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離別 獨家發布
裴璟回房沐浴更衣後倒頭就睡, 睡了將近一天一夜。
傅歸荑趕路也有些疲憊,與他一同休息。
中途她被渴醒,想下榻喝水, 她一動,裴璟立刻驚醒。
直到她重新躺回來, 他才會繼續睡。
裴璟的頭靠在她的肩膀側邊, 手牢牢橫亙在她的腰側, 雙腿更是強勢地圈住她,姿勢很是不雅。
傅歸荑忍不住推開他, 每次剛離開半臂距離,他瞬間醒過來,又把她抓回去。
她抱怨道:“你壓得我好累, 不能放開我各睡各的嗎?”
裴璟閉著眼,悶悶笑了聲, “我挨著你, 才能睡著。”
這不是他第一次說這種話,傅歸荑記起在山洞裏時他也說過類似的話。
裴璟換了個姿勢, 把傅歸荑轉了個身, 讓她背對自己, 腳也放開她,隻留下一隻手虛虛環住她的腰。
傅歸荑勉為其難地同意了。
不同意也沒辦法,總比剛剛的姿勢強。
她重新闔上眼。
再醒過來時已經是次日上午,她被平放在榻上, 蓋得密不透風,身邊的軟褥早已涼透。
傅歸荑起身用早膳時被告知裴璟今晚不回來。
“傅世子, 靶場已改建完畢, 您若是坐累了, 可以出去活動活動筋骨。”
傅歸荑叫人拿來逐月弓,在院中射箭。
秦平歸提著一籃子水蜜桃走進來,恰巧看見傅歸荑放下弓。
“接著。”他朝著傅歸荑扔出一個桃。
傅歸荑本能地伸手去接,看清手裏的東西後疑惑地望著他。
“上次看你還挺喜歡吃的。”秦平歸自己也拿了一個,一口咬下,嘎嘣脆響。
傅歸荑眉頭微皺,不解道:“可是上次我沒吃啊?”
秦平歸喉嚨裏的桃塊霎時堵在嗓子眼,差點噎著自己。
他艱難地吞咽下去,若無其事道:“上次你選了這種硬一點的桃子,我還以為你會喜歡的。”
傅歸荑咬了一口,“確實不錯。”
秦平歸動作微滯,笑道:“你喜歡就好。”
傅歸荑眼神冷淡地上下打量他,看得秦平歸心裏發毛,她某些時候越來越像裴璟。
“你找我有什麽事?”傅歸荑警惕的眼神讓秦平歸心裏莫名不舒服。
他好像沒做過什麽得罪她的事情吧?
“沒事,來問問你被抓走後,他們有沒有……對你不敬?”秦平歸本意是關心傅歸荑,但皮質麵具讓他看上去有些顯得不近人情。
蒙穆那日重傷沒死,此刻被關在地牢裏,秦平歸可以隨時帶她去出氣泄憤。
“你在審我?”傅歸荑眯著眼,沉下臉:“是裴璟要你問的嗎?”
她不等秦平歸開口,冷冷道:“我的事情你們應該已經調查清楚了,難道不知道我和蒙穆是什麽關係?”
秦平歸確實從活著的北蠻人嘴裏套出了他們要抓傅歸荑的前因後果。
原來蒙穆和傅歸荑是舊識,怪不得那日在平溪獵場她能活著等到季明雪去救她。
也正是因為蒙穆曾經幫助過傅歸荑,秦平歸才沒有對他用重刑。
裴璟知道後默許了他的做法。
“你別誤會,我隻是想告訴你如果他欺負你,我幫你報仇。”秦平歸見她麵色不善,急忙解釋。
傅歸荑麵無表情地舉弓搭弦,拉滿鬆手,正中紅心。
“裴璟欺負我,你也會去幫我報仇嗎?”
秦平歸閉口不語。
傅歸荑冷笑一聲,轉頭回房。
秦平歸望著傅歸荑冷漠的背影,又看了眼被她丟掉的桃子,心裏莫名有些堵,卻又不是那種窒息的痛。
恰好有下屬來匯報,裴璟叫他去一趟。
“誰得罪你了。”裴璟莫名其妙看著秦平歸,淡聲問:“幹什麽臭著一張臉?”
