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0章

等到傳旨太監一走, 蕭元青立馬抱著聖旨不撒手,稀奇又激動,“老天爺誒, 我這輩子竟然還能摸到聖旨!嘿嘿嘿,等我回家後,可得把這事兒跟你爺爺好好說道說道, 饞死他!”

“哎呀咱們家那祠堂還是單薄了點,祖宗牌位都在南川縣呢。這聖旨是不是得放在祠堂供起來?可惜列祖列宗們不能馬上看到。咱們曜兒可真出息!戲文裏都唱什麽皇帝給狀元郎給賜婚, 原來是真的啊!”

蕭景曜忍不住笑出聲,“也不是所有的狀元郎都能得陛下賜婚。皇帝給臣子賜婚, 較為罕見。這一次陛下能給我賜婚, 純粹是看在顧將軍的麵子上, 才給了我們這份體麵。”

動不動就給人賜婚, 皇帝真的沒那麽閑。而且婚姻大事, 自古以來都是父母之命, 媒妁之言,和皇權沒關係。這一波算是少有的父權先行的規則。比如每年宮裏頭要采買宮女, 不想讓女兒進宮伺候人的, 就先給女兒定下親事,這樣就不會被選進宮。所以每到采買宮女之年,民間都會迎來一個結親小高峰。

當然,碰上昏君暴君,這點都白搭。但正常情況下,社會運行規律確實如此。昏君暴君若是不顧百姓死活,強行采買宮女進宮, 史書上也會記一筆,這是要被後人指指點點的無德行為。

少有的皇帝賜婚, 一般都是品級足夠的大臣們特別寵愛孩子,想為孩子求一份體麵。就像顧明晟一樣,兩家說定親事後,再去求正寧帝賜婚。正寧帝在其中充當的勉強算是媒妁之言的那個媒人的角色。

所以顧明晟才會開玩笑說要給正寧帝送謝媒禮。

正寧帝要是無緣無故直接下旨給大臣賜婚,那大臣們可就得聯合起來給正寧帝一點士大夫的震撼了。

我們是士大夫,士可殺不可辱。陛下何故莫名賜婚,視我們如可以隨意指配親事的家奴?

這可不是大臣口口聲聲自稱奴才的時代,文官們自有傲骨在。皇帝處理政務都頭疼得不得了,真沒有那個閑工夫管哪家的孩子與父母不合,追求愛情,然後被他們感動下旨給他們賜婚。

在這個以孝治天下的時代,光是違逆父母這一點,就足夠讓他們的名聲迎風臭十裏。要是再有政敵抓住這點不放,大肆宣揚一番,那可能還會帶累家族,弄出個家風不正的名聲。

皇帝都倡導以孝治天下了,也不可能打自己的臉。婚姻大事,確實沒辦法由自己做主。

想到這裏,蕭景曜忍不住有些慶幸,自己碰上了顧將軍和蕭元青這種願意聽從孩子意願的長輩。

這麽開明的長輩,難得!

蕭元青聽到蕭景曜誇自己,頓時嘚瑟得像隻開屏的孔雀,得意洋洋地點頭附和,“沒錯,我就是世上絕無僅有的好爹!”

誰家爹像他這樣,拿孩子當朋友處,在孩子麵前一點威嚴都沒有的?竇平旌還嘲笑他,哼,也不看看兒子對他多親近!竇家那幾個崽子看到竇平旌都恨不得拔腿就跑,這就是爹和爹之間的差距!

蕭元青對自己的當爹水平非常自信。

蕭景曜就看著蕭元青開開心心地捧著聖旨往正廳走,說這必須得每天三炷香供奉著,當成傳家寶留給子孫。他們蕭家也是接到過聖旨的人家啦!

