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晚上躺在炕上的周至, 想著今天遭遇的一切變故，以及徒然出現在自己麵前，拯救自己於危險之中的宋凜, 雖然閉上了眼睛，但是久久未能入睡。
她翻來覆去的折騰了好一會兒, 後來引得錢麗芬發問, “隻隻啊, 怎麽睡不著？是不是被今天的事情嚇到了？”
錢麗芬擔憂的抬起上半身，然後瞅著周至的方向, 好像似乎是在感受周至的情緒。
周至害怕錢麗芬擔心, 於是連忙把對方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讓她撫摸著，“娘, 我沒事, 沒哭也不是害怕, 你別擔心，時間不早了，你快睡吧。”
“哦，沒事就好。”錢麗芬手上沒有濕意，聽著周至的聲音也沒有帶著哭腔，於是放下心來, 重新躺好, 不久之後，就睡了過去。
而周至則是一動也不動, 等到錢麗芬睡過去之後, 才終於鬆了一口氣，她活動了一個有些僵硬的身子, 又怕再一次吵醒錢麗芬，於是穿上衣服，起身到了外邊透氣。
可是沒想到，她剛出來，就看見了大門不遠處的方向，有一明一暗的火光閃動著。
周至被嚇了一跳，她捂著自己的心口，脫口而出問道，“是誰在那裏？”
從不遠處傳來一個略微熟悉的聲音，“是我，宋凜。”
睜大眼睛瞅向那個方向，借著微弱的月光，這才看清楚男人的麵容，他真的是宋凜。
“宋大哥，這麽晚了你怎麽會在這裏？”周至看清了對方的麵容，心裏緊張的情緒散去。
宋凜吐出一口煙圈，見周至朝著自己的方向走來，他把手裏抽了一半的煙扔在了雪地裏，用腳踩滅。
嘴裏回道，“沒什麽大事兒，就是想抽根煙，之後再睡。”
周至走到宋凜近前站定，瞅著地上被滅掉的香煙，心裏一瞬間有了明悟，“你……是不是有心事兒？”
周至心裏猜測，或許跟他想要找的楚青有關。
宋凜打量了一眼僅僅穿著棉襖的周至，看著她嬌嫩的臉蛋暴露在寒風中，於是不經意間轉了一個方向，用自己的身體給對方擋著吹過來的寒風。
他不想把他自己複雜的家庭關係，暴露在眼前人麵前，所以沒有回答周至的問題，卻是反問道，“這麽晚了，你又為什麽不睡覺，反而跑出來了？”
周至見狀，很識趣兒的沒有繼續追問下去，嘴裏回答了宋凜的問道，“我睡不著。”
宋凜聞言，身子一頓，緊緊的瞅著周至，十分關心的追問道，“是因為白天的事情，害怕了嗎？”
他的聲音很輕柔，仿佛害怕過大的音量驚嚇住了周至一般。
周至輕輕搖搖頭，露出一抹微笑，回道，“宋大哥，我心裏不害怕的，因為你救了我啊。現在有你在身邊，我感覺很安全的。”
“那就好。”宋凜聞言，頓時鬆了一口氣，對方不是害怕就好。
說實在的，對方要是被嚇住了，宋凜心裏還真是有些心疼的。
周至瞅了瞅宋凜的臉，抿抿嘴，好一會兒才問了出來，“宋大哥，你明天是要去縣城了嗎？”
宋凜聞言，點頭應道，“是的，這回我休假的時間有限，想要盡快找到楚青，那就不能多耽誤時間。”
“那……”周至咬著唇，猛地抬頭，瞅著宋凜問道，“我們以後是不是就見不到了啊？”
她聲音拉長，語氣中明顯帶著幾分不舍。一想到以後再也見不到眼前這個男人，她心裏就不由自主的難過起來。
宋凜聽見這話，心裏有一瞬間的刺痛，他不是傻子，怎麽會感受不到眼前這個女孩子對自己的不舍，那一刻，宋凜心裏柔軟了幾分。
他一向冷著的臉，悄悄綻放出了一抹笑容，可惜是在黑夜中，周至甚至都沒有看清楚這一抹寵溺的笑容。
他說道，“不會的。就算以後我回了部隊，你也可以給我寫信的。”
周至聽見對方願意繼續和自己聯係，心裏別提有多高興，她連忙開口，迫不及待的問道，“那你的部隊在哪裏？聯係地址是什麽？”
“哎呀，我應該拿個本子記下來，省的過後記錯了。”周至懊惱的拍了拍自己的腦門，說著就要轉身返回屋子，去拿紙筆。
“用不著這麽著急，等明天早上，我走之前，會把自己的聯係方式留給你的。”宋凜急忙拉住周至的手腕，然後製止了對方。
畢竟時間晚了，宋凜害怕周至出來進去，打擾了周家人的睡眠。
