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鬱瀾覺得自己應該是冷靜的。

不過事實好像又完全相反——他連自己是什麽動作都忘記了,呆呆地怔在原地,仿佛被什麽咒語定了身。

可他的手背上還留有褚妄嘴唇的溫度。

跟自己相似的體溫,柔軟的觸感,跟很多次睡前安撫似的親吻無異。

但又跟那些都不一樣。

鬱瀾不知道自己愣了多久,也忘了有沒有把手收回來,可能有點久,也許是褚妄太英俊;但似乎又隻有一瞬,因為他手上的溫度還殘存著,他就已經眨了眨眼。

從來沒有一個人會對他做出這樣的動作,是篤定的、又是虔誠的,看向自己的眼神盛著不摻假的愛意,好像所有的一切在此刻都變得不那麽重要。

鬱瀾心如擂鼓,胸口因為情緒堆積甚至重得有些澀意。

他來不及想太多,就一邊用力地不停地點頭,四肢好像都有點沒力氣了,一邊想趕緊把褚妄拉起來。

“你腿剛好就這樣,不疼啊?”雖然話裏帶著點嗔怪,但此刻鬱瀾聲音悶悶的,又帶著點不知所措的軟,不止一點威懾力也沒有,反而跟撒嬌似的。

“我心裏有點數,沒關係。”盡管褚妄這麽說,但還是看著鬱瀾的眼神,順著他的動作緩緩站了起來。

鬱瀾正要鬆一口氣,就看見自己麵前的沒有了輪椅的褚妄邁了一步,又伸手抱住了他。

他聞到褚妄身上很幹淨的氣味。

心髒的跳動聲好像變小了,鬱瀾放任自己埋進去,原來褚妄那麽高,又那麽讓人安心。

他輕飄飄地想著,也伸手回抱著。

等他終於勉強反應過來,才嘴硬地補了一句:“我來這裏的第一天,就是梁芝玉推著我過來的。”

“那時候就在樓下。”鬱瀾閉著眼睛回憶,“好多我不認識的人看著我,目光也不怎麽友善,好像大家都要看我笑話似的。”

他其實沒有要抱怨的意思,也覺得自己現在說的這些毫無意義,但好像不說點什麽,他就會緊張得不知道手要放哪裏才好。

這一切好像跟夢一樣,但褚妄偏偏會站在夢的盡頭,如現在一般,讓自己落到實處。

花園裏沒有別人,看來應該是褚妄事先說過了。

鬱瀾覺得自己是清醒的,問道:“你的戒指呢?”

“我要是答應了,不得我給你戴啊?”鬱瀾看著自己手指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已經被戴好了的男士戒指,努力讓自己現在的情緒冷靜些,但好像還是有點難。

他說著,就看見褚妄真的拿出另一枚來,好像就是在等他這句話。

好像是這麽個流程,但鬱瀾總有一種自己往對方挖好的坑裏跳的感覺。

雖然他自己跳得也很開心就是了。

“真是的,那我豈不是還要再結一次婚。”鬱瀾用碎碎念來緩解緊張,“哇哦,小鬱老師年紀輕輕大學沒畢業就結了兩次婚耶!”

“鬱老師,你怎麽手有點抖。”他那看上去沒什麽眼力見的高大學生低沉著嗓子開口。

“……”鬱瀾眼睛眨了眨,做了個吞咽的動作,躲閃了一下說,“老師的事你別管。”

但鬱瀾沒躲開,已經基本恢複了的褚妄驀地壓過來,像是覺得他太可愛了沒法忍住,閉著眼吻了他的嘴唇。

鬱瀾僅僅隻是愣了一瞬,便也微微張開回應。

褚妄的吮吸好像帶走了他的慌亂,讓他逐漸真正變得平靜,而他的舌尖明明還在發燙,帶著令人無法忽視的曖昧響動,又讓鬱瀾因為難以喘息而發出細碎的聲音。

明明已經到了冬天,他卻覺得很熱。

還沒等鬱瀾反應過來,忽然間他隻覺得身體懸空,才發現褚妄已經把他抱了起來,穩穩地托著他的雙腿。

比起突然懸空的失重感,鬱瀾才是真的嚇了一跳,張著濕漉漉的嘴唇連忙拍了拍對方的肩膀,還不敢太用力:“你快放我下來!腿承受不住怎麽辦!”

“你那麽輕,還不如我負重訓練時用的器械重。”褚妄很巧妙地分了力,因此腿上並沒有增加多少受力,然後像是自言自語一般地說著,“我早就想這麽做了。”

這句話他今天說了兩次,讓這一場求婚看上去像是有條有理的蓄謀,又仿佛隻是他渴求已久的衝動。

鬱瀾隻感覺整個胸腔都被填得很滿,但還是沒忘了褚妄的輪椅:“讓我下來!你輪椅還沒推走!”

褚妄都又要重新親上來了,被鬱瀾搖著頭不得不放下,看著地上的輪椅,眼神好像在說“早知道就不坐著輪椅裝作給他驚喜”了。

當然鬱瀾還有一個原因是,生怕褚妄真的太高興了,就抱著自己一路走回房間。

跟在學校被陌生同學注視不一樣,家裏這麽多人呢,被圍觀還怪不好意思的。

“醫生知不知道啊?”等褚妄把他放回地麵,旖旎氣氛才終於散了一點,鬱瀾咳嗽一聲,努力想讓現在的話題稍微正經一些,“要不要去跟他說一聲?”