這種一激動就念叨著要上香的做派,蕭元青果然是蕭子敬的親兒子。

除了賜婚聖旨之外,正寧帝還給蕭景曜賜了一對玉如意作為賀禮。這可是禦賜之物,上麵都打著內務府敕造的印記,端的體麵。

認真說起來,這還是正寧帝頭一回當媒人,給大臣的孩子賜婚呢。

其他大臣再寵孩子也沒寵到顧明晟這份兒上。檔次夠高,能讓正寧帝給麵子當媒人賜婚的大臣本來就不多,一般大臣也會把這份臉麵留著,簡在帝心,用在別的更要緊的地方。

顧明晟完全沒有這個顧慮,甚至恨不得耗一點自己的威望。像這種能向正寧帝提要求,還能拉近和正寧帝的距離,讓正寧帝心裏麵對顧明晟更親近的行為,顧明晟根本不嫌多。

在整理各家送來的禮物時,蕭景曜看到太子也送了一柄玉如意,好奇拿到來一看,上麵同樣刻著內務府敕造的印記,看材質,竟然比正寧帝送了那兩柄玉如意還要好。

蕭景曜當時就意味深長地眨了眨眼,怪不得說太子是大齊曆代太子中最受寵的。瞧瞧這個待遇,說不定正寧帝的吃穿用度都沒有他好。

正寧帝這個爹,作為皇帝爹來說,也算是絕世好爹了。

哪有寵孩子寵到讓孩子用的東西比自己還好的皇帝?正寧帝在一幫皇帝爹中,真是優秀得過分突出了。

蕭景曜心中嘖嘖兩聲,讓人將東西放進庫房收好。

府裏的下人都是蕭元青找牙人買來的。蕭景曜覺得這事兒還真就和蕭元青專業對口了。蕭元青那識人的直覺,買來的都是老實本分沒太多心思的人。蕭景曜覺得,蕭元青要是生活在現代,高低得是個年薪大幾百萬的HR,有這份眼光,看人才一看一個準,蕭景曜公司要有這樣的人,蕭景曜肯定不吝嗇給他高薪。

隻可惜蕭元青生錯了時代,沒有他施展的地方。

但蕭元青現在過得也超級快樂。他本來以為到京城後要縮著脖子過日子,不能像在南川縣那樣招搖。但跟著竇平旌玩過幾次後,蕭元青又找回了在南川縣當紈絝的快樂。

京城繁華富庶,又是天子腳下。玩的花樣自然比南川縣這個小小的縣城多了去了。單是一個蹴鞠就不知道搞出了多少花樣,甚至還搞出了打投這種現代娛樂圈資本收割粉絲的花活,蕭元青現在在京城蹴鞠圈都算是個小名人,認識他的人還真不少。

大概人真的有運氣這一說,蕭元青這輩子就是個躺贏的命。

蕭景曜最喜歡蕭元青每次贏了比賽後回來向自己嘚瑟。蕭元青能找到最舒服的生活方式,蕭景曜這個做兒子的開心。

這麽想著,蕭景曜看向最近太過開心而找不著北的蕭元青,又告訴了他一個好消息,“朝廷給了假,我們這批新科進士都能回鄉祭祖,路費都是朝廷給。爹,我們可以回家了。祖父祖母和娘應該也快收到我中狀元的消息了,到時候我們回家,還不知道要收到多少人羨慕的目光。”

蕭元青果然很興奮,當即站了起來開始繞圈,激動地搓手,“那可不?到時候我們多風光啊!這就叫做什麽來……!衣錦還鄉!”

狀元啊!整個常明府都沒出過狀元呢。他家曜兒,狀元!還是六元及第的十四歲狀元!

驕傲!

蕭元青想到那個場麵,沒喝一點酒都覺得自己有點醉了,暈乎乎傻笑,“這才是光宗耀祖啊!”

蕭景曜見狀,笑著告訴了蕭元青另一個更讓他高興的消息,“我這個狀元,朝廷還會給我們家頒個牌坊。牌坊上還會刻著我的名字和取得狀元的事跡,這才是遺澤後人。”

朝廷並不會輕易給人頒發牌坊。不過蕭景曜的戰績太彪悍,有史以來連中六元第一人,正寧帝又覺得蕭景曜是上天送給本朝的祥瑞,特此批準,給了蕭景曜一座狀元牌坊。

蕭元青原本還在繞圈的腳步停了一瞬,似是沒有反應過來。回過神來後,蕭元青頓時興奮地大喊一聲,像個得到了最心愛東西的大號熊孩子一樣,滿屋亂竄撒歡,恨不得把家都給拆了。

蕭景曜都忍不住露出了無奈的笑容。

提到牌坊,蕭景曜的第一反應就是貞節牌坊這種該被推翻的玩意兒。

其實牌坊分很多種,貞節牌坊隻是其中一種。好在大齊也不常給寡婦頒貞節牌坊,提倡寡婦再嫁。所謂一嫁聽父母,二嫁自由身。寡婦二嫁不比一嫁,自己的話語權更大一些。要是能立得起來的,二嫁為自己挑個好夫婿,也能過上不錯的日子。立不起來的就過得比較慘,容易被父兄拿捏住,再拿她的親事給家裏換好處。

女子的親事,直到後世,有的家庭還是會拿女兒的婚姻為兒子謀好處。這個時代男尊女卑天經地義,就更不用多說了。

二嫁也是給一些性情剛毅的女子另一條稍微能喘口氣的出路。

貞節牌坊大齊少有,但有很多別的牌坊。蕭景曜第一次去常明府府衙時,府衙裏就立了座牌坊,師爺還特地領他去看過。在這個時代,若是某個家族能獲得朝廷賜下的牌坊,那真是無上的風光。十裏八鄉都以他們家族為榮,也以他們為尊,小到村裏搶水渠這等小事,大到見官。有了牌坊在,當地父母官都得給這家族老臉麵。

無怪乎蕭元青這麽激動,什麽叫光宗耀祖倍兒有排麵啊?這就是!

