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逗弄

◎許是錯覺,他的目光片刻不離地落在了她的臉上。◎

鄧顯被嫻月拉著出去了,班馥想跟著遛出去,他們卻先一步將殿門關合。

班馥靠著殿門深吸口氣,隻好硬著頭皮往裏間走去。

這些年,他活在她的記憶與想象中,早已變成了一個自帶聖光的神邸。她那日說,對殿下是仰慕,不是普通的男女之情,其實算不得說謊。

即便如今覺得他親近熟悉些了,但這種小心翼翼相處的心態很難改變。

似今日這般獨處,她總感到心慌意亂。就像此前在寒潭中意外相擁,窺見元君白的赤 | 身肉 | 體,她每每回想起來,都覺得臊得慌,好像做了一件多不合宜的事,白占了元君白便宜似的。

她挪步進去。

元君白正背對著她,自己解衣,外衣已經褪下,他隨手遞給她,問:“你辦事一向周全,今日可是做了什麽錯事?把鄧顯弄得氣急敗壞的。”

說到最後一句,他語音裏帶了淡淡笑意。

班馥接過他遞過來的外衣放到一旁,頭埋得低低的,走到他麵前,為他繼續更衣。

聽到他問話,不能不答,又怕聲音被他聽出端倪,隻能飛快搖了搖頭。

元君白顯然沒有太在意:“不願說便罷了,若是遇到什麽難處,孤可幫你說兩句話。”

他禦下一向寬和。

這下不好再當啞巴。

班馥停了手上動作,向他福了福身,囫圇說了句:“多謝殿□□恤。”

元君白原本手臂微抬,方便侍女更衣,這會兒手臂卻往下垂了垂,目光落下來,去細看她的臉。

陽光正好,暖光將女孩兒臉上細小的絨毛都照得清晰可見。她的肌膚白皙,在光下透出吹彈可破的質感。

唇瓣往下微抿,兩頰梨渦就會淺現。

元君白似有片刻恍神,眼見班馥驟然停下手中動作,臉頰慢慢泛紅,一副慌亂無措的模樣,他才低頭往下瞥了一眼,匆匆將扯得鬆散的褻衣裹係上。

班馥局促地抬頭。

兩人的視線恰好對上,班馥認命地要跪下認罪,怎知膝蓋才微屈,元君白已一下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臂。

“起來罷。”

班馥謝過禮,背轉過身去,小聲說:“殿下,我去幫你將夕露姑娘叫進來。”

“不必了,我還有話問你。”元君白一邊更衣,一邊道,“你今日怎麽作這身打扮?”

說得委婉,給她留足了臉麵,實則是在問她為何這樣混進來?

他們這種身份的人,對旁人佯裝打扮踏足私密之地,多少應該有些介懷。

可她原本也沒想進裏間,隻想看他吃完那碗長壽麵,再神不知鬼不覺的溜走而已。

唉……

班馥扯了扯自己的手指頭,低著頭說:“殿下恕罪,我……我就是想知道殿下覺得長壽麵味道如何而已……”

元君白望著女孩兒背影,她潑墨般黑亮的長發柔順地從背部垂下,在陽光中整個人暈出一層淡淡的碎金光圈。

他也不知怎的,腦海中突兀地閃過,那日雨夜,她對著貼身宮婢著急地辯解:“我對殿下是仰慕,是敬重!”

“……殿下?”

班馥沒有聽見回複,有些不安,頓了下,又絮絮叨叨地為自己解釋了起來:“殿下若是要責罰我,我自然也心甘領受,隻是看在我天光未亮就爬起來,在小廚房裏揉麵揉得手軟的份上,可否責罰得輕些?”

她不知自己耍賴之時,語氣逶迤,仿似撒嬌。

身後傳來衣料摩擦的窸窣之聲,她也沒太在意,一直豎著耳朵在等待他的回複。

直至熟悉的氣息靠近,近得仿佛貼在身後,她才猛然繃直了脊背,心不受控製地突突急跳了幾下。

“轉過來,幫我將腰帶束上。”男人語調徐緩,低啞而磁性。

班馥慢吞吞地調轉腳尖,接過元君白遞過來的腰帶,為難地在手裏捏了捏,這才伸長手臂,試探性地靠過去,幾乎算是環抱住他的腰,將腰帶繞圈環扣在了元君白腰前。

許是她的錯覺,總覺得他的目光片刻不離地落在了她的臉上,這種錯覺,更讓她本就升溫的臉頰愈加漲紅。

房間裏寂靜無聲。

她不敢抬頭去看,心慌之時,總是忍不住用多說話來掩飾,便問道:“殿下……今日的長壽麵,好吃嗎?”

元君白從未發現研究一個人的表情竟是如此有趣。

他唇角微翹,有意逗弄:“尚可。”

班馥將腰帶上玉扣扣上:“隻是尚可?殿下說得可是真話?”

元君白道:“自然。”

班馥短暫地鼓了下腮幫子,不信不服,抬頭直問,“若隻是尚可,那為何殿下將麵吃得幹幹淨淨?”

