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送行 看來,你還是沒有吃夠教訓。

“看什麽呢?”裴璟淡淡掃了眼坐立不安的傅歸荑。

傅歸荑身形一頓, 不動聲色觀察著周圍,她發現這屋裏的家具似乎都被換了一遍。

譬如那扇山水鬆石整麵屏風換成了同樣墨色的梅蘭竹菊四開屏風,整套青白花鳥釉的茶盞換成了乳白色冰紋茶盞, 博古架上擺放的霽藍釉膽瓶變成同色係的元霽藍釉白龍紋梅瓶,元青花纏枝牡丹紋梅瓶換成元青花四愛圖方瓶。

這些小物件的改動傅歸荑還能理解, 但整個屋子裏的桌椅圓凳之類的大物件也統統換了個新。

本來她也沒心思注意到這些東西, 然而她今天發現自己的凳子有些高, 故而才察覺出不同來。

傅歸荑見裴璟還在等她回話,斟酌詞句後挑了個尋常的物件說道:“好像我坐的凳子不是之前的那一張?”

裴璟持筷的手動作微頓, 繼而自然地放下,隨口道:“不舒服就換一張。”

“不用。”傅歸荑低聲道:“我不過隨口一說,太子殿下不必在意。”

裴璟抬手示意, 站立在側趙清立即去搬來張與桌子不相配的圓凳。

傅歸荑在裴璟淡漠的目光下換到了新的凳子上。

“這下舒服了?”裴璟問。

傅歸荑不想多生事端,點頭稱是。

用完膳後, 裴璟便讓她離開了。

“素霖, ”傅歸荑在進房門前停住,她側頭問:“東宮最近發生了什麽事情嗎?”

她本不是多事之人, 然而今日與裴璟吃的這頓飯, 讓她有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沉抑, 盡管他們每個人表現得都如尋常一樣。

關鍵時刻,她不想出一點意外。

素霖低聲道:“無事,貴人是覺得哪裏不妥?”

“前殿布置為何忽然都換了一輪。”傅歸荑還是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素霖脫口而出:“許是太子殿下看膩了,便找人換了一茬。貴人若是覺得房內布置不雅, 明日奴婢便重新布置一番。”

看膩了?

那間屋子除了牆壁,幾乎所有的地方都重新布置了一番, 但是東西放置的位置卻沒有變, 樣式也幾乎差不多。

像是故意不想讓人看出換了東西似的。

她壓下心中疑惑, 婉言拒絕:“不用,我隻是隨便問問。”

說罷,自己進了房間關上門。

“隨便問問?”裴璟神色淡漠坐在床榻上衣衫半褪,太醫在旁邊施針。

素霖跪在屏風外回話:“是,接著人便進了屋子,再沒有出來過。”

裴璟穿好衣衫,直起身繞過屏風,聲音不變喜怒:“到底還是起疑了。盯好她,但凡有異動即刻來報。另外有一隊人十二個時辰守在她屋外,若是發現她有任何離開的苗頭,務必將人截住。”

素霖:“是。”

