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要錢計

總之江知酌在秋驚葉身上沒看出一點成熟穩重的樣子。

天色漸晚,江知酌拿了小碗交給他的信件準備告辭了,江知酌去劉青峰府上,江淩遠回越州兵營,天一回落燭寺。

小碗將他們送出門,江淩遠和天一已經走了,茅屋門口小碗看了江知酌一眼,然後低下頭,說:“那個,請不要告訴三皇子。”

“放心,不會有人知道的,“江知酌望著小碗,想起方才秋驚葉說的,小碗這三年來依舊沒能適應南疆的氣候,前些天驟熱小碗受了暑氣,高熱了好幾天。 ”你要注意自己的身體,天熱就不要出門了。”

江知酌到達劉府後,與劉青峰商議整治流寇之事。越州流寇已經愈發嚴重,所有人都知道楚國與蒼赤正值交戰時,楚國官兵如果大力剿滅流寇,蒼赤屆時必定會出兵,內憂外患,大楚危矣。

從仁義角度出發,流寇也隻是吃不飽飯的平民百姓聚集起來的,若朝廷安撫招安,這些流寇自然不會再趁機造反。

說到此,劉青峰座下一位幕僚長史沈鶴搖頭表示無奈:“五殿下不知,朝廷並沒有撥發招安的錢款。”

江知酌震驚之餘也明白了為何劉青峰上任三年散盡家財卻依然沒有改善越州現狀:“戶部掌朝廷錢財,竟無一人提及此事。”

司馬沈雲與沈鶴是同胞兄弟,自京中任職時就跟隨劉青峰,沈雲見長兄與劉青峰均麵露難色,豁出去一般開口,說:“禦史台中丞兩年前曾進言,折子還未送到禦前,就被中書省打了下來,這位中丞後被人舉報受賄提拔無用之人,落了個抄家的下場。”

江知酌聽到此處,心已經涼了半截,越州已陷入水火之地,朝廷內明爭暗鬥也從未停止過。

他的父皇知道幾分實情,又打算怎麽處理,將他指派到越州,到底為何意。

江知酌手指點點桌麵,沉聲說:“若越州失陷,荊州又能保住幾時。”

劉青峰聽到此話,臉色一變,掀袍跪了下來,沈鶴沈雲也起身跪在劉青峰身後。

劉青峰年過四十,眼球已略顯渾濁,鬢邊的白發早已顯不出他真實的歲數,劉青峰說道:“下官實是無能,有違皇恩,愧對百姓的期許,罪該萬死。”說完劉青峰兩行淚滴在地板上,重重的叩了一個頭。

江知酌起身站起來,卻並未將劉青峰拉起,他看了一眼桌上的案務,口氣肅然的說:“大楚還未到藥石罔效的地步,”江知酌踱了兩步,“隻是需要刮骨療傷了。”

“劉大人這等為百姓身先士卒之輩,應當陪大楚共同渡過難關,而非如現在一般一心消沉。”江知酌將劉青峰扶起,“我兒時就知道劉大人為官清廉,以百姓安居為己任。”

“自從燕王叛亂,劉大人被調往越州,我若猜得不錯,劉大人定然不是主動提出調往越州的。”江知酌徐徐說來。

劉青峰整理了儀容,口氣中帶有幾分自嘲:“我本以為這是聖上對我委以重任,我定不辜負聖恩,可下官來到越州才知道,此事比我原先想像得難多了。”

江知酌點點頭說,:“不光越州兵權不在手,連剿滅流寇的餉銀也沒有。”

沒有人能做到,沒有錢,沒有兵,收複一個曾經被敵國入侵過的州。

江知酌自然自語:“那朝廷的意思是,放任越州這種情況,直至被蒼赤吞並。”

此言一出,沈鶴和沈雲寒毛卓豎,不可置信的看著江知酌。

江知酌衝他們笑了一下,不明就裏的其餘三人更覺駭人了,江知酌又說:“不會是這樣,最起碼事情不是如此簡單。三年前,我還未入仕,勞各位仔細想想,是不是遺漏了什麽,”

劉青峰沉思了一下,開口道:“當年燕王造反,荊州出兵平亂,案子了結後,戶部繳收燕王家產贓銀,不足一萬兩,這一萬兩後被充至越州重建款,這一萬兩,下官是經手過的,隻是杯水車薪……”

“哈哈,一萬兩。”江知酌搖搖頭,“一個親王坐擁整個越州,越州與蒼赤通商時,其富庶程度僅次於荊州,就連現在也遠超過鹹州,謀劃造反前一萬兩可真是多。他們怎麽敢”

沈鶴將頭叩的更低,他不知道江知酌說的他們是指誰,沈鶴說:“這些銀兩戶部都是給過賬目的,早已入了賬冊,五皇子,慎言啊。”

江知酌寒聲說道:“怎麽,這些話你們隻聽一聽就害怕會引來殺身之禍是嗎?”

