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魔鬼的交易(2)
沈銘陽從王青澤手裏接過了 5 萬塊錢,同時把自己的操守和底線遞了過去。
計劃是他們兩個人花了 15 分鍾就定下來的,由於沈銘陽有法醫學位,所以他經常以取經的態度跟著陳法醫,陳法醫自然也樂於身邊有這樣一個優秀的後生,因此沈銘陽想要從檢驗室順走一些檢材等用品是相當容易的事情。
但如果想要替換樣本,卻並不簡單。
最近陳法醫在跑豐陽縣一中女生奸殺案,忙得腳不沾地,對於樣本更是慎之又慎,但凡要離開檢驗室,一定會鎖好房門,不讓任何一個人單獨留在裏麵。
所以想要達到目的,就得先把陳法醫支開。
王青澤說,有什麽需要配合的,都交給他來做,沈銘陽沒有意見。
時間緊迫,第二天早上,王青澤趁陳法醫家沒人,先潛入進去偽造一個入室盜竊的現場,然後又悄悄離開,這些事對王青澤來說就是家常便飯,易如反掌。
待陳法醫這邊接到老婆電話匆匆趕回家,王青澤早已返回並繞到公安局辦公樓的後院,他從街邊拽來一個獨自玩耍的孩子,隻用了一包跳跳糖,就哄他砸了窗戶,接下來,接力棒交給了沈銘陽。
他主動申請去檢驗室監督工人置換玻璃,趁機把前一天晚上連夜做好的樣本,與原本的樣本做了替換,沈銘陽跟了陳法醫不少時日,昨天又刻意觀察了陳法醫的習慣,所以模仿的八九不離十。
這一招李代桃僵,倒不是一點漏洞都沒有,如果陳法醫再嚴謹一些,多想一點,如果警隊的人不放心他單獨看管,而是再多派一個人跟著,那麽他也無法成功。
但沈銘陽就是在打賭,他賭沒人會想到有人敢把手伸進公安局內部,終究是靠大膽,騙過了所有人。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沈銘陽拿到了父親的救命錢,他顧不得許多,馬不停蹄地把錢一股腦塞進醫院的繳費機,手術費總算夠了,可還沒等他鬆口氣,醫生又找到他,說手術費是夠了,但接下來的住院費還有後續的放化療的費用,最好一並結一下,否則治療銜接不上,對病情不利。
一問,還需要再準備 2 萬塊錢。
在醫院走廊,沈銘陽的媽媽拉著兒子的手,哭著說,兒子,帶你爸回家吧,不治了,你還沒娶媳婦呢,將來用錢的地方多了。我們的命,不值那麽多錢。
沈銘陽手指摩挲著媽媽粗糙褶皺的皮膚,笑著說:“媽你說的這是什麽話,我這個當兒子的,哪有眼睜睜看著爸爸病了不救的道理,您放心吧,錢我有辦法。”
好不容易把媽媽安撫好了,送回病房,他站在病房門口,看著她蹣跚著腳步走向父親,所有的精氣神似乎都被抽沒了,一邊走一邊偷偷抹淚,沈銘陽當時就一個想法,手術費都齊了,我怎麽能在最後的 2 萬塊上功虧一簣?
扭頭出了醫院,沈銘陽給王青澤撥了個電話。
“我想了半天,還是決定提醒你們一下,樣本雖然替換了,但並不代表案子沒有風險,如果譚滿一直不承認殺人,雖然證據確鑿是可以定案的,但如果譚滿當庭喊冤引起法官質疑,或者在會見家屬的時候說出案發當天的細節,被家屬在外麵查到什麽蛛絲馬跡,進而導致案件重審也並非不可能。你們若是想做到百分之百,必須得補充兩件事。”
“哪兩件?怎麽做?”
“不用你去做,我可以幫你們,還是上次的交易,這次不用那麽多,2 萬就夠。”
“好,成交。”
後來沈銘陽才知道,王青澤騙他媽要去做投資,他媽對於王青澤的要求沒有任何抵抗力,還以為這孩子終於走正道了,有上進心了,二話沒說就把錢給了他,卻不知背後已經闖下了滔天大禍。
而沈銘陽這邊,在夜裏故意提出讓審訊的同事休息一會,自己可以替一替,等同事們感激地拍著他的肩膀,打著哈欠出了門,他走到已經熬得滿眼血絲、滿臉憤恨的譚滿麵前,慢慢地舉起手裏的照片。
譚滿的眼睛忽的睜大,他看見照片裏的近處是一柄刀的刀尖,刀尖對麵,正是互相攙扶著往家裏走的父母和姐姐。
沈銘陽很快收回照片放進衣服口袋,看著譚滿疑惑的眼神,輕聲並快速地說:“這兩天鑒定結果就會出來,到時候你是凶手必定證據確鑿,以你聰明的腦袋,想想這事怎麽辦到的,你就明白喊冤也沒用,翻不過來的,好好配合警察認了罪,我保你家人安全,否則……”
說到這,沈銘陽不再多言,坐回審訊席,又換回了一副公事公辦的表情,直到同事休息好了再次換崗而來,他恭恭敬敬地離開了審訊室,關門之前,捏了捏口袋,給了譚滿一個陰狠的眼神。
譚滿並不太相信沈銘陽說的話,自己明明什麽都沒做,怎麽可能證據確鑿呢?
