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治療第九十八步

因為鬱久霏太自信,陳楓灃無奈寫下:你注意安全就好,希望你之後一路順利。

鬱久霏靦腆地說謝謝,還問陳楓灃有沒有需要自己去做的,畢竟看陳楓灃的意思,湛傑老家似乎是個很奇怪封閉的地方,或許文憶對這個地方的掌控比火車站還弱。

陳楓灃搖搖頭,繼續寫:不用,那個地方其實隻是其中一個貨源,你們不用做太多事情,隻要節目組拍到了那裏的生活,就可以證明那為什麽是貨源地。

這話再一次證明了文憶製定計劃的厲害之處,她幾乎把每個環節都考慮清楚了,隻要開始,就沒有人能夠阻止,更不怕發生任何意外。

“那我就正常拍攝,到時候看情況救下其他嘉賓,我這人你也知道的,看不得別人在我眼前死去。”鬱久霏無奈攤手,提前知會一聲,免得打亂他們的計劃。

陳楓灃臉皮**:沒關係,文憶製定計劃的時候估算了死亡人數,你能幫忙救人是最好的,計劃裏會死的人是我們唯一無法阻止的事情,你能幫忙真的很感謝。

沒聊太久,節目組再一次清點人數,確認每個人都上車後火車站發出通知,宣布火車即將啟動,廣播結束後很快發車,窗外的雪景一點點往後退,白茫茫一片看久了眼睛疼。

鬱久霏對著窗戶外驚歎幾聲就沒了興趣,開始跟陳楓灃聊天,問她在哪裏下車類似的問題。

陳楓灃都一一回答了,太久沒人跟她說話,雖然鬱久霏有些神經兮兮的,但也很開心。

火車開了整整三天,剛好讓玩家休息了個夠,在火車站內時幾乎每個人都沒什麽時間休息,眼底的青黑清晰可見,哪怕鬱久霏見縫插針地睡覺依舊疲憊。

上了火車就像進入遊戲中的安全區,可以放心休息,不用擔心哪裏冒出來的NPC忽然要命。

最後是鬱久霏先下車,陳楓灃是不能下車的,她必須到達她的目的地才能離開火車。

鬱久霏下車後快步跑到包廂窗口跟她告別:“小姐姐,我得走了,以後你要好好過日子啊!”

陳楓灃抬起手在窗戶上寫:你也是,保重。

旅途上遇見的一切風景終有離開的時候,陳楓灃就像她去了一個地方旅遊,碰見有意思、聊得來的小夥伴,是鬱久霏先下了車,所以得提前說再見,後麵的旅途,兩人或許都沒有再見的機會。

在場務的組織下,鬱久霏一步三回頭地離開月台,被沈西聆拖著走向下一個地圖。

——

火車站地圖包圍在一個大雪紛飛的小鎮,而在坐了三天火車後,節目組來到一個冬天也下著綿綿細雨的南方城市,不像火車上有空調,火車站裏也非常冷,沒有暖氣,隻靠中控空調,進出時冷得人打擺子。

這種冬天下雨的鬼天氣往往比下雪還冷,因為哪裏都濕漉漉,衣服濕後難以靠體溫烘幹,即使不像下雪時快速降溫直接把人凍死,卻也可以熬壞人的身體。

節目組顯然已經提前知道了拍攝新地點是這樣的情況,快速通過火車站,帶著浩浩****一群人上了兩輛早就訂好的大巴車,車上有空調而且不透風,差點渾身濕透的玩家們才慢慢恢複體溫。

鬱久霏穿得一身毛茸茸,遇見這樣的天氣實在倒黴,剛上車就發現自己衣服上的毛毛都變成一坨坨的,不僅不毛茸茸,還十分難看。

一車人裏,隻有沈西聆依舊風度翩翩,他自己隔絕了雨水,身上的白大褂筆挺幹淨。

跟玩家們一趟車的有場務跟隨行助理,算是節目組派來照顧嘉賓的人,還帶了攝像頭,實時拍攝嘉賓們的狀態。

有攝像頭在,玩家們沒說什麽話,抱怨兩句天氣好奇怪就不說了,紛紛閉目養神。

鬱久霏看沈西聆身上幹淨,就跟他嘀咕:“一號啊,你怎麽不幫我也把雨水給隔開?你看我熊爪子都黏糊了,穿著不舒服。”