秦平歸雙唇崩成一條向下壓的弧線,憋出兩個字:“沒事。”
裴璟心裏疑惑,卻知道秦平歸是個有主意的,也沒再多問。
“我預計十日左右就能處理掉大部分的事情,到時候你留下來掃尾,我先帶她回去。”裴璟撫上自己的右頸,為了早日回宮,這幾日起早貪黑的,都沒有和傅歸荑好好吃上一頓飯。
秦平歸垂眸看向裴璟下衣擺,他沒有立場去幫傅歸荑,更不能指責裴璟。
“你今天到底怎麽了?”裴璟覺得秦平歸很奇怪,叫他半天也沒吱聲,眼神呆滯,雙目無神。
“沒事,”秦平歸還是那兩個字,他轉移話題:“蒙穆想見傅歸荑,你怎麽看?”
“他想見就見?”裴璟冷笑了聲:“不準!”
過了好一會兒,裴璟又道:“今晚,我問問她的意思。”
秦平歸聳聳肩。
裴璟晚上回來後敏銳地察覺到傅歸荑心情不佳,找人問,知道是今天秦平歸來找過她後才這樣的。
他覺得今天一個兩個的都很奇怪。
秦平歸絕不是多管閑事的人,卻三番五次接近傅歸荑。
當然,他肯定對傅歸荑沒有存著其他心思,但仍然令裴璟不舒服,看來以後要限製他的出入。
還有傅歸荑也很奇怪,她明明不是個輕易動怒的人,怎麽會讓秦平歸三言兩語弄生氣。
裴璟把人提到自己懷裏抱著,問她到底是怎麽回事
傅歸荑似笑非笑道:“我和蒙穆確實認識,在平溪獵場時我認出是他,所以才敢頂替你去。”
反正遲早都要被裴璟查出來,她幹脆破罐子破摔自己先招了:“人也是我放走的。怎麽,太子殿下現在是要親自審我,還是叫毒蛇大人審我?”
裴璟失笑:“原來你是為這生氣,我還以為是什麽了不得的大事,讓我們清心寡欲的傅世子動了怒?”
傅歸荑直接問:“你想怎麽樣?”
“我慶幸你與他認識。”
裴璟捏住傅歸荑的下頜,眼神認真:“在我心裏,沒有什麽比你的安危更重要。”
他的嗓音低沉有力,戳得傅歸荑耳膜一顫一顫的。
她不自在別過臉,嘟囔道:“遇見你就是我最大的危險。”
裴璟哈哈大笑,頭抵在傅歸荑肩膀上,雙肩抖動不止。
等他笑夠了,告訴傅歸荑蒙穆想見她一麵的事。
“你自己決定。”裴璟摸摸她的頭,麵色柔和:“沒有試探你的意思,他受了很重的傷,拒絕治療。”
傅歸荑眼皮下壓,咬住下唇沉思半晌,點了點頭。
她輕聲問:“裴璟,你從沒有懷疑過嗎?”
傅歸荑抬眼,澄澈透亮雙眸直視眼前深不見底的黑瞳,語氣慎重:“懷疑我會和蒙穆勾結,殺掉你,顛覆南陵?”
她這番堪稱大逆不道的言論引得裴璟笑意更甚,他抬手掐了掐她的臉,“你是沒睡醒麽,怎麽在說夢話?”
傅歸荑冷漠地打掉他作亂的手。
眼看人又要被自己惹怒,裴璟見好就收,神情也變得鄭重:“傅歸荑,無論你信還是不信,我從未懷疑過你。”
傅歸荑默然不語。
裴璟定定看著她,目光充滿信任:“我了解你,你寧可死也不會與他同流合汙。”
傅歸荑冷哼:“我若真的悍不畏死,為何不與你同歸於盡,還讓你可勁磋磨我這麽久。”
裴璟撫上她的臉頰,聲音像飄在空中的柳絮般輕柔。
“你怕死,但是你心中有大義。”裴璟篤定道:“不會做違背底線的事情。”
傅歸荑輕咬下唇,似乎對他的評價有些羞赧。
裴璟告訴傅歸荑,那晚去抓捕蒙穆時,他想過如果蒙穆拿她的性命來要挾自己該怎麽辦。
“那你會用土地來換我嗎?”傅歸荑問他。
裴璟很肯定告訴傅歸荑:“不會。”
“每一寸土地,都是萬千南陵人用命換來的,無論是誰都沒有資格替他們讓出去。”
傅歸荑笑了,臉上沒有任何傷心難過,亦或者憤怒惱恨。
“所以你會看他殺了我?”
