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怕我？”
顧北忱嗓音低啞，略帶磁性，像是大提琴的音量重重碾過裴南枝的心房。
她白皙臉龐惹了些許紅暈，好似漣漪**漾開，耳廓也跟著發燙。
“嗯？”
“沒有。”
顧北忱麵無表情盯著她，像極了猛獸追隨自己的獵物，“沒有都不敢看我？”
裴南枝：“……”
以往顧北忱在顧家碰上她，最多點下頭，都不會同她說這麽多話，不知道今天是怎麽了，有種糾纏不休的感覺。
“不是不敢看，”裴南枝咬著唇抬眸，對上他的目光又有些後悔，逞什麽強，“北忱哥還有什麽事嗎？”
顧北忱沒再逗她，手從口袋裏抽出，連帶著撥出一片銀光。
仔細一看，是他食指間纏繞著銀色手鏈，像是星星一樣閃爍。
“落在車上，你的？”
裴南枝仔細一看，那銀色手鏈掛著海棠花吊墜。
“是我的。抱歉，可能不小心掉了。”
她伸出手掌想去接，卻被他冰涼的手指抓住手腕，像是玉石貼過來冷得讓人戰栗。
裴南枝腦袋瞬間空白，忘記了掙紮，隨著他將手鏈纏繞在白皙手腕。
冰涼的指腹蹭過肌膚，留下一片清涼，略帶焚香味兒。
“謝謝北忱哥。”
話音剛落，顧北忱手掌抽回，帶走所有冰涼，好似方才的事情都沒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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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顧氏集團，外麵的雨也停了。
裴南枝跟羅青原在路邊攔了輛的士，往臨城電視台而去。
他們臨走前，林秘書吩咐助理為他們將濕衣服打包好，知道裴南枝還沒來得及吃飯，又往袋子裏放了些食物。
羅青原看了眼擱在腳下的白色紙袋子，感慨：“你閨蜜的哥哥還挺好。我們不過是去借地兒躲雨，又是給準備衣服又是給送晚餐的，這走了還把濕衣服收拾好。”
裴南枝垂眸看了眼放在膝蓋上的紙袋子，裏麵放了三明治和咖啡。
“我剛剛是吃飽了，不過你還沒來得及吃吧。”羅青原指了指她的袋子，“人家不是給你準備了，趕緊墊墊肚子。我們現在回去，食堂可不會有飯菜。”
裴南枝點頭，“好。”
羅青原雙手交叉在腦後，“本來還覺得下雨天出任務挺煩的，現在吃飽喝足，心情也跟著變好。今天多虧了你。”
“也是碰巧。”裴南枝咬了口三明治，側眸跟羅青原說，“青原哥，今天的事情，能不能替我保密？”
羅青原側眸看她，“你不喜歡讓人知道你跟顧大小姐的關係？”
“嗯。”
“好。”
羅青原是土生土長的臨城人，有著臨城人的直率和真誠，他雖然也羨慕那些富豪，但不是那種有了機會就想攀高枝的。
或許是他本身家庭條件不錯，性格好三觀也很正。
他跟裴南枝的觀念挺像的，不慕強不貪財，專心致誌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我之前認識一個主持人，聽他說過，那位顧氏大小姐就是娛樂圈那位玫瑰姐姐對吧？”
裴南枝望著他，沒有回答。
顧扉尋很早進入演藝圈活動，不過顧北忱並沒有公開她顧家大小姐的身份，隻是親自安排了團隊為她處理工作的事情。
所以這件事，裴南枝不好往外說。
“你放心，我不是故意來探聽消息的。我就是感慨，小南你這人果然非池中之物。”
“嗯？”
“我們台裏今年報送選題的時候，你也在吧。你知道台裏想搞一台新節目，專門進行名人訪談，不管是公眾人物，還是某個行業有突出成就的，都被羅列在內。大明星雲想和顧扉尋、徐梓凝、黎姿凝，以及今天見到的這位顧總，都上了名單。”
裴南枝瞬間明了，垂眸沒接話。
“台裏這次有意要捧新人，林嘉綺借著林徽琛的關係，跟台長關係搞得很好，已經打算跟齊慕薇阮娜他們那些老前輩爭奪節目。而你這個真正有人脈的，反倒是坐得住。”