可第二天,他就懂了。
檢驗報告被放在了他的麵前,白紙黑字,譚滿二字赫然在目。
怎麽可能呢?怎麽可能呢!
他望著對麵的警察們因為案件取得重大突破而歡喜的表情,他終於明白,自己成了替罪羊,什麽都沒用了。
他還沒走入社會一步,就知道了原來這世界不隻有自己所看到的那一麵,它有許多麵,多到有些人用盡一生都看不全,可他如今都看全了。
“鐵證如山,你還有什麽可狡辯的?!”審訊警察猛地一拍桌子。
譚滿腦子裏想著那天晚上父母的笑容,姐姐的嗔怪,老師的欣慰,他忽然就笑了,他們真是狠絕,連我的家人都不放過,不就是個死嗎,死了我變成鬼再回來!
“好,我認,是我殺的行了吧,你們槍斃我吧。”
用時一周多,豐陽縣一中奸殺案宣布告破,李建也因為消除了嫌疑被順利放了出來。
出來那天,他找到王青澤和沈銘陽,三人去大排檔喝了一晚上酒。如果說之前他們三人隻是各懷心思的塑料關係,經過這件事之後,他們的命運便被牢牢地捆在了一起,李建殺了人,王青澤搞不好算是共犯,沈銘陽做了假案,誰都不幹淨,誰都擇不掉,誰都得守口如瓶。
案件很快進入審判流程,譚滿被判處死刑,為了避免節外生枝,沈銘陽讓王青澤找一個外地的生臉人過來,冒充譚滿的家屬,王青澤路子廣,他跑到幾百公裏外的春市,把一個遠房親戚拽了過來,就是辛暢。辛暢很仗義,一聽說王青澤攤上大事了需要他當個假家屬去給譚滿過個話,二話沒說就答應了。
死刑執行前,沈銘陽將一個臨時買來的電話提供給法院,並告訴他們家屬會見時要打這個電話,很快,辛暢順利見到了譚滿。
當看到一個陌生人站在他麵前時,譚滿心如死灰,他隻問了辛暢一句話:我家裏人怎麽樣,辛暢把手心對準譚滿,手心裏有一張很小的照片,是父母和姐姐在街上匆匆的行走。
辛暢收回手,告訴他,放心吧,說到做到。
譚滿什麽都沒說,起身返回了監牢。
李建隨後迎來了高考,但經曆了這樣一件事,他的注意力再難集中起來,成績也落下來很多,原本能考上重點大學的成績,最後隻去了省城一所普通的學校,不過李建的心思已經不在學習上了,他隻想著,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隻要離開天南就好。
王青澤在花掉了家裏那麽多錢後,被父親發現,王父氣得將他掃地出門,揚言要斷絕親子關係。王青澤哼了一聲,沒你們我還活不成了?
他氣哼哼地找了一群狐朋狗友跑去酒吧消遣,結果就遇到了羅景華的女兒羅露露和閨蜜偷溜出來到酒吧尋找自由,羅景華平時管她管的很嚴,羅露露不是被逼著學習書畫彈琴,就是學習枯燥的商業知識,就連和誰玩都得和羅景華報備,早就煩透了。
閨蜜看她鬱悶的不行,偷偷把她拉來酒吧教她蹦迪,羅露露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場麵,每個人都可以肆無忌憚的喝酒,每個人都可以恣意飛舞。
就在羅露露暢快淋漓地扭動腰肢甩起頭發時,王青澤就在離她幾步遠的地方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王青澤的命運,就此迎來了轉機。
譚滿執行死刑那天,沈銘陽主動結束了實習,他對局長說打算繼續考研,局長當然要成人之美,還給沈銘陽的實習報告上認真寫了評語。
大學開學前,李建找到沈銘陽,讓他也離開天南,走遠一點,沈銘陽不同意,他的父親在治療的過程中病情急劇惡化,前不久剛剛去世,他還得照顧體弱的媽媽,他的家也在這,他走不開。李建其實最不放心的就是沈銘陽,王青澤那個人,本來就不著四六,他才不會主動去蹲監獄,但沈銘陽不是這樣的人。
李建瞪著他:“你不走隨你,我隻希望你守住秘密,希望你不要有什麽良心發現大義自首的想法,否則……我們會盯著你的,無論你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