“當然不會,”裴璟一臉看傻子似的看向傅歸荑:“我還有另一套計劃,隻不過稍微麻煩了些。”
當日他與秦平歸最初製定的計劃便是用自己來交換傅歸荑,畢竟他對於北蠻人來說更有價值。
在確認傅歸荑安全的瞬間,秦平歸就會下令射殺蒙穆等人,而裴璟必須在箭羽中脫困。
為此他還特地穿上與傅歸荑鮫綃內甲類似功能的護甲,隻不過仍有受傷的風險。
隻不過即便是有再大的風險裴璟也要做,他怎麽可能眼睜睜看著傅歸荑去死。
想到當日慌亂無措的心情,他緊緊抱住傅歸荑:“況且若我真的用領土去交換你的命,你的餘生不會安穩,那些英靈會讓你日日夜夜活在痛苦中,備受煎熬。”
傅歸荑心口翻湧起她難以平息的顫動。
裴璟說得沒錯。
她拚命要逃也正是因為害怕蒙穆會用自己要挾裴璟去換一些她無法承受的東西,即便知道裴璟不會輕易妥協,卻也還是怕他做出糊塗事。
原來他比她想象中的,要了解她。
難怪能將她拿捏得死死的。
傅歸荑失笑,輸給裴璟她並不冤,無論是從心智,城府還是算計,她都差太多。
“所以,我慶幸你與他認識。”
裴璟湊到傅歸荑的眼前,低頭堵住她的雙唇,牙齒廝磨著唇瓣緩解內心仍未散去的不安。
離那個驚險的夜晚已經過去三天,他還是忘不了當時的心情。
他從未這樣害怕過。
裴璟知道傅歸荑寧可自戕,也絕不讓自己成為罪人,讓所有人的努力都化為泡影。
她不願拖累他人,更不想成為累贅。
裴璟怕的不是蒙穆。
他怕傅歸荑。
*
府衙地牢,傅歸荑帶了一壺酒去見昔日友人。
蒙穆趴在簡陋的草席上,頭發散亂,身上到處都是裂開的傷口,草草用布條綁著。
聽見響動,他一動不動,仿佛事不關己。
“蒙穆。”傅歸荑叫他的名字。
蒙穆最初還以為是幻聽,直到傅歸荑再喚了聲,他才如夢初醒般抬起頭。
“阿宜,是你嗎?”蒙穆胡亂地用手撥開眼前又髒又亂的頭發,他看了眼麵前的人,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最後瞪大眼眶,喜不自勝道:“你還活著,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傅歸荑心口微酸,她蹲下來,視線與蒙穆平齊,伸手想要去替蒙穆擦掉臉上的血漬,抓了個空。
“不用、不用……”蒙穆往後仰,極力躲開。
傅歸荑收回手,靜靜看著蒙穆。
“阿宜,我被押送回來的一路看見了很多以前被忽略的東西……”蒙穆語氣平穩,認真問她:“這就是你喜歡的世間嗎?”
他被複國的仇恨蒙蔽雙眼,心裏隻想著自己絕不會像當初的北蠻王一樣暴虐,卻從來沒有注意過百姓臉上笑容。
真正讓蒙穆清醒的,是途中遇到的一隊土生土長北蠻人,他們瞧見自己第一句竟然是“又有一個鬧事的北蠻人,真是不知好歹”。
蒙穆以為會從他們臉上看到對南陵的憎恨,亦或者是對同伴的物傷其類,然而他們一行人有說有笑離開了,談論著明天要買回去給家人的禮物。
那一刻他覺得,自己的堅持毫無意義。
他想到了傅歸宜說的話,時代已經改變了。
傅歸荑露出個淺笑,“嗯,我很喜歡。”
蒙穆跟著笑:“那就好。”
傅歸荑為他滿上酒,蒙穆哈哈大笑接過,一飲而盡。
蒙穆沒有再說話,傅歸荑沉默地陪著他。
裴璟和秦平歸在隔壁牢房,靜靜聆聽裏麵的聲音。
等了半天,隻聽見蒙穆大笑的聲音。
兩人對視一眼,均在對方眼裏看見了同一個意思。
說什麽這麽好笑。
裴璟忍無可忍,人都進去一炷香,有什麽說的也該說清楚了。
他眼神示意屬下把傅歸荑帶出來。
“傅世子,您該喝藥了。”
傅歸荑明白是裴璟在催她,於是起身準備離開。
“阿宜,”蒙穆叫住了她,“你還會當我是朋友嗎?”
