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獵人 隻是想逗她而已
山洞裏原本的柴火足夠用, 火中放入幾塊粗圓幹木,可以燃許久。
闕清月坐在凳子上,手放在袖子裏, 看著元櫻往做好的木**, 放了厚厚的軟草,又從箱子裏取出淺藍色錦緞鋪在上麵。
她看了眼火邊,然後摸額頭,擋著臉低聲提醒道:“差不多就行了……”
畢竟在外麵,太講究了容易被人說……嬌氣。
“快了快了。”
元櫻轉身便將箱子裏的一塊薄的淺色印花緞,搭在了她扛進山洞的兩根衣架上。
正好遮住那張床。
闕清月見著,不由地撐著額頭,擋住臉,不再說話, 她目光隻看著元櫻一舉一動。
心想,自己這愛嬌氣的名聲,估計是要焊在身上了。
撕都撕不掉了。
坐在火堆旁看著火的三人, 往火堆加些柴木也準備休息。
東方青楓先看了眼印花錦緞, 沒什麽反應, 隻將手裏一塊木塊扔進火堆裏。
劉司晨見著。
平時在一起還沒覺得,現在掛著緞子……
“殿下,咱們一路都守君子之禮, 她這是不信任我們嗎?”他湊東方青楓旁邊,低聲問。
東方青楓一條腿伸直一條腿支起,手臂閑適地放在膝上,坐在最坐邊, 劉司晨與鹿三七在他旁邊, 兩人目光還互看了下。
鹿三七搖著扇子道:“可以理解。”
“我們。”他用扇子指了指三人, “畢竟是三個男人……”
東方青楓睨了他那扇子一眼,表情淡淡。
劉司晨則拿根枝條在火裏打了兩下:“你拉倒吧,我們幾個以前破廟裏都睡過,現在就因為多了你一個,人家才擋上的。”
“防得是你,懂不懂?”
他給了鹿三七一個眼神,自己體會。
反正不是他們的問題,有問題就是鹿三七的問題。
鹿三七手握扇子,笑著扇了扇,“行。”說著將旁邊裝兔肉的葉子扔進了火裏,激起了一陣煙。
外麵的雨還在下著。
洞口很快被打濕。
火堆因加了柴木,燃得更旺,火光映在錦緞麵上,忽明忽暗,映出朦朧的身影。
闕清月之前已經洗漱完,現在站了起來,元櫻將床鋪好,她才在床邊坐下。
腳傷不過是崴了下,鹿三七會一點岐黃之術,尋了一種活血的草藥,元櫻幫她敷上,感覺好多了。
她坐在那兒,望了眼那塊緞麵,又看向周圍石壁,這才將手放在腰封上,她的腰帶大多是腰封,較寬,睡覺帶著它不舒服,必須得拿下來,於是手摸到後麵,解下來。
將腰封遞給了元櫻。
三人本來圍坐在火堆旁,都沒說話,眼睛盯著火,聽著錦緞後麵元櫻與闕門祖宗的說話聲,才瞟了一眼。
這解衣的動作,雖然隻是解了腰帶而已,沒做別的,但映在緞子上,外麵三人……
開始坐立難安。
東方青楓微收下頜,目光看向旁邊的劉司晨與鹿三七。
“咳!”他壓低聲音提醒地咳了一聲。
這明顯的聲音一出,二人才反應過來,劉司晨見主子看向自己,他立即道。
“嗬嗬,突然覺得困了,睡覺睡覺。”劉司晨挪遠了一點,在幹燥的草鋪上,說躺下就躺下。
鹿三七見東方青楓又看向自己,他也識實務,順著劉司晨的話道:“也是,不早了,該睡了。”說著將手中銀扇合了起來,看看周圍。
將自己包袱往枯草上一放,枕在頭下,側躺在火邊。
東方青楓倚著石壁,刀放在一側,這才閉上眼睛。
“你們先睡,我守夜,下半夜換人來。”
“劉司晨受傷了,下半夜我來守吧,你到時叫我。”
闕清月隻解了腰帶,聽到外麵的咳嗽聲。
她手一頓,瞥了那錦緞一眼,沒想到竟然還能透出影子。
不由地將袖子一甩。
將披風蓋在身上,側躺在木**。
要說元櫻這做床的手藝有多好,那也沒有,躺下時,床還晃了晃,好在闕清月體重輕,不至於塌掉。
她問元櫻:“你睡哪兒?”