蕭景曜想了想一座牌坊能給家族帶來的好處,都忍不住咋舌。心說怪不得以前還有家族故意壓著寡婦各種守寡,花樣繁多,就為了給家族掙一座貞節牌坊。

這可是犧牲一個外人,幸福一個家族啊。名聲好處都得了,誰不搶著幹?

蕭景曜搖搖頭,遮去眼中的厭惡之色。

蕭元青已經興衝衝地開始琢磨起回鄉的事兒來了,興奮勁兒稍微降了一點點後,蕭元青看向蕭景曜,叮囑他道:“雖然陛下已經給你和顧家姑娘賜婚了。但我們家該有的禮數還是要到位,你得空去獵兩隻大雁,我再去想辦法準備點貴重的東西,在回鄉之前,先去顧家提親。免得人家笑話顧家姑娘。”

蕭元青粗中有細,可能是常年混跡市井,對這種家長裏短的閑言碎語十分清楚。哪怕正寧帝給蕭景曜和顧希夷賜了婚,蕭景曜這邊要是直接跳過提親這個環節,那顧家姑娘必然是要被人說嘴的。她還是剛從邊疆回京,不管顧將軍立下多大的功勞,在京城貴女眼裏,指不定還拿顧希夷當窮酸地方沒見過世麵的鄉巴佬看待。這種捧高踩低,有著莫名其妙的優越感的人,蕭元青見的多了去了。

蕭景曜點點頭,鄭重地應了下來。蕭元青抓了抓腦袋,一副十分頭痛的模樣。

蕭家倒是不缺銀子,問題是有的好東西就算有銀子都買不到。人家權貴人家早好多年就在給孩子攢聘禮和嫁妝,什麽黃花梨木小葉紫檀等名貴木頭,蕭元青必定是買不到好的。還有各種名貴的布料,香料等物,可不是一下子就能湊的齊的。

蕭元青隻要一想,都覺得腦瓜子疼。現在蕭景曜的長輩隻有他一個人在京城,哪怕他並不擅長處理這些事,也得硬著頭皮拚命把這事兒給辦得漂漂亮亮。

這可是他兒子的親事!他就這麽一個寶貝兒子!

蕭元青歎了口氣,萬分想念還在南川縣的父母和妻子。爹雖然他一樣不中用,幫不上什麽忙,但娘和曼娘能幹啊!比他細心多了。

蕭元青抹了一把臉,決定求助他的好朋友,承恩公竇平旌。

竇平旌接到蕭元青的求助也很懵,“我?幫你準備聘禮?”

京城一霸承恩公表示他從來就沒替人準備過聘禮。

奈何蕭元青社交牛逼症技能太過出眾,愣是將竇平旌給說暈了,迷迷糊糊就給了蕭元青不少幫忙的人手,還答應替蕭元青找一找能壓得住場子的稀罕東西。

其實正寧帝送的那兩柄玉如意正合適。但蕭元青打算在正式下聘的時候才把那兩柄玉如意放在最前頭給自家長臉,提親的禮品還是得自己費心準備。

蕭景曜就清閑的多,抽空去獵了兩隻大雁回來。大雁是忠貞的動物,從一而終,失了配偶後不會再另找,而是鬱鬱而終甚至會殉情。因著大雁這份忠貞的特質,倒黴地成為了男子提親必備的東西。有些男子騎射不行,準備兩隻木雁也行,但這到底有些不夠誠意。蕭元青很喜歡顧將軍,在顧將軍那裏得到了尊重,也希望自己家拿出足夠的誠意。

所以蕭景曜還是騎著馬背著弓去郊外走了一趟。

蕭元青辦起事來速度竟然不慢,很快就湊齊了一份哪怕在京城權貴人家眼裏也算是不錯的提親厚禮。

蕭景曜拎著兩隻大雁,身後的仆人挑著一擔聘餅,後麵是八式海味,鮑魚海參魚肚魚翅發菜等一應俱全。而後是芝麻和茶葉,這茶葉可是蕭元青從竇平旌那裏摳來的貢品龍鳳團茶。竇平旌手裏的茶葉也是正寧帝賞給他的,剩下的也不多,大方地給蕭元青湊了八兩,瞧著雖然不多,但龍鳳團茶一兩都難得,正寧帝今年得的也不多,隻分了一些給親近的人,朝中好多大臣都沒有。

蕭景曜把龍鳳團茶一擺出來,其他的繼續都不用看,大家都知道了蕭家這份提親禮的貴重。也不知道蕭元青和蕭景曜花了多少心思才湊好的這樣一份貴重禮單。

之後的便是生果、三牲、帖盒禮等東西,全按著規矩來的,一分錯處都沒有。

蕭景曜提著大雁而來,顧家人已經在暗中點頭。這份誠意已經令人滿意。

顧將軍一家都在紅顏上見過蕭景曜。顧明晟和顧希維還跟蕭景曜聊了一會兒。吳長纓隻是遠遠地觀察了蕭景曜一番,並未同蕭景曜有過交流。

蕭景曜出類拔萃的顏值給他加了大分。人嘛,或多或少都是有點看臉的,隻是有輕重的區別而已。蕭景曜的外貌完全挑不出一絲毛病,什麽玉樹臨風君子如玉郎豔獨絕世無其二的形容詞都可以往蕭景曜身上堆,一點都違和。