傅歸荑沒有回頭,她瞥見牢房角落露出了一片暗紫色的雲紋下擺。
“隻要你是哈穆,你就永遠是傅歸宜的朋友。”
衣擺開始晃動,這是裴璟不耐煩的信號。
傅歸荑不再停留,轉身離開。
蒙穆聽著腳步聲消失在通道盡頭,眼睛看向傅歸荑帶來的酒壺。
他拿起來對準壺嘴大口吃下,邊吃邊笑。
“阿宜,這盛世如你所願,甚好。”
說完,用力一摔,酒壺四分五裂。
當晚傳來消息,蒙穆在地牢自殺,他的掌心刻了一個“哈”字。
次日清晨,傅歸荑用完早膳後得知這個消息。
“知道了。”
她神色淡然地點點頭,狀若無事發生。
射箭時,她心不在焉的,脫了好幾次靶。
不久後,坊間便有傳聞。鎮南王世子傅歸宜以身誘敵,深入虎穴,最終剿滅北蠻餘孽百人,活捉首領蒙穆,至此天下再無北蠻皇族人。
消息很快傳到南陵京都,曾經對她獲贈丹書鐵券的大臣們再也沒有多說一個字。
裴璟用最快的速度處理好撫城治水一事,忙得每日回來倒頭就睡,別說與傅歸荑親近,他連清醒的她都見不到。
好在沒有了北蠻人從中作梗,後續賑災事宜進行得格外順利。
離開那日,秦平歸站在岸上送別二人。
等看不見船身蹤跡,他冷著臉回到府衙,立刻寫密信送到蒼雲九州的暗探處。
他要重新查一遍傅歸荑的生平,說不得還要再親自去一趟蒼雲九州。
秦平歸半眯著眼,看向手裏的彈弓,若有所思。
*
裴璟傅歸荑一行人回去的時候也是水陸交替趕路,到京城時已接近霜降。
去時還是樹木茂密的盛夏,回來已是百草凋零的深秋。
天氣漸涼,空氣裏透著一股燥意。
傅歸荑舔了舔微幹的唇。
裴璟注意到她的小動作,從那天起,晚膳後都會有人送上一碗冰糖秋月梨。
傅歸荑回宮後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鄧意。
他看見傅歸荑時激動地從凳子上跳起來:“世子,你終於回來了。”
語氣壓不住的興奮,又暗藏微微的哽咽。
傅歸荑見到鄧意也很高興,她問:“你怎麽樣,有沒有人為難你?”
鄧意搖搖頭,“一切都好,隻是被困在裏麵沒辦法向外傳信。”
“那就好。”傅歸荑上下掃視了好幾遍眼前人,確認他沒有受苦,反而胖了些才放下心。
“世子,”鄧意疑惑地看著她:“你不問問找人的情況怎麽樣了嗎?”
鄧意從忠叔的口中已經得知一切,每隔七日的半日休沐,他都會出宮詢問情況,有時候還幫著一起打探王沐然的下落。
傅歸荑臉上的表情僵了一瞬,很快又恢複正常。
“怎麽樣了?”她故作著急問:“有消息嗎?”
鄧意皺著眉搖頭,語氣有說不出的挫敗:“我們沿著你說的方向一路找都沒看見,那個蒼雲九州的遊醫也不見蹤影,還有趙大娘,他們一家好像都離開京城了。”
傅歸荑看著鄧意真心實意替他打算的麵容,心裏愧疚不已,她要怎麽開口說出真相。
“你別氣餒。”鄧意察覺到傅歸荑心情低落,連忙安慰她:“一定會找到的。”
傅歸荑強行扯出個笑,點點頭。
鄧意看出她在強顏歡笑,惱恨自己為什麽哪壺不開提哪壺。世子分明知道沒有結果才不問他的,偏偏他嘴笨,非要戳她的傷心事。
一時間氣氛有些凝重。
“阿宜,阿宜你回來了!”
門外傳來烏拉爾的聲音,他後麵還跟著嗚嗚泱泱一群人。
傅歸荑收拾好心情,麵如常色的轉過身。
“阿宜,聽說你又立一件大功,真是給我們爭臉。”他們都聽說了傅歸荑除掉北蠻餘孽頭領的事,都為她高興。
這下再沒有人敢說她的功勞配不上丹書鐵券。
傅歸荑麵色淡淡,沒有出口反駁。
她知道,蒙穆不想死在南陵人手裏,也清楚是裴璟故意讓人這樣傳出去的。
眾人見她不卑不亢,不居功自傲的模樣,更是心悅誠服。
“對了,我還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烏拉爾笑得合不攏嘴,後麵的世子們也個個喜笑顏開。
“什麽事?”傅歸荑被他們的顯而易見的笑容引起了好奇心。
“托你的福,我們都通過《南陵律》了!”
