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事後鬱瀾想了好幾次。

一定是當時褚妄剛洗完澡,一副看上去可以任人擺布的模樣,他才會跟鬼迷心竅了似的湊上去的!

關鍵是,鬱瀾自己都覺得很詭異,就褚妄那個身形,那個模樣,他那分鍾到底是怎麽認為他“為所欲為”的?!

但現在做都做了總不能翻臉不認,鬱瀾咳嗽一聲:“所以嘛,都說了不是什麽正經詞匯……”

然後褚妄不知道是認可了,還是別的什麽,總之還十分配合地點了點頭:“知道了。”

……倒也不用那麽正經的樣子。

鬱瀾感覺自己的嘴唇好像有點發燙,但剛才確實就是鬼使神差想著要這麽給他身體力行地“解釋”,碰到以後就大腦一片空白地彈開了,跟夢遊似的,想起來那一瞬是什麽感覺。

但那一瞬的心動是真實的,鬱瀾紅著一張臉低下頭:“你……你練字吧,我想起我還有小組作業忘了寫……”

“鬱瀾。”褚妄忽然叫他。

他的音色低沉悅耳,但鬱瀾就跟軍訓被點名似的,猛地挺直背,生怕褚妄要說出點什麽話來。

不過還好,對方也沒有再拉著他做什麽,隻是抬眸看了他一眼,說:“我很開心。”

跟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樣,反而讓鬱瀾有些懵了。

褚妄好像十分坦**,也很享受這種慢慢來的過程,還會表達自己的心情。

也對,褚妄在這件事上一直都很直白。

鬱瀾暈乎乎地想,然後看了他一眼。

就發現對方雖然不打算再做什麽,但依然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鬱瀾眨眨眼,強裝鎮定地說:“人家強製愛你了你還說很開心,你是不是斯德哥爾摩啊?”

這次褚妄倒是聽懂了,還評價:“你們年輕人用詞還挺精準。”

“…………”鬱瀾又羞又惱,“什麽年輕人!”

“你就比我大七歲!又不是比我大一輪!!”

他羞憤得在房間裏走來走去,總覺得褚妄醒來之後跟之前不一樣了。

不過……

仔細一想,自己當時在他麵前露餡了,他都能立刻裝作毫不知情地配合自己鬼扯,順著自己的話張口就來,說隻有在碰到身體了,他才能被喚醒。

果然,差點忘了他是個有前科的,隻是最近太過於真誠,鬱瀾都忘了。

他忿忿地看著已經開始練習寫字的褚妄一眼,才趿著拖鞋回到自己的桌子前。

但怎麽說呢,鬱瀾翻著書想,這種感覺也並不壞。

周末,席筠拒絕了所有試圖登門拜訪的人,鬱瀾白天看書下午陪褚妄複健,日子過得也算相當充實。

宋斯覺沒有再聯係自己,鬱瀾還鬆了口氣,心說發垃圾短信也算是有點用。

但複健實在是一個很漫長的過程,幾天下來,褚妄其他地方都恢複得差不多了,說話動作也都回到了生病前的樣子,隻是到底躺了太久,現在雖然能勉強扶著牆走個來回了,但要再好些,還是得費很大一番功夫。

不過好在褚妄的身體已經有些適應,疼痛比剛開始稍稍減輕了一些。

這幾天裏章妍也來過一次,過來給褚妄送上次沒簽完的文件和材料。

對方來的時候臉上的表情還是非常愉悅的,工作效率也很高,還給鬱瀾跟其他人帶了自己順路排隊買的糕點。

看樣子褚妄說要給她漲薪的事已經落實了。

因此鬱瀾保持了好幾天的愉悅心情一直到了周一。

司機照常送到他學校門口,鬱瀾拿著瓶牛奶跟對方說了謝謝,就往教學樓走。

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鬱瀾咬了咬剛打開的吸管,皺著眉。

他總感覺好像有人在看著自己,可轉頭過去的時候又沒有什麽特別的。

鬱瀾向來相信自己的直覺,總覺得一定是跟自己有關的事,不過這才剛到學校,也看不出什麽來。

這天他來得比較早,按照慣例找了他跟鍾嘉樂的位置坐下。

他們係的教室是固定的一個,早課又全是本專業的,因此基本都是鬱瀾之前有些印象的同學。

他剛坐下,還沒來得及把書拿出來,身旁就來了一個人。

鬱瀾一看,是上次有人想要八卦自己,替他把陌生人叫走了的那個女生。

對方看上去像是有點緊張,叫了他一聲。

其實女孩子看上去還有點社恐,大概是沒想好開場白,不過鬱瀾對她印象很好,還是主動說道:“是發生了什麽事嗎?”

