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知道呀, ”蘇知知小手指在林江晚嘴上一點,“知知都看到了,爸爸啃你的嘴巴。”
林江晚笑不出來了, 看來以後親熱得提防著點這倆小家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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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不能快點!?越老越不中用了,這麽點東西都拿不動!”顧母風風火火衝在前麵,找一棵枝繁葉茂的椰子樹, 站下麵,兩手叉腰, 不耐煩地催著顧父。
顧父大包小包掛一身, 幾乎快看不到前麵的路,就這樣了,媳婦還說沒東西, 老爺子心裏苦啊。
生產隊的驢都沒他累。
出發前,他就勸媳婦, 島上條件挺好,不缺東西, 別帶太多過去。
顧母嘴上答應得可好了,從家裏走的時候, 也是輕裝上陣, 顧父以為逃過一劫,誰想到了廣城, 顧母偷摸出門逛了一趟,買回來一座小山,說是給兒媳婦的見麵禮。
他不搬,她自己來。
也就嘴上說說, 最後還不是把他當牲口使喚。
“老顧同誌,看到沒有?前方兩百米, 家屬院大門在向你召喚。”顧母指給顧父看,也不管他看沒看到,拽著對方繼續往前,“老顧同誌,堅持就是勝利。”
顧父上氣不接下氣,瀕臨暴走邊緣。
顧母使出殺手鐧,“老顧同誌,冷靜,想想兒媳婦,想想大孫女。”
聽到大孫女三個字,顧父黯然無光的眼睛有了光亮,咬緊牙關,為了大孫女,拚了。
顧父退休後,閑來無事,天天跟隔壁老陸政委爭長短,別人種菜,他也種菜,別人種花,他也種花,甚至養豬,也要比個誰養得更好。
直到老陸政委抱上大孫女,顧父就是那打了霜的茄子,蔫了。
他們老顧家什麽都不缺,就連孫子也一窩,陸十七是第五個,唯獨不見孫女。
老陸是懂氣人的,張嘴閉嘴就是:“我有孫女,你沒有,哈哈哈哈……一把年紀了,怎麽連個孫女都沒有?老顧,你也太可憐吧!”
氣得顧父當麵笑嘻嘻,下去就挨個給兒子打電話,“一個兩個壯得跟牛一樣,連個閨女都生不出來,簡直不要臉!!!”
老大老二賠笑裝聾作啞,顧簡章賤嗖嗖地回他一句:“這不有其父必有子嗎?您老忙活一輩子也沒能生個閨女,怎麽還好意思罵我們沒用?”
顧父無言以對。
“你說老幺那麽沒用,他能生出閨女嗎?”顧父憂心忡忡。
顧母從顧父脖子上取下水壺,擰開,喝了口,“老幺沒用,兒媳婦能幹就行。”
“兒媳婦生過女娃,肯定還能生孫女。”顧父將所有希望寄於林江晚。
顧家條件好,家裏三個兒子,一個比一個有出息,到了適婚年紀,不少媒人上門說親,顧父顧母跟著見過多少好姑娘,樣貌才情在老北城也是一等一,偏偏顧簡章一個都瞧不上。
二老著急,明裏暗裏變著花兒地催,但不會強迫他非要娶誰。
千金難買心頭好,結婚更是如此,喜歡最重要。
不然,就算勉強成婚,婚後過得不如意,算誰的鍋?
顧父顧母在這方麵可以說是非常開明,所以當別人都在說顧簡章年輕有為,怎麽會娶一個寡婦做媳婦的時候,二老都會維護林江晚:“寡婦怎麽了?哪怕缺胳膊斷腿,隻要兒子喜歡,我們就認這個兒媳婦。”
進了家屬院,顧母找人問路,“你好,請問顧簡章家怎麽走?”
嶽琴正在氣頭上,忙活一早上,好不容易把兒子哄睡交給婆婆,自己溜出來去食堂吃飯,到了卻被告知早飯賣完了。
白跑一趟。
嶽琴一路都在罵林江晚,聽到顧簡章的名字,氣更不打一處來,怎麽哪兒哪兒都是他們兩口子。
她要瘋了!
“不知道!不知道!”嶽琴暴躁地捂住耳朵。
顧母給顧父使眼色:快走,這人腦子有病!
嶽琴見兩人衣著講究,氣度非凡,追上去跟人搭話:“嬸子,不好意思,剛剛是我失禮了,都怪這天太熱了,搞得人心情不好。”
顧母看她一眼,心情不好怪天氣,這人太沒品了,不能打交道,顧母加快腳步。
嶽琴殷勤地搶過顧父身上的一件包裹,“嬸子,大伯,你們是顧團長的親戚吧?”
顧父終於重見天日,為表感激,跟嶽琴聊上了,“我們是顧簡章的父母,從老家過來看他。”
嶽琴哎呀一聲,故作驚訝,“這不巧了嗎?大水衝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得一家人,我是江晚的嫂子,江晚呀,你們兒媳婦。”
顧母重新打量嶽琴,明明笑得格外熱情,卻給人一種很假的感覺。
“原來是她嫂子啊。”顧母客氣地改稱呼。
嶽琴自來熟地上前,挽住顧母的胳膊,“嬸子,見外了,叫我小琴就好了,平時我媽……”
說到這裏,嶽琴臉色一變,笑不出來了。
顧母皺眉,小心眼可真多啊,嗬嗬,我就不問,看你怎麽辦。
嶽琴臉皮厚,不問,她就自己說,“我媽前些個把腿摔斷了,醫生說要靜養兩個月,江晚去看她,兩人也不知道怎麽就吵起來了,江晚居然撂話不管老人家死活,可把我媽氣壞了。”
嶽琴胡謅一通,不想林江晚好過,“那可是她親媽呀,生了病不照顧就算了,還說那種話氣她,嬸子,你評評理,江晚是不是太過分了?”