“我就睡你旁邊,去拿點草。”
一時間,洞內無聲,隻有元櫻抱草走進來的腳步聲,以及火堆燃燒的聲音。
秋雨陰寒,所有人虛驚奔波一場,如今雖身處野外荒涼之地,但有可靠同伴守夜。
伴著雨聲,幾人都睡得很安穩。
大雨過去,第二日,又是晴空萬裏。
太陽早早冒出來。
倒顯得山洞裏陰寒潮濕。
於是,五人早上在溪邊洗漱後,隨便吃點幹糧,都未待在獵洞中。
四人身上有傷,商量後,他們打算先在此地休養兩日。
鹿三七拎著山洞裏的一個粗陶罐子,應該是以前的獵人帶過來,燒水喝的罐子。
他拿到溪邊用水裏濕泥反複洗刷,今日茹素,大雨過後,野菜菌菇鮮美,中午打算熬個野味菌菇湯喝喝。
劉司晨跳上大石,找了處溪水深的地方,拿著劍守株待兔準備捉魚,這裏的魚兒肥美且傻,在這山林裏,自由自在,很少被人捉過,反應速度很慢,一會工夫就捉了兩條。
闕清月身著銀灰色內衫,外套孔雀藍外衣,同色孔雀藍三角披肩,搭在肩膀上,藍色珠穗子,垂在腰間。
頭發早上洗過,如今已幹,又亮澤又柔軟,風一吹鬆散又順滑,梳理整齊後簡單地綁了發髻,插了枝銀輝鬆簪,其它長發披散在身後,她懶洋洋地倚著溪邊的一棵樹,乘著涼。
餘光看著這幾人在溪邊,上竄下跳。
平時瞧著,這幾人皆是一表人才,知書達理之人,到了這山野之中,不過一日,便跟那山鳥猴雀似的。
扒泥,刺魚,爬樹……
還有在溪邊來回奔跑……
就連東方青楓。
她回頭看向不遠的那棵最高的樹,就見他將衣擺隨手一掖,蹭蹭幾下爬樹上了,隻因樹頂有個鳥窩。
闕清月上下打量他,忍不住扭開臉。
真瘋啊,不愧於他名字中的那個楓字!
他還記得自己是個皇子嗎?
闕清月搖了搖頭,笑了下。
看樣子,不管是富家公子,劍門少俠,還是什麽王權富貴,皇子龍孫。
來到野地,也不能免俗。
她的腳昨天休息了一晚,已經好了,走路沒什麽妨礙,就是站久了有些累,於是裹緊了外衫,走到樹旁邊的小凳子上坐下來。
望著眼前這片鶯啼燕語的林間小溪。
還沒坐上一會兒。
元櫻就跑了過來,見到祖宗一早上在樹下坐著,一動不動,要麽站起來倚著樹看著他們,要麽坐在凳子上看水麵。
“……大夫都說了,你的身體得多走動,我帶你到溪邊走一走。”
“不去。”闕清月瞥了她一眼,一早上就見她瘋了似的在溪邊跑來跑去,看看這邊的泥,看看那邊的魚,她不累,自己眼睛都看累了,竟然還要她去跑?想都別想。
她緊了緊衣服。
“去吧。”
元櫻伸手扯著闕清月的袖子搖。
闕清月肯定不起,她拽著自己的袖子,給拽了回來:“輕點拉,這料子愛起皺。”還容易拉絲。
“那你一上午在這裏坐著,氣血都僵了,就走一走嘛。”元櫻彎腰看著祖宗白得跟玲瓏瓷一樣的側臉,玲瓏剔透,晶瑩雅致,她小聲商量道。
闕清月怎會聽她的,她望著水麵道:“我都走了兩日了,今日好不容易能休息,你還讓我走?”她抬頭看元櫻,將手揣在袖子裏,扭了下上身,躲開元櫻的手。
“我不走。”
