來,整個人都笑得快要抽搐:很好,還算扳回一城。高考能六七百分的小學霸好像也不是什麽時候都足夠鎮定、足夠平靜。

這樣的顧嶼,沈燼從前沒見過更沒治過,但以後……想必是常常能見了。

*

次日醒來後,沈燼蹲到沙發邊使壞捏捏顧嶼發絲,發現這家夥難得還在沉睡。

他多少明白自己的罪過,打算大發慈悲去做點吃的,顧嶼卻迷迷糊糊拽他回去,說:“不準跑……”

“誰跑了?”沈燼一陣無奈,估計顧嶼還惦記著前一個早上的不辭而別,沒想到顧嶼又問:“尾巴可以這樣揪嗎……?痛不痛?”

“我謝謝你。”沈燼撓他下巴,說,“這是手腕,不是尾巴。”

可是顧嶼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夢境裏:“是尾巴……我再揪一下。”

老虎的屁股摸不得,兔子的尾巴難道就能隨便揪?

沈燼氣不過湊近,故意在他耳邊低低說:“小草莓……哥哥腿軟了別揪了。”

他掌握了顧嶼那麽多的弱點,當然要時時利用,時時拿出來氣死顧嶼。

顧嶼果然嘴唇輕動睜開眼,耳朵紅透了不說,眼神還帶著一股易感期alpha控製不住自己的屈辱。

沈燼十分滿意:“很可愛,下次就用這個害羞的眼神看著我叫我哥哥。”

兩人拉扯了起碼十分鍾才匆匆吃早飯趕去學校,至於後來顧嶼追著他強調了幾十遍“我不可愛”這件事,那就是沈燼無意得知的又一個弱點了。

*

中秋很快到來,這天天剛擦白,沈燼就起床和室友前往樂園,提前準備這次打工的服裝和造型。

“要不是負責人送了你兩張半價票,爹是真不想去。”秦逐說,“今天好像會下暴雨……你幾點能結束?”

“活動下午1點開始,不出意外晚上10點閉園。”沈燼沒當回事,“快9月末了能有什麽暴雨?頂多下個幾分鍾,等結束了我請你們去吃燒烤。”

兩個室友直誇他孝順,三人一邊商量行程,一邊朝地鐵站必經的北門門口走。

天還沒有完全亮起來,假期的校門口本應空無一人,沈燼卻隱約看到有人獨自站在寬闊巨大的花壇邊,身影很熟悉。

好像是顧嶼?

沈燼有點驚訝,馬上小跑過去,問:“這麽早,你在這幹什麽?”

就算說過要去樂園看他笑話,中午出發也可以了。

對方舔舔嘴唇,一副看傻子的表情:“去這種樂園當然要早點出發,免得排隊。反正打車,路上還能睡一會兒。”

融創樂園和大學城之間的距離可謂跨城,中途要換四條地鐵線,顧嶼說的也不無道理。

沈燼點點頭,正打算繼續朝地鐵走,顧嶼卻又說:“我一個人打車太浪費了,你們幾個一起。”

“……是為了減少地球碳排放。”

沈燼疑惑:那一起坐地鐵不就行了?

路邊開來一輛黃色出租車停下,想必是顧嶼叫的車,秦逐挺自覺地坐上副駕駛:“還有孝心就趕緊走,爹還想睡會兒,免得明天的新聞頭條是中國第一中單猝死在過山車上。”

許停雲低笑,也上了車。

沈燼還想問秦逐什麽時候成中國第一中單了,顧嶼卻拽住他塞進後排扣好安全帶,並麵無表情地在他旁邊坐下,說:“師傅,不要開太快,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