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小木屋裏, 徐瑤大氣都不敢喘。
她一隻手摟著楊望秋，還一隻手捂著楊聽夏的嘴，聽到外邊傳來腳步聲, 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
這叫什麽事？
徐瑤心中微微歎氣，把希望都放在楊守春身上。
從楊守春離開後，已經快半小時, 正常來說，他應該找到人, 在過來的路上。
呼。
徐瑤深吸一口氣。
“豹哥，這邊沒有。”
“他奶奶的, 幾個小屁孩能跑多遠？”豹哥手裏的木棍敲著牆壁, 一下又一下, 仿佛敲在徐瑤幾人的腦袋上, “都給我繼續找, 要是讓他們跑了, 咱們全都得吃牢飯去。”
除了院子裏的袁老四兩個，豹哥幾個都不是平城的人, 一旦遇到警察盤問, 豹哥連介紹信都拿不出來。
聽到腳步聲在靠近，徐瑤渾身緊繃。
耳邊傳來小聲的驚呼，徐瑤瞬間立起雞皮疙瘩，鬆開楊聽夏，轉而捂住曾媛媛的嘴和眼睛。
曾媛媛到底年紀最小，她躲在這裏很久了，害怕的同時又沒了耐心。
“邦邦”幾聲。
豹哥的人在敲小木屋的門, 直到“砰”的一聲，木門倒在地上, 揚起一陣灰塵。
“咳咳，豹哥這裏應該沒人，聰明點的話，他們不會躲那麽近。”
豹哥卻沒離開，等塵土落下後，掃視著小木屋的情況，直到他看到地上的痕跡，嗬嗬笑了起來，“誰說這裏沒人，小崽子倒是很聰明，懂得擦了腳印。但這間屋子地上都是灰塵，怎麽可能這一條幹淨點。”
說著，豹哥朝徐瑤幾個藏身的木板後走來。
隔著木板的縫隙，徐瑤仿佛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怎麽辦？
豹哥發現了他們。
而且還有兩個人跟著豹哥一起進來。
如果束手就擒，肯定會被立刻帶走。
不行，她得拖延時間。
徐瑤拽了拽曾婷婷和楊望秋的手，給他們使了個眼神，三個人一起用力。
木板往後砸去，落下的灰嗆得豹哥措手不及。
“他們真在這裏！”豹哥的手下大喊一聲。
徐瑤同時撿起豹哥丟下的木棍，這個時候也不用講武德了，有多狠打多狠。
“臥……槽……”
一陣巨痛鑽心而來，夾雜著難以言說的感覺，豹哥應聲倒地，頭皮開始發麻。
而徐瑤還沒停手，繼續用木棍對著豹哥，砸中豹哥的手背後，好像聽到骨頭碎了的聲音。
豹哥疼得站不起來，他那兩個手下衝了過來，一個人抱住曾媛媛，還一個抱住曾婷婷。
但曾家姐妹已經炸毛，手腳並用地又踹又打，兩個男人想丟了她們，又怕他們跑了，想著先把人抱到院子裏。
結果他們剛拐了個彎，便看到跑來的幾個人。
楊守春大喊一聲，“就是他們！”
兩個男人嚇得丟了手裏的孩子，曾婷婷卻死死咬住男人的手，在男人慘叫一聲後，徐美珍跑了過來，一腳踹在男人背上。
“婷婷，瑤瑤他們呢？”徐美珍問。
“在……嗚嗚……在那裏。”曾婷婷一邊哭，一邊給徐美珍指著小木屋的方向。
徐美珍二話不說，朝著小木屋跑了過去。
一起的還有一個警察和姚虹。
等他們到的時候，看到楊望秋坐在豹哥的胸口，楊聽夏坐在腳上，徐瑤則是揮舞著木棍。
“用力！打死他！”楊望秋憤憤地喊著。
徐美珍叫了聲“瑤瑤”，徐瑤才抬頭，看到媽媽他們來了，徐瑤忍不住留下淚水。
豹哥趁楊望秋他們愣住，起身想逃跑，卻被徐美珍抓住胳膊，狠狠地過肩摔。
徐美珍用力踢了幾腳，任然不解氣，“你這個敗類，人販子都該抓去槍斃了！”
姚虹也過來一起打，看到孫子嘴裏的血，心疼到不行，下手也是用了十成的力氣。
最後還是同行的警察拉開她們，徐美珍和姚虹才停下。