元櫻:“別啊,早上就得活動活動,你都坐一早上,我們慢慢走,來。”
她雙手扶著闕清月肩膀,就要扶她起來。
以元櫻之蠻力,闕清月想抵抗她是件挺難的事。
三兩下就不情不願的被她給挾起來了,邊催邊拖著她走出樹下,來到溪邊。
兩人一路推推扯扯。
“放開。”闕清月幾次找到機會,回身要坐回樹下。
元櫻雙手耍賴一樣從後麵拉著闕清月的臂彎,輕拉她手臂,把她往後使勁,阻止她回樹下。
“走一走,走一走。”邊拉邊晃。
闕清月被她左右搖晃,不由地一會回頭看左邊,然後又回頭看右邊:“警告你,再不鬆手,我就打你了。”
“嘿嘿,走嘛。”
對元櫻來說,闕清月不僅是她主子,她九歲就跟在祖宗身邊了,祖宗教了她很多東西,可以說手把手的將她教導長大。
闕清月對她來說,是主子,是親人,是姐姐,有時候還像娘,經常會跟她玩笑打鬧。
按說以她之神力,天下哪裏都去得,闕清月也願意放她自由,她現在,就是自由的,但她隻想跟在祖宗身邊,哪裏也不去。
她對闕清月不怕,也怕。
怕,也不怕,是很複雜的感情。
她從身後抱住祖宗,**撒嬌:“走嘛,走嘛……”
元櫻自己不知道,她雙手從後麵一捆,闕清月就像一隻綁住臂彎的小豬。
左右也掙脫不開。
“鬆開,你……”
這時東方青楓走了過來,看到兩人這情行,劍眉一挑,詫異地問:“怎麽了?”
元櫻立即道:“我讓她起來走動走動,她非要坐著,都坐一早上了。”
東方青楓上下打量她:“是嗎?我幫你勸勸。”說著他便朝闕清月走過來。
闕清月被元櫻從後麵鎖著,她動不了,就看到東方青楓也衝自己走過來,伸手似乎要和元櫻一起拉她。
兩人一前一後,闕清月愣了下,沒有說話隻看著他,見他走近,要對她伸手,便用手擋了他兩下。
東方青楓本來隻是想捉弄下,隻想逗她,作勢拉一下而已。
可他走近後,見闕清月看他的目光,目光裏除了有驚訝外,還有一絲不知所措,似乎不知他要幹什麽,不習慣自己這樣任人動手,她想往後退,但元櫻還在後麵,就隻能用手擋他 。
那種瞬間的無措感,使東方青楓動作一下了頓住,不忍她害怕,他鬆開了她的袖子,往後退了兩步。
移開視線,轉身看向別處道:“算了,元櫻你也別勉強她,她喜歡坐就坐著吧。”
元櫻也隻逗祖宗而已,根本沒敢使力氣,隻在身後輕攏著她罷了,一聽到話,立即鬆開了她。
闕清月這才明白,她是被她們合起夥來捉弄,她站在原地,抬著袖子,看看東方青楓,再回頭看看元櫻。“你們!”
她見元櫻在笑。
“你還敢笑!”
闕清月裝作咬牙,抬起手就要去拍她腦袋,“你膽肥了你,你過來……”她伸手去拍,元櫻縮著脖子躲了一下,其實也沒敢躲,等著她拍下來,但拍的時候,闕清月也並未拍實,隻是做勢地在她後腦勺虛拍了兩下。
元櫻被打了兩下,滿足了,立即跑了。
等闕清月罵了她一句,回過身,見到東方青楓。
東方青楓正撚了下手指。
闕清月想到什麽,盯向他的手。
接著又抬手看了看自己的袖子。
她抬頭,“你剛才去樹上摸什麽了?”