裴南枝不是不想接節目，她也在努力爭取。
羅青原苦口婆心，“小南，今天要是你沒這個能力，我不會多說。但與林嘉綺比，你的專業能力高出許多，別說林嘉綺，你若真想，與齊慕薇一爭高下也是可以的。如果有需要，不要吝嗇用這些人脈。大家都是成年人，自然該明白，有些時候，人脈也是另一種能力。”
裴南枝垂眸，濃密長發垂在胸前，遮擋住她半張臉，露出完美的側臉弧度。
“我知道。”
從很小的時候，她就知道，她不是公主，沒有把她捧在手心裏的家人，所有她想要的，都要自己努力爭取。
裴南枝垂眸看了眼手腕間纏繞的銀色，好似還能聞到淡淡的焚香味。
心底有什麽像是藤蔓一樣伸展開。
兩人回到台裏，在門口剛好碰上張師傅，張師傅跟他們兩人道了歉，說今天耽誤他們事情了，改天請他們吃飯賠罪。
羅青原揮了揮手，沒當回事。
裴南枝跟他並肩走進辦公室，剛好新聞欄目的組長譚婧文走了過來。
譚婧文看著裴南枝，誇讚道：“今天表現很不錯。”
“謝謝老師。”
他們這一批進來的都是跟著譚婧文學習，大家夥兒習慣叫她老師。
後來，裴南枝和林嘉綺分到新聞欄目組，裴南枝一直沒改口，就這麽叫了下來。
譚婧文：“南枝，我知道你最近事情不太順，但不要泄氣。好事多磨，或許很多機會都擺在前麵，你得往前走才能碰上。”
裴南枝淡然點頭，“明白。”
譚婧文在台裏這麽多年，見慣了美人，卻從未有一人讓她如此驚豔，豔麗美人皮嬌媚美人骨，濃妝淡抹總相宜。
還天生有一副好嗓子，妥妥的主播命。
譚婧文讓她曆練了一年，還以為她今年能從記者轉主持人，做出幾個好節目，在台裏站穩腳跟，卻不想每每都被林嘉綺背後操作，斷送了機會。
她最是看不慣林嘉綺這種人，但有些事情，不是她想就能安排。
她揉了揉裴南枝的腦袋，“聽說發燒了？幹我們這行的，身體很重要，回去好好休息吧。”
“好的。”
“對了，我跟總監商量過，要不這段時間你先去做《午夜新聞》？”
《午夜新聞》是台裏一檔淩晨新聞節目，還會有連線的環節，之前基本上都是新手在做，當作練習的跳板。
這還是台裏第一次，將成熟主播往回送，打發去主持《午夜新聞》的。
裴南枝撩起眼瞼，眼神依舊淡然，若不是嘴唇緊緊抿著弧度，譚婧文都沒看出她的不悅。
“我知道，讓你回去午夜新聞是委屈你了。相信我，不會太久。”
深知這不是譚婧文一人能決定，裴南枝沒有多言。
跟裴南枝交代完，譚婧文拍了拍她的肩膀，往外走。
原本坐在裏麵辦公桌的林嘉綺立馬站起身，從裴南枝身旁走過，還故意往她肩膀撞過去，害得裴南枝往後踉蹌兩步。
林嘉綺沒有任何停留，追著譚婧文出去。
羅青原看在眼裏，蹙眉，神色不太高興。
“沒事吧？”
裴南枝擺了擺手。
林嘉綺在走廊將譚婧文攔住，“組長。”
譚婧文停下腳步：“什麽事？”
眼前的女孩妝容極重，烈焰紅唇，長相是極具攻擊性的美。
林嘉綺仗著林徽琛的關係，並未將譚婧文放在眼底，說話口吻沒有半點謙虛學生模樣。
“是關於工作的事情。我聽說過兩天台裏要開招商會，主持人原本定了阮娜，不過她的行程有衝突無法參加。既然阮娜辭了這次招商會的主持，那這個機會是不是應該拿出來公平競爭？”
譚婧文深深看了她一眼，眉眼間的柔和消失殆盡。
“台裏十分重視這次招商會，關於主持人的安排，有確認人選，台裏自會公告。”
“組長，我自認為專業能力很好，這次招商會主持能不能給我試試？”
“給你試試？聽你這口氣也不是很穩啊，那麽重要的招商會，是能隨便試一試的？齊慕薇都不敢說這樣的話，你倒是敢？”
“組長，我敢來爭取，自然是做好準備。台裏也不能將所有機會都給齊慕薇，雖然她是台花沒錯，但也不能這麽霸著資源吧。”
“你現在是想跟齊慕薇來爭資源？”
林嘉綺想要爭辯，譚婧文卻沒有多少耐性與她閑扯。
譚婧文沉著臉，雙手交握在背後，氣勢威嚴。
