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顧嶼扯出一個鎮定的笑容,道,“明明我隻說了一句重話,學長就一直不回我消息,還不是生氣?”

他輕咳一聲,垂眸看沈燼:“學長太過小氣。”

一直不回消息?

沈燼想起顧嶼發來的數條微信,這才領悟過來,說:“……原來你認為我不高興才沒回你?”

看看眼前這個易感期的alpha,沈燼忍住沒笑出聲:“太敏感了吧?將來你家omega還沒開始動你是不是就得把億萬子孫全交了?”

顧嶼立刻凝眉上前一步,沈燼這才舉手示意休戰,解釋道:“我們研究遊戲呢,不是不回你,隻是沒看到微信——雖然不走專業電競選手路線,但總不能天天有空和你吵架吧?12月有個線上賽我還要執教。”

走廊感應燈亮起一排,顧嶼恍然張了張嘴,正想說什麽,隔壁和對麵寢卻探出幾個腦袋來,好奇地問:“大一的alpha怎麽在這?”

顧嶼一下紅了耳朵轉身離去,臨走前還不忘往沈燼手裏塞上兩杯奶茶,冷冷說:“富含反式脂肪酸的高熱量飲品,拿著,遲早喝出高血糖。”

沈燼滿腦袋問號,沒來得及抓住顧嶼,秦逐則在他身後笑得發抖:“你這仇人還挺在乎你生沒生氣的,放小說裏就是典型死傲嬌。”

“……少看點小說多打打遊戲。”沈燼作為教練,有責任正經督促他,“練練你那月光女神,我家樓下80歲的老奶奶QR連招都比你快。”

接著沈燼把奶茶分給秦逐一杯,自信分析道:“我比誰都了解他,與其說他是在乎我生沒生氣,不如說他是原則性強——昨晚剛睡過就說要扣我錢,舊社會對待青樓小倌都不一定這樣,他的道德感過不去的。”

“廢話還tm挺多。”秦逐可不愛聽這些,“他要真在乎你你不樂意?上次誰說要讓他愛上你然後甩掉他報複他的?”

“我說的,怎麽了?”沈燼戳戳奶茶蓋子,回答,“這不是操作難度太大嗎?……他在乎誰,都不可能在乎你爹。”

秦逐一如既往直白:“非得人家整個都進來了你才會信?”

沈燼憋屈起來,輕捶了一下他椅子:“……他要真願意進來,我TM跟你姓。”

秦逐敷衍地看他一眼,說:“你還是趕緊追上去送送他吧,易感期,一會兒被其他omega拐跑了,你不得少條財路?”

沈燼狐疑:“不至於吧?我老往他那兒跑也不合適。”

“愛信不信。送到公寓附近你就可以走了,又不用再上去。”秦逐回答,“我開一把遊戲,等你回來。”

等沈燼猶豫幾秒真放下吃的走了,秦逐才看看手裏的奶茶標簽,根本笑不出來:記得沈燼要5分糖少冰雙倍芝士不要紅豆椰果,我這杯就是隨便買的默認還熱得燙手,媽的,狗男男。

*

夜風溫柔,顧嶼開著地圖導航,走出了學校北門。

沈燼偷偷摸摸跟著顧嶼,竟然發覺秦逐說得也沒錯。

周末夜晚的西街很熱鬧,一路上他見到好幾個人拉著同伴說“看帥哥看帥哥”,甚至還有人想上去要微信——這樣的待遇他也有過,隻不過來加他的都是omega,常常搞得他懷疑人生。

顧嶼對這些搭訕都置若罔聞,倒是對他的蹤跡很警覺。

公寓樓下,顧嶼轉身將他逮個正著,快步上來問:“跟著我幹什麽,學長真轉型搶劫了?”

沈燼慌了半秒,依然從容應對:“早上走得急,有重要的東西忘在你那兒了,我得去拿。”

“重要的東西?”顧嶼疑惑地微眯雙眼,“有多重要?”

“比你的貞潔還重要~”沈燼上前拽他進電梯,試探著問,“我看剛才那個omega挺可愛的,為什麽不加好友發展發展?”

“發展什麽?發展了幫我買東西砍一刀還是替我朋友圈集讚打折?”顧嶼冷冷回答,“學長覺得他可愛,可以和他OO戀去,絕對禁忌唯美,突破世俗,人間絕唱。”

兩人走出電梯,沈燼腹誹:怎麽又生氣了?易感期的alpha就這麽陰晴不定?

進了門,顧嶼拿上浴巾和衣服直接去洗澡,沈燼裝模作樣翻找幾下,打了個招呼就溜:“沒找到,可能是我記錯了,我回宿舍再找找——”

隔著門,顧嶼回答:“嗯,你回吧。跟早上一樣就行,不必通知我什麽。”

“……”沈燼敢怒不敢言:東西挺大,心眼怎麽這麽小。

還沒正式步入社會,他就體會到了打工的不易,不過轉頭看見自己穿過的衣服還在**,沈燼心裏還算解氣:脾氣再怎麽傲,不還是得抱著仇人的衣服睡覺嗎?

