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自從受傷之後林七言的生活就變得無比愜意,每天睡到自然醒,然後才慢騰騰的去食堂吃飯,吃的是食堂於嬸子提前留好的飯菜。

要不是食堂牆上大大的“抓革命促生產”這樣充滿年代感的標語,如果不是菜裏沒有肉甚至沒有多少油,林七言還以為回到了自己現代的學生時代最悠閑的一段時光。

就是有些冷。

於嬸子把飯遞給林七言的時候看她還是穿著之前的布褂子,摸了摸她的手,冰涼。

於嬸子痛心疾首道:“這麽冷的天,你這孩子怎麽不穿棉襖?”

林七言留戀了一下於嬸子手上的溫度,依依不舍的抽回了自己的手一邊吃飯一邊說:“衣服在家裏,我還沒回去拿呢。”

這句話是托詞,根據原身的記憶,林七言知道她就一身穿了七八年的老棉襖,還是原身的大嫂不要了給她的,其餘的冬衣就一件破了大洞的毛線衣以及一條到腳踝的棉褲。

當初林七言過來的時候還沒這麽冷,原身又是個回家住的當然不會把衣服都放在醫院,以至於現在連她看不上的這些衣服都沒得穿。

她也想過要不要給找人帶個信讓他們送衣服過來,可是從原身的記憶看的出來,根本沒人會冒著風雪給她送衣服,要不然早就送過來了。

於嬸子也是過來人,知道現在家裏給孩子準備一身棉襖已經算可以的了,她家裏三個孩子也是每人一身衣服穿一個冬天,沒辦法,棉花和布實在是太少了,一件棉襖的棉花起碼要攢個兩年,她也是這幾年才把家裏每個人的棉襖置辦齊,以前都是出去的人穿衣服,留在家的人躲在被窩裏,熬到冬天過去。

再怎麽理解看到林七言一邊吃飯一邊顫抖也是覺得她可憐。

於嬸子想了想:“我們家妮子還有一件老棉襖在家,我今年給她做了新的,舊的雖然沒有新的保暖,但是當初我做的厚實,穿上還挺暖和,你要不要?”

林七言趕緊點點頭,她要啊,咽下口裏的大白菜說道:“嬸子,我也不占你便宜,現在棉襖都難弄我也知道,這衣服你租我,等到這場雪過去我從家裏把衣服拿來就把衣服洗幹淨還你,行不行?”

於嬸子沒想要林七言的錢,當時就拒絕:“你這孩子還真客氣,這衣服你又穿不壞,說什麽租不租的。”不過林七言能這麽說她還是很高興的,沒有誰想幫一個不懂得感恩的人。

最後兩人的一番推辭,林七言以一毛錢的價格租下了於嬸子女兒的舊棉襖。

於嬸子當即就去了家裏,她家就在醫院後麵的街道,離得近,不到十分鍾就拿來了。

“穿上穿上,你這孩子,嘴都凍白了。”於嬸子自己有女兒,看林七言這麽可憐兮兮的,心裏也不好受。

林七言披著棉襖,心裏一陣暖流。

摸著手裏針腳嚴密的棉襖,有些羨慕於嬸子的女兒,放在以前,這樣的大冬天她媽媽早就幫她買好了羽絨服圍巾等一係列禦寒的東西。

“嬸子,您這棉襖做的真好,妮子姐真幸福!”

於嬸子笑的自豪,她這個做娘的別的不說,對幾個孩子自問是做到了自己能做的一切,不過聽到林七言這麽說,知道她是心裏不好受,於是故意生氣:“好什麽,你妮子姐還說我做的醜沒有人家娘做的好看。”

林七言吃完飯從食堂回到醫院的時候身上還帶著雪花,深深的吸一口室內的空氣,鼻子一酸差點掉下眼淚。

也不知道是因為鼻子被凍著了還是剛剛那番話讓她想家了。

感覺得身體慢慢在回暖,林七言鬆一口氣,她還是有些怕自己這個時候感冒發燒什麽的。

雖然因為受傷她被醫院允許住在病房內修養,但是她受傷的傷口已經沒有大礙了,隻要不沾水平時注意換藥,完全能行動自由重返工作。

正猶豫是先回趟林家拿原身的棉褲棉鞋還是直接一件棉襖挨過冬天,沒想到病房裏出現了兩個她意想不到的人,原身的大嫂和侄女。

如果說林家人有等級,那麽最高級肯定是原身的爹娘,林全德和李紅梅。他們兩個座位林家的大家長,掌握著最絕對的權威,特別是李紅梅,把控著家裏的錢財。

其次就是原身的大哥一家包括大嫂張紅豔侄子林家寶以及侄女林家貝。原身大哥兩口子當初第一胎就生了李紅梅最疼愛的孫子,後麵雖然隻生了個女兒,但有大孫子在前,李紅梅和林全德心早就偏向他們了。