外表已經如此優秀了,再一看內在,不用多說,六元及第已經證明了蕭景曜的才華。有顏值又有才華,兩項還全都爆表,私生活也幹幹淨淨,潔身自好,沒有傳出任何風流的名聲。顧明晟粗中有細,早就打聽清楚了,蕭景曜一個房裏人都沒有,一心念書,不近女色。

絕殺。

顧明晟和吳長纓就隻有彼此,顧家後院幹幹淨淨,一點紛爭都沒有。夫妻二人決定把女兒嫁給京城的人家後,連著好些天都睡不著覺。

京城什麽風氣,他們可太清楚了。富貴潑天,滿城朱紫色。這樣的人家,孩子都是千嬌百寵養大的,多的是剛曉事時就給安排通房丫鬟的。有的人家稍微講究點,為了孩子的身子骨著想,沒那麽早給孩子安排通房,但都是默認日後一定會給他安排上的。

蕭景曜現在身邊沒人,兩家又先定下了婚事。備嫁這幾年,兩個孩子還能好好相處,總能有些情分在,婚後蕭景曜要是想納妾,也會顧忌二人少時的情分。

成年人的思維永遠更現實一些,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過得好,有些心思,也能理解。

蕭景曜非常欣賞吳將軍這樣自立自強的女性,見吳長纓的目光看過來,蕭景曜下意識地將背挺得更直,莫名覺得吳長纓給人的壓迫感比顧明晟還要強。

吳長纓暗暗點頭,怎麽看都覺得蕭景曜一棵挺拔的好筍,眼瞅著就要長成一株青蔥翠竹,忍不住生出了和顧希夷同樣的想法:京城其他人家,是不是瞎?這麽好的一個女婿人選,他們竟然硬生生錯過了?

殊不知京城許多人家已經快把眼睛給哭瞎了。他們當初以為蕭景曜是承恩公看上的好女婿,哪裏敢跟承恩公搶人。誰知道承恩公根本沒派人去榜下捉婿,這才讓顧希夷撿了個大便宜。

他們腸子都悔青了!

承恩公誒,您要是沒這個意思,先前怎麽不透個口風出來呢?京城中這麽多好人家都盯著蕭景曜,也不至於讓剛到京城顧希夷撿了大便宜啊!

尤其是那些文官之家,更是要拍斷大腿。陸含章都是他們眼中的乘龍快婿,蕭景曜隻會比陸含章更強。即便蕭家家底薄了一點,但蕭元青大宅院一買,誒嘿,人家隻是在官場中沒有根基,可不是家境貧窮,閨女嫁過去要跟著他過苦日子啊。

公孫夫人現在都在聽弟妹抱怨,說是當初還是太小心翼翼了。要是再打聽清楚一點,以公孫瑾和蕭景曜之間的師生之誼,她女兒難道不是最適合和蕭景曜結親的人選嗎?

本來公孫夫人的弟媳為自己女兒和陸含章說好了親事,頗為自得,覺得自己為女兒尋了個天下難尋的如意郎君,沒少在公孫夫人麵前顯擺。

現在蕭景曜的親事爆了冷門,公孫夫人的弟媳瞬間就覺得陸含章也沒那麽香了,反過來開始埋怨公孫夫人不夠盡心,讓她錯失東床快婿。

公孫夫人聽得直皺眉,險些翻臉將人給趕出去,沉著臉怒道:“當初我讓你再考慮考慮,你覺得我是在嫉妒你給萍姐兒找了個好郎君,把陸含章誇到了天上去,話裏話外都瞧不上我那兩個女婿。你自己把陸含章當成絕世寶貝滿意得不得了,現在為何還來埋怨我?”

公孫夫人當時就不太同意侄女和陸含章的親事,覺得陸含章太過風流多情,即便有才華,他的妻子跟著他,日子也不會好過,隻能是表麵光鮮,內裏苦楚諸多。奈何弟妹一家都滿意得不得了,她多提了兩句,反倒被他們當成了惡人。現在見蕭景曜沒有和竇家說親,又覺得他們當初是可以把女兒嫁給蕭景曜的。這樣,蕭景曜這個好女婿就是他們家的了,陛下的賜婚聖旨也是他們家的,多有麵子!

