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顧簡章懷疑林江晚壓根沒聽自己說話, 手裏塞進一個軟乎帶著體溫的東西,低頭一看,他沒憋住, “哈哈哈哈哈哈……”
林江晚不解,目光轉過去。
顧簡章十分誇張,拎起大褲衩子, 往自己身上比劃,語氣驕傲得不行, “林同誌, 就這尺寸怎麽可能是我的褲衩子嘛,你也太小看我了吧!”
林江晚拚死拚活忍到現在,因為顧簡章這句話徹底破防, 一張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
這個人,怎麽這樣?他耍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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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天重新開學, 幼兒園全體教職工提前返校打掃衛生,林江晚最關心的是她的菜地, 到了後院,滿目狼藉, 菜苗東倒西歪, 無一幸免,不幸中的萬幸, 黃燈籠辣椒還有救。
林江晚一株一株扶起來,丁園長來幫忙,“還好你有先見之明,把可以吃的青菜都分發給小朋友帶回家了, 不然受這一遭豈不都浪費掉了。”
“自己種的,不值錢。”林江晚打心底感謝丁園長的知遇之恩, 總想著為她再多做一點再分擔一點。
“知知媽媽,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丁園長比劃後院的菜地,“這塊地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一個人打理起來難免辛苦,要不你看這樣可以嗎?這塊分給小班,那塊分給中班,再留一塊給大班,讓他們也參與進來,我看小知知和小十七之前種韭菜就特別有意義。”
“當然可以。”本來就是幼兒園的菜地,林江晚沒理由拒絕,再說了,小朋友自己種的菜,吃起來也會更香。
“知知媽媽,有人找。”趙老師急匆匆跑來後院,簡單跟林江晚描述了一下來人:微胖,看著挺好相處,但眉眼藏著算計。
一定不是善茬。
“知知媽媽,小心些,打不過,招呼一聲,我們都在。”趙老師擔心地提醒林江晚。
林江晚拍拍她的手,安撫道:“沒事的,是知知的奶奶。”
等人走後,趙老師小聲嘟囔,“原來是知知奶奶,我還以為知知媽媽又去相親了。”
丁園長意味深長地接一句:“知知媽媽以後都不會相親了。”
“什麽意思?知知媽媽看破紅塵了?為了孫營長嗎?不值當啊,一個孫營長倒下了,不還有千萬個別的營長嗎?知知媽媽那麽優秀,肯定能找到更好的。”趙老師堅信。
丁園長讚同地點頭,“何止營長,還有團長。”
趙老師反應過來,激動地捂住嘴,走上去,小聲問丁園長,“關係確定了?”
丁園長笑眯眯回答:“還沒確定,不過八字算有一撇了。”
“太好了!”趙老師一時不知道該羨慕林江晚還是顧簡章。
顧團長年輕有為,家屬大院好多小姑子小姨子的香餑餑,沒想到最後拜倒在林江晚的石榴裙下。
但,她們知知媽媽也不賴啊,長得美麗溫柔,身材還那麽好,要胸有胸,要腰有腰,要屁股有屁股,是多少女同誌夢寐以求男同誌為之瘋狂的好身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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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母一個人來的,看到林江晚邊抹眼淚邊控訴,蘇明軍再婚後,小翠那個黑心肝,把家裏謔謔成啥樣了?不找工作就算了,天天在家衣服不洗飯也不做,還得她伺候,這哪是兒媳婦,簡直是姑奶奶。
林江晚覺得好笑,淡淡地問她一句:“跟我有關係嗎?”
蘇母臉皮比城牆厚,“江晚,一家人說兩家話幹嘛?你是明文的媳婦,生是我們老蘇家的人,死是我們老蘇家的鬼,就忍心看著我們遭外人這麽欺負嗎?”
“小翠嫂子不也是老蘇家兒媳婦嗎?怎麽就成外人了?”林江晚跟小翠打過一次照麵,看得出來不是好拿捏的主兒,蘇母這才想起原主任勞任怨的好,小算盤打得隔著肚子都聞到餿味了。
蘇母拉住林江晚,一臉討好,“小翠才進門幾天,她拿什麽跟你比?江晚,媽可是一直把你當親閨女一樣疼的。”
林江晚漠然地抽回手,看著蘇母,眼波平靜,“可是,我在家那幾年裏,也沒見你讓明靜洗過一件衣服煮過一次飯,她難道不是你親閨女?”