“……”褚妄也不是不知道鬱瀾的意思,因此還是忍了下來,耐心答道,“昨天就已經告訴他了。”

但鬱瀾好像還是很擔心,於是又拍了拍輪椅的椅背:“要不你還是上來坐會兒?我推你上去,你剛站這麽久多累啊。”

褚妄想說自己沒對方想的那麽柔弱,之前複健很疼是因為肌肉生理還未恢複,他現在能走動了,加上之前靈魂狀態的影響,估計很快就能徹底好起來。

但他一抬頭,看著鬱瀾殷切的眼神,最終還是鬼使神差地順著他的視線,坐回了輪椅上。

鬱瀾心情愉悅,推著褚妄就大步往家裏走,很興奮的樣子,笑容怎麽藏都藏不住,路過玄關被管家看到,還順帶問了好。

不過他無名指上的戒指依然閃著光。

等回了褚妄的房間,鬱瀾把門一關,這才重新朝著輪椅上的男人走過來。

他似乎還在確認褚妄的腿,剛才在外麵還不是很方便,現在幹脆蹲下來,輕輕在他小腿上捏了捏:“真不疼了?”

“……如果你不捏的話,基本上就還好。”褚妄覺得自己所有的耐心都用在鬱瀾身上了。

鬱瀾煞有介事地點點頭,然後又轉了一圈:“那我這兩天早點回來,你鍛煉的時候我就在旁邊看著。”

褚妄正想說那倒也不必,隻是看著鬱瀾好像還不太相信的眼神,幹脆頓了頓,才叫了他一聲:“那你過來一下。”

鬱瀾眼睛亮了亮,像往常一樣,用兩人最熟悉的姿勢,走過來抱著他,然後坐在褚妄的腿上。

他看著褚妄的表情,之前那種忍痛的神情似乎真的消失了,這才眨眨眼,如同放鬆了一般脫了力,環著他的脖頸。

一些剛才說不出口的,或者用詼諧語調開玩笑一般的話,這才枕著他的肩很輕地開了口。

“你都是什麽時候買的戒指。”鬱瀾聲音小了一點,“我怎麽一點風聲都沒聽到。”

“上周吧,章妍來家裏的時候我讓她幫著給了意見,然後抽了一天去店裏挑的。”褚妄說。

“那你怎麽知道我的尺寸?”鬱瀾有點好奇,“你不會跟電視劇上那麽土,什麽等我睡著了偷偷量……”

“哪有那種必要?”褚妄的聲音十分理所應當,“我又不是不記得。”

在沒醒來的時候就記住了,擠進指節的觸感,和握著他的手指係領帶時不願放手的衝動,早就讓他了然於心。

“不過說到想買,倒是很早的事了。”褚妄忽然又補充了一句。

這句話的聲音低了一點。

鬱瀾隻是怔了一瞬,就忽然明白了過來。

他想起兩人一起遇到宋斯覺時,身為靈魂的褚妄幾乎是用委屈的語氣說了一句“他覺得我買不起戒指”。

“所以你就記到現在麽?”鬱瀾像是覺得這樣的褚妄很新鮮,“你怎麽這麽記仇啊。”

沒想到褚妄沒回他的這句話,反而繼續說:“我當時就想好了,你要是答應,我就重新弄一個儀式。”

“也許第一次是因為各種原因才讓你跟我在一起,但現在,我想讓你隻是因為我而同意。”

這句話對於褚妄來說有點拗口,但鬱瀾還是聽懂了,原本消解下去的心動仿佛重新複蘇,讓他再一次體會到被珍視的感覺。

“你怎麽一點都不像第一次談戀愛的樣子?”鬱瀾還是沒忍住,開口問道,“怎麽說什麽做什麽都很熟練的樣子。”

“有嗎?”褚妄伸手抱著他,很平靜地問。

“有啊!”鬱瀾立刻道,“要不是,要不是上次你……”

他正想說上次兩人在房間裏的事,就發現褚妄已經開始現身說法了,鬱瀾脖子一僵:“我還沒說,你怎麽又硌著我了?”

他現在倒不會像第一次那麽害羞了,這幾天裏兩人也不是沒有擦將走火過,但每次鬱瀾都想著對方身體還沒好,要麽就是鬱瀾給他削削鉛筆,要麽就裝作無事發生,總之還算正經。

但今天的褚妄……

好像又有點不太一樣。

鬱瀾剛準備伸出手,忽然感覺身子一個不穩,褚妄好像是抬了一下腿,讓他被迫倒了一下。

他還以為褚妄是腿不舒服,正吃了一驚,想要從上麵下來時,褚妄卻毫無征兆地一伸手,把他按到了自己身上。

來不及驚呼,鬱瀾忽然又被重新吻住了。

而這一次褚妄的吻帶著不容反抗的力度,手也更緊地握住他的腰,幾乎要在上麵留下指痕。

等他胸腔裏的氧氣都被攫取,鬱瀾隻來得及在間隙中喘息,就感覺對方已經更用力地把他按在自己的腿上,開了口。

“你不是懷疑我身體沒好麽。”

“我就這麽坐在輪椅上,你要試試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