公孫夫人聽得簡直腦瓜子嗡嗡疼,恨不得立馬端茶送客。

蕭景曜不知道京中其他人內心有多悔恨,這會兒直麵吳長纓打量的目光,蕭景曜也得提起十二萬分精神去應對。

兩家的親事已經定下,蕭景曜自然也想在嶽父嶽母和大小舅子麵前表現出自己最出色的一麵。

吳長纓眉骨上的那道半指長的疤痕為她過於明豔的五官添了一分淩厲之色,征戰多年,吳長纓身上自然也有從屍山血海中拚殺出來的殺氣。這會兒故意抬出氣勢來,蕭景曜麵臨的壓力確實不小。

但蕭景曜抗壓能力一流,吳長纓給他的壓迫感越強,蕭景曜麵上的神情就越從容。二人對峙片刻,還是吳長纓先破了功,展顏一笑,滿室生花,“你這孩子膽量倒是不小。邊疆許多見過血的將士都未必扛得住我的氣勢。”

蕭景曜拱手笑道:“將軍定一方太平,氣勢再凶狠,我們大齊之福。景曜心中隻有對將軍的敬意,何來懼怕?”

吳長纓笑得更加開懷,顧明晟也忍不住大笑,“你小子,好巧的一張嘴!”

“我說的是實話。”

顧希維笑著拍了拍蕭景曜的肩,一臉欣慰,接著又搖頭歎息,“當初我去嶽父嶽母府上提親時,怎麽就沒有你這張嘴?”

顧希寧給了顧希維一個腦崩兒,沒好氣地笑道:“你這個給你三分顏色你就能開染坊的性子,就算有景曜這張巧嘴,也是用來誇你自己。”

“哎喲,大哥,景曜頭一回上門,你就不能給我留點麵子?”

顧希寧一臉無奈,再次給了顧希維腦門兒上來了一下,“你也知道今天是景曜頭一回上門。多大的人了,就不能穩重點?”

顧希維委屈,但顧希維不敢說,可憐巴巴地捂著腦門兒看著顧希寧,希望他大哥能心軟幾分。

奈何顧希寧心硬如鐵,根本不在意故作可憐的弟弟,又瞪了他一眼,“少做怪,我的手勁兒我自己清楚,你那腦袋比磚頭還硬幾分,我用的這點力道,對你來說就跟撓癢癢似的,你在那兒委屈什麽?”

顧希維迅速放下捂著腦門兒的右手,果不其然,他腦門上連個紅印子都沒有。

顧希夷靠在吳長纓上,笑眯眯地看著大哥收拾小哥。見蕭景曜看過來,顧希夷又湊到了蕭景曜身邊,指著顧希維對蕭景曜說道:“你看,小哥是不是特別自命不凡。考上秀才就得意得不行,在我麵前得意洋洋炫耀了好幾回,你快點讓他開開眼界,讓他知道他和狀元的差距有多大。”

顧希維難以置信地看著顧希夷,突然用手捂住心口,一臉痛心疾首,“我親妹妹就這麽被人拐跑了啊!小妹你變了,再也不覺得小哥是世上最厲害的哥哥了。”

顧希寧冷笑一聲,顧希維趕緊改口,“說錯了,大哥才是小妹心中最好的哥哥。”

蕭景曜看著他們兄妹三人互相耍寶的樣子,也忍不住露出了笑臉。

這樣輕鬆的家庭氛圍,後世許多家庭都達不到。由此看來,顧家人感情極好,父母開明,兄妹和睦,光是這種和諧輕鬆的家庭氛圍,就不知勝過了多少人家。

蕭景曜第一次來顧府亮相,雙方都十分滿意。

待蕭景曜要離開時,吳長纓給了其他人一個眼色,顧明晟父子互相看了一眼,接二連三找了借口退出去。

明顯就是創造機會給新出爐的未婚夫妻單獨相處。

顧希夷臉色微紅,不太好意思地遞給了蕭景曜一個青色的荷包,緞麵柔軟有光澤,一看就知不是凡品,上麵繡了兩隻鴛鴦,繡工不算特別精巧,也能看出做繡活之人的用心。

蕭景曜含笑接了過來,就聽見顧希夷略顯心虛的聲音,“我……我的繡活不太好。”

蕭景曜仔細瞧了瞧這個荷包,當場將它掛在自己腰間,又取下自己腰間的玉佩遞給顧希夷,溫聲笑道:“這個繡活已經非常好了,我娘若是見了,定會誇你手巧。”

顧希夷臉上的緋色愈濃,既有些害羞,又有些高興,瞬間恢複了自信,“那我以後再給你繡幾個荷包!”

蕭景曜掃過她還帶著針眼的食指,笑道:“不著急,我素來愛惜東西,這個荷包我隻會更加愛惜。可惜我不太會手工活,不能親自做樣東西送給你。”

顧希夷耳根都紅了,臉上的笑容卻越來越明媚,眼神閃閃發光地看著蕭景曜,雙手比了個超大的圓,十分得意地像蕭景曜分享著她收到過的禮物,“我有這麽多小玩意兒,一個庫房都裝不下!全都是邊疆百姓們送給我的!”

