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吃醋了
如煙殿內,夏侯雅正在廊下撥弄幾盆紫色的秋菊,悶悶道:“雲水居的楚良娣,今天是不是要回家了。”
小女孩兒的心思都寫在了臉上,阿慧好聲勸道:“公主在這裏開心一些,君上和娘娘才能放心呢,公主想吃什麽,想玩什麽,盡管告訴奴婢,奴婢一定去辦。”
夏侯雅揪著絲絲花瓣,把它們捏在手裏,又用力丟出去。
“我想回家,”夏侯雅依然高興不起來,“在這裏,沒有親人也沒有朋友。”
“大滿公公不是說,讓你和楚良娣做朋友嗎?等她回來,您可以帶些禮物去雲水居。”阿慧站在一旁。
夏侯雅看了看四周,小聲說:“再過幾天吧,這東宮裏到處都是人。”
一株秋菊很快被夏侯雅揪得隻剩一個小小的綠色花蕊。
“夫君都去陪別的女子了,”夏侯雅又挑了一株開的最好的秋菊下手,“太子妃還不回來嗎?”
阿慧說:“太子和太子妃又沒有感情,跟咱們君上和娘娘是不一樣的,而且太子妃性子冷淡,不好相與啊。”
“男人真貪心,”夏侯雅起身看看了宮牆,“尤其是楚國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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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楚楚一大早就精心打扮了一番,一直耐心等著江知酌下朝以後,能來接她一起去薛府,看看她母親過的好不好。
可薛楚楚等到快午時了,江知酌還沒回來。
“軟淩,怎麽樣,”薛楚楚在雲水居門口抓著軟淩的袖子焦急問道,“太子殿下回來了嗎?今天朝會散了嗎。”
軟淩低著頭,小聲回答:“巳時剛過,就散了,太子殿下……”
“說啊,殿下呢?”薛楚楚話語裏全是焦急,“那父親這個時候應當早就 回府了,母親就等著我回去呢。”
軟淩還是很為難,不忍地說:“太子殿下在宮門口遇到了太子妃身邊的人,說……說太子妃身子不舒服,太子殿下直接去看太子妃了。”
薛楚楚頹然地鬆開軟淩的手,很快眼裏就爬滿了淚水,薛楚楚看看四周,又不可置信地看看軟淩。
“那我呢,”薛楚楚淚流滿麵,斷斷續續地問,“就可以把我扔下不管嗎?殿下就如此輕視我,輕視父親嗎?”
“殿下說先去看ᴊsɢ看太子妃怎麽樣,若是沒有大礙,應當會回來接您的吧,”軟淩小聲說,“若是不……,也會派人去咱們府上說一聲的。”
雲水居門口路過的侍女都看到了薛楚楚這幅樣子,薛楚楚甩了袖子,憤恨地回了自己的寢殿。
蜜紅和薛楚楚同時聽到了這個消息,她比薛楚楚冷靜得多,隻跟旁邊的侍女嘲諷道:“還不是大小姐自己不爭氣,留不住殿下的心,還妄想風光回門,真是白高興一場。”
“跟她那個不爭氣的娘一樣,”蜜紅嘖嘖道,“無論是做正室還是妾室,都沒本事,活該被人踩在腳下戲弄。”
“大小姐現下正哭得傷心,”旁人接話,“要不咱們要看看。”
蜜紅用帕子捂住鼻子嗤笑幾聲,說:“走,去看看咱們的‘主子’,省得說咱們不盡心侍候。”
兩個侍女和蜜紅進了薛楚楚寢殿,薛楚楚的眼淚像開了閘了水,收也收不住地一直流,根本無暇顧及她們。
“大小姐快別哭了,今兒可是您和夫人的好日子,”一侍女冷眼瞧著,“萬一一會兒太子殿下回來了,您這哭花了妝,哭腫了臉,也沒法回府啊。”
薛楚楚用帕子擦擦臉,扭過頭不願意看她們。
蜜紅被無視就不樂意了,嘲諷道:“前些天大小姐對咱們可是親厚了,一口一個姑姑的叫著,這是昨夜做了真正的主子了,瞧不上咱們了。”
薛楚楚想到昨晚的事,更覺得自己被羞辱了,她以為蜜紅知道江知酌沒留宿正殿的事,現在又拿這事譏諷她。
薛楚楚惱羞成怒地站起來,讓她們出去,可紅著眼眶瞪人實在沒什麽威懾力,這群人早就欺負慣了薛楚楚母女。
蜜紅更是看不得薛楚楚反抗的樣子,用眼神示意旁邊人看著門,逕直走到薛楚楚麵前,抬手給了薛楚楚一個耳光。
手勁不大,但侮辱性特別大,薛楚楚站在原地,捂著臉渾身顫抖,軟淩已經被嚇哭了,還是要說一句,“你怎麽能打小姐。”
“我受老爺和胡姨娘的命令來看管大小姐,”蜜紅瞧著她們兩個,殘忍地說,“可大小姐一點不領情,真是辜負長輩的期望。說起來也是夫人教女不善,這一巴掌,是替夫人挨得,大小姐隻能受著。”
薛楚楚隻能忍著,蜜紅覺得今日給得教訓也夠了,薛楚楚隻要想著她母親,就反抗不了,臨走前給了薛楚楚最後的“忠告”:
