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黎粲最近心情很好。
親近她的人都看出來了。
具體表現在：朋友圈發的比以前勤快了, 照片自拍的含量增加了，約她出來玩的時候，她總是動不動就看手機, 而且基本每次看完手機之後，嘴角就容易浮現出笑意。
林嘉佳對於她的這種情況，覺得有一種既熟悉又說不上來的感覺。
這天下午的ktv包間裏，她碰了碰黎粲的胳膊。
“粲粲，你今天下午有事嗎？”
黎粲看她一眼：“嗯？”
“我覺得你像是要去約會。”
她直接挑明黎粲最近的狀態。
黎粲神色頓了一下，破天荒地沒有否認。
林嘉佳眼睛瞬間瞪直了：“真的要去約會？和誰？”
好像是怕她的聲音會把其他幾個正在鬼哭狼嚎的男生吸引過來, 黎粲直接拉過她的胳膊，給她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林嘉佳聽話噤聲了, 但卻擋不住那一雙仍舊灼灼好奇的眼睛。
黎粲輕咳了一下：“crush.”
“！！！”
林嘉佳一掌拍在她的肩膀上，顧及到一旁的幾個男生，雖然沒有開口再說話, 但的的確確是此時無聲勝有聲。
她小聲問黎粲：“是誰？我認識嗎？”
“認識。”黎粲賣著關子，“但是以後再告訴你。”
林嘉佳小雞啄米一般, 很是明白地點點頭, 朝她露出一個心照不宣的笑容。
下午三點，黎粲準時看了眼手機，獨自拎著包包起身。
“我還有事，要先走了。”
“這麽早就走了？不是說今晚還要一起吃飯嗎？”
陶景然他們齊齊轉過頭來。
“家裏還有點事, 需要早點回去。”
黎粲素來擅長睜著眼睛說瞎話，對於他們的解釋是麵不改色, 信手拈來。
陶景然他們隻能放她離開了。
走出ktv的大門，外麵還是一片豔陽高照的大晴天。
黎粲站在台階上沒多久, 就找到了邵輕宴的身影。
他等在路邊一棵大樹底下，正低頭看著手機。
她走到他的麵前, 新到手的羊皮底小高跟，腳尖有一下沒一下地點著地。
“我還沒有過過這麽急著趕場的日子。”她雙手交疊在身前，好似抱怨道。
邵輕宴頓了下，抬起頭。
“就這兩個月忙完，等到七月我就不在便利店待了。”
黎粲沒接他的話，隻是探頭看了眼他的手機頁麵。
居然是在替她玩她昨天發給他的卡關遊戲。
她抿了下唇角，不置可否：“搞得你不在便利店待了，就有更多的時間出來玩一樣。”
認識了這麽多天，她覺得自己還是了解邵輕宴的。
他現在之所以會留著便利店時薪那麽便宜的活，是因為現在還不是暑假期，很多學生工作日都抽不出來時間來補習，他又想把這些零零碎碎的時間都利用起來，那可以做兼職的便利店就是最好的選擇。
等到暑假一到，大批的學生沒有了學校固定時間的束縛，對於補課的需求也是大量增加，他又有數學保送清華的招牌，到時候就算是把時間排滿，也有的是家長想要繼續把孩子送過來。
黎粲的話一針見血，邵輕宴沒有再多說什麽。
他收好手機，轉身從身後的自行車籃子裏拿出了一杯奶茶，遞給黎粲。
常溫的海鹽芝士紅茶，三分糖，加珍珠。
黎粲看著他手上的奶茶，有一瞬間的怔愣。
她平時，不太習慣要反省自己的錯誤。
但是今天看著邵輕宴遞到自己手上的這杯奶茶，她人生真的極為難得的，開啟了自我反省的模式——
她剛剛對他，是不是態度太差了？
“去圖書館嗎？”
邵輕宴很快又問她。
“嗯，去圖書館吧。”
黎粲緊接著點點頭。
她其實也不知道，別人家約會都是電影咖啡遊樂場，到了自己這裏，怎麽就成了陪他去圖書館。