一雙帶著老繭的大手抓在了自己的手腕上，周至感受著手腕上傳來的溫度，她不由自主的瞅向兩人手腕觸碰的地方，感覺那塊皮膚瞬間發燙了起來。連帶著心髒也跳動的快了幾分。
宋凜順著周至的視線，也看見了自己抓著對方的手腕，他深感唐突了佳人，猛地收回了手，背在了後麵，有些無措的說道：
“對不起，在軍營裏都是糙男人，和他們相處慣了，一時之間行事沒有分寸，不小心抓了你的手……”
宋凜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周至給急著打斷了，她飛快的搖著頭，語氣急切的說道：
“宋大哥，不是這樣的，不過是抓了我的手腕而已，哪裏用得著這麽小題大做，還和我道歉？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啊，這樣太過生分了！”
宋凜感受到了周至焦急解釋中透露出的感情，那是對自己的深深信任。
“嗯，你別著急，我知道了。”宋凜被周至可愛到了，他真想伸出後摸一摸對方的腦袋。
不過男女有別，宋凜隻好按下了自己心裏的衝動，不過背在身後的手，卻是緊緊的握了握。
“對了，宋大哥，你是在哪裏當兵的？”周至轉過身，好一會兒才平複下自己的心跳，接著問道。
現在的周至對眼前這個氣質成謎的男人，感到異常的好奇。
“在X省，一個海島上。”宋凜簡單的說了一下，並沒有說海島具體的位置，因為這些都是需要保密的。
“什麽？你也在X省，也在海島？”周至眼睛都睜大了，她感覺十分的巧，因為據王桂花說，她的大侄子周磊似乎也在同樣的地方當兵。
“嗯？也……”宋凜聰慧異常，很快從周至的話語和神態中，判斷出了她也有認識的人在同樣的地方當兵。
再聯想之前聽錢麗芬說她的大孫子在部隊，以及飯桌上那些海產品，宋凜頓時有了判斷，“你的大侄子，也是在X省海島當兵的？”
周至聞言，興奮的點頭說道，“是啊，他叫周磊，也是在那附近當兵的，現在級別應該是連長，你聽說過他沒有？”
“周磊，竟然是他？沒想到這麽巧！”宋凜這時候也感覺到了事情十分的巧合，沒想到他找人竟然找到了自己手下的家裏。
“宋大哥，你認識周磊？”周至迫不及待的開口問道。
宋凜聞言，理所當然的回道，“當然，周磊是我手下的兵。”
想起周磊高大黝黑的麵容，宋凜發現，對方果然有和周愛國有幾分想象。
之前他還以為是錯覺，現在知道了他們是父子關係，不由得感慨，自己當時還是太過大意，這才會忽略了其中的聯係。
“什麽？我大侄子是你手底下的兵？”周至聞言簡直不可置信，要知道周磊現在不過才二十多歲，在部隊就已經是連長級別了，年紀輕輕到了這個位置，在部隊就屬於很罕見的英才了！
可是這麽出色的周磊，竟然是宋凜手底下的兵，那豈不是說，宋凜更加的厲害？
周至看著宋凜年輕英俊的麵容，不由得啞然，她開口問道，“宋，宋大哥，你今年多大了？”
宋凜回道，“我？我今年都27歲了。”
他脫口而出的話，真是把周至嚇到了，“什麽？你竟然都27歲了？”
周至驚訝完後，上下左右，仔細的打量著宋凜，怎麽也不能從對方俊美的臉上，看出是27歲的年紀，因為他看起來根本才剛剛二十出頭的年紀罷了。
宋凜瞅著周至因為驚訝而微微張開的嘴巴，心裏好笑的反問道，“怎麽，不相信我27歲了？”
“不不，我相信。”周至說完，歎了一口氣，嘴裏嘀嘀咕咕的小聲說道，“可是我今年才16歲，這樣一算，竟然差了11歲。在你16歲的時候，我才5歲呀。”
宋凜聽見這話，心裏頓時氣悶起來。周至不說，他還沒有想起來，眼前的這個小丫頭，竟然才不過是16歲，是還沒有成年的歲數。
“你別說了，再說下去，我感覺自己都已經老了。”宋凜在部隊的時候，一直是年輕軍官的代表，麵對著同職位歲數至少比他大五歲十歲的人，他從來都認為自己很年輕。
但是現在瞅著麵前臉蛋帶著幾分稚氣的周至，心裏那一瞬間，就感覺自己歲數真是比她大太多了啊！
周至看得出宋凜的氣悶，她嘴角偷偷勾起一抹笑容，然後很好心的轉移了話題。