“因為我對你這身衣服有意見。”沈西聆十分誠實地回答。

“啊?”鬱久霏緩緩打出一個問號,“你對我的毛茸茸有什麽意見?世界上怎麽會有不喜歡毛茸茸的人?不,你隻是不喜歡我這個人,絕對不是不喜歡我的衣服。”

鬱久霏寧可承認沈西聆對自己有意見都不人為自己的衣服有問題。

沈西聆嘴角抽了抽:“自信點,我就是覺得你一個來參加副本的,穿成這樣算什麽?之前沒見你有這癖好啊,這衣服又顯眼又礙事,你怎麽會想到穿這個來?”

話音剛落,鬱久霏的手機叮一聲顯示收到了消息,她拿起來一看,然後遞給沈西聆。

手機屏幕上是vx聊天頁麵,聊天的人為樓十一,對方發來兩張照片,還有一條消息。

【樓十一:天真,你以為她前麵兩關穿的什麽?】

第一張是第一關時鬱久霏穿的粉色球球毛茸茸,第二關是小青龍毛絨睡衣。

照片都抓拍得很漂亮,鬱久霏滿意地保存下來:“樓十一你小子還是有點技術在身上的,寶寶很滿意。”

沈西聆看不懂這兩個人的腦回路,而且大受震撼,仿佛被奪走了童真,仿佛一下子老了好幾歲:“可是鬱久霏,你看看在場有誰跟你一樣穿得花裏胡哨的,而且下一個地方還是個封閉落後的村落,你這麽穿是等於給人送燒你的把柄。”

之前在火車站上沈西聆就知道了陳楓灃寫的內容,想著新地圖陰雨連綿,剛好讓鬱久霏換身衣服,黑色毛茸茸都可以啊,她的小熊睡衣實在顯眼,等於在告訴背後的殺手“殺我啊殺我啊殺我啊”。

鬱久霏悄悄挺直腰背掃視一圈,發現確實就她穿得花裏胡哨,就連那個小女孩兒都穿著黑色的棉衣棉褲,別的不說,至少看起來很暖和。

“你說得對,等會兒到達目的地我就換一身,這身好髒,得洗了。”鬱久霏看著自己髒兮兮的袖口說。

小熊毛茸茸上衣跟褲子因為鬱久霏到處摸爬滾打,都有些髒,要不是鬱久霏後麵都脫了外衣睡覺,就得弄髒她的小雞玩偶了,那是她的安撫玩偶,不抱著睡不著。

沈西聆有些欣慰,覺得鬱久霏總算有一次是聽見去了的,便放鬆了警惕,讓鬱久霏在車上再休息休息。

隻有樓十一聽明白了鬱久霏話裏的意思——這件毛茸茸髒了,她要找個地方洗澡換另外一件毛茸茸。

還是那句話,沈西聆來得晚,不夠了解,等這個副本結束,他會成長起來的,像樓十一一樣。

大巴車開了大約五個小時,進入一片荒無人煙的山林,泥濘曲折的山路,顛得人根本睡不著,而且開到最後,並不能直接到達節目組像去的村落,得在下車後想辦法過去。

不是節目組不舍得再包車,是大巴車開不進去,就連普通小轎車也開不進去,摩托車來都懸。

導演舉著喇叭在雨中怒吼:“先跟各位嘉賓說聲抱歉,我們預定好的山村是一處非常落後的地方,你們也看到了,沒有修路,進出隻能靠雙腿,我們的節目,除了幫忙解決內部的問題之外,還有一個目的是幫忙宣傳,可以讓政府知道還有這樣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出錢修路。