“她不照顧,你照顧不就行了。”顧母回她一句。
嶽琴瞪大眼睛,小老太太怕不是腦子給驢踢了吧?她說成這樣了,還維護林江晚?
她就不怕兒媳婦對自己親媽都不孝順,以後她老了幹不動了,林江晚虐待她嗎?
“我也想照顧,隻是我剛生完孩子,身體還沒恢複過來。”
“沒恢複過來,說話這麽大聲?”顧母揉了揉耳朵,“嚷得我腦瓜子疼。”
嶽琴尷尬,訕笑著繼續找借口:“孩子也還小,離不得我半步,嬸子,我真的分身乏術。”
顧母冷臉,將手抽出來,問她:“你想江晚照顧你們一家老小是吧?”
“沒有,”嶽琴心虛地擺手,“我不是這個意思,嬸子,你誤會我了。”
“不是才怪,說的比唱的好聽,”顧母原本顧及兒媳婦臉麵,不想跟她娘家人撕破臉,但,實在忍不下去了,她這暴脾氣啊,不抽她一大嘴巴子算客氣了,顧母將嶽琴手裏的包裹收回去,“就你有孩子,江晚還兩個娃呢,她讓你幫忙沒有?我看你樣子,也沒上班吧,不然也不能吃飽了撐的沒事幹嚼人舌根子。”
顧母嗬嗬冷笑,譏諷意味十足,“孩子既然離不得你,怎麽還有閑工夫,跑出來瞎晃悠?又當又立,臭不要臉!張嘴閉嘴陰陽江晚,好了,知道了,你最孝順,那就把人照顧好了,別跟說我忙不過來,小年輕,嬸子送你兩句話,天下無難事,隻怕有心人,辦法總比困難多。”
顧母一番話跟機關槍似的,突突突得嶽琴腦袋嗡嗡響,根本反應不過來,等她回神,顧母拽著顧父已經走遠,氣得她直跺腳。
林江晚到底踩了什麽狗屎運,嫁那麽好一男人就算了,婆婆還無條件地信任她維護她。
嶽琴嫉妒死了。
“老丁同誌,這事你怎麽看?”顧父擔心無風不起浪,萬一,兒媳婦人品有問題,那還催不催他們生大孫女了。
顧母將包裹塞回去,無語地瞪他一眼,“用眼睛看!”
“老丁同誌,別鬧,說正經的。”凡事關係大孫女,顧父必嚴陣以待。
顧母沒好氣地拍他一下,“虧你還老同誌,未知全貌,不予置評,再說了,剛那小妮子,明顯跟兒媳婦不對付,你看不出來?”
顧父搖頭,一臉清澈的愚蠢,“還是老丁同誌眼睛雪亮。”
“除了拍馬屁,你還會個啥?”顧母冷不丁停下來。
顧父見人神色嚴肅,心驚肉跳,“怎麽了?”
顧母嗬地一笑,“不好意思,忘了,兒媳婦這會兒不在家,在幼兒園上班呢。”
顧父欲哭無淚,“你就不能讓我喘口氣啊?”
顧母有商有量,“要不你留這裏喘氣,我去幼兒園看兒媳婦?”
兒媳婦事關大孫女,怠慢不得,顧父重振精神,“走,去幼兒園。”
到了幼兒園,二老直接去找丁園長。
“二姐,你們怎麽來了?”丁園長起身將姐姐姐夫迎進辦公室。
門一關,顧父一屁股坐地上,將身上的行李抖落,弓著背,大口大口地直喘,形象全無。
累成了狗,哪裏還有平日半點凜冽神氣,要知道顧老首長在北城軍區可是響當當的一號大人物,氣勢壓人,不怒自威,誰見了不得禮讓三分。
丁園長倒了兩杯水,不敢再多看眼顧父,怕自己憋不住笑。
“老幺結婚,我能不來嗎?”顧母善心大發,端起搪瓷缸喂到顧父嘴邊。
顧父就著老伴的手,咕嚕咕嚕灌下大半杯,才稍稍緩過來,等不及地問:“人呢?”
“廚房做飯,”丁園長試探地問,“要不叫過來先見見?”
“不用,忙完再說,別給孩子壓力。”妹妹電報上說林江晚廚藝了得,顧母心心念念想要一嚐為快。
顧父還不了解,老伴跟兒子都是好吃嘴,他不一樣,他對吃的要求不高,能填飽肚子就行,所以更在意倆小崽子,“要不先見見倆孩子?”
陸十七那孩子年前處過一段時間,雖然不是兒子親生,但顧父顧母都蠻喜歡他,比家裏其他幾個孫子乖得多,安安靜靜,不吵不鬧。
是優點,也是讓人擔心的一點,過於安靜,怕他適應不了集體生活,受小朋友排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