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進展
王青澤拿來的那張紙條,經過檢測,除了周時和王青澤兩人的指紋,還有一個顯示是譚滿的,與孟開良遇襲那天出現的紙條,除了字的內容不一樣,其他可以說是一模一樣。
周時對於這樣的意外驚喜已經有些麻木,他安撫住王青澤,讓他回去等消息,便獨自去了趟景華商場。
臨走時告訴張立陽:“繼續寫你的匯報,我回來要看,至於王青澤那邊,他說他其實剛站在你的身後,你就發現他了,那報告他也沒看幾個字,放心吧。”
張立陽剛才一直懸著的心,這才算落了地。
周時站在景華商場一樓大門口,抬頭向上看去,門頂上方,有一處延伸出來的遮擋平台,延伸出的尺寸大約有三米。按王青澤所說,他當時剛剛走出大門,紙條就從頭頂前掉了下來,周時判斷,如果有人掐準時間從上麵往下扔,那隻能是站在門口頭頂的這個平台之上,否則無法正好落在王青澤麵前。
由於平台四周還有半人高的一圈圍擋,站在樓前看不見平台上麵的情況,周時便去了二樓。商場這樣的地方,每一層層高差不多能達到 4 米,待抵達二樓對應位置時,那個地方正好是被封閉起來的一家商鋪,整個一麵牆的牆壁全部是封死的沒有窗戶,根本看不見外麵。
所以,如果有人提前潛伏在平台上,恐怕隻能在門口處向上攀爬。
周時想了想,給隊裏打了個電話,不一會,張立陽就拉了一架梯子來了。
兩人將梯子搭在平台沿上,周時率先爬了上去。
隨便看一眼,周時就知道有人打掃過這裏,不少灰塵和零星的垃圾被掃至角落,其他地方很幹淨。
是那個人為了掩蓋痕跡吧,不然這上麵一定是布滿灰塵,會留下跟多線索的,周時判斷。
隨後,他又蹲了下來,幾乎是趴在地上,從裏到外一寸一寸的觀察,就連平台四周一圈圍擋都用手裏裏外外撫摸了一遍。
不出所料,不一會,周時就在右側圍擋處的邊角上發現了兩處磨痕,這兩處磨痕之間的距離大約有六十公分,正符合一架梯子搭在上麵的痕跡。
他長長呼出一口氣,心裏想:“果然沒有猜錯,這個人就是搭著梯子上來的。八成是趁夜晚沒人看到的時候,提前通過梯子爬上平台,埋伏在此處,待等到王青澤走出大門時,他便從正前方將包裹著石頭的紙條扔下去,王青澤離開這裏之後,再溜之大吉。”
那麽問題又來了。
第一,他上來以後,搭著的梯子藏哪去了?兩個可能,一個是他用的是折疊梯,上來後將梯子收上來,放在平台上,走的時候再使用其下去,帶走。另一個,是有人幫助他收拿梯子。
第二,王青澤早上 8 點 30 分左右撿到的紙條,半小時後就趕到了刑警隊,又等了 40 分鍾等到周時回來,現在是上午 11 點鍾,這段時間,這個人想要從平台離開,不可能憑空消失,那麽一定有人看見。
第三,之前王青澤說過,當時他走出大門的時候,身邊並沒有其他人,而那張紙條,確定就是從頭頂上方掉下來的。因此此人是如何能夠在平台上準確地判斷王青澤走到了哪裏,並恰好扔在他麵前的?正常情況下,藏在平台上麵,是看不見大門口的。
帶著這些疑問,周時和張立陽問了商場門口的警衛,這一問,還真問出了東西。
“您說門口那個平台啊,今天是有人上去的,誰?哦,就是一個維修工,他說要檢修一下樓體外保溫防水情況,我想著這已經入秋了,天氣越來越冷,可能市政都會做這樣的檢修吧”
“怎麽上的?就是扛個梯子嘛,你看那個平台就在大門口上方,2.5 米左右高,像他們這樣的工人,都有攀爬設備的,不難。別處?別處好像沒有檢修,就去了那個平台上麵,我也是有點奇怪,為什麽檢修樓體外保溫要去那裏。”
“麵孔?那沒看清,那人戴著工作帽和口罩,穿著一身藍色工人服裝,不知道長啥樣,幾個人?剛不是說了嗎,就一個,咦?等等不是,上去的時候,是一個,下來的時候,怎麽好像又是兩個人……哎?我有點記不清了,難道是我看錯了?”
“在上麵幹什麽,那我也沒注意,在我這個地方坐著,根本看不見他們幹了什麽。”
周時和張立陽對視一眼,心下了然。
除了第三個問題,其他都已經弄明白了。
看來有一個人提前藏身在上麵是沒錯了,待他將紙條扔下去,王青澤走遠以後,另一人借口檢修樓體外保溫,拿著梯子爬了上來,然後兩人再一同離開。
這兩人會是誰呢?嚇唬王青澤的目的又是什麽?能拿到譚滿指紋的人,除了孟開良還會有誰?
周時掏出手機又撥出一個電話,不一會,怏怏地掛掉了,張立陽在一旁問:“不是他?”周時搖了搖頭:“醫院那邊的便衣說,孟開良今天上午一直都在醫院,一刻都沒離開,甚至廁所都沒有去。”
張立陽立刻喊了出來:“那我知道了,又是那個第三人!之前幾次都沒有發現他的蹤跡,這次總算有人目擊了!”