那個女生吸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說:“鬱瀾,上次來找你那個……我記得是你的哥哥對吧?”

當時還鬧了一陣,有人說鬱家有私生子的,有人說鬱家肯定是出了點什麽問題的,不過鬱瀾那時候隻顧著在乎褚妄醒沒醒,根本就沒仔細了解過。

他點點頭:“算吧。”

女生頓了頓,又說:“不知道怎麽回事,昨天晚上的時候有個匿名的小號,加進了我們學校好幾個係的群,發的都是一樣的內容,關於你的。”

大概鍾嘉樂是班長,人又很熱情,鬱瀾什麽消息和通知都能從他那裏知道,他回來上學以後就忘了加回班級群。

“你不用去看……”那個女生咬了咬唇,“反正是些胡編亂造的內容,大概說的是你不是結婚,隻是……”

可能是原文裏的用詞十分不堪,女孩子過了幾秒才堪堪換了一個說法:“……隻是保持了一段戀愛關係。”

她說得又太得體,不過鬱瀾對於被人傳謠這種事又不是第一次經曆,因此很快就明白了對方話裏的意思:“說我不是正當結婚唄?”

“那個人加了好多個群,同一時間發的,發完就銷號了,也不知道是誰。”對方說,“我們已經在讓看到的人不要傳播了,至少我們係肯定是不會發散出去的,就是這種事找不到源頭,我們有人找了計算機係的學長去定位,不過查出來最後是個國外的ip,估計也是算計好了叫別人發的。”

鬱瀾想起自己剛來上課時在路上看到的那些似有若無的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忽然就串聯起來了。

怪不得總感覺有人在看他。

原來不是在看他,是在看熱鬧呢。

那個女生還怕他難過,說道:“你放心,我們肯定知道你不是那種人的,隻是不知道傳播者是誰,對你的影響也不太好。”

“你哥哥不是在大學城裏還算有名麽?”女孩想起上次鬱翎來找過他,還很熱心地幫他出主意,“要不你跟他說一聲,讓他幫你澄清一下,這樣能把影響降低一些,也是好的。”

鬱瀾聽著聽著,還笑了一下。

女孩子還以為他被刺激到了,連忙安慰:“你別太難過!也別生氣,隻要找到解決方法……”

鬱瀾輕鬆地對她笑笑,反過來安慰她:“沒事的,我不是在生氣。”

對方終於說完了,不過還是很擔憂:“你如果需要我們幫忙都可以說!我們都知道是有人誣陷的。”

鬱瀾“嗯”了一聲,朝她點點頭:“我知道了。不過我真的沒關係的,你們別也被影響了就好。”

那個女生說完,才走了回去。

不過還在教室裏的人看到了,大聲說:“沒事兒啊!你等我們查查,到底是誰這麽缺德……”

“是啊是啊!這種造謠的多低劣啊,估計就是日子太不順了找人發泄呢!”

鬱瀾坐在座位上,卻有些發怔。

他原本覺得,這種事都是一個流程。

畢竟他中學時期就遇到過,當時全年級傳著各種關於他的謠言,說他晦氣什麽的,他都沒放在心上,也早就習慣了一進教室,就被各色各異的目光盯著的日子。

他是真覺得這不算什麽大事,他甚至都還知道接下來是個什麽流程——流言傳得沸沸揚揚,要是運氣差一點,自己就臭名昭著,而且就算是後麵澄清了,看熱鬧的人也早就散去了,真正在意真相是什麽的寥寥無幾。

不過……

現在好像不一樣。

這些人好像比他還急似的,自己聯係了別的係的同學,讓他們刪記錄、停止傳播,還要過來安慰他,說這也不是什麽大事。

鬱瀾本來就沒當回事,現在竟然還有點開心。

好像一切真的跟他那天在劉阿姨墓前說的那樣,慢慢變得好起來了。

好像有更多的人是善良的、真誠的,那就夠了。

更何況這種事實在是沒什麽懸念。

鬱瀾剛才在那個女生安慰自己,還建議自己去找鬱翎的時候就沒忍住笑出來——這種事除了他能做得出,還會有誰?