邊疆所有人都知道,顧希夷是顧將軍一家人最寶貝的閨女。當年顧希夷出生的時候,顧明晟既激動又忐忑,看著繈褓裏粉粉嫩嫩的小閨女不斷搓手,想抱抱她又怕自己掌握不好力道,生怕自己弄疼了她。顧家五兄弟同樣激動地圍著妹妹打轉,誰也不敢伸手去抱。

顧明晟還說了句讓邊疆百姓忍俊不禁的話,“小姑娘該怎麽養啊?我都不知道她喜歡什麽的玩具。”

於是那年,邊疆百姓自發做了許多玩具送去了將軍府。大多都是自家做的,百姓們得了空,去山上尋了木材或者竹子,認認真真給顧家小閨女雕了可愛的貓貓狗狗小兔子,還有做泥娃娃的,竹蜻蜓的,花樣繁多,幾乎囊括了所有民間兒童會玩的玩具。

顧明晟和吳長纓都認認真真地將這些小玩意兒收好,等到顧希夷大了後,他們才告訴顧希夷這些小玩意兒的來曆。

顧希夷十分愛惜這些小玩意兒,覺得這些就是她的寶貝,提到這事兒眼睛都在放光,“都說禮輕情意重,這些東西雖然在常人眼裏不值錢,但其中的心意,便是金山銀山都比不得它們貴重。”

蕭景曜看著閃閃發光的小姑娘,眼神是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溫柔,笑著點頭應和顧希夷的觀點,“金銀易得,情意難求。這些東西,確實不能以金銀來衡量它們的價值。”

顧希夷高興地晃了晃腦袋,又往蕭景曜身邊湊了湊,一雙閃閃發光的桃花眼滿是笑意,眼尾微微上挑,笑起來更是豔光四射,“我就說我看人特別準!一看你就知道你是個好人!”

蕭景曜再次搖頭失笑。

蕭景曜已經授官,吏部那邊也已經掛了名,本來該去翰林院點卯。不過正寧帝繼位後就給了一甲三人優待,讓他們先去回鄉祭祖後再來當值,路費朝廷給,俸祿也是從授官那個月開始算。

京城到雍州一個月的路程,來回就是兩個月,再在家裏待上幾天,也就意味著蕭景曜能白得將近三個月的俸祿。

不得不說,朝廷對讀書人的優待真是不少。

二甲和三甲的朝考成績也出來了,邢克己幸運地考上了庶吉士,可以在翰林院的庶常館中再學習三年,散館後直接進入翰林院當翰林,很是清貴。

庶常館也給新科進士們放了假,讓他們回鄉祭祖。邢克己喜氣洋洋地來找蕭景曜,“我們去年一起進京趕考,現在都如意以償考中了進士。如今回鄉,我們也正好同路,可以一起回家,路上也能好好聊聊近來的遭遇和讀書心得。”

蕭景曜也為邢克己高興,能考中庶吉士,邢克己未來的發展空間就比沒考上庶吉士的同年們要大。他還有個禮部左侍郎嶽家,想來以後的前程也不會差。

邢克己中進士後,自己躲在被窩裏狠狠哭了一場。現在誌得意滿來見蕭景曜,提起先前念書科考的經曆,又忍不住掉了一回眼淚,“科考這條路有多艱難,隻有經曆過的人才明白。我每天看著我娘沒日沒夜地做繡活換銀子供我念書,心裏既心疼又害怕。我是真的怕啊!夫子他們都說我天分高,但世間英才何其多,我是真的怕自己不能順利考上功名。那我怎麽對得起我娘夜以繼日幹的繡活?好在天隨人願,我也算是熬出頭了!”

邢克己雙手捂住眼睛,眼淚滾滾而落。

蕭景曜突然想到了鄭多福,同樣是孤兒寡母相依為命,同樣是母親做繡活供兒子念書,不知道鄭多福今年的縣試成績如何。

見邢克己還在努力克製自己的情緒,蕭景曜聽著他壓抑的哽咽聲,心中也有些發酸,伸手拍了拍他的肩,沉聲安慰他道:“都過去了,你考上了進士,伯母也算是苦盡甘來。等到三年後庶常館散館,你得了個差事,身上也有官職在身,日後指不定還能為伯母掙個誥命回來呢。”

邢克己狠狠點頭,“我一定會的!”

回去的路上,蕭景曜一行人的心情都比來時輕鬆得多。

進京時大家都心下惴惴,不知自己能否金榜題名,隻能沒日沒夜地努力溫書,拿命去拚,希望能一舉中得進士,別再等三年,繼續經曆一次磨煉。

這次回鄉,那就是衣錦還鄉。蕭元青已經拉著蕭平安開始暢想著他們到南川縣後會有多風光了。

邢克己那天哭了一場後,麵對蕭景曜總有幾分不好意思。不過回程途中氣氛特別好,又有蕭元青這個社交小能手在,邢克己很快就突破了自己那點別扭的情緒,又認真地同蕭景曜討論起經史典籍來。

蕭元青聽了一耳朵就忍不住捂住腦袋,滿臉痛苦,“你們都已經考上進士了,為什麽還要討論經史典籍,就不能談點輕鬆有趣的話題嗎?”

