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注意身份

出門已經快六點,賣方的房東家住在市區,裴廷約開車載沈綽過去,到地方剛好六點半。

車停在街邊,沈綽下車去拿鑰匙,隨口跟人聊了幾句,再次提到過戶的事情,對方滿口答應月底前一定辦好。

裴廷約回頭瞧了眼,降下車窗示意沈綽:“走了。”

沈綽坐上車,說要去新房子那邊看一看。

“這麽急?”

“都出來了,還是去看看吧。”沈綽堅持道。

裴廷約問:“還沒過戶他就把鑰匙給你?”

“我打算再簡單裝修一下,約了裝修公司的這幾天去看現場,跟賣家說了先拿鑰匙。”

沈綽說著報了小區名,裴廷約隨意點頭:“挺老的小區,地段也偏,房價挺便宜的吧?”

“是不貴,不到三萬。”沈綽說。

“你好歹也是大學副教授,工資這麽低?”

“確實沒有你們做律師的賺錢,”沈綽坦然道,“不在外自己開公司接項目,那就隻有那點死工資,科研費倒是不少,但我總不能收自己荷包裏。”

“糾正你一下,律師剛入行也沒幾個錢,”裴廷約說,“而且賺得再多,跟真正的有錢人比起來還是不值一提。”

“那你別做律師,也去做生意好了,”沈綽奚落道,“這麽看重錢的話。”

“不了,”裴廷約眼神漠然,“錢是好東西,但我更喜歡看有錢人雙手奉上錢,求我救他們時的表情。”

沈綽閉了嘴,再次肯定,這人就是個神經病。

裴廷約難得好人做到底,把沈綽送到新房,還陪他一起上了樓。

這小區環境其實還不錯,沈綽買的房子在第十層,位置也不錯。

走出電梯他拿鑰匙正準備開門,他的那間房卻從裏麵開了,有中年婦女拎了袋垃圾出來扔門口,再“啪”一聲帶上門。

沈綽左右看了眼,確定這邊這間是他的沒錯。

“裏麵還有人?”裴廷約頓時樂了,“賣家之前沒告訴你?”

沈綽皺眉,上前敲了兩下門,半天裏麵才拉開條門縫,還是剛那個中年婦女,狐疑瞅著沈綽,粗聲粗氣問:“做什麽?”

沈綽拿出購房合同給對方看,解釋說:“這套房是我買下的,請問你們是?”

下一秒,比先前更重的一聲響,房門再次闔上了。

裴廷約“嘖”道:“夠凶的。”

沈綽的臉色有些難看,拿手機給賣家打了個電話,問到底怎麽回事。

對方支吾道:“他們是房子的租客,月中租約就到期了,我之前讓他們搬不肯搬,你既然去了,你跟他們說讓他們搬走吧。”

“但是……”

沈綽才開口,那邊已經把電話掛了。

“難怪這麽好說話,提前把鑰匙給你,原來是為了把麻煩甩給你。”裴廷約抱臂站在一旁,看熱鬧一般。

沈綽沒理他,正猶豫間,裴廷約上前一步,拿過他手裏鑰匙,直接開門。

沈綽趕緊攔住他:“別,你這是私闖民宅。”

“賣家是不是說他們合同月中已經到期了?”

沈綽點頭:“是沒錯……”

“那就行了。”

鑰匙轉了一圈,裴廷約一把推開門。

“做什麽呢你們?!”

屋子裏一共三個人,一對中年夫妻和一個十幾歲人高馬大的兒子,都站了起來,先開口質問他們的是那個兒子。

“不做什麽,”裴廷約沒有進門,雙手抄兜裏攔在門邊,“來收房的,這房子我們買了,麻煩騰個地。”

“我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我們不認識你,這是我們租的房,我們付了錢的,想讓我們走沒門!”中年婦女大聲嚷道。

“再不走我們報警了啊!”一旁的男人也叫囂道。

“隨便報,”裴廷約無動於衷,“我倒看看警察來了是趕誰。”

“反正我們不搬,誰來都沒用!”

對方兒子凶神惡煞擼袖子上前來想攆人,沈綽有些擔憂,小聲衝裴廷約道:“要不我們先走吧。”

裴廷約眼神示意他讓開,抬起手,在對方推搡過來時利落把人扣住,反手一招擒拿,扣著這傻大個手臂用力把人推到了門上。

裴廷約像捏雞仔一樣,捏著手裏塊頭頗大的男生,把人一側腦袋壓到房門上動彈不得。

“你爹媽沒教過你有話好說,能動口不要動手?”

男生高聲嚎叫,中年男女大喊著“你放開我兒子”一起衝了上來。

女人更快一步,撲上來想撓裴廷約,沈綽動作極快地伸手幫擋了一下,鋒利指甲瞬間在他手臂上抓出兩條血印子。

那女人也被他掀得後退了一步。

裴廷約不慌不亂地扣著男生手臂轉身,把人往他們麵前一懟:“不怕我弄死他就繼續。”

他這副模樣哪裏像個精英律師,活脫脫一個耍橫的流氓。

男生被裴廷約掐住脖子快喘不上氣,嗚嗚咽咽地掙紮,不停流眼淚。

中年男人舉著板凳大瞪著眼睛呼哧噴氣:“你快放開他!”