裴璟屏退眾人,一個人站在黑寂的屋子裏,眼底藏著不知名的暗湧。

他的雙手垂立在側,慢慢地攥緊成拳,手背青筋一點點浮於暗色皮膚上,猙獰可怖。

裴璟想再給傅歸荑最後一個機會。

他從沒給過其他人第二次機會,在裴璟的認知裏,有些錯誤犯一次就足以致命,有些錯誤犯一次便不可原諒。

然而傅歸荑是特殊的,她在他心裏是不同的。

隻要她願意向自己坦誠一切,她之前做的那些事情他統統可以不計較。

但是有一點,她千不該萬不該,動了離開他的心思。

這讓裴璟無法容忍,他想了想,還是要給個教訓才行。

顯然,傅歸荑並沒有抓住裴璟口中所謂的機會。

裴璟以在平溪圍獵的“救命之恩”為由,要賞賜她一座在京城黃金地段五進的大宅子,讓她將鎮南王府的人遷進去,住的舒服些。

傅歸荑想都沒想地拒絕了,理由冠冕堂皇,說他們已經習慣了現在住的地方,不必再大費周章。

裴璟笑了笑,沒有勉強她,心底卻無比確定傅歸荑是真的有要走的打算。

他垂眸藏起眼底的陰戾,嘴角噙著若有似無的冷笑。

想走,哪有這麽容易。

他已經派人將整個鎮南王府的人監視起來,誰敢踏出城門一步就地捉拿。

不得不說傅歸荑的計劃看著粗糙了些,但若是放在從前是沒問題的,裴璟確實不會過問一個世子是否通過考核這等小事。若非裴璟對她的一舉一動了如指掌,或許真就給她混了過去。

錯就錯在,傅歸荑低估了裴璟對她的在意,她日常的行走坐立都有專人跟蹤記錄。

她若是肯留心,便會發現自己不喜歡吃的菜從不會在桌上出現第二次,杯裏的茶水一直都是最適宜的溫度,衣衫永遠都是合身的,所以她直到在穿鮫綃內甲時才發現自己豐腴了些。

上一回西廂房除了更換床外,還做了些額外的布置,比如多了黃花梨木雕龍紋梳妝台,死氣沉沉的紅木屏風也換成了女孩子喜歡的琉璃翠玉屏。博古架上去掉了長劍、筆架等物品,換成了玉瓶、玉蟬和玉做的盆栽這類觀賞性高的精巧物件。

還有她從東宮到上書房的路上,幾乎遇不到任何人。

她也沒發現,整個東宮隻有她的屋子裏不用熏香,她的洗澡水從來不放花瓣。

可惜傅歸荑到底被當做男兒養了多年,平日裏雖然不如其他人那樣粗糙過活,卻也不會打理得多精致。

入住東宮之前她還在苦惱,若是在這邊食不下咽,夜不能寐,身體豈不是很快就會垮掉。

誰料她竟住的意外舒心,除了裴璟偶爾有些難纏外。她可以解開束胸睡覺而不必擔心身份暴露,可以自由沐浴不用害怕有人忽然闖入。在此之前,這些對她來說算是一種奢望。

反而她某次午間回到長定宮休息,躺在曾經的**居然沒睡著。

當然這些小事傅歸荑來說不值一提,沒有也無妨,但卻有人在殫精力竭地替她日日打理。

太醫為裴璟施針的第五日,亦是傅歸荑離考核的前兩日。

過完明天,後天便能離開南陵京城。

傅歸荑獨坐窗邊,抬頭望去,彎彎月牙高懸於空,星子閃爍在側,夜風襲來,吹了滿室花香。

院子裏空****一片,唯有四周懸掛在梁上的燈火驅散了方寸之間的暗影。

傅歸荑端坐在紅木案幾前,以手支著下頜,遙望西南方,一看就看了一晚上。

等到子時,她皺著眉取下支撐木窗的長棍,關上窗,視線轉到案幾上的《南陵六記》,隨手合上,走到燭台前熄了燈。

傅歸荑借著微弱的月光行至榻前,躺在**毫無睡意。

第五天了,忠叔還未曾燃起信號,難道又出了什麽變故不成?

翌日一整天,傅歸荑都心事重重,眉頭不展,她拿不準計劃到底是否要如期進行。

本想趁著午休時回長定宮找鄧意商量一番,過去卻發現他人不在。

被宮裏的內侍告知,今日所有世子們帶進來的仆人都要去接受宮規培訓。

早不去,晚不去,偏偏在這個當口發生。

傅歸荑很難不去多想什麽,更無法克製住往最壞的方向想。

她思索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於是打算等下午放堂後再來長定宮一趟。

還有一個月即將進入夏季汛期,近日裴璟都在為防汛事宜忙得不可開交,這幾日晚膳在前朝禦書房獨自享用,未曾叫她陪同。

然而傅歸荑等到華燈初上,鄧意也沒回來,她心裏隱隱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傅世子,您該回去了,宮裏宵禁的時辰快到了。”長定宮的內侍過來催她,傅歸荑沒辦法隻能先回去,並留下口信讓鄧意明日中午等她的消息,不要輕舉妄動。

她走回東宮的一路上都在沉思,總覺得有什麽地方被她忽略了。

想著想著,不知不覺回到自己所在的西廂房。

剛關上門,還沒來及的點燈就聽見背後傳來裴璟的聲音。

“回來了?”

傅歸荑嚇了一跳,登時轉過身背靠在門上,強裝鎮定道:“太子殿下怎麽在這?”