豹哥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徐瑤趕忙道，“警察叔叔，你們快去追，他們還有同夥在附近找人。院子裏也有小孩。”
警察聽到還有同夥，給豹哥戴上手銬後，才去抓人。
躺地上的豹哥，惡狠狠地瞪著徐瑤幾個，嘴裏都是血腥味，“你們這些小雜種，哎喲喂……你別踹了，老子要廢了！”
一聽小雜種三個字，徐美珍狠狠踹了豹哥的□□一腳，“你這種人，就該斷子絕孫，不得好死！”
罵完豹哥，徐美珍和姚虹趕忙查看三個孩子有沒有受傷。
徐瑤沒什麽事，隻有一些小擦傷和淤青，楊望秋嚴重一點，哭著說感覺牙齒掉了。
“牙齒掉了？我看看。”姚虹低頭一看，還真掉了一顆門牙。
“奶奶，我以後會不會一直缺牙啊？”楊望秋越想越傷心，抱著奶奶嗷嗷大哭。
“不會的，還會長出來的。”姚虹拍拍小孫子的背，看二孫子隻是站著，也把人拉了過來，“聽夏有沒有哪裏疼？”
楊聽夏搖搖頭，把頭靠在奶奶懷裏，沒有說話。
過了會，警察過來帶走豹哥時，看到豹哥臉色慘白，又把人先送去醫院。
所有人一起去了警察局，幾個小孩都嚇壞了，楊守春一邊喘氣，一邊說了幾句。
最後還是徐瑤把事情經過描述一遍，在警局做了筆錄。
“警察叔叔，你們一共抓到幾個人？”徐瑤問。
“五個，至於還有沒有同黨，我們會再審問。”警察道，“今天你們都受了驚嚇，早點回去休息，以後沒有大人在身邊，可不許亂跑了，聽到沒有？”
楊望秋和曾婷婷用力點頭，特別是楊望秋，他現在掉了一顆門牙，知道害怕了。
一行人走出警局，曾學軍剛好趕來，曾婷婷看到爸爸，撲過去大哭。
徐美珍說帶孩子們去醫院看看，姚虹沒有意見。
他們打算離開時，一起找孩子的另一對夫婦出來了。
“我剛才在裏麵，聽到這個小姑娘的描述，感覺得來說聲謝謝，如果不是小姑娘機智，可能我兒子就找不回來了。”木青青擦了擦眼角的淚水。
她一旁的年輕男人，同樣感謝道，“是啊，我這個做警察的，反而不如一個小姑娘敏感。你們是住哪裏，等哪天有空時，我們去拜訪下你們。”
夫婦倆說的是徐瑤，徐美珍的一隻手放在女兒的肩膀上，笑著和對方說客氣，“你們不用特意感謝，以後可得看緊一點，到了年底，拐子多。”
“是，我們知道自己不夠警惕了。”木青青後怕不已，表明還是想上門道謝後，對方才告知地址，“好的，今天大家都受累了，先趕快回去休息吧。”
徐美珍和木青青一家說了再見，帶著孩子們去了醫院，再一起回家去。
好在幾個孩子都沒大事，楊望秋掉了的門牙，很快也會長出來。
回到家後，姚虹讓四個孩子一字排開，瞪著小孫子，“這次知道怕了嗎？”
“知道了奶奶，我以後再也不亂跑。”楊望秋說話時，感覺會漏風，心想自己一定醜死了。
“如果不是你自己跑出供銷社，怎麽會被拐子帶走？還差點害了其他兄弟姐妹。”姚虹越說越來氣，抬手打了兩下楊望秋的屁股。
楊望秋想哭又不敢哭，幹脆道，“奶奶你打吧，今天是我錯了，我認罰。”
想到那幾個壞人，他現在還很害怕，深刻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了。
姚虹是真的很生氣，小孩子不讓他知道痛，以後不長記性。
徐美珍看婆婆打了幾下，心想差不多了，給婆婆遞上台階，“媽，可以了，再打您手要疼了。”
姚虹哼了一聲，鬆開小孫子，“考試考不好，調皮搗蛋第一名。楊望秋，從現在開始到過年，你不許踏出這個大院一步，聽到沒有？”
“那麽久？”
楊望秋剛想為自己辯解兩句，但看到奶奶的眼神後，隻能低著頭答應了。
這一天過去，大家都筋疲力盡，早早地歇下。
徐瑤夜裏還夢到那幾個拐子，不過是她在對拐子大打出手。
第二天徐美珍和姚虹自己去了供銷社，徐瑤吃過飯後，便和楊望秋，還有曾婷婷姐妹一起坐在門檻上。