他壞心眼地把衣服拿起來想檢查檢查有沒有蹭到什麽,這時顧嶼的手機忽然響起來——看樣子是微信語音通話請求,發起人:以知小兔兔。

這……難道是備注名?還挺曖昧。

沈燼愣在原地,顧嶼大概也聽見聲響,說:“沒走就幫我接一下。”

沈燼回過神“哦”一聲,“以知”這個名字他熟——全名宋以知,顧嶼說不是青梅竹馬的那個青梅竹馬,據上次的情報,目前也在大學城的B大讀書。

他猶豫著按下接聽,那邊清脆的聲音灌進他耳朵:“顧嶼哥哥,你中秋回家嗎?我們抽一天去新開的融創樂園玩怎麽樣?不準再拒絕,不然自殺~”

宋以知的語氣溫柔又帶著點鉤子,和沈燼印象中清雋的氣質挺吻合。

沈燼自知冒充顧嶼的聲音有風險,於是刻意沉下嗓子,迅速而模糊地回了句“嗯”,就裝作信號不足暫且把語音掛斷了。

顧嶼的嗓音比他低,相信破綻不大。

浴室裏的水聲忽高忽低起伏,沈燼本該盡早離開,但看著那片泛著光的霧氣,他的身體卻不聽使喚地凝滯在原地,不由得想起和顧嶼第一次相識的場景,也想起後來這個令他印象深刻的宋以知。

最初與顧嶼相識,是在初中第一次全年級數學考試上。

沈燼從小有些偏科,數學算他的強項,所以在這種摸底性質的期中考試裏,他自然覺得題目不難,提前20多分鍾就檢查得七七八八。

初中的考試時長遠超小學,年少的沈燼還有些不適應,無聊得隻能拿左手撐著腦袋、眼角餘光順勢向右偏了偏,但這樣簡單的一個動作,卻讓沈燼銘記到今天。

小他一歲的顧嶼和他就讀同一個年級,那次考試正好坐在他右邊。

對方誤會了什麽似的,默不作聲將正在看的卷子合上,緊接著趴下開始睡覺。

沈燼沒太在意這個舉動,隻是繼續檢查自己的答案,然而片刻後監考老師卻走過來,敲了敲他桌子:“你,放下筆,站起來,去教務處。”

沈燼懵逼地抬頭,還沒說話就被監考老師拎了一把,險些跌倒,安靜的考場一下充斥竊竊私語,這弄得沈燼有點反應不過來:“張老師?我——”

“你什麽你?抄旁邊同學的卷子還有理了?”

張永是教導主任,也是他的英語老師,一向對他有種特殊“偏袒”:“有什麽話去教務處說。”

抄?沈燼愣在原地,腳像被焊住,一時不知道自己抄了誰的卷子。

等到他回過神,周圍的一簇簇視線已然寫滿幸災樂禍或是同情。

他瞬間滿臉發燙,本能地明白過來:他的英語從入學起就差到沒救,張永看他不順眼也不是第一天的事了。

年少的考場尤為神聖,沈燼壓下心裏的慌亂,低頭不讓人看他輕易就紅了的眼眶,隻說:“我沒抄,我不出去。”

周圍的低聲議論再度起伏,他幾乎做好了死也不走的打算,但張永卻足夠蠻橫地拖拽他,弄得桌椅都吱呀響了幾聲。

場麵難看至極,沈燼被拽走時看向顧嶼的位置,一度希望過對方能幫自己說句話——畢竟,張永看起來是認為他抄了顧嶼的答案。

但那時的顧嶼卻和傳聞中一樣,獨來獨往不跟任何人接觸,也比任何人都冷淡。

整個考場裏,隻有他始終趴著沒動,就像周圍什麽都沒發生。

夕陽燙得沈燼口幹舌燥,他終是孤立無援,也做不到繼續打擾旁邊焦急演算的同學——短短幾秒之間,他就被張永推搡著拽離了考室。

那似乎是他14年來第一次遭受這樣大的難堪,但他仍然攥緊了發抖的手心,想:別怕,有什麽好害怕的,教室裏有監控,教務處也有別的老師,總不能真冤枉我。

可是進了教務處後,他們卻隻讓他站在牆邊等待處理結果。

霞光燦爛,他咬牙裝作若無其事,靠著牆低頭等著。

但他沒想到,後來母親杜皎會匆匆趕到學校。

沈燼抬頭看到她的身影,腦子裏一下翁鳴陣陣,很快隻剩一片空白。

果然,她沒等沈燼開口,甚至也沒等在場老師說明情況,就抬手給了沈燼兩巴掌,就像在宣告,這件事該由誰做主。

「你一個教書的,管得著我打自己兒子嗎?這孩子難不成是你跟我老公**生的?」

——這樣侮辱的話,杜皎曾經對沈燼那個溫柔的小學班主任說過。

現在到了初中,她還算有進步,起碼這一次,她沒有再辱罵老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