“這裏是東宮,我哪裏去不得?”裴璟的口氣似乎有些故意找茬的意味。

傅歸荑秉承著多說多錯,少說少錯的原則沉默著。

“傅歸荑,我最後再問你一次,”裴璟站起身朝她走過來,雙臂撐在她的左右兩側,低下頭凝視她,語氣陰沉:“你有沒有什麽事情瞞著我?”

傅歸荑被困在裴璟胸前的方寸之地,瑟縮著身子搖頭否認。

裴璟氣笑了,好啊,到了現在還不肯說實話。

既然傅歸荑不識好歹,那他也不必再披著這層道貌岸然的皮囊,容忍她笨拙地與自己周旋。

以前他隻當是個趣味,沒想到反讓她生出這樣膽大包天的心思。

他早該讓她認清自己的處境,他願意縱著她,不代表她就能為所欲為。

今夜,他要讓傅歸荑記住,玩弄他,欺騙他會有什麽下場。

裴璟整個身體就這個姿勢欺身而上,將傅歸荑壓在堅硬的門框上,伴隨而來的還有他疾風驟雨般的吻。

這應該不叫吻,更像發泄。

她被啃噬得手腳發軟,背後的靠著的門框一晃一晃的,哢嚓作響,震得她頭皮發麻。

黑暗中,傅歸荑借著漏進窗縫的微弱月光看見了裴璟此刻的臉,冷峻的麵容上積滿暴戾,黑沉沉的瞳孔中是令她毛骨悚然的憤怒。

傅歸荑被裴璟周身怒意嚇得雙眸發顫,渾身像輪番至於寒冰與烈焰中,忽冷忽熱。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越是生氣,她越不能反抗,否則隻會愈發激怒他的凶性。

雖然她不知道他的憤怒從何而來?

裴璟聽見身下人急促的喘息聲,到了這個時候她敢主動勾住自己的脖子,是不敢還是料定了他最多隻能裝樣子嚇嚇她。

裴璟嘴角噙著冷笑,她最好今晚上一直這樣乖巧順從,或許還能少受一點苦。

一把撈過她的細腰,三步並作兩步走到那張窄長的床榻前,不由分說將人放下。

傅歸荑覺得事情往她從沒有想過的地方發展時已經晚了,衣物窸窣的摩擦聲在黑夜被無限放大,她覺得有些冷,冷得渾身打顫。

“你要幹什麽……”傅歸荑驚慌失措,她剛想爬起來,就被裴璟碩壯的身軀又壓下去。

“幹什麽……”裴璟撫上傅歸荑的臉,最後停在她的耳垂處,溫柔地揉捏著,他聲音很輕:“我為你送行。”

送行?

傅歸荑瞳孔一震,吐不出一個聲音,腦子裏隻剩下四個字。

他知道了。

“我……”

粗糙卻有力的手掌捂住她的嘴,裴璟俯下身,低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噓,什麽都不要說,現在我不想聽了。”

傅歸荑睜圓了眼,拚命想看清裴璟的臉,然而隻有一團模模糊糊的黑影籠罩在上方。那黑影濃得像化不開的墨要澆在她身上。

她真實地感受到了裴璟此刻強烈的憤懣盛怒,恨不得要將她吞噬融合。

他稍微直起身,另一隻手從容地,有條不紊地一件件扯落她的衣裳,挑開胸口的束胸布。

不可能,現在才過去幾日,他怎麽可能……

然而她還是本能地掙紮起來,屈膝抬腿間一不小心碰到裴璟的腹臍下方,意識到是什麽東西後渾身一僵,全身霍然燒了起來。

裴璟似乎也感受到她的僵硬與不可置信,嗤笑一聲:“我的好妹妹,你對哥哥真下得了手。”

傅歸荑果然知道那個藥的副作用,她是故意的。

意識到這一點後,裴璟不再留手,粗暴地將她最後一層遮羞布扯碎。

“不、我不要!”傅歸荑被那聲“哥哥”刺了一下,陡然生出一腔孤勇,奮力一擊踢開裴璟,慌不擇路往榻下爬。

裴璟攔腰抱住妄圖往外衝的人,猛地將人往後推入床榻深處,在她還沒有反應過來前輕而易舉捉住她雙腕,高舉過頭頂用裹胸的曦光綾纏在一起,又將另一端綁在床頭。

傅歸荑被迫打開上半身,她倉皇無措地雙腿亂踢,很快又被他的小腿鎮壓。

裴璟歎了一口氣,“妹妹這是做什麽,你要走,我也不硬留,隻想讓你陪我喝個離別酒罷了。”

