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哄她

◎“不強扭一下怎知瓜不甜。”◎

從上到下都奇奇怪怪的, 便是侯夫人與沈拂菱在裏頭,又怎麽了?

泰安這般難為情的樣子,反而讓班馥忍不住多想。

但她麵上不顯, 哦了一聲, 自然也不好在元君白會客的時候貿然闖進去, 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既然殿下有客人在,那我晚些時候再過來。”

泰安“噯”地笑應了一聲,端著點心躬身行禮:“昭訓慢走。”

班馥又望了一眼殿門,轉身往外走,可也是巧了,她剛走了兩步, 本就是大開的殿門突然傳來腳步聲與人聲。

班馥下意識停腳回眸, 卻見一個身著錦衣的婦人錯低元君白一個肩頭的位置, 含笑走了出來,而她身後,微低著頭,提擺而出的女子貌美嫻靜,是見過一麵都不會讓人忘記的人——沈拂菱。

“太子殿下仁厚, 臣婦今日也是厚顏求見, 心中實是感激不盡。”侯夫人帶著沈拂菱又行了一禮,“如此,我家笙笙之事就拜托太子殿下了。”

元君白虛扶了一下,臉上帶著笑意:“夫人不必如此,不過舉手之勞。”

沈拂菱抬起一雙如水明眸, 視線在他臉上停留一瞬, 又矜持地垂下眼去。

他的目光從未如其他男子一樣, 會久久落在她身上。

兩人拜別,沈拂菱跟著母親往外走去,走了幾步,她卻似有察覺,突然往右側廊下轉頭望去,卻見那裏遠遠站著一個麗人。

正是近日被擢升為昭訓的鄞國女子。

美人亭亭而立,雪膚玉貌。

在透亮的日光下,如墨長發垂落在纖細的腰間,隨風輕舞,她的目光清亮,渾身上下見不到一般閨閣女子的嬌弱,自有一種灑脫不羈的況味。

兩人目光對上,班馥大大方方向她行了一禮,沈拂菱臉上也帶著微笑,回以一禮。

“笙笙,怎麽了?快走罷。”侯夫人回頭叫她。

“是,母親。”沈拂菱跟了上去,身影漸漸消失在門外。

笙笙?聽起來像是她的閨閣小名。

班馥驟然回想起來,在靜端皇後舊居“泠春殿”外,元君白曾經眉眼溫柔地把玩過一個玉笛,那玉笛尾部似乎也篆刻了一個“笙”字。

她思緒紛亂地收回目光,轉眸見到殿門口,男人負手而立,含笑望著她:“今日這麽早下課了?”

班馥遙遙向他行了一禮,見他招手,讓她過去,便走過去,隨他入殿。

“今日上課平靜無波,薑嬤嬤甚是滿意,就早早打發我們回來了。”班馥說,“此刻,應是正和鄧總管在院中閑話敘舊。”

元君白嗯了一聲,看了一眼她低垂的眉眼。

班馥坐到他對麵。

泰安將未來得及食用的點心放下,又趕緊將之前招待沈家母女的茶盞收走,又給她換了新的。

班馥的目光就跟著泰安叮叮當當收拾的動作晃動,口中道:“我今日過來,是來多謝殿下的。多謝殿下讓鄧總管過去為我打點,否則今日在薑嬤嬤處,我沒有將《女戒》罰抄完,定又會惹她不快。”她說完,抬眸看了一眼他,笑了一下。

元君白將糕點往她麵前推了推:“試試看,膳房裏新出的花樣。”

“多謝殿下。”

班馥客客氣氣地謝過他,也伸手取了一塊點心小口咬著,卻沒有平日子吃到好吃的那副高興的模樣。

元君白抿了一口茶,視線從她臉上滑過,慢聲說:“你這個表情,我可沒有看出來,你是來謝我的。”

班馥咀嚼的動作頓了一下,將咬了一口糕點放在麵前的小碟子裏,抬頭看他,臉上綻出一笑:“殿下這是何意?我又沒有凶神惡煞。”

元君白放下茶盞,盯著她看:“皮笑肉不笑,比凶神惡煞還要可怕些。”

說不清是惱羞成怒還是帶有其他複雜的心緒,她隻覺被人驟然掀了努力維持的體麵。

班馥保持著微笑,點了點頭:“既然殿下嫌我笑得不好看,那我就不在這裏礙殿下的眼了。殿下處理公務罷,妾告退。”

她行雲流水地站起身,行禮,躬身退了兩步,轉身離開。

離國的宮廷禮儀算是做得十分標準了,叫人挑不出錯處。

元君白望著她頭也不回離開的背影,微微蹙眉,淡了神色,轉頭問泰安:“她突然發什麽脾氣,孤說錯什麽了?”