四個小孩不約而同地歎氣。
直到朱旺跑進來，“瑤瑤，你沒事吧？”
他聽奶奶說了拐子的事後，立馬跑過來，看徐瑤幾個都還在，差點哭出來。
徐瑤說她沒事，“朱旺你別哭哈，我真沒事。”
“沒事就好，以後你們可不能亂跑，你們又不像我，沒有人抱得動我。”朱旺坐在徐瑤邊上，絮絮叨叨地說了幾句後，問徐瑤他們在幹嘛。
“在無聊。”徐瑤道。
寒假來了，不用去學校上課，徐瑤的寒假作業也寫完了。
她又不愛出去和其他小孩鬧騰，最經常做的事，便是在家門口的台階上發呆。
“那要不要去我家聽收音機？”朱旺的媽媽帶了台收音機回來，說是很難的東西，供銷社都買不到。
楊望秋下意識想問，意識到自己缺了牙後，又捂住嘴，“什麽是收音機？”
曾婷婷也說不懂。
徐瑤卻是明白，收音機是剛出站沒多久，現在想買都買不到。算是在電視之前，能讓人娛樂的電器之一。
朱旺解釋道，“是可以根據信號，收聽到一些節目。不過現在隻有兩個頻道，我媽媽說以後會更多，現在少是因為用的人少。”
曾婷婷立馬表示想去，徐瑤也想去看看，有收音機聽，總比在家裏待著好。
楊望秋卻是耷拉著臉，奶奶說了，不能出大院，他難過得快哭了。
得知楊望秋不能出門後，朱旺安撫道，“沒關係，我把收音機帶過來就行。”
“不好吧。”徐瑤覺得還是算了，現在的收音機可值錢了，如果弄壞了，她可賠不起。
朱旺說沒事，“我們是好朋友，不能丟下望秋一個人。我媽媽也說了，好的東西要和朋友們分享，這樣會更快樂。”
見朱旺已經起身，徐瑤幹脆跟著朱旺一起過去。
到了朱家時，徐瑤先表明不用拿過去，想讓孟主任勸勸朱旺。
但孟采蓮卻笑著說沒事，“小旺想和你們分享，你們就一起聽聽。”看到兒媳從房間出來，主動給兒媳介紹，“嵐嵐，這個小姑娘就是你兒子天天念叨的徐瑤。”
金嵐嵐剛休假回來沒幾天，看著徐瑤驚歎道，“果然是個漂亮小姑娘，難怪我家小胖墩兒喜歡和你玩。”
這話說得朱旺不好意思了，紅著臉道，“媽，不是說了不叫我小胖墩兒了麽？”
“好好好，下次不叫了，媽媽剛才忘記了，對不起啊。”金嵐嵐從沒見過比徐瑤更可愛的小姑娘，越看越喜歡，心想兒子的眼光真不錯，“你們要拿收音機是吧，那玩意太大了，你們拿不動的，我幫你們拿過去。”
金嵐嵐提著收音機，讓兒子拿了一盒餅幹。
他們到楊家後，金嵐嵐很細心地給幾個孩子演示怎麽用收音機。
當收音機裏發出“滋滋”聲一會兒後，開始有人說話聲出現，曾婷婷和楊望秋都瞪大了眼睛。
“有人說話！”曾婷婷發出驚呼。
楊望秋也激動得進房間拉出二哥，“二哥你也快來聽聽，別一天到晚看書了。”
楊聽夏被推到桌子邊上，聽著收音機裏播放的新聞，同樣愣住。
“怎麽樣，有意思吧？”金嵐嵐看著幾個小孩，發現楊家的小孩都長得好看，心裏有些羨慕。這些年一直想生個二胎，結果和丈夫聚少離多，怎麽也沒懷上。要是能給兒子添個弟弟妹妹，以後家裏多熱鬧。
楊望秋用力點頭，“很有意思。”
徐瑤也在無聊的日子裏看到一些希望，不由好奇朱旺的媽媽是做什麽的，竟然能帶回來收音機。
“那你們好好玩，待會吃飯時，我再來接朱旺。”金嵐嵐和幾個小孩說了再見。
其實收音機裏的節目並沒有多大意思，至少徐瑤是這樣認為的，不是哪個地方的畝產有多少了，就是種出的蘿卜多大。
但能聽到一些外麵的事，就會讓人覺得時間快一點。
他們幾個在家裏放收音機，外麵的院子也能聽到。
王前進和許二寶伸長脖子往裏麵看，卻什麽都聽不到。
許二寶走到楊家門口，隻是他剛推門，便被楊望秋凶了句，“許二寶你幹什麽，是不是又想偷東西？”
“我才沒有，我隻是想看看你們在做什麽？”許二寶看到收音機了，是他從沒見過的東西，好奇地邁過門檻，卻被楊望秋攔住。