“對了，宋大哥，你既然是周磊的上官，那麽肯定知道他今年休不休假吧？”周至說到這裏，歎了一口氣，十分感慨的說道：
“我大嫂已經好長時間沒見過兒子了，一直很想他。越是到過年的時節，越是偷偷的唉聲歎氣，就我，都已經看見好幾回了。雖然她不提這個話題，但是我們大家夥都能看得出來，大嫂想兒子了。”
宋凜能從周至的身上感受到對大嫂的誠摯關懷，不忍她繼續傷心，於是點點頭，回道，“你放心好了，今年周磊有休假，估計過幾天就能回來了。”
周至眉眼彎彎，十分開心的說道，“哎呀，這真是太好了，大嫂知道之後肯定會非常高興的！”
周至追問道，“對了，宋大哥，他具體回來的時間是？”
宋凜在腦海裏回憶了一下，計算了一下周磊的假期，以及坐車的時間，然後回道，“我沒算錯的話，應該是三天後。”
“太好了，我明天就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大嫂，她肯定會非常感謝你的。”周至興致勃勃的說道。
“明天我就要走了。”宋凜的言下之意是，用不著感謝。
但是這話聽在了周至耳中，卻不知道怎麽的，讓她原本高興的心情瞬間低落了下去。
周至搞不清楚自己心裏到底為什麽變化，但是她知道的是，自己舍不得宋凜，即使不過剛剛認識他而已。
宋凜沒聽見周至再說話，嘴角的笑容也消失不見，於是關心的問道，“怎麽了？心情變不好了？”
“沒什麽，宋大哥，我給你跳舞吧？”周至有一瞬間的衝動，她遵從了自己內心的想法，激動的看著宋凜開口說道。
“什麽？現在，跳舞？”宋凜看了看周圍，已然是夜晚，雖然有月光照耀，但是視線卻是十分的有限。
他腦子是一頭霧水，完全搞不清周至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難道真是老了，理解不了年輕人的想法了？宋凜在心裏這麽問著自己。
周至見宋凜沒反應，然後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著宋凜，再一次開口催促道，“宋大哥，怎麽樣？我給你跳舞好不好？”
“好，好的。”宋凜點點頭，心裏頓時來了興趣，他輕聲的對周至說道，“你稍等，我回去把手電筒拿過來，這樣能看的更清楚一些。”
周至沒反對，歡快的點頭應道，“好呀。”
宋凜腳步極輕，動作很快，絲毫沒有吵醒屋子裏睡覺的周建軍，接著悄無聲息的出了門，打開手電筒，引著周至往外走。
“我們去哪裏？”宋凜是頭一次來周家村，人生地不熟，於是轉頭看著身旁並肩而行的周至，輕聲問道。
“去河邊吧。”周至想了想，河邊清淨，這個點肯定沒有人去。
“好。”宋凜點頭，二人走著，宋凜把剛拿出來的帽子手套圍巾遞到了周至的麵前，示意他戴上。
“宋大哥，你是什麽時候拿出來，我剛才都沒有看到呀？”
周至接過那明顯是男人自己戴著的東西，飛快的套在了身上，身體暖洋洋的同時，心裏也為男人的細心感到動容。
“拿手電筒的時候，想起來你沒帶帽子手套，就順手拿了過來。”宋凜打量了一眼此時像小孩偷戴了大人帽子的周至，無奈的搖搖頭，帶著幾分歉意的說道：
“我的帽子手套對你來說還是太大了……”
周至扶了扶略大的帽子，揮揮在大手套裏的小手，麵帶笑容的搖頭，語氣帶著幾分的綿軟，“大點也無所謂啊，我感覺很暖和的，一點兒也不冷呢！”
寂靜的村莊裏，隻聽見偶爾風吹過帶起的樹枝響聲，剩下的就隻有兩人的腳步聲。
周至看著在前方走著給自己擋風的高大身影，嘴角偷偷揚起一抹燦爛的笑容。
“宋大哥，左轉，再走一百多米就到了。”周至在後邊拿著手電筒，邊照邊提醒道。
“好。”宋凜點點頭，好脾氣的回道。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大晚上不睡覺，竟然跑到這麽遠，陪一個小朋友胡鬧。
不過這對於宋凜來說，是他心甘情願的，沒有任何的為難。從周至懇切的看著他的那一瞬間起，他的心就已經不忍拒絕了。
到了河邊，周至找了一個平坦的地方，然後脫下稍大的帽子手套，笑意盈盈的擺了一個舞蹈動作，開始跳起舞來。