邢克己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已經習慣了,再說,就算不用再考試,我們也挺喜歡看書的。”

蕭元青:“……”

行吧,學霸的世界,學渣永遠無法理解。

蕭元青繼續抓著蕭平安暢想回鄉的風光,“你說這次族裏會怎麽迎接我們?曜兒還給族裏掙了座狀元牌坊,這要讓族老們知道了,咱們家的族譜,曜兒怎麽著都要單開一頁吧?”

蕭平安不敢胡亂說族老們的是非,但也真心實意地為蕭景曜感到高興,“就算族譜沒有為公子單開一頁,縣誌上肯定會記下這輝煌一筆,說不定府誌裏也會記下公子的事跡呢。到時候,不管過了多少年,隻要有人來我們常明府做官,都會知道咱們常明府南川縣出了個了不得天才!”

這話蕭元青愛聽,當即捂著肚子樂個不停,要不是馬車不夠大,蕭元青甚至想在馬車裏打個滾。

蕭景曜一臉無奈,嘴角卻不由自主地上揚,顯然是心情極好。

讓蕭元青沒想到的是,他們的馬車剛到南川縣,街頭巷尾頓時熱鬧起來,敲鑼打鼓爆竹聲不斷,竟是比過年還熱鬧。還有舞龍舞獅隊一直跟在他們身邊,直到他們來到蕭府門口,蕭子敬三人已經等候多時,見了蕭景曜都紛紛落下淚來,“曜兒啊!光宗耀祖,光宗耀祖啊!”

站在人群中的劉慎行提高了嗓音笑道:“蕭叔,這等天大的喜事,可不該哭,得好好笑,大笑一場!我要是有曜兒這麽個出息的兒子,我能笑上三十年!”

蕭元青下意識地懟了劉慎行一句,“我就知道你賊心不死,還惦記著曜兒。曜兒可是我兒子!”

說完,蕭元青也樂了,劉慎行一幫人更是止不住大笑,大半年沒見的生疏感一掃而空。劉慎行笑著瞪了蕭元青一眼,“虧兄弟們還每天派人去官道那兒守著等你們的消息,看看兄弟們給你們準備的這個排場,你就說隆重不隆重?”

蕭元青感動,“好兄弟!”

劉慎行右手握拳,和蕭元青的拳頭在空中輕輕碰了一下,“要不咱們怎麽是多年的好兄弟呢,我們就知道你會喜歡這個排場!”

蕭元青得意洋洋,“回頭請你們喝酒!我先帶著曜兒前去給祖宗上香!”

蕭子敬的風格,大家都心裏都門兒清,蕭元青十分自覺地準備和蕭景曜一起去祠堂給列祖列宗們上香。

劉慎行他們自然也清楚,見蕭元青待他們和平日裏無二,他們便高興得不得了。果然是多年的好兄弟,兒子當了官,對我們這幫紈絝兄弟還是一樣親近。這才是能交付性命的好兄弟!

蕭子敬眼裏隻有寶貝乖孫蕭景曜,見蕭元青跟著進了祠堂,蕭子敬頗有幾分嫌棄,“有曜兒在,列祖列宗肯定不想用你供奉的香火。”

“說的好像祖宗們會喜歡您一樣。”到了蕭子敬麵前,蕭元青再次變成大號熊孩子,懟起蕭子敬來根本不帶思考的,還十分有理有據,“曜兒可是我兒子,跟我更親近一些。要真是細算起來,祖宗們指不定嫌棄的是誰。”

有蕭景曜這個狀元兒子,蕭元青膽氣格外壯。

蕭子敬已經不知道該從哪裏開始生氣了。本來還想著和這個不孝子大半年未見,可以感受一下父子溫情,就算這不孝子再不靠譜,他也要壓製住自己的脾氣,別對不孝子動手。

現在一聽蕭元青這話,蕭子敬頓時拳頭硬了。狗屁的父子溫情,老子今天必須要讓這個不孝子感受一下老父親久違的鞋底板!

蕭子敬差點在祠堂就開始暴打不孝子。要不是蕭景曜攔著,蕭元青這會兒可能就要躺在地上給祖宗們請安了。

蕭景曜看著蕭家先祖牌位中的顧老將軍的牌位,鄭重地在牌位麵前上了炷香。

蕭元青一看就樂了,不再故意氣蕭子敬,喜滋滋地對蕭子敬說道:“爹,你絕對猜不到,我們和顧家還有這麽深的淵源!”

“什麽淵源?”蕭子敬納悶,“我聽說顧將軍率大軍回京了,你們在京城見到了顧將軍?”

蕭子敬說著,登時將臉板了起來,“當年我們家得的恩惠足夠多,你要是再以顧家救命恩人自居,看我怎麽收拾你!”

這麽多年過去了,顧家人怕是都忘記蕭家了,你眼巴巴湊上去,多跌份!曜兒可是讀書人,最要名聲!