泰安賠笑,心裏叫苦,什麽都不敢說。

*

班馥出了殿門,正巧碰上一個風風火火往殿內衝的身影。

班馥向他禮行:“見過成王殿下。”

聽到女子嬌軟的嗓音,他突然刹住腳步,回頭叫住她:“欸,是你啊,許久未見,還未恭喜你擢升呢。”

“不過小小一個昭訓,”班馥笑了笑,“勞成王殿下還記得,在此謝過。”

成王笑著擺了擺手,他對她的印象可不是一般深刻。

馬場之事,能有此等風姿的女子有多少?能破了他二哥坐懷不亂的戒,頭一遭鬆口願意納妾的女子,天下獨她一個。

他還想攀談兩句,班馥卻又向他行了一禮:“成王殿下風塵仆仆而歸,定還有急事需與殿下商議,妾身就不在此叨擾了,告退。”

成王說了聲好,笑著轉進殿內,看到的就是一向神色無波的太子殿下,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正冷著臉坐在桌前。

“喲,今兒個太陽打西邊出來了,竟還有人能惹太子爺生氣?”

成王矮身坐下,笑得眼睛都不見縫隙。

元君白淡淡瞥他一眼:“折子寫完了?”

他出去查探了一番鹽稅之事,回頭自然要寫折子將事情進展和結果匯報一二,可他最不耐煩寫這些,這會兒趕著進宮,也是為了能躲一時是一時。

聽元君白一提,哀歎一聲:“二哥,饒了我行不行!我頭都快痛死了,一回來就趕著到你這兒報到,不就是怕你心急嗎?寬容兩日,寬容兩日,啊?”

他把雙手交疊,墊在桌上,佯裝哐哐磕頭:“您饒了弟弟罷,弟弟再也不敢提了。”

元君白抿了口茶,問他:“說罷,此番出去,差事辦得如何了?”

“幸不辱命。”成王收了嬉笑之色,低聲說道,“如二哥所料,這裏頭貓膩不少。”

他們開始探討公事,等談完,已過去半個時辰。

桌上的點心被成王吃了個幹淨,他滿意地讚道:“這點心不錯,叫人再給我做一份,我帶回去。”

元君白看了這個點心倒是又想起了之前的事。

因他們二人商議要事,殿內就他們兄弟二人,連泰安都是在殿門外候著的。

元君白拇指摩挲著食指邊緣,垂著眼眸望著茶湯,若無其事地說:“孤有一事問你。”

成王一邊吃著點心,一邊應:“什麽?”

元君白沉默了下,說:“孤有一個友人,家裏納了一門妾室。”

這個開頭才起,成王就嗆得咳嗽了兩聲,連忙喝了兩口茶水壓驚。

“嗆到了嗆到了,咳。”怕元君白又整治他,他憋住笑意,一本正經地說,“接著呢?”

元君白蹙眉看了他一眼,很是不想說,但確實又有一些想不明白。

“他家裏納了一門妾室,這個妾室平日裏貼心解語,對他亦無有不應。”元君白撥弄著空的茶盞,“但是……她對他似乎仍緊守男女之防,不太願意……伺候他。”

成王哦了一聲,湊近問:“這個妾室是自願嫁他的嗎?”

元君白頓了下,一時竟不知這個問題該如何回答。

成王擺了擺手:“不對,不該這麽問。先換個說法,這妾室既已嫁與……你……朋友!就該視他為君,何必管這個妾室願不願意,若他命她伺候,她還能拒絕不成?”

元君白語氣平平:“他不喜強人所難。”

成王“嘖”了一下,心道,離國太子何等尊貴,他這個二哥又是風度翩翩,但凡勾勾手指頭,天下女子誰能拒絕?

倒不成想,他竟也有此等凡夫俗子的煩惱。

成王眼神怪異地看他一眼,小聲說:“不強扭一下怎知瓜不甜。”

“你說什麽?”元君白在想著事兒,沒有聽到他小聲的嘀咕。

成王笑著打哈哈:“我是說你這朋友估計身邊從未有過什麽女人,這才有此一問。這照我的經驗呢,若他想要她心甘情願,自然要先擒獲她的芳心。首先的一條,就是先搞明白她喜歡什麽,若是不清楚,也不打緊,先送一些金銀首飾之類的,總歸是沒錯。有事沒事,再輔以噓寒問暖,以溫柔之勢攻之。若是他長你這樣……”

對上元君白的眼,求生欲讓他急急忙忙地解釋道,“我的意思是,若他有二哥你這樣的相貌風姿及才幹,就已成功了九成。”

元君白問:“那還有一成呢?”

“還有一成?”成王搖頭,攤手,“那沒見過這樣的,如真是有,那定然這女子心裏另有所屬,才能對著神仙也不動凡心呐。”

“……”

*

班馥正在用晚膳,朝雲進來說,泰安來了。

班馥請他進來,卻見他打頭走在前頭,後來七八個宮女捧著東西跟著魚貫而入。

漆盤上的東西亮得晃人眼。

珠寶、釵環、玉器,應有盡有。

班馥走過去瀏覽了一圈,隨手拿了一個海棠花式樣的金簪,問道:“這是何意?”

泰安笑著說:“這是殿下從庫裏精心挑選的,讓奴才送過來給昭訓添置妝奩。”

班馥沒有吭聲。

泰安走過去,壓低聲音小聲道:“昭訓,這是殿下的恩寵,這些年從未給過旁人。昭訓若還念著殿下這份心,不若當麵去謝過殿下?”

這是在讓她順勢給他台階下的意思。

作者有話說:

成王:不強扭一下怎知瓜不甜?

太子殿下強扭了一下:好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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