最低級就是原身和二哥兩口子。結婚七年,至今還沒有懷過孩子,林二嫂在家任勞任怨做家務,林二哥在鎮上打零工,掙的錢全部上交,是家裏做的最多吃的最少的人。

至於那些嫁出去的三個女兒以及原主,前麵的是早就不被認為是林家人了,原主則是因為能從楊春明哪裏拿到好處,李紅梅偶爾能給個好臉色,但是在家也是沉默寡言的性子。

想到這裏,林七言對原主的性子有些牙疼,在家那麽逆來順受的,在外麵卻是那麽高冷刻薄,簡直是雙麵人格。

再怎麽對林大嫂無感,林七言還是讓兩人進了病房。

林大嫂和便宜侄女林家貝兩人穿著簇新的棉襖,走的近了,林七言甚至能聞到從兩人身上傳來的非常明顯的來自雪花膏的香味。

林大嫂打量病房,眼裏露出些許的羨慕:“七言啊,你可真有福,醫院讓你一個人住這麽大的房間。”

聽聽,這是人說的話嗎,來探病第一句話居然是誇病房好。

林七言沒說話,心裏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林家貝聽到她媽說這話,暗恨她不會說話,看到林七言麵無表情,她溫柔的朝小姑一笑:“小姑,聽說你這次受傷住院,我想著你沒帶冬衣就和我媽給你送過來了,爺奶在家都很擔心你,還說要不是雪大他們出門不方便肯定要一起來看你。”

說是小姑,其實林七言比林家貝就大一歲,不過兩人一個已經工作而林家貝說服了李紅梅和林全德,繼續在市中讀高中。

林七言知道以她們的性格送冬衣隻是借口什麽擔心更是沒有的事,八成是有什麽目的。

於是故意不問,等著她們開口:“謝謝,我找人借了一套冬衣,那些老棉襖你們還是帶回去吧,棉褲我倒是用得上。”

林家貝到底是年輕,聽到林七言這麽說,再看她正盯著自己的新棉襖,臉有些微微發紅。

張紅豔聽林七言這麽說倒是有話頭,“喲,我是看你這件衣服比拿來的好,你看我身上,這是今年剛做的新棉衣,用的可是新棉花,暖和的很。”

要不是張紅豔的語氣確實很自豪,林七言都要以為她是故意的。

林家貝趕緊攔住還準備繼續炫耀的張紅豔,“娘,你不是說想看看醫院其他地方嗎?你去吧,我在這裏陪陪小姑。”

張紅豔看女兒眼神才反應過來,她們這次過來是有事情的,再想到剛剛自己炫耀的話,趕緊跑開了,對林七言剛才不接話頭有些暗恨。

林家貝仔細觀察林七言的神情,看她沒有傷心還有些驚訝,她娘以前就喜歡拿爺奶對他們家的特殊待遇炫耀,往往小姑和二嫂總是會黯然傷心,現在看林七言那張波瀾不驚的臉,林家貝心裏有不好的預感。

她試探著開口:“小姑,爺奶說你這次受傷要好好養,讓你和我們回家給你好好補補。”

林七言抬眼看向林家貝,這個便宜侄女在原身的記憶中一向是會說話能討李紅梅歡心讓她羨慕的人,現在看來還是個聰明的人。

“不用,我這已經好了,醫院這裏還缺人,我明天就恢複工作。”

林家貝一聽,臉上露出情緒,她努力壓製自己的有些慌的心情,勉強笑著對林七言說:“小姑,你不能對自己這麽隨便,這受傷可不能隨便養養,要是留下什麽後遺症會後悔一輩子的。”

說的比林七言這個原來是醫生現在是護士的人都要懂養傷的事。

“大侄女,我是護士,這裏是醫院。”

這話一出林家貝知道自己剛剛說錯話了,她急忙解釋:“小姑,我就是關心你,你現在臉色蒼白,到時候要真出了什麽事楊家姑爺肯定會怪我們,你說是不是?”

如果要是以前的林七言說不定真會為了林楊兩家不起矛盾就聽了,現在她是一個字都不相信。

她也不打算和這兩人猜來猜去了,直接道:“你就說你們來是幹嘛的?”看林家貝準備開口,林七言又道:“就這一次機會,不開口就別說了,現在說我說不定還會考慮考慮。”

林家貝一頓,後悔自己這次不該來,都怪她以為小姑還是那個說什麽都答應的人,誰知道小姑是吃錯什麽藥,說話帶刺,讓她感覺自己仿佛被看穿了。

最後林家貝還是開口了,她沒再和林七言打什麽謎語,直接道:“爺奶說你現在受傷,回家休息,讓我來頂你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