傅歸荑胸口劇烈起伏著,顫聲問:“喝了酒,你就放我走。”

“自然。”裴璟從床頭提起一壺酒,倒進自己嘴裏,低頭吻她的唇,將酒液渡過去。

甫一入口,傅歸荑就嚐出來這是白墮,去年裴璟在摘星宴上試探她用的酒。

“唔……”她拚命咬緊牙關,還將已入口的酒吐了出來。

裴璟的右手虎口猛地掐住她的腮幫兩側,迫使她張開嘴。

“你不乖,”裴璟語氣惱怒,切齒道:“你不當個好妹妹,我怎麽做個好哥哥。”

說罷,拎著酒壺對準傅歸荑的嘴往下傾倒。

淅淅瀝瀝的水漬聲落在她的臉上,唇邊,敲擊著牙關。

“咳咳……”傅歸荑被嗆得無法呼吸,無奈之下吞下了不少白墮,奇異的酒香味鋪天蓋地侵襲著她的鼻腔,口腔。

直到整整一壺都倒空後裴璟才肯罷手,他隨手將空壺往後一擲,清脆的瓷片碎裂聲撕破夜空,也讓傅歸荑身體一緊。

“你……咳咳…卑鄙無恥,我……我瞧不起你。”傅歸荑想故技重施,她想用裴璟的高傲迫使他放棄。

“卑鄙無恥。”裴璟輕笑重複:“今兒就叫你領教一下,我是如何卑鄙無恥的。”

說完拉過被衾,覆上她的身,親密相貼,至此兩人之間的距離連一絲空氣也塞不下。

傅歸荑驀地爆發出一聲尖銳而急促的短音,須臾間又被生生堵在喉口。她眼角淌下因劇烈疼痛而產生的生理性淚水,身體一抽一抽像在忍受極大的折磨。

慢慢地,她的呼吸變得紊亂,喘息聲斷斷續續,夾雜了些令人不堪的低泣。

她的身體和靈魂像是被人分成了兩半,一半痛苦到窒息,一半感受著微妙的歡愉,時而在烈火中炙烤,時而被寒冰籠罩。

她恨裴璟讓她痛,但更恨自己居然在他的撫慰下生出一絲快意,隨之而來的是更強烈的屈辱和無可奈何的憤恨。

隻差一點,隻差一點點她就可以帶著哥哥回家。

屋外呼嘯而過的風打在窗框上,咚咚地響,像鼓點一樣,密密麻麻地敲在她身體上,沉重又凶狠,恨不能將她打得皮開肉綻,粉身碎骨。

裴璟最初的目的是要讓傅歸荑後悔,然而當他真正觸碰到她深處瞬間,登時將一切拋到九霄雲外,滿腔的怒火在她柔軟細膩的軀體下悄然湮滅。

他自詡不是個貪圖女色之人,卻仍在傅歸荑身上失了理智。

她破碎的抽泣,顫抖的呼吸……和身不由己地奉承,她所有的一切都令他激狂難抑。

一輪事畢後,裴璟退出去,他側身將人攬在懷裏,細細密密的吻落在她的濡濕的眼角,舌尖輕點,卷走淚痕,又遊弋到臉頰,雙唇,最後銜住她的右耳耳垂,用牙尖反複廝磨著,激得懷裏人身子忽而顫了下。

他發出饜足的低笑,手貼上後脊安撫著。

裴璟覺得,他還可以再給傅歸荑一次機會。

“好妹妹,你還走不走。”

傅歸荑像是被這句話燙到了,激烈地掙紮起來,她的喉嚨幹涸得厲害,即便這樣她還要嘶吼:“我要走,我要離你遠遠的,此生再也不想看見你。”

“是嗎?”裴璟的手一頓,漫不經心道:“看來,你還是沒有吃夠教訓。”

尾音陡然犀利起來,沉澱著難以抑製的驚怒。

緊接著,裴璟翻身而上又沉身而下,手掐住傅歸荑的後脖頸,迫使她仰麵迎合他。

床榻劇烈地搖晃著,芙蓉帳起起伏伏,如同海浪翻騰不止。

傅歸荑不知被折騰了多久,她意識渙散,眼前一片黑蒙蒙的,恍惚間她聽見裴璟問:“你還走不走?”