東方青楓回頭瞧了眼樹:“沒摸什麽,哦,鹿三七說熬湯需要蛋花,我就上去看看,沒摸到蛋,隻摸到了……屎。”
“屎?”闕清月震驚地看向自己的袖子,他剛才用摸過鳥屎的手摸了她的袖子?
“鳥屎而已,就沾到一點,不過剛才正好在你袖子上擦幹淨了。”東方青楓指了下闕清月袖子,補充道。
“東方青楓!”
他竟然,拿她衣袖擦鳥屎!
是不是她麵子給多了,他就以為自己是個人了?
她一伸手,就從自己脖子上扯下三角披肩,朝他抽過去。
東方青楓反應極快,在披肩抽過來的瞬間,他一擰身,躲過去了,沒抽到。
“你站住!”闕清月握著披風指著他。
……
溪邊玩泥上癮的富家少爺鹿三七,邊蹲著邊打量樹那邊。
就見闕氏那懶洋洋,能坐著不站著的祖宗,難得活動起來了?竟然在溪邊追著東方青楓打,被打的人遊刃有餘,不時還能回過身,倒退著跟她說著什麽,引得人又追上去打了兩下。
每每還就能打到。
鹿三七邊捏著泥,邊看著。
“你看什麽?”
劉司晨跳下石頭,提著魚走了過來,拿劍往水裏插上百次,隻插到八條,主要是水太深了。
他順著鹿三七的視線,看過去。
“殿下他們,怎麽了?”闕門祖宗怎麽又追著殿下在打,殿下還躲來躲去。
“怎麽又惹到她了?”
鹿三七笑了,將陶罐子的泥去掉:“你們殿下,連那闕氏小祖宗都打不過。”
“怎麽可能,讓著她罷了。”劉司晨蹲下來。
“鎮守史他平時,也這麽讓著人?”
“怎麽可能啊?誰敢?動我們殿下一根毛試試……”
鹿三七嘴角伸展:“嗬嗬。”
“你問那麽多做甚,趕緊幹活吧。”劉司晨望著他手裏的陶罐:“洗半天了沒洗幹淨,一早上幹什麽呢?我魚都抓來了。”
“行,還需要樹菇野菜,也沒有鳥蛋,你去溪流下遊看看,說不定有野鴨子,揀幾個……”
劉司晨無語凝噎,站起來,暗罵一聲:“就知道支使我,山裏的筍都被你奪完了,鴨子蛋都不放過,真筍!”
不過他連烏鴉都能烤著吃,這廝,笑裏藏刀,恐怖如斯。
……
闕清月停了下來,她真跑不動了,站在溪邊喘氣,因體力不行,臉上通紅還帶著汗意,再加上生氣,眼睛都是怒亮的。
她看了麵不改色的東方青楓一眼,又看向水麵,盡量平息怒氣。
伸手沒好氣地展開手裏的披肩,又披在肩上。
然後兩隻手緊緊握著披肩珠穗子。
看著有幾分生氣,還有幾分可人。
剛才跑動時,她身後長發**起弧度,又飄又柔,陽光下真的連頭發絲兒都是美的。
東方青楓見她不追了,又返身走了回來,雙臂抱胸,走到她身邊,側臉看她:“生氣了?我騙你的,爬上去窩裏沒有蛋,隻有剛孵出來的幾隻幼鳥,你看我手。”
他伸出手,幹幹淨淨,“沒有鳥屎。”
闕清月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真幼稚。”轉身繞過他,去樹下的凳子處坐著歇會。
結果剛才跑太急,腿現在發軟,腳又踩到塊鵝卵石,身體歪了下。
本來抱胸的東方青楓,臉色一變,立即伸手扶住她。
“慢點走,別摔到了。”剛才跑的時候,他就時刻回過身注意著,不能讓她跑太快了,說是跑,其實速度跟走沒區別,隻不過他步子大了些。
闕清月低頭看著,眼睛瞪大了,她再次瞪向他放在自己手臂上的手。
東方青楓見狀,立即鬆開:“真沒有鳥屎。”
闕清月衝他一甩袖子,哼了一聲,走到樹下,攏著衣擺,乖乖坐在凳子上。
東方青楓憋笑著走過去,然後蹲在她凳子旁邊,隨手折了根狗尾巴草,咬在嘴裏,同樣望著水麵,問道:“你們闕門,就是這麽養你的?平時不讓跑,也不讓跳?”還真把人當公主養了?