此時在宋凜眼中，周至好似神話故事中的仙女。對方婀娜多姿，一抬頭一踢腿間，風情無限。
眼波流轉間，又仿佛如妖女般勾人心魂。轉動的腰肢，柔軟的俯下，即使的肥大的棉襖也難以隱藏她動人的身姿。
宋凜感覺自己的心在劇烈的跳動著，聲音大的簡直都快要如擂鼓一般，血液上湧，那一刻，他腦子裏空空的，天地間就隻剩下了周至那舞動著的飄飄然的身影。
月光下，僅僅有一處手電筒的光源照到周至的身上，她好像是天地間的精靈，在肆意的玩耍著，舞動著，美麗的讓人眼睛不由自主的追隨著，不舍得錯過任何一個瞬間。
“宋大哥，我跳舞好看嗎？”
不知什麽時候，周至已經停了下來，她瞅著麵前有些著迷看著自己的宋凜，嘴角勾起一抹甜甜的笑容，蹦蹦跳跳的跑到了宋凜的麵前，仰著頭，小喘著，嬌聲問道。
宋凜聽見問話，才猛然回過神來，他低頭瞅著近在遲尺的那張嬌美的芙蓉麵，情不自禁的點頭稱讚道，“好看，非常好看，比我在文工團看過的所有舞蹈都美。”
宋凜承認，他往後的歲月裏，也難以忘卻今晚上著一幕，在雪地裏，黑夜中，光影折射下，女孩絕美的臉蛋，以及她盡情的舞動著的妖嬈婀娜的身子。
“那就好，你喜歡就好。”周至被男人誇得心花怒放，瞬間笑顏如花，十分欣喜的說道。
“你冷了吧，快把帽子戴上。”忽然一陣寒風吹過，周至瑟縮了一下身子，宋凜見狀，連忙把帽子給她戴上，不知不覺間，宋凜已然忘記了男女之別，直接上前動手了。
寬大的帽子裏露出一張巴掌大的小臉，周至仰著頭，憨笑了兩聲，點頭應道，“多謝宋大哥幫我戴帽子哦。”
宋凜的手一瞬間僵住了，他這才反應過來，一向拒人於千裏之外的自己，竟然不知不覺間，在周至這裏破了這麽多的戒。
但是宋凜看著周至帶著幾分稚氣的小臉，想著對方才16歲的年紀，不由得在心裏狠狠的唾棄了自己一把。
“宋大哥，你在想什麽？”周至好一會兒沒看見宋凜的動靜，不由得側頭看過去，問道。
宋凜從怔愣中回過神來，看著周至，神情瞬間變得堅定，他在周至臉上停留，眼睛裏閃過一絲勢在必得：
“我在想，今晚的月色真好，能和你一起度過這麽一個美好的夜晚，心裏很開心。”
這聲音聽在周至的耳朵裏，簡直勾的她心癢癢，低沉中帶著幾分的性感，她耳朵都快要懷孕了。
“宋大哥，你剛才是笑了嗎？”周至從迷人的聲音中回過神來，這才反應過來，她連忙抬頭望去，正巧看到了男人嘴角那一抹勾起的笑容。
“天啊，宋大哥，你竟然笑了呀。”周至驚訝的出聲，興奮的叫道，“宋大哥，你笑起來好好看！”
宋凜聽見周至的誇獎，嘴角的笑容變得更大了，他不由得笑出了聲，抬手，輕輕的點了一下周至的額頭，好笑的搖搖頭，說道：
“小丫頭，我又不是麵攤，笑一下而已，怎麽會值得你這麽大驚小怪的呢？”
“別，別叫我小丫頭，我已經16歲了，是個大人了。”周至連忙擺手，飛快的搖著腦袋，十分抵觸這個稱呼。
因為這讓周至瞬間想起了，小說中霸道總裁看著灰姑娘女主，一臉邪魅的說道，“鴨頭，你別想逃……”
orz，想想就覺得油膩的很，她身上的雞皮疙瘩起來了。
“那我叫你什麽呢？”宋凜不知道為什麽周至會如此抵觸這個稱呼，但是也不想在這件小事上爭執，於是順從的問道。
“嗯……”周至想了想，然後笑了說道，“不如叫我小朋友吧。”
“可是你剛才說你已經是大人了？”宋凜完全懵了，小丫頭和小朋友有什麽區別呢？
周至眉毛一挑，搖頭晃腦，十分可愛的說道，“不一樣，我就算是八十歲了，也一樣是小朋友。”
宋凜點頭，如是的說道，“嗯，你八十歲了，還是我的小朋友。”
周至聞言，臉刷的一瞬間就紅了，她沒想到宋凜竟然會說出我的，這種詞匯，心裏覺得很曖昧，又很害羞，完全不敢看身邊的男人，她猛地轉身，小跑著回家去了。
“糟糕，把人逗害羞了。”宋凜話雖然這麽說著，但是嘴角的笑意一直揚起。
他快走了兩步，跟在周至的身後，默默的拿著手電筒給她照前方的路，兩人一前一後，雖然無聲，但氣氛很是和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