“是麽,許是餓了。孤不記得了。”元君白邁步往外走,“若是你下回再做,孤再仔細品嚐一下。”

不誇我還有下回?班馥對著他的背影做鬼臉。

元君白一下轉過身來。

班馥慌得猛地轉開臉,一邊用手給自己扇風一邊去開窗:“這屋內著實有些悶。”

元君白莞爾:“去換身衣裳,出發去別莊。”

昨日朝雲跟她說過,今日要傍晚時分,以太後為首的女眷才會出發往別莊而去,她們僅需聽從宮中安排即可。

但元君白這意思,似乎是想帶她提前一起走。

班馥怔了下,飛快行了個禮,臉上的笑藏也藏不住,她一邊往外跑,一邊不忘回頭提醒道:“殿下我很快,你等等我。”

別莊坐落在京城郊外,依山傍水,環境十分清幽。門頭上的牌匾以秀挺的字跡寫著“攬一芳”三個字。

據聞,這還是靜端皇後在世之時,親筆題書的。

下了馬車,就有管事的在門口恭候,看到太子身側跟著位姑娘,怔了怔,可見太子神色自若,便也不再避諱,恭敬詢問道:“爺一路辛苦了,一應祭拜的物件均已按照曆年習慣備好了,是先歇會兒再去,還是……”

元君白道:“不歇了。”

他頓了頓,轉頭對班馥說道:“我還有些事要辦,你可在莊中隨意走動走動。若有什麽需求,可找陳叔幫忙。”

班馥點頭應是,“殿下不必顧慮我。”

這些年,陳國其實已收集了不少離國秘辛。

又因那人視離國太子為他最強勁的對手,因而圍繞離國太子的信息隻多不少。

她知曉那麽多元君白的舊事,也與這些情報脫不了幹係。

方才聽他們提及“拜祭”之事,猜想應是與靜端皇後相關。

有一個不為人道的秘密……

傳聞中,靜端皇後病逝前的那幾年與皇帝之間的關係非常緊張,兩人見麵總以爭吵居多。帝後不和的消息一度在當時的離國朝野瘋傳。

靜端皇後甍逝後,皇帝雖按製以皇後身份送葬,各項規格隻高不低,但如今在皇家陵園裏躺著的不過是靜端皇後的衣冠塚。

“攬一芳”便是靜端皇後生前再喜歡,以元君白恨不得不睡覺也要將政務處理完的勤勉,一年中稍有閑時就要過來小住,本來也有些奇怪。

說不得,她也許私葬在此處。

問了侍婢,此處藏書閣的所在,班馥帶著朝雲尋路而去,準備打發打發時間。

走著走著,入了一處竹林,竹林之後是一處小院。林深不知處,也不知走岔到了哪兒。她忽而駐足,伸手接了一瓣從樹上飄落的嫩黃花瓣。

這是一株獨立栽種在院中的花樹,枝杆朝天伸展,沒有綠葉相襯,隻枝條上一簇簇地綻放著嫩黃花朵。花瓣層層疊疊,遠觀似雲朵小小地攢成了一團。

班馥不知其名,卻著實被美到了。

問朝雲,朝雲也搖頭不知,她也是第一次來此別院,隻是細細思索,忽而想到:“不過這花看起來有些眼熟,姑娘可還記得前陣子宮中夜宴,太子殿下贈了您一套靜端皇後的流光裙?裙中暗紋極似此花。”

班馥點了點頭,環顧小院,發現台階後的一處房間上了鎖。

她轉身之時,看到竹林處有身影閃縮而過,她將目光挪開,當看不到:“此處偏僻,待會兒要迷路了,走罷。”

繞了半天才找到了藏書閣所在。

朝雲在分岔路口觀望了一陣,也忍不住沒好氣地抱怨道:“這小丫頭莫不是新來的,怎麽指著咱們走了遠路,方才若是直接往左,不入竹林,豈不更快?”

“不打緊,當欣賞風景了。”班馥笑笑,“日頭有些曬,我們進去坐會兒,有書的地方最是陰涼。”

朝雲見她沒生氣,也跟著笑了笑,稱是。扶班馥進去後,見屋內茶水已空,便讓她稍坐,自個兒出去尋人添水。

班馥坐了一會兒,先在書閣第一層逛了逛,沒有發現什麽感興趣的書,見有木梯直達二樓,就提了裙擺,登梯而上。

二樓多有一些各地地形風物介紹類的書,她隨手翻看起來,入了迷。

聽到樓下傳來腳步聲,以為是朝雲回來了,她走到樓梯處,從縫隙處往下望,正要出聲,忽然看到進來的人是元君白。

喜出望外,一句“殿下”尚未出口,他身後緊隨而至一道娉婷嫋娜的女子身影。

她柔聲說道:“拂菱冒昧登門,希望沒有打擾到殿下。”

作者有話說:

這兩人,需要別人推一把才能意識到心意。狗頭.jpg所以女二登場,為助攻添柴加火~感謝在2022-05-29 23:00:00~2022-05-30 19:00:0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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