她下意識答:“我要、要回家。”

不是裴璟想要的回答,她換來一記又一記重鑿,傅歸荑覺得自己快要被砸碎,敲爛,她高仰著頭無聲地大口喘氣,身體濕得像被從水裏撈出來一樣。

酒香,檀木香,還有她和裴璟兩人的氣息,交雜在一起令她窒息。

“還走嗎?”

“走,嗚……”

兩人在這場拉鋸戰中誰也不肯讓步,漸漸地,傅歸荑的氣息愈發虛弱,到最後隻剩下有氣無力的氣音。

裴璟俯身附耳去聽,隻聽得一個“走”字,頓時沉下臉,寒了心。

他一手鉗製住她的下巴,一手拿出早就準備好的藥丸往她嘴裏塞。

傅歸荑咽不下去,裴璟就放進自己嘴裏嚼碎了再喂給她,等她恢複些精神,他又沉下身逼問她,非要從她口裏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裴璟撇開她濕漉漉的鬢發,輕輕拍了拍她滾燙的臉頰,冷笑道:“妹妹放心,哥哥有足夠多的時間和足夠多的藥讓你保持清醒,直到你說出我想聽的為止。”

傅歸荑到了最後腦子混沌不清,全憑一口氣吊著,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麽。

意識墜入無盡深淵的前一刻,她聽見裴璟一聲哂笑。

日升月落,暮來朝去

傅歸荑全身極度虛弱,疲憊讓她完全無法判斷外界的情況。

溫熱的湯汁滾進喉嚨,冰冷的細針紮入皮膚,有粗糙的指腹在她麵上反複流連。

她好像做了個不真實的夢,長到她在夢裏已經忘記了夢的內容。

等她再次睜眼時,全身像被打碎了重組,酸脹和疼痛一波一波地襲擊她的神經,饒是她再能忍,也不禁哀痛出聲。

外麵的人被她的輕呼聲驚動,急急忙忙跑過來。

“貴人,您覺得怎麽樣,哪裏不舒服?”素霖的表情喜悅又擔憂。

“現……現在,是什麽時候?”傅歸荑的喉嚨像被火燒過,聲音嘶啞無力,斷斷續續的。

“您已經睡了三天三夜。”素霖扶著她靠在床頭,側身示意門口的人去給太子殿下送信。

傅歸荑眸光一凜,竟然已經過去三天。

藏在被褥下的五指倏地攥緊身下的綢緞,指尖幾乎要磨出個洞來。

另一廂,裴璟和秦平歸二人站在一口棺木前,裏麵裝著的赫然是傅歸荑一直在等的人。

他叫王沐然,今年十八。

裴璟讓另一隊人守在城門口,截住這個王沐然,最初的目的是想用他來挾製傅歸荑。誰曾想一直沒等到,後來秦平歸帶隊沿著他去時的路尋人,在某個枯樹旁找到了倒下的他。

王沐然早已死去多時,經過仵作驗屍,死因是肺病。

根據他的鄰居以及他所有記錄在檔的資料來看,王沐然幼時曾經落水,由此染上肺病,身體虛弱不堪,常年累月藥不離口。

這次他聽說京郊有個從蒼雲九州來的遊醫擅治此類病症,於是便想一試,到了那後,遊醫說他這病積年甚重,無力回天。

王沐然失望而歸,路上越想越難受,發了病,一命嗚呼。

裴璟冷眼拍板:“將他的所有戶籍資料全部改掉,再與他周圍的鄰居統一口供。從今天起,他就是傅歸宜。”

秦平歸皺了皺眉,“這樣好麽?”

裴璟斜睨了他一眼,淡淡道:“傅歸宜死了,比活著更有價值。”

秦平歸不再言語,向裴璟行禮後告退。

裴璟垂下眸,冷冷看了眼棺木裏跟傅歸荑長得沒有半點相似之處的屍體,吩咐人合上棺木。

傅歸荑想知道她哥哥的下落,他就幫她找一個。

死的哥哥,再好不過。

“太子殿下,東宮派人來說,傅世子醒了。”趙清躬身道。

“醒了?”裴璟快步往外走:“去請太醫了麽?”

“太醫?”趙清先是愣了一下,而後立刻請罪:“奴才忘記了,現在就派人去請。”

裴璟抿著唇,神色冷峻,眼底無情。

傅歸荑恐怕還要再大病一場。

作者有話說:

真的很狗,真的。

傅歸宜:你說的話我記住了,真的。[微笑.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