隻是沒想到他的手段也就這樣,跟中學時那群搞霸淩的人沒什麽區別。

不喜歡聽壞話就讓人教育李書,發現沒有辦法傷到自己那就編造流言。

鬱瀾找到了自己的社交軟件,稍微搜了一下,在自己係相關的地方是找不到消息了,不過在隔壁學校還是能看到原本造謠的說的是什麽。

居然做了個文檔,起了個聳人聽聞的標題,甚至還有配圖,是自己有幾次讓司機送自己上課,從車上下來的樣子。

內容也實在沒什麽新意,大概就是說自己在同學麵前說過的自己已婚這件事,其實根本就不是這樣,他不過是找了個校外的sugar daddy罷了,這些車都是自己故意炫耀的,說自己膽子大到讓對方進到校園裏來,說著結婚,實際上連個名分都排不上。

至於那個“大佬”是誰,文檔裏沒說,全留給大家遐想。

鬱瀾快速瀏覽完,簡直忍不住在心裏翻了個白眼。

這哥心理年齡到底多大啊。

鬱瀾輕蔑地想。

而且文檔做得非常趕,也很粗糙,估計也是臨時弄出來的,十分拙劣,好像目的並不是要大家來吃個瓜,信不信都沒關係,隻是想把鬱瀾本人當做熱鬧來看而已。

但他也並非完全不理解鬱翎的心思。

鬱翎不就是在賭麽,覺得褚妄醒來了,自己這段所謂的衝喜婚姻就一定會被他否定、被他撕碎,也賭褚家在乎麵子,不會把這段連正經婚禮都沒有的“家醜”公之於眾。

當然,主要也就是在賭,自己一定會再一次不被選擇、被拋棄。

鬱瀾想了想,現在的鬱翎估計也是實在沒有辦法了出這一險招,畢竟現在不少人都知道了他倆是有點關係的,要是完全被推翻,那他也沒什麽好日子過。

不過可能鬱翎現在急了才出此下策,那現在……

鬱瀾忽然問身邊的人:“你們有沒有認識鬱翎的?”

大家還以為他要找鬱翎幫忙,紛紛湊過來,鬱瀾裝作無奈的樣子:“我聯係不上他,不知道他今天有沒有來上課?在的話,我等會兒就去隔壁學校找一找他。”

很快有人就從隔壁帶了消息來,說鬱翎今天沒去上課。

怪不得。

正想著,上課鈴響了,鍾嘉樂也風風火火地踩點衝上來。

他在鬱瀾旁邊坐下,看著他不緊不慢地打開書,拔出筆帽,目瞪口呆:“那個,那個……你沒聽說嗎?”

“你那個垃圾哥哥!是他吧,是他搞的鬼的吧,除了他我想不到任何人——”

“你小聲點,”鬱瀾做了個手勢,“到時候又被點名叫起來。”

“那你怎麽一點也不急啊?!”看他的樣子,鍾嘉樂就知道鬱瀾一定是知道了,震驚道。

“這有什麽急的?”鬱瀾把牛奶喝完,還開始勸學,“不急,下了課再說唄。”

“可今天早上是滿課——”

“鍾嘉樂!又是你!!”

果然如鬱瀾所說,鍾嘉樂不得不憋著一肚子問號,被迫閉上了嘴。

而在褚家的連排別墅裏,褚妄正坐在中間的那棟一樓吃早餐。

他現在已經可以正常進食了,除了走路還需要些時間,其他基本跟正常人無異。

集團的事已經慢慢回到正軌,席筠在奔忙了一整年後也終於放鬆下來,褚妄勸她休息一陣,此刻去了鄰市的森林度假。

他打開早間新聞,才剛放下碗,就聽見有人叫他。

“褚先生,”管家站在不遠處,“門口來了客人,說著要見您……”

“不是說了這段時間不管誰來都不見麽。”

“是這樣,我也是這麽跟他說的,不過他好像來了很久,一直在等著,而且……”管家聲音頓了頓,“您應該沒見過,就是鬱先生的……哥哥。”

在管家的記憶裏,鬱翎上次來的時候褚妄還沒醒,當時說著丟了東西要來查監控,結果走的時候監控沒查到東西也沒找到,後麵也就沒了消息。

聽到這個名字,褚妄眉頭很輕地一挑。

不,這個哥哥他倒是見過的。

“現在人在哪裏?”褚妄問。

“還在門口。”

“那把他叫過來吧,我在陽台等他。”

鬱翎這幾天已經瘦了很多,他憋著一口氣等到現在,聽到有人叫他進去,他整理了一下著裝,對來人點了頭,說:“謝謝。”

不過整個褚家上下對他的態度都很冷淡,鬱翎正要往裏走的時候,門口正在澆花的園丁看見他,一點兒不掩飾地嘖了一聲。

“今天又來找東西啦?”上次端甜品上來的姐姐也陰陽怪氣地揶揄了一句。

“……”鬱翎隻覺得渾身都不舒服。

然而來都來了,他隻能依然掛著有些僵硬的笑,一邊往對方說的地方走。

鬱翎走到他身後,開口道:“褚先生,您好。”