“可假使有人膽敢做了這些事,也能無後顧之憂呢,無人敢查?”江知酌原本也無意為難他們,“你們起來吧,方才的話也隻是推測,你們不用緊張。”

可江知酌的猜測太過大膽。

“今天先到這裏吧,貼出告示,若有人趁亂生事,一律羈押。賑災款申請不下來,那就想辦法讓兵營出。”江知酌說完結束了這場議事。

沈鶴早已渾身冷汗直流,瞥了一眼江知酌離開的方向,抬袖擦了擦額角,嘴唇微抖,說:“這五皇子之前一向謹慎,今日之事,實在是令人膽寒,劉大人,你看……”

沈雲先接過話:“我倒覺得五皇子是有膽量有想法之人。”

劉青峰閉了閉眼,歎息道:“五皇子的確聰慧過人,他方才的話,是在逼我們站隊啊,不然他何至於把話說得如此決絕,還說與我們聽。”

“無功便是過,能救我們的,興許也隻有五皇子了。”劉青峰認命般歎口氣。

江知酌回到自己屋內,關上房門,翻看小碗交給他的一摞書籍信件。

他一一拆開,大部分都是秋驚葉之筆,隻有兩封出自小碗之手,字體娟秀利落,文章寫的也斐然,不過江知酌看出來了,這已經是小碗刻意隱藏了實力寫出的。

當初在南書房時,秋太傅桌上總有一份無名的文章,每次文采均超過眾皇子。

江知酌翻到最後一本,書中夾著一張紙,江知酌展開來看,又是一張藥方。

如果不是見過天一那封信,也許江知酌並不知道這是什麽。可現在這封信在ᴊsɢ他手裏,他也不能讀懂其中含義。

江知酌將藥方攤平,裏麵最多的數字就是二三四五。甚至沒有其他數字,

除此之外就是藥材,可這些代表什麽呢?

數字中出現最多的,就是五,江知酌探究半天也不得其義,他找來紙筆,將藥方照抄下來,將原來的紙又夾回了小碗的書內。

“這些書信是給太傅的,”江知酌思索著,“是何碗還是秋驚葉要傳給太傅的?”

突然江知酌心裏起了不好的預感,蒼赤的小太監,當初時說的那人,也姓秋。

三年前的行軍圖和軍事地圖都是在秋驚葉身上翻到的,可秋驚葉當年才十四歲,因為年紀小,又沒有動機,才保住一命。

江知酌想不明白,那如果此事與何碗也有關聯?那她是什麽時候參與進來的。

江知酌揣著心事睡著了,第二日江知酌趕往兵營與江淩遠與趙孟匯合。

江淩遠正在練兵,他現在的樣子與往常不同,肅穆威嚴,極具將軍該有的氣勢。

宋舟在最前方,與一小兵對練,江淩遠看了半天終於看不下去了:“宋舟,他如果再沒還手之力,你就把他直接打趴下,你現在是在瞎比劃什麽?”

換了一人與宋舟對練,最後關頭,宋舟還是沒下得去手,江淩遠走過去拾起地上的刀:“來跟我比試,你再拿不出殺敵的氣勢,今天就去軍醫那報到吧。”

宋舟趕忙說:“四殿下,您身體還沒完全康複,不能舞刀。”

“少廢話,打你綽綽有餘,認真點。”江淩遠已經做好動作起勢。

“江淩遠,你這才活過來多久,就已經不聽大夫的囑咐了是嗎?”江知酌的聲音從軍帳邊傳來。

江淩遠趕忙望過去,把刀扔給宋舟:“明天再練你。”

“明天也不能舞刀,乙塵大師說您兩個月內不能動武,這才幾天。”

江淩遠邊朝江知酌方向走,邊回頭又一個眼神瞪過去,宋舟趕忙噤了聲。

江知酌拍拍江淩遠肩膀,說:“宋舟隻是對平時的兄弟下不了狠手,你這麽教訓他做什麽。”

江淩遠看著宋舟的方向,說“戰場上沒有演練的機會,宋舟功夫再好又如何,到時候一樣吃虧。他一直跟著我,等我哪天不在,就剩他自己麵對敵軍了,我這是在培養他。”

江知酌點點頭,讓人叫了趙孟一起議事。

三人坐下後,江知酌開門見山道:“過幾日我要回京一趟,有一時還請趙將軍幫忙。”

趙孟不解,問道:“五殿下此時回京是為了什麽?需要下官的事盡管吩咐。”

江知酌翻了翻越州兵營的賬簿,說:“做假賬。”

“什麽?”江淩遠坐在江知酌對麵,聞聲上半身向江知酌探去,“你要幹嘛。”

江知酌翻到最後一頁,說:“要錢,越州平定流寇之亂。這筆錢,從你們兵營出。”

“不行,”江淩遠當即拒絕,“這算怎麽回事,這可不是小數目,兵營哪能多出那麽錢分給劉青峰。”

江知酌好整以暇的看著江淩遠:“所以要你們做假賬。”

江淩遠看了趙孟一眼,說:“趙將軍,你拒絕他,他剛救了我一命,我現在說什麽都不硬氣。”

趙孟看看左右兩位皇子,說:“不如聽聽五皇子的想法。”

江知酌不緊不慢的說:“如果朝廷肯撥出錢來給越州安撫流民,我定不會想出這法子。”“戶部哭窮,但軍營的錢是必須出的,如果不出,你們拿什麽打仗,打開城門歡迎蒼赤?”

江知酌看了眼賬簿上的數字,說:“我不多要,這一半即可。”

江淩遠罵道:“還一半,這些錢可足夠你誅……,你找死可別帶著我。”

趙孟沒說話,江知酌這是擺明了要拉他做一根繩上的螞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