蘇母一時語噎,到底什麽時候開始林江晚變得這麽尖牙利嘴了?她快不認識她了。
“江晚,你就當可憐可憐我和你爸吧?我跟你爸把明文三兄妹拉扯這麽大不容易,你就忍心看著我倆人到晚年受盡拿捏屈辱嗎?明文地下有知也死不瞑目,還有知知,我和你爸打小就疼她,她要知道爺爺奶奶過這麽苦,她得多傷心多難過,我可憐的小妞妞啊。”蘇母專挑林江晚的軟肋,以為這樣就能逼她就範。
林江晚無動於衷,“明文走了,還有大哥和小妹,他們管你們死活就夠了,我一個外人就不摻和你們家務事了。”
“江晚,媽跟你保證,隻要你回去,立馬讓你大哥跟小翠離婚,讓他風風光光把你娶進門,往後家裏大大小小都由你說了算。”林江晚走的這段時間,家裏已經亂成了一鍋粥,蘇母決定先把人騙回去再說。
“回去後,還想繼續上班,媽也不攔你,隻要別累著自己就行了。”蘇母假裝心疼。
家務活要別人幹,還要賺錢給她花,想得可真美啊。
林江晚深吸一口氣,“走的那天,我就說過去,這輩子不會再踏進蘇家大門一步。”
“江晚,你到底怎麽了?跟誰置氣呢?”蘇母看林江晚就是茅坑裏的石頭,又臭又硬,如果是在蘇家,她早就開罵了,今非昔比,她得把人哄好了,做出最大的讓步,“隻要你願意回家,媽什麽條件都應你,哪怕不想嫁明軍。”
“不回去。”林江晚不為所動。
“媽給你跪下總行了吧?”蘇母扯著大嗓門,又哭又嚷,“老婆子這是造了什麽孽呀,一把年紀還得低三下氣求人……”
嘴上說得熱鬧,膝蓋也不見彎一下。
給欺負了四五年的兒媳婦下跪,蘇母實在過不了心裏這道坎,同時也清楚,她這一跪,往後林江晚還不得騎到她頭上拉屎撒尿。
丁園長他們聞聲趕來,蘇知知跑最快,張開小手護住媽媽,接著是陸十七,牽住蘇知知的手,一塊擋在林江晚前麵。
丁園長和老師們站在林江晚身後。
幼兒園所有人都護著她,林江晚眼眶微熱,看著眼前的倆小豆丁,想起顧簡章,如果他在,隻會更好。
蘇母想不通,在蘇家的時候,林江晚跟空氣一樣,沒人正眼看她,怎麽到了幼兒園,這裏的人都把她當寶了,這麽稀奇!
蘇母氣回到家,摔摔打打進了堂屋,蘇明靜趕忙出來,伸著脖子張望,沒見著林江晚,氣鼓鼓地埋怨道:“媽,二嫂呢?怎麽就你一個人?你不是去接她回來嗎?”
林江晚走後,蘇明靜沒吃過一頓合胃口的飯菜,整個人都瘦了兩圈,偏偏她是那種有點肉才會好看的長相,太瘦,尖嘴猴腮,看起來就很刻薄,不好相處,這叫她以後怎麽相看對象,她做夢都想嫁一個年輕帥氣的軍官。
“好說歹說,不肯回來,我也沒法子。”蘇母胸膛起伏,氣得不行,老臉都豁出去了,林江晚也給不麵子。
“就讓你別去,你非得上杆子跑去求她,現在好了吧,不僅沒把人帶回來,林江晚指不定在心裏怎麽笑話我們一家子。”得知蘇母下午去幼兒園找林江晚,蘇明軍特意調休了半天在家等消息,一聽結果,頓覺丟人丟到家了。
“還不是你幹的好事!”蘇母打他一下,往西屋瞅一眼,“你媳婦睡覺呢?”