但是要她說有多不樂意，好像也沒有。
她長到這麽大，隻去過兩次雲城的市圖書館，而且都是在很小很小的時候。
本來邵輕宴說今天要去圖書館，也沒有要她陪的意思，是她自己想再去圖書館看看，所以才要他來接自己。
從便利店繞到這邊，再去到市中心附近的圖書館，還是有點距離的。
黎粲一路捧著奶茶，看著一直擋在自己前麵騎車的人，下車的時候，難得地抬頭看看他的額頭。
果不其然，見到一腦門的汗水。
她朝他又遞出了紙巾。
在他伸手快要接過的時候，她突然把手向上挪了挪，直接摁在了他的頭頂。
黎粲從小到大，從來沒有給jsg哪個男生擦過汗，除了徐黎和。
她把紙巾摁在邵輕宴的頭頂，定定地看著他。
在窺見他眼底那一抹詫異和不自然的時候，黎粲承認，自己心底裏想要戲耍人的惡作劇心理，又悄悄地冒出了頭，占據了上風。
她幫邵輕宴擦了一遍額頭上的汗水，然後把半濕透的紙巾扔到了他自己的手裏。
“你自己的汗，你自己扔了吧。”她有點嫌棄道。
“……”
邵輕宴全程沉默著，把紙巾接過之後，就轉身找到了圖書館台階下的垃圾桶，把垃圾扔了進去。
黎粲撐著遮陽傘等他回來。
在他回到自己身邊，把她的傘接過去之後，她和他一起往台階上走，順便說道：“你之前夏天也是這樣每天騎車嗎？再這麽騎下去，等到夏天過去，你就該曬成黑碳了。”
黎粲記得，她冬天時候見到的邵輕宴，還是差不多能和她媲美白色的，但是最近，他已經黑了不止一個度了。
邵輕宴不置可否，外貌這種東西，他倒不是很在意。
黎粲於是又自顧自地點頭：“黑成碳了也好，到時候站在我旁邊，就能襯得我更白一點。”
她老神在在的，好像真的不是很在意他變不變黑。
邵輕宴終於忍不住輕笑了下，告訴她：“以前每年也都這樣，等到冬天就會自己白回來了。”
他這句話，不知道會惹得多少拚命想要美白的人嫉妒。
黎粲深深地又看了眼他的膚色，和他一起進了市圖書館的大門。
雲城的市圖書館每天下午五點半閉館，邵輕宴雖然早早地已經保送了清華，但是從他保送之後到現在，一直都沒有停止過學習。
市圖書館裏有很多關於高等數學和物理方麵的資料書，他每隔一段時間就要來借書和還書。
黎粲是真的已經很久沒有踏足過這些地方了，對這邊一點印象也沒有。
她跟著邵輕宴一起，直接到了數學和物理等資料所在的五樓，隨便轉了一圈過後，和他找了個位子坐了下來。
市級的圖書館，規格很大，但是人不算多。
黎粲和邵輕宴坐的這片地方，沒幾個人，兩個人可以獨占一整張四人座的大桌。
他們麵對麵坐在一起。
剛剛邵輕宴去拿書的時候，黎粲也在各個書架間繞了一圈，隨手拿了兩本。
但都隻是做做樣子，她不喜歡看數學書，更加看不懂物理。
她坐下之後就開始玩手機，等著邵輕宴忙完，和他一起去吃晚飯。
手機上，舞蹈社的大群裏，大家正在討論下個月畢業典禮的事。
畢業典禮的晚上，有一場專屬於畢業生們的舞會，需要幾個人跳舞開場。
黎粲從小是學芭蕾舞的，大家正在討論，讓她去用芭蕾跳一段驚豔眾人的別樣開場，其她人則是為她做配。
黎粲看著不斷自動滾上去的聊天頁麵，沒有急著趕緊在群裏答應她們，而是先伸手，輕敲了敲邵輕宴的書。
對麵的人抬起頭來。
黎粲示意他把筆給自己，在他的草稿本上寫下問句：
【6月30號晚上，有時間嗎？】
【徐黎和想看我的畢業舞會，你有空的話，就你陪他來我們學校吧。】
邵輕宴看見她的字，打開手機翻了下自己早就定好的未來兩個月的時間計劃表。