蕭子敬想著想著,看向蕭元青的目光格外不善,已經開始思考要從哪裏開始揍他了。

蕭元青見勢不妙,趕緊解釋道:“不是我故意找上門的!是曜兒。放榜那天,顧家那小姑娘剛剛進京,正好瞧見京城百姓榜下捉婿,那姑娘慧眼識珠,立馬就讓護衛將曜兒捉回了將軍府。”

蕭子敬:“哈?”

齊氏和師曼娘聽了這段後也笑得直不起腰,誰都沒想到兩家竟然還有這樣的緣分。對那個一眼就瞧中蕭景曜的顧家姑娘好感倍增。

小姑娘多有眼光!

蕭景曜順勢提出要蕭子敬和齊氏他們都隨自己進京。

齊氏有些猶豫,“會不會不太方便?”

蕭景曜認真道:“爹特地買了間大宅院,那院子前一戶人家可是五世同堂,現在就住了我和爹兩個主人,很是冷清。我現在被授了翰林院修撰一職,最少能在京城待三年,以後也未必會外放。你們就忍心讓我在京城思念你們嗎?”

蕭子敬還是有些猶豫,主要是他們年紀大了,故土難離,到了京城又要認識新的人,還怕自己不著調給蕭景曜招禍。

對此,蕭景曜直接把蕭元青拉出來做例子,“您看我爹模樣,像是縮著脖子過日子的嗎?現在爹在京城也是小有名氣了,爹都不怕惹禍,您還擔心什麽?”

看著蕭元青得意洋洋的神情,蕭子敬的拳頭又硬了。

蕭景曜見齊氏有所意動,當即給了她們會心一擊,“再說了,你們就不想去見見你們未來的孫媳婦?”

齊氏頓時不再猶豫,立即拍板,“去京城!”

蕭景曜故意耍寶,捂著心口怪叫,“祖母果然是有了滿意的孫媳婦就不要孫子了。回京後我得讓希夷多給我繡點荷包才能撫慰我受傷的心靈!”

齊氏不由哈哈大笑,眼神掃過蕭景曜腰間的荷包,認真叮囑蕭景曜,“你可別見人家希夷脾氣好就欺負她,問問你娘就知道,繡個荷包也不容易,你張嘴就要好幾個,這是折騰人。”

蕭元青得意挺胸,拍了拍自己腰間的荷包,“曼娘這些年就給我做了很多個!”

驕傲!

師曼娘也忍不住噗嗤一笑,對未來兒媳多出不少好感,同樣叮囑蕭景曜,“有一個荷包掛著就夠了,別故意去折騰希夷。好人家的姑娘給我們家當兒媳婦,咱們可不能欺負她。你娘我有個好婆婆,自己也不稀罕當惡婆婆。”

齊氏再次哈哈大笑。

第二天,一家人又回族裏祭祖。還沒進村,蕭景曜遠遠就瞧見了村門口那座氣派的牌坊,忍不住說道:“衙門辦事的速度還挺快,牌坊這麽快就送來了。”

蕭氏一族現在算是整個南川縣鼎鼎有名的家族了。不過蕭子敬隔三差五就讓說書先生和戲班子來族裏說一些官宦人家的族人欺男霸女惹得全族問斬的事跡,族人們雖然高興得意,走路有些飄,卻還是沒有做出格事情的念頭。

族老們也拎得清,再三告誡族人,族裏現在的體麵是蕭景曜掙來的,大家一定要管好兒孫,千萬不能為蕭景曜招禍。

家族風氣十分不錯。

時間較急,蕭景曜祭完祖後並未在族裏多待,又回了縣裏。第二天去拜訪尹縣令,謝過他當年的提點之恩,又去了常明府再謝了一回知府。

蕭元青和小夥伴們再次相聚,蕭子敬和齊氏則開始收拾東西,準備同蕭景曜一起進京。

蕭景曜謝過師長後,又請了劉圭和鄭多福喝茶吃飯。鄭多福今年順利通過了縣試,讓劉圭好一陣羨慕。

不過劉圭也有自己的心氣,拍著胸脯對蕭景曜說道:“等我再大一點,更精通做買賣後,我就去京城找你。”

蕭景曜笑著點頭,“那我肯定備上好酒好菜,好好招待你!”

蕭景曜回京時,劉圭等人很是不舍,不住地揮手,大喊道:“京城再見!”

回京後,蕭景曜便去了翰林院,等著翰林院學士給自己安排活計。

然後蕭景曜就領到了一個管理前朝典籍史書的差事。

華夏一直都有本朝給前朝修史的習慣,蕭景曜負責的,隻是一些無關緊要的邊角料,還有許多年代更久遠的典籍,全在屋裏落灰。也不知是哪朝哪代的文書,要理清楚可不是個輕省的活計。

看著屋裏亂糟糟的書籍,蕭景曜忍不住挑了挑眉。

嗯……這個下馬威還挺含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