“辛苦大家,但希望都能堅持堅持,不過請大家放心,節目組準備了三輛馬車,小孩兒、女性例假、生病以及受傷的嘉賓都可以乘坐馬車進村,我們必須在天黑前到達,山裏不安全,現在,請按照場務的指示排隊。”

雨中聲音不算清晰,好在喇叭夠大聲,把導演的話傳進每個玩家耳中。

場務先把孩子帶到了簡單支了個棚子的馬車上,並不是電視劇中那樣舒適的馬車,明顯是導演組提前跟村落借的,簡陋且難看。

不能坐車的玩家拿到了節目組發的雨衣跟雨靴,他們下車的地方地勢還比較高,等會兒上路後會一腳深一腳淺地踩進泥水裏,不知道水利有沒有毒蟲毒蛇,必須穿雨靴。

休整大約花了半個多小時,導演在前麵開路,普通員工斷後,中間是玩家跟馬車。

如導演所說,路上不休息的話,確實能在天黑前到達村落,然而路上倒了好幾個玩家,有男有女,看起來都是大學生,充分證明了“大學生很容易死”這件事情。

路上沈西聆問鬱久霏要不要休息,如果要的話,他可以讓善良出來幫她作假。

鬱久霏掃他一眼,驕傲道:“你看不起誰呢?這種程度對我來說太簡單了,背個人我都沒事。”

“……”沈西聆實在不知道說啥了,鬱久霏總在奇怪的地方驕傲起來,“你這體能不錯,看起來瘦不拉幾的,居然能堅持。”

“因為精神病院護工的體能標準是能夠扛起病人,生活所迫,沒辦法。”鬱久霏可憐兮兮地說。

這個回答讓沈西聆無法反駁。

到達村落後玩家們都沒什麽多餘的力氣去觀察,完全按照節目組的安排,讓做什麽做什麽,最後一群人都在似乎空****的村落住下,玩家被分開分別住到了不同的瓦房裏,甚至連一個村裏人都沒看見。

村子不大,分給嘉賓的構造很簡單,一個用籬笆或者泥巴牆萎起來的院子,每個院子裏有聯排的一層瓦房,差不多一個院子五間左右,看院子大小增減數量。

鬱久霏被分到了一個標準五房的院子,籬笆牆內外都有一小片竹林,看起來十分清新治愈,如果用綠色的濾鏡拍攝,會是某音上被所有人喜歡的、向往的自然院落。

院子內空****,兩顆果樹還有地上的菜田長勢野蠻,顯然許久沒人收拾過了。

聯排的五個瓦房破舊,門窗上長著隻有潮濕天氣才會長出來的黴菌,屋內的家具更是布滿灰塵,加上潮濕的天氣,屋內有股奇怪的味道,許多常年不住人的房子都會散發出類似的味道,隻是加上黴菌,更難聞。

最中間的瓦房是個祠堂,所以實際上五房的院子隻能住四個人,六房的則是五人,院子裏總有一個瓦房會被原屋主當作祠堂。

同院的玩家因為疲憊和夜晚降臨,隨便分了房間便趕緊收拾休息。

遊戲有個簡單的規則,隻要不是屋內有鬼的副本,晚上在房間裏總比在外頭亂晃安全。

鬱久霏沒那麽累,先打開分到的瓦房通風,她的瓦房就在祠堂旁邊,就是進入院子後左數第四間,屋內有個門可以直接打開進入隔壁的祠堂,某種程度上來說,這種房間非常不安全。

萬一真的有鬼或者有人想殺人,多餘的門簡直防不勝防。

不過鬱久霏不在意,甚至連那個門都打開,然後進入了隔壁黑漆漆的祠堂,裏頭黑漆漆的,什麽都看不見。

鬱久霏怕踩到奇怪的東西,趕忙從背包裏掏出手電筒,打開一看,發現祠堂裏十分空**,有三扇門,顯然也連接著另外一個房間,最靠裏的地方有一個大桌子,擺放了一些牌位,桌下有個火盆。