傅歸荑真心替他們高興:“恭喜。”
“還有幾個人連《南陵六記》都過了,他們打算下個休沐日就去戶部交換文書,準備回家。”
傅歸荑彎了彎眼睛:“恭喜。”
那幾個因傅歸荑走捷徑過的世子們相互對視了一眼,同時往前走一步,對著傅歸荑扶手作揖道:“多謝傅世子慷慨,我等不勝感激。”
“不用,”傅歸荑虛虛扶了他們一把,“這也不全是我的功勞,《南陵六記》多而雜,你們想必也是費了一番功夫才通過的。”
“傅世子謙虛了。若沒有你的筆記,恐怕我們還要多呆上幾個月。現在好了,今年能趕回去過個團圓年。”
傅歸荑垂下眸,輕聲祝願:“一路平安。”
“阿宜,你什麽時候過啊。”烏拉爾大大咧咧問出來,在他眼裏,傅歸荑隻不過是因為被各種事情耽擱才沒有第一個通過的。
傅歸荑抿了抿唇,難得開了個玩笑:“等你過了我再過吧,否則我怕我一走,你這輩子都要留在南陵。”
其他人哈哈大笑,弄得烏拉爾漲紅了臉。
喜悅的氛圍包裹著傅歸荑,她也情不自禁跟著笑了起來。
“他們說晚上想請你喝酒,我看不如這樣,咱們今晚上一同幫他們慶祝,不醉不歸怎麽樣?”
“好!我同意。”
“同意。”
傅歸荑盛情難卻,寸步不離跟著她的小太監見狀,立刻遣人去回秉太子殿下。
沒過多久,東宮傳來旨意,吩咐禦膳房準備好酒菜,設宴摘星閣以示獎勵。
還說自己有要事在身無法抽身前來,請傅世子代替他招待諸位。
這晚上沒有裴璟,大家都喝得十分盡興。
有好幾個世子都抱著彼此痛哭流涕,他們原本大部分互相之間都不認識,最多隻是聽過對方的名號。
遊牧部落四處為家,到處遊走,特別是在北蠻強盛時期,被他們逼得恨不得一個月挪幾次地方。
如今相聚在南陵,許多人都生出一見如故之感,再加上相處一年,或多或少都生出幾分情誼。
藩王無詔不得隨意出入封地。
今後一別,不知何日再見。
傅歸荑被人輪流灌酒,她即便是千杯不醉也生出幾分眩暈。
但她喝得高興。
她不能回家,他們還可以。
裴璟親自來接人的時候發現地上躺得橫七豎八的,他都沒有下腳的地方。
傅歸荑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旁邊的烏拉爾睡在她的腳下。
裴璟直接攔腰抱起她。
失重感讓傅歸荑稍微清醒了下,她看清來人後微微皺了皺眉。
可惜她實在是喝得太多了,意識很快又陷入混沌。
裴璟將人帶回東宮,又命令下人送這些醉死過去的世子回他們自己的屋子。
素霖遞上一碗醒酒湯,裴璟一口一口喂她喝下去。
等到傅歸荑意識漸漸回籠,她又被帶入室內沐浴更衣。
出來的時候她整個人都清醒不少。
裴璟半靠在床頭,手裏拿著本書在看,見她出來後立刻招手。
“小心著涼。”他把人抱在懷裏,替她暖腳,問道:“今天怎麽喝了這麽多?”
傅歸荑靠在他的胸口,淡淡道:“高興。”
“他們通過考核,你高興什麽?”
傅歸荑頓了下,沒好氣道:“就是高興。”
裴璟輕笑著捏了捏她的手,“你是不是想家了?”
傅歸荑四肢微僵,下一刻仰頭看向裴璟,毫不掩飾道:“是啊,我想家了,你能讓我回去嗎?”
裴璟見她趾高氣揚地斜睨看向自己,紅唇微微嘟著,散發出令人炫目的酒香。
他的喉嚨頓時幹渴地顫了顫,俯下身湊到她嘴邊惡劣笑道:“當然不。”
床帳翻滾間,傅歸荑聽見裴璟低啞的嗓音在她耳邊呢喃。
“再等一等。”
作者有話說:
男主事業線(北蠻餘孽)收尾,女主友情線(蒙穆,世子團)收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