“若想日子過得好,就得自己爭氣,等什麽時候大小姐懷了了太子殿下的孩子,奴婢也算完成老爺的交代了,自然盡心伺候大小姐。”
薛楚楚看著蜜紅的背影,心裏恨極了,她始終不明白,為什麽父親和庶兄執意要他嫁給江知酌,她更不明白,為什麽父親要讓她盡快懷上一個孩子。
她隻知道,隻有這樣,父親才會多看她一眼,會在家中看重母親一些,她和母親的日子才會好過一些。
可薛楚楚現在在心裏隻有滋生出的恨意,恨父親從小待她們母女的不公,恨父親的寵妾滅妻,恨自己的懦弱無能。
不過,她想,此時此刻,她難堪的境地,根本就是何碗蓄意促成的。
何碗對蜜紅的話耿耿於懷,便假意大度地讓太子殿下回東宮看她,讓江知酌答應陪自己回家又用計把人支走。
積攢了十幾年的不甘與怨恨在此刻衝破了薛楚楚的理智,薛楚楚把屋內桌上的茶壺與茶杯一齊掃到地上,落了一地狼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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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朝後,重雲受白竹的囑托,從銀杏宅子裏趕來,等待江知酌的指示。
聽聞小碗在祠堂內出來後就吐了一塌糊塗,江知酌眉心蹙了蹙,問道:“太子妃現在情況怎麽樣,有沒有去請太醫了。”
重雲說剛剛已經去東宮喊了陳太醫過去,現在應當快到了,江知酌即刻踏上馬車,吩咐容詞去銀杏宅。
“殿下,您昨晚安排了今日去和薛良娣一起去薛府,”容詞提醒江知酌,“薛良娣此刻已經在雲水居等您了。”
“先去看太子妃。”江知酌毫不猶豫地說,“若是耽擱過了時辰,你去薛府告知一聲,我改日再去拜會。”
小碗正臉色蒼白地蜷縮在**,初十七用熱水給小碗擦臉。
“別太擔心,”白竹安慰初十七和靜蘭,“已經派人去請太醫了,太醫應當馬上就到。”
上次小碗生病初十七沒在,看著小碗難受的樣子,初十七著急得不知道怎麽辦才好,小碗還要抽時間安慰初十七:“我沒事。”
過了一刻鍾,陳太醫和江知酌同時到了,小碗靠在床頭,陳太醫為小碗把著脈。
小碗看到江知酌疑惑地問:“你怎麽在這裏?現在你不應該在薛府嗎?”
江知酌沒回複小碗的話,轉頭問向陳太醫:“太子妃究竟是為何嘔吐,六日前就有過一次。”
“單從脈象上看,太子妃胃虛失和,氣逆於上,”陳太醫緩緩說,“大抵是因為太子妃體虛不足,情誌失調所致。”
陳太醫把手指從薄巾上抬起,看著江知酌過分著急麵色道:“太子殿下不必過於憂心,此症已減退,可用少許滋養胃陰的湯藥,便能逐漸好轉。”
太醫都說沒什麽事了,江知酌也隻好讓侍女們把太醫送出去,白竹為二人關上房門,帶著所有人去門外等著了。
江知酌自行坐在床邊,伸掌覆在小碗腹部上,剛想問小碗有沒有好點。
小碗不動聲色地挪了挪身子,跟江知酌拉開一段距離。小碗低聲說:“太醫都說了我沒事,殿下趕緊去忙別的事。”
江知酌手掌僵在半空,不知為何小碗好像更加疏遠他了,隻好和聲細語道:“沒有別的事,你……不是吃壞了東西,也不是著涼,那太醫說‘情誌失調’是因為你很難過?”
小碗神情頓了下,才說:“從祠堂出來,自然不會愉悅。”
“何至於此,”江知酌追問,“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沒告訴我,上次也是這般。”
可小碗明顯不想再說什麽,隻輕輕搖搖頭,說沒事。
短暫的沉默後,小碗說:“我困了,身子也不大舒服,要睡一會兒,太子殿下請回吧。”
盡量忽視了江知酌的存在,小碗把身子滑下去,用被子把自己半張臉罩起來,佯裝自己馬上就要睡著了。
其實也不用裝,小碗昨天莫名睡不著,一直沒合眼,此刻是的確有些犯困。
江知酌沉默了一下,在心裏歎口氣,把小碗抱起來,往床裏側挪了一些,在小碗不明所以的目光裏,江知脫了外衫,自己脫下鞋子放好,躺在了小碗身側,麵對著小碗。
小碗摟緊被子,擋住了江知酌要伸進被子裏的手,拒絕的意思太過明顯。
“為什麽?”江知酌眼神裏帶著哀傷,不解的問。
“以後別碰我,手也不行。”小碗不去看江知酌的眼,又多餘地補充一句,“再也不可以了。”
“為什麽不可以?”江知酌把小碗的微小表情盡收眼底,緩了緩說,“說清楚,不然我會誤會。”
“誤會什麽。”
“你現在的樣子好像因為什麽生氣了,又好像是……吃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