周時點點頭,又歎息一聲:“不,我看,恐怕不止三個人……”
***
原定計劃裏,周時下午要去走訪已經退休的陳法醫,平台紙條事件隻能先放放。下午 2 點,他帶著蘇央準時抵達陳法醫的家中。
陳法醫今年 68 歲,周時當隊長那年,他正好退休。所以兩人沒有共事過。
周時已經提前和他通過電話,所以門一敲,陳法醫很快就打開了門,並熱情地將周時兩人迎進屋去。
陳法醫雖然已經步入老年,但精神矍鑠,身材勻稱,鼻梁上架了一副老花鏡,頭發梳的一絲不苟,穿了一件休閑褲,一身黑色套頭衫,很有英倫老學者的味道,從形象來看,完全不像一個做過壞事的人。
不過這次走訪,周時是帶著強烈的心理暗示來的,因為之前和高強深入交談後,周時就認為證據很大可能存在問題,如果證據存在問題,那麽法醫就一定存在問題。
所以即便陳法醫極有涵養且熱情的給他們端茶倒水,周時卻始終提不起情緒來,表情嚴肅地不得了,蘇央很敏感地察覺到周時的異樣,悄悄拿手肘撞了一下他,周時這才斂起思緒。
陳法醫擺好幾盤水果,坐在周時和蘇央對麵,笑嗬嗬地說:“嚴格來講,央央還是我的校友呢,現在可是市局的頂梁柱啊。”
蘇央禮貌一笑,回答:“和陳老不能比,當年您在職時,曾靠蛛絲馬跡的線索破解了許多難案,我還得跟您好好學習呢。”
兩人互相吹捧了一番後,蘇央便開門見山地和陳法醫探討起譚滿案的專業問題。
“陳老,我想知道,當年死者身體檢查和體內精斑提取,是您親自做的嗎?”
說起案子,陳法醫立刻來了勁頭:“當然,這麽惡劣的案子,別人去我根本不放心,接到報案後,我跟高強就一起趕到了現場,當時那女生,真是慘啊……”
“那您能否說說具體經過?”
陳法醫嗯了一聲,一口氣全部講完:“死者腳朝外,頭朝裏躺在女廁所外側牆內,現場沒有搏鬥痕跡,死者手臂,口頸等處無抵抗傷,上衣被脫至胸部以上,衣袖被拽了下來,下身**,頸部被衣袖纏繞,死因是窒息,頸部有手壓痕跡,也有衣袖的勒痕,判斷是頸部手壓先造成窒息昏厥,後被強奸,後期可能死者有蘇醒的跡象,接著被凶手用衣袖勒死,下身處女膜陳舊性破裂,**部有損傷,我在死者身上提取到了明顯的指紋,下體提取到了精斑,這些隨後被我鎖在了物證室,那會技術還有些落後,從提取到檢測完畢,共花費了一周時間,不像現在,2 天就能做完。”
蘇央聽完後,不動聲色地對周時點點頭,陳法醫所說的這些,符合先奸後殺的情況,證據也充分,聽上去沒有漏洞。
周時明白蘇央的意思,沉吟了一下,問道:“那麽,您提取完證據,到檢測報告出來的這一周時間,是否有其他人接觸過?”
陳法醫回憶了一會,搖搖頭:“應該沒有,那間屋子隻有我有鑰匙,從來沒給過別人。”
說到這,陳法醫似乎是聽出了周時話語間的弦外之音,於是又補了一句:“怎麽,你們是懷疑當年的證據有問題?”
周時怕陳法醫也和那人證一樣一氣之下不談了,便安慰他:“還沒有到懷疑的程度,隻是想把各種可能性都問一下。”
陳法醫眼睛看著天花板,像是在努力搜集記憶,周時和蘇央也不打擾他。
過了好一會,他突然哎了一聲,說道:“我想起來了,那一周,我請過半天假,我老婆早上去買菜,回來發現屋裏好像進了賊,嚇得連忙給我打電話,我就請假回家了,我倆把家裏檢查了一遍,發現沒有丟什麽東西,也就沒報案。”
“那這段時間你有沒有把物證室的鑰匙交給其他人?”
“那不可能,物證室我從來不讓別人進。對了,有個事我覺得可能對你們有用,幾年前,有一對男女也曾找過我了解當年的案情,自稱是譚滿家屬,問了和你們幾乎相同的問題。我看那孩子實在可憐,就告訴他們了。”
從陳法醫家出來,周時問蘇央:“你們女孩子第六感不是都挺準的嗎,你看老陳像撒謊了嗎?”
蘇央嗤了一聲:“哪需要什麽第六感啊,我從來不靠第六感。從法醫角度來講,老陳說的有理有據,沒有說謊的道理。再者,就算是他做了假證,最大的動機是掩蓋真正的凶手,這方麵你們調查過嗎?”
周時點頭道:“調查過,沒有線索能證明他會和這樣的凶手有關聯,就算有,掩蓋好了也很難查。我在想,如果老陳說的都是真的,那麽一定就出在那半天時間。”
不管怎樣,多少也算有些進展,另外,今天還有一個收獲,就是得知了孟開良和譚元元也來找過老陳,他們獲得了和今天同樣的答案,那麽,當年他們從老陳家出來,是否也像自己和蘇央這樣分析過這一切?
下一步他們又會去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