沒什麽奇怪的東西,鬱久霏放心往前走,來到牌位麵前,用紙巾擦了擦牌位,看清上麵的字。

這是戶姓嚴的人家,不知道離開幾年了,離開的時候居然連祖宗牌位都沒帶走,不知道是匆忙帶不走,還是不想帶走。

祠堂裏沒其他東西了,一下子看不出更多的線索來,鬱久霏隻好退出去,把相連的門關上,還把門閂扣死。

瓦房很髒,床鋪床簾不知道多久沒換過,都散發著腐爛的味道,床也髒兮兮的,還有很多不明糞便,鬱久霏實在睡不下去,幹脆在屋內臨時搭了自己帶的帳篷。

之前在火車站沒用上,現在反而因為一時間無法收拾而隻能用帳篷。

搭完帳篷已經很晚了,鬱久霏四處看了一圈,不餓,但有點想洗澡,於是想找一下院子裏有沒有廚房跟衛生間。

鬱久霏繞了一圈,發現廚房在瓦房後的角落,衛生間也是有的,不過隻能洗澡,想上廁所似乎是豬圈附近的一個旱廁。

豬圈比瓦房更破敗,茅草頂都被風刮沒了,搭棚子的橫梁也被蟲吃得七七八八,看著像有十來年沒有豬豬來住過了。

看完後院,鬱久霏繞去看廚房,她不是沒在貧窮的鄉下住過,知道鄉下村子想洗澡得在廚房燒水,然後兌水井打上來的水提到澡房去洗。

廚房裏有油燈,不過沒油了,架子裏倒是有蠟燭,可被老鼠啃得亂七八糟,用不了。

鬱久霏翻了好久才在櫥櫃下找到兩瓶煤油和一袋油芯,敲幹淨油燈裏的灰燼後倒上煤油點燃,屋內總算有持續光源。

在鄉下,電源是珍貴資源,就算有樓十一在,鬱久霏也想省著用。

油燈昏暗的燈光並不清晰,想看清楚什麽東西就得端著油燈靠近看。

說是廚房,其實帶著一個大飯桌,很明顯,過去主人家在廚房裏做了飯會順便在旁邊落座吃飯,是廚房,也是餐廳。

灶頭跟鬱久霏見過的差不多,兩個小鍋,一個炒菜的大鍋,按照一般人的習慣,大鍋炒菜,一個大鍋平日煮飯燒水,一個燉湯或者煮其他東西,總要有一個鍋保持幹淨,不然燒出來的水無法用於洗東西跟洗澡。

鬱久霏倒是想洗澡,可廚房裏連柴都是濕噠噠的,根本沒法用,更別說髒兮兮的鍋,水缸裏倒是有足夠的水,可裏麵早已長滿青苔,眼看著就不能用。

沈西聆被導演分去了另外的院子,跟鬱久霏隔得遠遠的,看得出來,他是真怕了,如果可以,他估計連樓十一都想跟鬱久霏隔開,免得鬱久霏總搞事。

“沒有水沒有柴的,早知道我在火車站洗了再過來了。”鬱久霏拉著自己的衣服嘟囔。

樓十一飄起來:“就算你在火車站洗了,過來一樣要被淋濕的,你要實在想,可以去商城買。”

鬱久霏被震驚到了:“我的媽呀,商城連這個都賣?洗澡的熱水誒!”

“很正常啊,日常用品都是可以買到的,畢竟不是每個副本都條件完善,就像你來的這個地圖,後麵或許還要買食物跟其他用得上的東西,商城要是沒有賣,玩家怎麽過?”樓十一隨口解釋,飄來飄去到處看,他也沒來過這麽破的地方,有點新奇。

聽完,鬱久霏非常讚同地點頭:“也是,我們是在參加逃生遊戲的,又不是變形計,沒必要完全把生活條件壓得玩家無法正常生活。”

鬱久霏幹脆地拿出遊戲卡讓係統給自己打開商城搜索,在日常用品區確實有這些臨時用的東西,而且非常便宜。

三個積分就可以買下一整套洗澡用品,包括浴桶、熱水、沐浴露、毛巾等等所有洗澡用得上的東西,甚至包含一身浴袍跟睡衣,是商城裏性價比最高的東西。

看完一圈,鬱久霏有些反應不過來:“遊戲是不是受刺激了?怎麽會這麽便宜?”