“台裏的所有節目和活動，主持人安排，我會給出最適合的提案，領導也會審核確認。還不需要你這個進台才一年的人來給我指手畫腳。還是說，你現在覺得我的評定有問題，特意來提醒我？”
譚婧文能當上這個組長，靠的不隻是多年的經驗積累，更有她果決的氣勢。
林嘉綺被她的強勢壓住，聲音柔了下來，“組長，我不是這個意思。”
“不是這個意思最好。”譚婧文冷著臉，“我進電視台二十年，還以為，我竟然淪落到需要讓人當麵質疑我的工作。”
“是我失言。”
林嘉綺也知道，她不可能光靠林徽琛。
林徽琛是可以給她好節目，但不可能將所有節目都給她，很多時候還是得靠她自己爭取。
如此，林嘉綺也不敢徹底得罪譚婧文。
“你可以去打聽打聽，臨城電視台是出了名的公正。不隻是我，各大欄目都是如此。當然，如果這樣你們還是覺得不夠——”
譚婧文指著旁邊牆上的小鐵皮箱，“看到沒，那個是投訴和建議信箱，你們都可以提出建議。或者直接找我的上級曼琳總監，還是你覺得找台長方便，大可以去跟台長反饋。”
林嘉綺垂眸，眼底深處藏著不滿，卻不好再多說。
譚婧文望著林嘉綺，冷哼一聲，轉身走了。
她雖然平日裏忙得很，但對於手底下這些人還是會抽空去了解。
林嘉綺不算沒能力，相反，她能進入電視台都是靠她自己的實力。
隻是這人太過急功近利，很多時候並不願意走康莊大道，反而想借著關係一步登天。
最近林嘉綺頻頻利用林徽琛的關係，對她的工作多加幹涉，在她眼皮底下搶走裴南枝的工作。
譚婧文心中已經非常不爽。
在她認為，裴南枝是個好苗子，隻要給她機會，她一定能將節目做好，收視率這些她都不擔心。
原本譚婧文是打算用兩年時間將裴南枝培育起來，所有計劃都被林嘉綺攪和，專門給她挑事兒就算了，竟然還敢爭到她麵前來了。
譚婧文可從來不慣著這些人。
別以為是關係戶就了不起。
羅青原和裴南枝站在辦公室門口，剛好聽了個全程。
林嘉綺轉過身看到他們，臉色更加窘迫，望著裴南枝的眼神莫名多了一份恨意。
裴南枝烏黑眼眸回望著她，嘴唇忽而勾起弧度。
是最冷漠的嘲笑。
林嘉綺長相甜美，從小利用這副皮囊騙了很多好感，享受慣了眾星捧月的日子，進了電視台，遇到裴南枝，三番五次敗下陣，心底對裴南枝怨念極深。
林嘉綺踩著高跟鞋，扭著腰肢。
分明是明麗的長相，卻不知為何將自己裝扮成妖嬈豔貨，讓人沒有半分想要欣賞的心思。
林嘉綺濃黑眼妝下的那雙眼眸死死盯著裴南枝。
“有些人就是有能耐，走到哪兒都能巴結到高官，能力是不知道，反正會搞關係就好了。那麽會巴結人，怎麽還會跳回《午夜新聞》，真是台裏第一大笑話。”
裴南枝冷眼看她，沒有打算多費唇舌。
這種人不值得她出手。
裴南枝長相豔麗，即便是一身白色長裙，還是遮擋不住那像是藤枝伸展開的嬌媚。
特別是眉尾微微往上挑，魅惑恒生，壓倒萬千的氣勢讓林嘉綺更生氣。
可林嘉綺又不能上去打她，更加生氣，走到自己的位置，抓起開會用的筆記本重重往辦公桌砸下去。
羅青原坐在茶桌前喝水，見她這副樣子，著實看不慣，將陶瓷杯用力擱在桌上。
“你差不多得了，毀壞公物不用賠償的啊？”
林嘉綺看了羅青原一眼，聽他罵了句：“給你慣的，什麽毛病。”
羅青原是台裏的老員工，一直自稱沒有人脈，但其實家裏人都在本地有單位有職位。
他爸爸是警察，媽媽是老師，兩個姐姐一個在教育局另外一個就在電視台是個策劃，不止如此，他們家其他親戚也有在台裏的，他自己跟譚婧文他們幾個組長關係也很好。
林嘉綺不敢得罪他，心中又氣憤他如此偏頗裴南枝，推開椅子，負氣往外走去。
羅青原重新舉起茶杯，悠悠然喝著茶。
“看她那副德行，還以為她多能耐呢，怎麽要走啊？你也別氣，哥給你出氣了。”
裴南枝被他老氣橫秋的幹部模樣逗笑，從抽屜裏取出今早剛買的私廚糕點端正擺放在他麵前。
“孝敬您的。”
羅青原用食指點了點她，“還是你這丫頭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