【暫時沒空。】他寫。
【到時候看看能不能調一下時間。】
黎粲點點頭，也沒有逼著他非得說自己有空，和他知會完之後，就又自顧自玩起了手機。
圖書館的桌子，不管上下，其實空間都很大。
黎粲的腳翹起來，在桌子底下一晃一晃的，沒過多久，就如意料之中地踢到了邵輕宴的腿。
她眼睛看著手機，沒有對邵輕宴說什麽話，好像隻是無事發生。
隻是，過了兩分鍾之後，她又回憶起剛剛自己踢到邵輕宴的那個點，故意晃著新買的高跟鞋，又把腳甩了出去。
但是這回沒能踢到邵輕宴。
黎粲不禁撇了撇嘴，知道他大概是退了位置。
她得寸進尺的，把腿又故意朝前麵伸了伸。
終於在又一次踢中邵輕宴褲腳的時候，她聽見對麵有點無奈，又不得不克製的聲音：“黎粲……”
“嗯？”黎粲一臉迷茫地抬起頭，仿佛自己什麽都不知道。
“別鬧。”
他抬起頭，定定地看著她。
黎粲惡作劇得逞，稍稍舒展了下眉心，支著腦袋，還想再跟他說點什麽。
但是，突然出現的男生，打斷了她的想法。
“邵輕宴？”
站在他們桌前的男生，模樣還算過得去，發際線稍微有點高，鼻梁上架著一副銀邊眼鏡，正朝邵輕宴打招呼。
邵輕宴聞聲轉頭。
“巧。”
“巧。”
男生和他打完招呼過後，自然而然地就把目光放到了坐在邵輕宴麵前的黎粲身上。
黎粲和他不認識，隻是朝他稍微抿了抿唇角，就再沒了別的表示。
男生也朝她笑了笑。
接下來，他又和邵輕宴說了幾句話。
離開前，他的目光還是忍不住挪到黎粲的臉上，又多看了兩眼。
“那是師大附中的學生。”
他走後，邵輕宴直接告訴她。
“和我一起保送的。”
雲城今年第一批拿到保送清北名額的不隻邵輕宴一個，師大附中也有。
黎粲點了點頭，看剛才那人發際線的樣子，就知道他也應該是個學霸。
“但是他沒你長的好看。”她客觀點評道。
“……”
邵輕宴臉上的表情實在無奈，好像在說他們學霸界，是從來不靠顏值爭天下的。
黎粲聳聳肩：“我說的就是事實啊，你們倆要是將來一起畢業，一起來我家公司打工，我一定選你入職，畢竟賞心悅目很重要。”
“謝謝大小姐，你也很賞心悅目。”
邵輕宴好像無可奈何，又好像實在被她逗笑了，搖了搖頭，繼續低下頭去看書。
兩個人一直在圖書館待到五點多。
今天晚上，黎粲想吃火鍋，早早地和邵輕宴說好了，也是他們第一次正式地一起吃晚飯。
進電梯下樓的間隙，邵輕宴掏出了手機，打算處理一下自己剛才看書錯過的一些消息。
微信開屏就是顧川風對他的連環暴擊。
顧川風：【我靠我靠我靠！！！呂一鳴剛剛在群裏說看到你和一個女生在一起，在市圖書館，是不是真的？我靠，我靠，他都見到你女朋友了，我還沒見到，到底是誰！我也要看！！！！！】
密密麻麻的感歎號，看的邵輕宴有點頭疼。
他退出了和顧川風的聊天頁麵，打開他說的那個群，往上翻了翻消息。
那是雲城18屆參加過全國奧數比賽的學生群。
群裏人不多，總共隻有十幾個。
呂一鳴在和他打過招呼後不久就在群裏發了他和黎粲在市圖書館的消息，現在群裏有不少人都在找他，問他是不是女朋友。
他握著手機，又退回到了和顧川風的聊天頁麵，打算先回他。
但是窄小的電梯轎廂裏，一旦有什麽視線投射過來，就是十分明顯，且又無處躲藏的。
邵輕宴抬頭，正好撞見黎粲的眼神。
半點心虛也沒有，從他的手機屏幕上抬起來。
“你回啊。”她無所謂地喝著奶茶，“我就看看你怎麽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