這是他第三次來褚家。

但的確是他第一次直麵那個傳說中的男人。

之前兩次對方依然沉睡著,而現在對方背對著他,鬱翎依然有種不可避免地緊張。

他聽到一點聲響,男人轉過椅子,朝他看過來。

鬱翎沒想過睜著眼的褚妄會是這樣的。

對方生來冷漠,眼裏更是一點溫度也沒有。

他甚至沒有正眼看著自己,明明隻是坐在輪椅上,卻依然有著不容置喙的威嚴。

褚妄一掀眼皮,沒說話。

他不開口,鬱翎也就不敢坐,甚至剛才來叫他的管家也沒禮節性地倒杯熱茶,好讓他能多少說點什麽,緩解一下此刻的尷尬。

然而沒有,什麽都沒有。

鬱翎的手貼著褲子,隻感覺嗓子很緊,原本想好的話此刻卻什麽都說不出來。

褚妄自然是懶得開口的,見他不說話,拿起一旁沒看完的報表繼續看起來。

鬱翎被這種威壓嚇了一跳,有那麽一會兒,幾乎是怔愣著不知道說什麽的。

過了幾分鍾,他才從這種恐怖的沉默裏緩過來,在有些害怕之餘,甚至又有些慶幸——

果然褚妄是這種人。

自己一個什麽都沒做的人來到他麵前都這樣,要是知道了對方做的一切,會是什麽反應?

正是被這一點信念催眠著的鬱翎終於鼓起勇氣,再一次開口,不過聲音還是有些抖:“褚、褚先生您好,我是……”

然後被褚妄抬起的眼皮嚇了一跳,舌頭又打了個結。

“如果還沒學會說話,就不要在這裏浪費時間。”

鬱翎冷汗都冒出來了,一邊強撐著精神,一邊終於做好了心理建設,咬牙說道:“我叫鬱翎,是鬱家,也就是跟你衝喜的這家人,鬱瀾的……哥哥。”

他一開始想好的流程根本無法流暢完整地說出來,磕磕絆絆,還差點咬到舌頭。

見褚妄不說話,他膽子才終於大了一些,但還是放輕了聲音說:“我,我是來給您、給您賠不是的。”

終於開了個頭,到了他熟悉的環節,鬱翎又深吸了好幾口氣:“就是,我知道,我弟弟他可能,性格,不是太好,這些日子聽說對您多有得罪,但,但我想求您看在他是我家人的份上,不要責怪他,他還小……”

“誰?”褚妄聲音低沉,似有疑惑地問。

鬱翎還以為他沒聽清,連忙說:“鬱瀾,就是跟您衝喜的……”

褚妄垂眸,把看到一半的平板電腦放在一旁。

“鬱先生,我不是很懂您在說什麽。”

“我知道您很生氣,我,我也明白他這次很過分,我聽我母親說,他好像又偷了您的賬戶大額消費,又對您的公司……”鬱翎連忙開始細數,然後又說,“但還請您看在他來了以後您確實、確實醒了的份上,能放他一馬……”

“衝喜?”

褚妄忽然重複著這兩個字。

鬱翎剛要點頭,就聽到他說:“我隻是正常結了個婚,哪裏有什麽‘衝喜’之說?”

鬱翎腦子一亂,甚至不知道褚妄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不是的,褚先生,就是您在……”

“你的意思是,我因為車禍昏迷,是必須要求著你弟弟,才能醒過來,是嗎?”

鬱翎腿都有點軟,嚇得連忙說:“不是的,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說你們……”

他覺得很奇怪,褚妄每一句話落點都在他的計劃之外。

可鬱翎又不敢真的多問兩句,對方明明語調平靜,他卻總是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鬱翎被奇怪的情緒支配著,他越是害怕,就越是興奮,就越要撐著開口:“我的意思是,我隻想替他來求個情,您千萬……”

“你剛才說,他挪用了我的錢?”