樓十一冷笑一聲:“這種日常用的東西,怎麽可能賣得貴?無論副本多艱難,其實日常用的東西都是可以忍一忍過去或者努努力能獲得的東西,要是貴了,根本不會有人花這個積分。”

鬱久霏恍然:“也是,如果這東西超過五積分,我肯定寧可想辦法打水、收拾幹淨廚房再燒水洗澡,根本不會想買,但它現在標三積分,還送衣服香皂沐浴露洗發水浴帽毛巾,就覺得很值。”

最後鬱久霏還是買了那個套裝,熱水是無限量供應的,需要洗澡的時候按浴桶上的按鈕就可以自動增加幹淨的熱水,非常方便。

之所以還是買了,是因為鬱久霏考慮到這個東西是可以帶到每一個副本的,後麵的副本肯定越來越難、越來越辛苦,有這樣一個套裝,她能夠把心思全部放在通關上,而不是在通關的時候都要考慮自己掉泥裏了要洗澡怎麽辦。

遊戲商城出品,必是精品。

鬱久霏洗得很慢,她洗澡的時候樓十一出去找沈西聆了,看看他那邊是什麽情況,這村子沒電子用品,他的能力被大幅度削弱,或許要靠沈西聆通關。

院子裏的澡房不大不小,剛好放得下商城的浴桶,鬱久霏洗完收拾了一下,除了換上睡衣,把所有東西都塞進背包裏,髒衣服單獨放一個格子,回頭通關了回到家裏再洗。

回到屋內,鬱久霏直接把門關上,瓦房內有燈台,她沒用,還拿著廚房的油燈,進屋後打量一番,確定沒多出來什麽奇怪的東西就把油燈吹滅,到帳篷裏睡覺。

一夜無話,早上鬱久霏醒過來,樓十一不在帳篷內,她打算換上一身新的毛茸茸去找樓十一跟沈西聆。

新的毛茸茸衣服是嫩黃色的小雞套裝,有配套的黃色小雞棉鞋,不過這天氣不好,鬱久霏就沒穿,套上棉襪後直接穿節目組發的雨靴,穿好後看起來不倫不類。

一身嫩黃色毛茸茸衣服,配上黑色雨靴實在難看,鬱久霏猶豫了一下,換了身工業風的長褲大衣,向醜陋的雨靴妥協。

於是等鬱久霏出門遇上回來的樓十一,他很是震驚:“我記得你不是這麽簡約的啊。”

鬱久霏生無可戀地指了指腳上的雨靴,是她考慮不周,沒把這種雨天的鄉下考慮進去,根本沒帶她那些同樣花裏胡哨的雨靴!

但凡帶上她那雙黃色印著小雞的雨靴,她都不會妥協!

樓十一在係統裏大概p了一下鬱久霏穿其他顏色毛茸茸配黑色雨靴的樣子,嗯,確實醜得很奇特,昨天濕了的小熊毛茸茸是深褐色的,看起來還好,要是鬱久霏隻剩顏色鮮豔的毛茸茸,肯定辣眼睛得很。

鬱久霏一向醒得早,她環顧一周,其他玩家都沒起,不再去想難過的事問樓十一:“不說這些,你做完去找一號,對目前的情況有什麽了解嗎?”

說到正事,樓十一就不夾槍帶棒地嘲諷鬱久霏:“昨晚我們跑了一圈,發現這個村子確實非常落後,平時跟村外的交流靠電報和廣播,電線呢,也有,但得去村中心,隻拉了村長家附近,一些有錢的家庭會從村長那分牽到自己家來用電,平時這個電就用來開會、廣播和……”

“和什麽?”鬱久霏好奇地問。

“不太能理解,我把表單複製了一份,你自己看吧。”樓十一說完,將一張表格照片發到了鬱久霏手機裏。

鬱久霏將手伸進風衣內袋拿出手機,打開一看,上麵的表格還很新,有的地方寫的是通知某某家、聯係某某家。

寫表格的人文化程度肯定不高,似乎隻能用近義詞來表達不同的目的,難怪樓十一說無法總結,因為他們就算再厲害也不能進入NPC的腦袋裏知道這些隱晦的暗號在村子裏代表什麽。

收起手機,鬱久霏長出一口氣:“除了這個表格,還有別的事情嗎?”