“你不許進我家，這是朱旺的收音機，你會弄壞掉，我家不歡迎你。”楊望秋張開手，不讓許二寶進來。
曾婷婷跟著一起攔人，媽媽交代過，不許她和許二寶和王前進玩，他們不乖。
許二寶被攔在門口，不高興地踹了下門，“有什麽了不起的啊。”
王前進也走了過來，“楊望秋，你讓我們也聽聽唄，我們保證不弄壞它。”
“不行。”楊望秋態度堅決，他不喜歡許二寶和王前進，就不要和他們玩。
“那你讓我們在門口，我們就坐在門檻上，行不？”王前進特別好奇收音機能放啥。
楊望秋想了想，這下沒有拒絕了，反正他們不要進來就行。
“那說好了啊，你們不許進我家。”楊望秋道。
收音機裏開始播報戰役，幾個小孩都被吸引過去。
楊望秋幾個都緊緊盯著收音機，沒注意到慢慢挪動進來的王前進和許二寶。
等王前進挨著桌子，伸手想去按收音機時，徐瑤才發現他，直接拍開王前進的手。
“你幹嘛？”王前進怒吼道。
“你不是說了不進來？”徐瑤看著王前進。
“我進來一會兒怎麽了，你怎麽那麽小氣？”王前進看自己的手背紅了，抬手想打回去，但被楊望秋拽住。
“你給我滾出去，門口也不讓你待了。”楊望秋憤憤道。
“不待就不待，我告我媽媽去。”王前進哭著去找媽媽了。
朱旺有些害怕，問怎麽辦。
“怕什麽，是他自己手賤。”楊望秋道。
不一會兒，孟紅英帶著王前進來敲門，“楊望秋，你快開門，你家那個拖油瓶，憑什麽打我家前進？”
門被敲得梆梆響，徐瑤過去開了門，結果孟紅英沒注意，直接摔了個狗吃屎。
“哎喲喂，你這個小賤人，怎麽那麽沒教養？”孟紅英爬起來拍拍褲腿。
“是誰沒教養了？說好不能動，你家王前進偏要動，一台收音機幾百塊，弄壞了你賠嗎？”徐瑤看著孟紅英。
“幾百塊？”孟紅英這才注意到桌子上的收音機，有些害怕了，她家所有存款都沒一百塊，但還是擺臉色道，“摸一下又壞不了，憑什麽不能摸？”
“那孟阿姨，你家的錢也拿出來給我們摸一摸，反正你說了，摸一下也壞不了。”徐瑤笑眯眯地看著孟紅英。
“你……牙尖嘴利，我不管，你給我道歉。”孟紅英說不過徐瑤。
徐瑤可不會給王前進道歉，“孟阿姨，子不教父之過，你這樣隻會害了王前進一輩子。你要我道歉是不可能的，我媽媽和奶奶馬上就回來了，如果你不想被我媽媽打，就快點回去吧。”
“你！”
孟紅英當然怕徐美珍，上次被徐美珍按在地上打，她每次想到還心有餘悸。
“好你個拖油瓶，你會說，我說不過你。”孟紅英拉著兒子回去，“前進啊，以後不許你和這種野丫頭玩，聽到沒有？”
王前進依依不舍地看著收音機，“可是媽媽，我還想聽聽收……”
“聽什麽聽，沒看到別人都不歡迎你麽，你怎麽一點骨氣都沒有？”孟紅英拍了下兒子的屁股，強行把人拉回去了。
徐瑤看到王前進母子走了，瞥了眼站在遠處的許二寶，再次關了門。
等徐美珍和姚虹回來，看到收音機都很驚訝。
姚虹說以後不許拿過來了，因為太貴重，等楊望秋禁足結束，再讓楊望秋自己去朱家玩。
金嵐嵐來接朱旺時，讓幾個孩子多去她家裏玩，“我家就朱旺一個孩子，他又很安靜，一點也不熱鬧。他很喜歡和你們家孩子玩，都一塊過來，我喜歡熱鬧一點。”
姚虹聽得笑了，“金同誌，你這是不懂孩子多的煩惱。等你體驗個兩天，就知道我沒有嚇唬你了。”
金嵐嵐哈哈笑了下，“不會的，我很喜歡小孩。”
之後的一段時間，徐瑤常常和曾婷婷往朱家去。
楊望秋在不斷地和奶奶撒嬌懇求後，終於在大年二十六這日，被準許出門。
而徐美珍在這天一大早便出門，她要去火車站接人。
丈夫說趙合言也會一起回來，今年過年，他打算叫趙合言一起，不然趙合言一個人過年，他想到會心裏不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