“她又不上班,不睡覺幹嘛?”蘇明軍不是維護自己媳婦,隻是受不了蘇母念叨,他夾在中間兩邊受氣,一天到晚沒個消停,他快煩死了。
“林江晚在家那幾年,不也沒班可上,我也沒見過她白天睡過一回,忙裏忙外,把家裏收拾得井井有條……”
又來了!蘇明軍不耐煩地揉著額角,打斷蘇母,“再好,請不回來,有什麽用?”
“軟的不行,那來硬的好了。”蘇明靜出主意。
“你二哥死了,林江晚跟我們家也就沒關係了,就算把人扛回來,腿長她身上,還不是說走就走。”再說了,強行把人帶回來,她還能像以前那樣任勞任怨,不讓她伺候就謝天謝地,已經有個吃白飯的了,蘇母不像再來一個。
她要的是保姆,不是姑奶奶。
“人走茶涼,林江晚不念及舊情,是她忘恩負義,但不是還有蘇知知嗎?看得出來,林江晚還是很在意她那個閨女的。”蘇明靜笑得眉眼彎彎,單純無害的樣子,心思卻歹毒,“別說,好些日子沒見著小知知,我這個做小姑的還怪想她的。”
一語點醒夢中人,林江晚跟他們沒關係,但蘇知知不一樣,她是老蘇家的孩子,他們接自己孫女回來住,誰敢說誰敢攔。
蘇知知一回來,林江晚還能去哪?還不得乖乖地回來伺候他們一家老小。
除非她馬上找個人嫁了。
蘇母覺得不可能,她一個死了男人帶個娃的寡婦一時半會兒去哪找人把自己嫁掉,找得到早就找了,不至於在他們家死皮賴臉這麽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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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憋了這麽多天,一放出來,格外興奮,八點不到,就有小朋友來上學了,老師們還沒來,林江晚領著蘇知知和陸十七出去接人。
“知知妹妹!知知妹妹!”小張超看到蘇知知,條件反射地撲過去,到一半,想起什麽,換了方向,抱住林江晚的大腿,“林老師!我好想你啊啊啊啊啊——”
“昨天不是才見過嗎?”林江晚回家屬房拿衣服,正好碰到小張超闖了禍,唐玉群手拿竹條追著他滿院子跑。
“沒吃到林老師做的肉肉,不算。”小張超想到台風前自己在幼兒園吃的那些肉肉,口水就止不住地往外流,他吸溜回去,抓住林江晚不放手,“林老師,求你了,別不要我行不行?我一定聽話一定乖……”
唐玉群尷尬得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到底誰才是你媽?
林江晚蹲到地上,視線跟小張超持平,溫溫柔柔地看著他,“超超長胖了,在家媽媽給你做什麽好吃的了呀?”
小張超努力回想,“忘了。”
唐玉群嘴角抽搐,台風這幾天,她天天燉肉,毫無疑問,那些肉喂狗了!
她養了一隻了不得白眼狼!
直到其他小朋友陸續抵達,幾乎每一個第一眼看到的都是林江晚,爭先恐後表達自己對林老師的相思之情。
林江晚前麵門庭若市,各班老師無人問津,說不羨慕是假的,但是,小朋友的心情,家長不能完全理解,她們卻感同身受。
台風這幾天關家裏,渾身上下不得勁,做事也心不在焉,總覺得少點什麽,直到接到上班通知。
精神立馬回來了,原來是好幾天沒吃職工餐,太想了。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不要說小朋友,就是老師,昨天見著林江晚也激動了好一會兒。
小朋友把林江晚團團圍住,嘰嘰喳喳問中午吃什麽,有沒有他最喜歡的……
像有上百隻麻雀在叫,家長和老師同情林江晚,一旁聽得腦袋都大了,更何況當事人。
小朋友的愛太深沉也是一種負擔。
林江晚好脾氣地一一回答,安撫完小朋友,交給各班老師後回廚房,李青青看她滿頭大汗,遞過去一杯涼白開。
林江晚喝了小半杯,緩過神,拿出手帕擦汗,感覺自己活活脫了一層皮,不由感慨幼師這個職業太偉大了。
這麽小的孩子能做什麽,確實他做不了什麽,但他能讓你什麽都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