樓十一搖晃了一下:“我們跑遍了村子,發現村子裏人不多,但有一定往外走的痕跡,平時經常走的路一共有三條,我們分開按照方向走了一遍,三條路,一條可以進入更深的山林,裏麵像是另外一個村落,更小,但無人居住。”

“無人村?是村子的人建來避難的?”鬱久霏隻能想到這個可能。

“不像,避難的地方不會再建立一個新的祠堂,我懷疑還是祭祀,考慮到四個地圖的關聯性,文憶選擇讓火車站祭祀,或許就是從這個地方得來的靈感。”樓十一重複推演過幾次,都得出這個結果。

鬱久霏摸摸下巴:“這是湛傑的家鄉,我記得他的資料上說,他有個妹妹,跟他父母死在同一年,所以祭祀的可能性,很大。”

資料上記錄湛傑的妹妹是收養來的,當時鬱久霏就想,有沒有一種可能,湛傑的父母對這個養女非常疼愛,一家人對她有感情,甚至因為她跟村裏人起了衝突,才導致湛傑父母以及養女死亡。

山路難走,或許湛傑當時趕回來了,但沒趕上,等到他回來,能做的就是給親人收屍。

樓十一讚同鬱久霏猜測:“我也這麽覺得,然後是第二條路,這條路走得比上一條更多,還要穿過一座山,那條路是沈西聆跟的,他回來說順著痕跡走,是一個學校,他看了下學校的情況,裏麵隻教到小學六年級,升學的話,要帶著成績單去附近的縣裏找中學,而最近的中學又隻能教到高中,上大學很不容易。”

鬱久霏對這個情況並不意外:“正常,落後山村都是這樣的,我算是幸運,在一個不算小的城市長大,即使是孤兒,教育資源也是夠的,但我有的同學,完全可以說是拚命才能考出去,湛傑大概就是這樣的情況,他這麽拚命,也有想帶家人離開的原因在吧。”

監控錄像裏不是沒有湛傑,鬱久霏還記得這是個沉默的青年,跟王財一樣,臉上有一種被生活壓垮的麻木,眼裏卻有一種執念,好像就剩這口氣吊著不去死,等口氣下去了,他們不一定願意還留在世上。

醫院裏偶爾能見到這樣的人,鬱久霏見過一些絕望的精神病人,當護工時跟他們聊過,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沒有愛人,仿佛行屍走肉,不想活,所以成了精神病。

還有一種是目睹了親眷死亡,那些人眼中的光真是一點點暗下去的,後來鬱久霏就沒再見過他們,不知是否活著。

“哎……”鬱久霏歎了口氣,“世界上還是痛苦的人多,那最後一條呢?”

樓十一對這種事不做評價,直接回答:“你可能很難想象,最後一條路,通往鎮火車站,但不是你們來時的路,火車站也不是你們下車的火車站,而是另外一個更小的,看起來已經很多年了,甚至沒翻修過。”

這基本跟陳楓灃最後給鬱久霏的信息吻合,陳楓灃說過,這個村子是貨源地之一,文憶在諸多貨源地裏為節目組選定的,或許有幫湛傑的原因,可除了湛傑與貨源,這裏應該還有其他秘密。

鬱久霏聽完,抬頭看著陰暗的天色:“都跟陳楓灃的信息對上了,現在就等節目組的安排,看看村莊請我們來,到底是為了什麽。”