闕清月氣還沒消,瞥他一眼,同樣諷道:“那你們宮裏的規距呢?也是這麽教導皇子的?爬到樹上掏鳥蛋?都把皇子當頑劣小童教養?”
就算皇子,這麽討人嫌,屁股也得給打爛了。
她說完,回過頭,繼續看著水麵:“你也別老拿那些規距說事。”
“我不愛動,那是有原因的,是因為,我氣血不足,身體不好。”
“那是我不願意動嗎?是身體不願意動。”她道。
東方青楓咬著草梗,看著她,然後笑道:“行,你這無理也能攪三分的本事啊,那千草大烏丸,三日一顆,你別忘記吃了,等到氣血補上來再說。”
闕清月餘光瞥了他一眼:“我知道。”用你提醒。
說完才放鬆地坐直身體,理了理衣袖,看著自己衣袖上的花紋。
太陽毒,東方青楓微舔了下唇,看向水麵,不舍得離開。
回看,見到她肩膀上的長發,披在身後沒有亂,剛才跑的時候,長發**起來,連她轉身,頭發一旋,都是好看的。
此時正好有幾根落在她肩膀上,他伸手幫她將發絲輕捋到後麵。
闕清月感覺到有發絲拉扯,回頭看了看。
剛才拉住她時,東方青楓就發現,她肩膀很薄,身子也很單薄,否則在船上時,也不會來一陣稍大點的風,就能把她吹動了。
“以後多吃一點,你吃得太少了。”也太瘦了,明明穿了好幾層衣服,竟然顯胖不了一點點。
闕清月聽罷低頭一笑,看向他也道,“那你呢?看著那麽大一坨子,以為有肉,後背骨頭都咯人。”背了她一路,顛得她差點吐了。
“嗬。”東方青楓咬著草梗扭頭看著她:“那還真是委屈你了。”
“我不委屈,我謝謝你。”闕清月回過頭。
“闕清月,講講道理,你不應該感謝我嗎?”
闕清月眼尾不屑地瞥過水麵,她動了動肩膀。
“三千兩黃金,堆都堆出個小人了,酬勞都付過了。”
“再說了,感謝的話,我剛才不是說了嗎?”她回頭看向他。
“你還想要什麽感謝?”
東方青楓咬著狗尾巴草,差點沒咬斷,一口吐掉。
真行啊!這闕氏小公主,跟她講道理,他百戰百敗。
左右看看,真是憋氣。
可他當初,確實收了闕氏三千兩黃金,沒法跟這闕氏祖宗說,如今怎麽說都理虧。
闕清月見狀,漫不經心地學他道:“別氣了,我是逗你的,我怎麽能不感謝九皇子的一路護路之恩呢,真金白銀,毫不摻假。”
說完在膝上一展衣袖,動作從容優雅得很。
也氣人得很。
東方青楓聽著更憋氣了。
可闕清月卻自顧看自己腳上的鞋子,有沒有髒。
他“嘖”了一聲,伸手就在她衣袖上又摸了一把。
闕清月沒想到他會這麽做,立即看向自己衣袖,睜大了丹鳳眼,雖然他說手沒有摸過鳥屎,但誰又能證明他說的是真的?