鬱翎眼睛一亮,不過說出口還是很遲疑:“我也隻是聽說的,也許沒有——”

“你還說,他插手我的公司?”沒等鬱翎解釋完,褚妄又問道。

鬱翎呼吸都輕了一點,但又不敢怠慢,還要裝作不太知情的茫然:“不是,可能——”

“這麽過分啊。”

褚妄低聲道。

聽見他這麽說,鬱翎連忙低下頭:“其實我之前也來找過您一次——”

褚妄就是不等他把話說完,就徑自打斷:“那確實該有點教訓。”

鬱翎熬了幾個夜搞了好幾個小號,又要顧兩邊,卻沒想到在褚妄本人這兒如此順利,剛要抹一點眼淚假意求情:“可他就是不懂事,但絕對沒有壞心的,您千萬——”

“你說得對。”

褚妄忽然點頭,好像是讚同他的話:“你是他的哥哥,又這麽關心他,還要心疼地跑到我這裏來求情。”

“那如你所願,他做的那些事我就不計較了。”

鬱翎剛覺得有哪裏不對,就聽到褚妄繼續說:“你這麽疼愛弟弟,不如就你來替他挨教訓吧?”

聽見這句話,鬱翎一瞬間還沒反應過來,臉上的表情都沒來得及調整:“……什麽?”

“前麵我對你已經很客氣了,好話就說到這裏吧,”褚妄開口道,下一秒聲音已經重新冷下來,“你看看從哪裏清算起?”

“是從你挪用家財仗勢欺人,還是裝模作樣、欺淩成習慣,或者說,是打算散布流言毀人名譽?”

鬱翎瞬間說不出話來,原本就強撐著的雙腿站也站不住,滑坐在地上:“不是,根本不是您聽到的那樣!”

“鬱瀾說得對,跟你多廢話是很浪費時間。”褚妄看著抖成一團的人,隻覺得看一眼都多餘,別過臉去,“你們家也隻有一兩個產業能看,要是現在出手,加上把房產車產變現,應該剛好能抵債。”

這次鬱翎是結結實實被嚇到了,他是做好了準備,也想好就算對方不信自己要說點什麽,隻是褚妄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樣,更何況提到家產,他更是腿軟得站不起來:“褚先生,我說的句句都是真話,您剛醒來,我不知道他跟你說了什麽,可千萬不要被他的花言巧語騙了!”

“而且,而且還有……”鬱翎已經完全混亂,但這個結局是他不可接受的,“他當時還想把水灑在您身上,是我阻止了他,沒想到……”

大概這件事鬱翎跟祥林嫂似的說了太多遍,褚妄冷漠地說:“那不如這樣,你提到這個,我也告訴你一個秘密。”

鬱翎哭也哭不出來,嘴唇顫抖著抬起頭。

“你不是好奇,為什麽你第二次來,想過來找證據,別的時段監控都有,偏偏那天的記錄沒了?”

鬱翎忽然覺得從心裏湧起一陣恐懼,沒有緣由地害怕起來。

他的後背陰森森的,明明他已經出了一身汗,卻依然覺得刺骨的冷。

褚妄這次的語氣倒是平緩多了。

“其實是我看著你過來的,是我意識到了你要做什麽,所以……”

“那天的記錄,的確也是我刪除的。”

鬱翎在這一瞬間幾乎嚇得驚厥。

他甚至提不起力氣再說話,回複什麽。

他知道不可能,知道這世間是沒什麽靈異神怪的東西——畢竟那麽多做虧心事的人都沒有遭報應,他又沒有做什麽,怎麽會……?

隻是鬱翎仍然僵在原地,徹底動彈不得。

可那褚妄是怎麽知道這一切,為什麽連這樣的人都會相信鬱瀾,而不是相信自己?

忽然震動聲響起,鬱翎驚得一顫,才發現隻是褚妄的手機響了。

鬱翎抬起頭,看見褚妄的表情變了,原來他的眼睛裏也不隻有冰冷和狠戾,原來也會露出輕笑一樣的表情,和煦如春風。

褚妄掃了一眼還被嚇得說不出話的人,頓了頓,幹脆把手機開了免提,然後才點擊接通。

鬱翎聽見那個令自己噩夢般痛苦的聲音在電話那頭響起來,清淩淩的,還有些不易察覺的輕和軟。

“我被一個傻逼造謠,說我不是跟你結婚,是被包養了,你是我的sugar daddy呢。”鬱瀾的聲音聽起來好像也不生氣,仿佛他想了很久的報複沒有掀起哪怕一點水花。

褚妄好像是笑了一下,然後幾乎是哄著一般開口:“別生氣。”

他還沒問鬱瀾的想法,對方就直接說了出來:“不然你來接我下課吧?”

“老公。”

最後還甜膩膩地掛了一個稱呼。

褚妄叫了管家過來,對他說要去一趟學校。

好像誰也沒有在意地上的鬱翎,不過在出門前,褚妄像是想起他來,語調輕鬆地多問了他一句。

“我要去接我的老婆了,你要不要一起?”

應該還有一章(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