節目組考慮到嘉賓昨天辛苦了一天,一直等到中午才把人聚集起來拍攝,那時鬱久霏已經把自己房間都打理幹淨了,不過床依舊不能睡人,她怕塌。

場務喊醒每個嘉賓,接著把他們帶到了附近的一個大瓦房裏,裏麵沒有人,倒是擺了好幾張大圓桌,看起來像是鄉下吃席的屋子。

大家隨便坐下,等導演開口。

攝影機早已架上,導演過了一會兒才到,帶來幾個穿著老舊的青年,然後拿起大喇叭:“大家辛苦了,接下來我要說一下這次拍攝的流程,這幾位,是節目組在村裏找的翻譯,村莊有些老人隻會說方言,沒有年輕人做翻譯,不僅聽不懂,還容易漏掉信息,如果有什麽需要打聽的,可以帶上他們其中一個。”

說完開場白,導演示意場務把這一次的資料發給每個玩家。

“各位手中都拿到了節目組可以提供的信息,這一次依舊采用火車站的拍攝方式,嘉賓自由組合、自由探查,不過沒有夜間聚會了,山裏不安全,如果可以,希望每個嘉賓都在天黑後回到房間休息,如果一定要夜間外出,請帶上節目組的人,這不是規矩,是為了你們的安全。”導演說是這麽說,眼睛卻都盯著鬱久霏。

其他玩家還是很聽話的,一再強調不能晚上亂跑,明顯是讓鬱久霏別總是為所欲為,真會把自己作死的。

而鬱久霏根本不覺得在說自己,甚至對導演露出八顆牙齒的笑容,笑得相當愚蠢。

要不是有攝像頭,導演當場給她翻白眼,好歹忍住:“還有,衣食住行的問題,這些日常用品都是可以跟節目組提要求的,這個院子已經被節目組包下來了,不會做飯的嘉賓每天都可以來吃三餐,但同樣的,晚上八點後節目組就會熄火,不再提供飯食,希望大家能夠理解。”

遊戲商城裏有各種東西可以買,塊八毛的東西,玩家不在意,所以都沒意見。

落後的山村裏確實什麽都沒有,導演能說的不多,隻能說發電機在哪裏、村民製作的地圖如何獲得、跟村民溝通要保持禮貌之類的問題,但玩家也最不在意這些問題,畢竟有係統可以解決。

最後導演沒得說了,再一次強調注意安全。

有人發現不對,高聲問:“導演,你一再提醒安全問題,不會是……這個地方其實不僅僅是資料上寫的那樣吧?”

其他玩家沒有陳楓灃的提示,都沒意識到,這是一個器官買賣產業鏈的貨源地,隻當普通的副本地圖來過,最多覺得有鬼。

導演意味不明地笑笑:“我們是走近科學節目組,我們去過的地方,死亡永遠比生命更容易出現,既然能請到節目組來,一定是危險的地方,提醒大家注意安全不是空話,誰又能保證,坐在自己身邊的,到底是什麽樣的人呢?”

一句話,讓在場的玩家都想起來攻略說的那種鬼跟凶手在不知不覺中替換了某個玩家的劇情,完全在悄無聲息中殺人。

屋內安靜下來後導演也不再說話,拍攝已經開始,接下來隻剩嘉賓在表演。

鬱久霏一直在翻看節目組準備的資料,上麵記錄了村內拜托節目組查探的怪事。

大約三年前開始,村子裏開始陸陸續續失蹤,失蹤到某個時間後,就會出現在村子裏,不過是屍體,這個失蹤的時間是不定的,失蹤人選之間也沒什麽規律,就是很突兀,搞得人心惶惶。

村子沒有拍照的東西,隻有一些像素很低的老款手機,加上村裏人不敢拍照,節目組並沒有拿到相關照片,全靠村民口述。

第一個失蹤的男人,跟湛傑一個姓,按照口述的內容,這個人應該是湛傑的某個長輩,因為有人提到了湛傑的名字,這個湛姓長輩有三個兒子和一個女兒,老婆早些年被他打死了,平日裏是兩個兒媳婦在照顧他的生活起居。