女人在一旁歇斯底裏地哭嚎,但也不敢再動手撒潑。

沈綽有心想勸,話到嘴邊還是算了,畢竟裴廷約是幫他。

“明天之內把房子騰出來,”裴廷約的語氣強硬,“要不我天天來找你們。”

民警上來時,這一家三口已經被裴廷約教訓老實了,不情不願地保證明天中午之前就會搬出去。

“怎麽回事?”民警過來先問。

“一點小的糾紛而已。”在民警麵前,裴廷約又變回了文質彬彬的精英範,主動拿沈綽的購房合同給他們看,解釋說他們是過來收房子的。

“你們是這裏的租戶?”民警聽罷問起那一家三口。

傻大個男生先跳了起來,指著裴廷約衝民警說:“他剛差點掐死我,你們抓他。”

裴廷約淡定道:“這小孩嘴裏沒一句真話,是他們賴著不想走趕我們,還把我朋友手臂抓傷了,我們可沒動他們一根手指頭。”

雖然差點把人掐出毛病,但對方黝黑皮膚上連道印子都沒留,無憑無據,裴廷約幹這事一看就不是第一回。

他沒給那一家三口爭辯的機會,又給民警看了一下自己名片:“幹我們這行的,總不能知法犯法吧。”

沈綽無言瞥開了眼。

二十分鍾後,他們下樓,沈綽幾次欲言又止。

“想說什麽直接說。”坐進車裏,裴廷約發動車子。

“你……真是律師?”

“不然?”

“覺得我解決問題的方式過於野蠻?”裴廷約輕易猜到了他的想法,“你認為應該怎麽辦?用法律手段?比如先報警再去起訴他們?”

沈綽:“難道不對嗎?”

“沒用,”裴廷約不屑道,“你報了警,那些民警來了,最後還是和稀泥讓我們自己解決。

“至於去法院起訴,倒也可以,你做好三個月半年,甚至更長時間拿不到房的準備就行。”

沈綽:“那也不至於跟他們動手吧?”

“沈教授,跟法盲講法律是沒用的,對付無賴隻能比他們更無賴。”

沈綽不能苟同:“你這種作風真不怕影響自己名聲?”

“我名聲挺好,客戶很多,不需要你操心,從來隻有我挑案子,沒有案子挑我。”

沈綽當然不操心,又不是他的事。

“剛謝謝了。”

裴廷約回頭:“跟我說謝?”

“你幫了我,我是該說謝,”沈綽說,雖然不是很讚同裴廷約的做法,但好賴他還是知道的,“要不是你,我可能真三個月半年都拿不到房子了。”

“嗯,”裴廷約的心情頗為愉快,靠路邊停了車,“等著。”

他下車進去了街邊的藥店,五分鍾後再出來,手裏多了一盒碘伏棉簽。

坐回車裏裴廷約將棉簽扔沈綽懷裏:“搽藥。”

沈綽看了下自己的手,這點小的抓痕根本不用在意。

裴廷約側身靠過去,幫他拆開了一支棉簽,按到手臂上。

“沈教授,嘴上說謝沒什麽誠意吧。”

“你還想怎樣?”沈綽瞬間警覺。

裴廷約抬眼:“再跟我上一次床。”

“不上。”沈綽拒絕得幹脆。

“在拉斯維加斯的那晚,”裴廷約忽然問,“你是特地買醉放縱自己?為什麽?”

他盯著沈綽的眼睛,沈綽卻下意識避開了:“沒有。”

“你在撒謊,”裴廷約說得篤定,“不敢看我,被我說中了心虛?”

“與你無關。”沈綽冷了聲音。

裴廷約微眯起眼,伸手碰了一下他的頸,沈綽立刻側頭避開。

“現在跟貞潔烈男一樣,那夜倒是放得開,這麽別扭,心裏有人?”

“我說了——”

“跟我無關?”裴廷約略不爽道,“沈教授,你又忘了,我是你丈夫。”

“裴律師的專業知識都學到狗肚子裏去了吧。”沈綽罵了句,嘴上也不客氣。

“還挺牙尖嘴利,”裴廷約問,“什麽樣的人?”

見沈綽似乎沒聽懂,他重複了一遍:“你心裏那個,是個什麽樣的人?”

沈綽一怔,沉默扭頭,看向了車窗外:“……沒有,沒有這麽個人。”

裴廷約一哂,坐回去重新發動車子:“有也給我死了心,你是已婚人士,注意自己的身份。”

然後也不等沈綽反駁,他說:“走吧,折騰了這麽久飯都還沒吃,沈教授你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