“我警告你,你再這樣,我就把你撅在地上。”
東方青楓聽到她的話,不由地笑得肩膀都在抖動,“你來。”
“你倒是撅啊。”
……
小溪河邊,鹿三七拿著罐子在煮湯,中午打算在溪邊吃飯。
山洞裏光線不行。
劉司晨采了樹蘑,黃焦焦的蘑菇,從腐爛的參樹長出來的,民間稱小靈芝,很補。
兩人一邊攪著湯,一邊扯著蘑菇絲,眼神都望向不遠的樹下。
隻見剛才還打著的兩個人呢,打完又和好了,現在一個坐著,一個半蹲著,在樹下不知道說什麽。
劉司晨扯著蘑菇往罐子裏扔,眼睛遠遠瞧著。
鹿三七回過頭,見蘑菇都扔罐子外麵了:“你看著扔,扔準點。”
“你說他們聊什麽呢?”劉司晨問,怎麽看著氣氛怪好了。
“嗬嗬,你們家那個九殿下啊,嘖嘖。”八成是喜歡了。
說著,他拉開了扇子。
不過天天守著那麽個人,用元櫻的話說:我那脾氣不好,但迷人又美貌的聰明祖宗!
二十一歲的年輕小夥子,血氣方剛。
一路護送,從一開始隻護送個人,到現在,跟護著個金餑餑一樣,天天圍著打轉,怎能無動於衷?
唉,一開始遇到的人太過驚豔,足夠這位皇子記上百年。
“嘖嘖……”
“你嘖嘖啥啊你,趕緊看著湯吧,都要撲出來了,野菜可以放了吧?”劉司晨抓起一把洗好的野菜。
“菜放太早會爛,煮好的時候再放。”鹿三七打開扇子,對著火扇了扇。
中午吃飯的時候。
東方青楓舀了菌菇素湯遞給闕清月,讓她多吃點。
闕清月理好衣袖,伸手接過,拿在手中,優雅地低頭小口喝。
鹿三七的手藝是真不錯,湯熬的鮮美無比。
一罐子很快就吃光了,又煮了魚湯,東方青楓元櫻他們圍著鍋吃了。
東西未收拾,幾人吃飽喝足,在溪邊或坐或倚閑聊。
倚在樹邊的東方青楓突然坐起來。
四人見狀,“怎麽了?”劉司晨也翻身而起。
“有人。”
隻見溪邊,遠遠的站著個人。
似乎是個獵人,身上背著弓箭,他大概也沒想到,獵洞會有這麽多人在。
對方很謹慎,隻站了一會兒,轉身走了。
像他們這種野外的獵手,皆是獨來獨往,野外遇到人,根本就沒有打招呼一說,打招呼的,不是搶獵物,就是別有用心。
見對方離開,劉司晨道:“瞧著像是豐原山脈附近的普通獵戶。”
東方青楓拿起放在旁邊的刀:“不管他是不是真的獵戶,我們的位置已暴露,此地不易久留,你們收拾一下,趕緊離開。”說著他站起身。
幾人有傷在身,本想在這處獵洞多休養幾日,沒想到竟然這麽快就被發現了。
東方青楓說得對,一旦被發現,就有走漏風聲的可能,現在風都城與廖家塢一定在找他們,不必想,也知必定會貼懸賞令。
再繼續停留這裏,很危險。
幸好闕氏祖宗的腳傷不嚴重,其它人都是小傷,尋常趕路不影響。
闕清月見幾人起身,她也拍拍衣擺,站起來,整理著袖子,餘光看到溪邊剩餘的柴火。
隨口道:“元櫻,抱些柴火到山洞裏,這樣下次有路人過來躲雨,就會像我們來時一樣,有柴火可燒。”
“好咧。”
旁邊的鹿三七聽罷也道:“有理。”
他收起扇子,與元櫻一起抱起木柴,和幾人一同返回山洞中,將東西收拾好。
待到那獵人想到什麽,重新返回觀望時,發現,剛才還有人的山洞,早已人去洞空。
隻留下牆角一抱粗木柴火,整齊地壘在那裏。
留待後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