那天兩個兒媳婦被湛姓長輩打發去做飯和割豬草,所以沒人看見他到底怎麽失蹤,隻知道兩個兒媳婦回來的時候人已經不見了,為此,兩個兒媳婦還被丈夫打得奄奄一息。

村裏總是這樣的事情,無法杜絕,越落後的地方越不把女人當人看,在落後地方的男人眼裏,女人就是家裏最低等的牲畜,甚至比不上一隻雞、一條魚,唯一的作用是生孩子跟做家務,要是家裏窮,還得想辦法養活家裏的男人。

有些女玩家年紀小,看一半就氣哭了。

鬱久霏見慣了這種事,平時也接過瘋瘋癲癲的女人,都是被折磨得不成人樣,後來又被丈夫帶回去,再聽說,就是女人死了,各種各樣的死法。

第二個失蹤的是村主任,在村民眼裏,這是村內大官了,所以他的失蹤,讓村長去縣裏報了案,但偏偏他要回來的時候,忽然下暴雨,路沒法走了。

進村的路甚至不能算是山路,就是一個被來來往往村民踩出來的方向,走得人多了,能看出是這麽個方向而已,進了林子就全靠樹木辨別,在下暴雨的時候根本不能走,怕迷路,更怕泥石流。

等村長帶著縣裏派出所的警察過來,人已經回來,但死得非常淒慘,看起來像被什麽野獸啃咬了一樣,吃得亂七八糟,這個也是沒照片的,小地方的派出所沒拍攝條件。

警察沒想到最後是個刑事案件,又回去叫人,順便找來老仵作——這裏太落後,沒有法醫,隻有古老的仵作,而且人很老了,老眼昏花,又沒個願意拜師的徒弟,六七十歲的人還得自己跑來。

村裏人嫌仵作晦氣,都不允許年輕人靠近,自然沒人去拜師,一些地方連法醫都覺得不吉利,更別說傳統印象裏的仵作。

一來一回,等檢查完,屍體都臭了,好在老師傅是有點本事在的,對著腐爛的屍體檢查也得出了是被東西咬死的結果,村主任的死因為失血過多,似乎是被什麽東西咬開了脖子,一下子血流不止,就生生流死了。

仵作無法檢驗人是不是疼死的,沒有精密的儀器檢測,加上屍體內髒被吃了個精光,仵作沒拿到消化物,無法判斷他吃了什麽,隻能確定剩餘體表上沒有中毒跡象。

後麵的死者都大差不差,人失蹤,再以不同的死法死回來,雖說大快人心吧,可好歹是人家請來破案的,總要幫忙查出真相。

簡單翻完所有案件,鬱久霏看到胡倩倩靠了過來,她眼眶紅紅的,應該還沒看完就哭得看不下去了。

胡倩倩抽噎幾下,謹慎地打量了一眼那些村裏青年,同時貼上鬱久霏的手臂,悄聲說:“鬱小姐,你說,有沒有可能,是那些被殺死的女孩子變成鬼回來報仇啊?”

檔案裏有提到,一些村民猜測是這麽回事,因為被打死的女性太多了,媽媽、婆婆、妻子、女兒、姐妹,鬼故事裏都說,女人跟孩子慘死後會變成厲鬼回來報仇,所以如果殺了他們的話,凶手就會想辦法鎮壓,隻要鎮壓過了,就可以嚇跑這些膽小的女人跟小孩兒。

鬱久霏挑眉:“如果的是話,你想幹什麽?”

“鬱小姐,你是我們當中最聰明的玩家了,我知道你一定能把真相查出來,就像在火車站那樣,如果真的是,能不能請你看在都是女性的份上,不要幫他們的忙?他們活該死這麽多人!”胡倩倩說著又有哭的跡象。

“哎,”鬱久霏將紙巾遞過去給她擦眼淚,“我懂你的意思,如果真的是,我也會這麽做的,但是!我們這是個科學的節目組,我們要堅持唯物主義,科學才是發展方向,封建迷信不可取!”

熱血的口號直接把胡倩倩的眼淚給喊了回去,不遠處的導演再一次握緊了三腳架,想打人,不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