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八月,四阿哥和五阿哥陸續成婚,裕嬪趕在兒子大婚前晉封為妃,鈕祜祿貴人晉封為嬪,可謂是雙喜臨門。

宮裏成婚的第二天,新進門的福晉要來宮裏各處拜見長輩,除了嫡母和生母那兒,她們這些晚輩也要拜見宮裏的高位嬪妃。

年若瑤在半個月前就見過了四福晉瓜爾佳氏和五福晉吳紮庫氏。

四福晉瓜爾佳氏的容貌秀麗,雖說姿容比不過四阿哥後院的側福晉烏雅氏,但是舉手投足間的端莊貴氣是穩穩壓了烏雅氏一頭。

宮裏的瓜爾佳貴人是她的姑姑,眼見著瓜爾佳貴人是沒有得寵的可能了,她是家裏精心培養出來與皇家聯姻的嫡長女,承載了安圖瓜爾佳氏一族的希望。

五福晉吳紮庫氏是個麵容嬌俏的姑娘,看著和五阿哥很是般配,經常去鹹福宮陪著裕妃。

有了這樣一個活潑機靈的兒媳相伴,裕妃倒是很少再來翊坤宮。

三福晉董鄂氏對這兩個弟媳很是照顧,妯娌三個經常小聚。

如今宮裏的幾位阿哥爺,三阿哥事事聽從三福晉的話,後院也是出了名的和諧。新抬舉上來的庶福晉是在潛邸就跟著三福晉一條心的,平日裏見著三阿哥就躲。

再加上嫡子和嫡長女都立住了,在子嗣方麵,三福晉董鄂氏是一點壓力都沒有,平日最大的心思就是管好三阿哥說話不過腦子的臭毛病。

五阿哥和五福晉新婚燕爾,舉案齊眉,兩口子幹什麽都有商有量的來,五福晉吳紮庫氏嘴甜會說話來事兒,又碰上裕妃明事理脾氣又好的婆婆,日子過得極為稱心。

想到四阿哥,瓜爾佳氏在心裏歎了口氣。四阿哥剛入朝堂不久,一心撲在前朝政事上。

滿腔熱血與抱負想要施展,對兒女之情看得淺淡。

自己與他朝夕相處了半個月,不管是院內的事務還是外麵的人情往來,都是盡了心的,可四阿哥看向自己的眼神還是很平淡,與自己最多稱得上相敬如賓。

當一個男人太恪守夫妻之間的情分時,說明他的心根本不在自己身上,隻是想平衡後院妻妾的關係。

幾位阿哥裏,隻有四阿哥的後院有側福晉,三阿哥那裏隻有兩個格格充數,算不上正兒八經的主子。

還有宮裏,熹妃是生母,烏雅貴人算養母,兩位長輩再加上烏雅氏出身的太後,四福晉瓜爾佳氏夾在中間十分難做。

側福晉烏雅氏經常半道把四阿哥截走,上頭頂著兩位烏雅氏的長輩,瓜爾佳氏也不敢說什麽,她自小接受的教育是如何做好正妻,嫡母,這個身份框著她不能像妾室一樣爭寵,隻盼著四阿哥能瞧見她這個嫡福晉行的端做得正的份上多抬舉自己一些。

進宮前,阿瑪和額娘就把幾位皇子的情況和自己分析過了,她家阿哥爺是奔著儲君之位去的,自己和側福晉烏雅氏都要全力以赴相助他。

在外麵的事情沒有定論前,自己和烏雅氏是不能因為那幾分寵愛鬧起來的,相反,她們得像三福晉和他們院裏的庶福晉那般和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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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貴妃的生辰。

今年依舊按照以往的習慣,年若瑤和皇上還有幾個孩子們一起,熱鬧又溫馨地用了午膳,福嘉、弘曜還有福惠、福沛各自給額娘準備了生辰禮。

“皇阿瑪,您今年要送額娘什麽?”福嘉歪著頭往皇上身後看,看沒有東西又開始瞥蘇培盛。

蘇培盛對著二公主笑得實誠,“二公主,奴才手裏什麽都沒有。”

說著,還把手拿出來攤開給眾人看。

福惠和福沛兄弟倆跳下椅子,圍著蘇培盛轉了一圈才肯作罷。

皇上故作高深地搖搖頭,“這是朕與你們額娘之間的秘密。”

幾個孩子的目光瞬間望向年若瑤,尤其是福嘉,兩眼直放光。

之前皇阿瑪給額娘準備的生辰禮,要麽是西洋那邊送來的從沒見過的稀罕東西,要麽是親手繪製讓造辦處做出來的東西。

今兒額娘戴的這套頭麵,就是去年皇阿瑪設計的,上麵鑲嵌了十八顆藍寶石,還有乳白色的珠花做陪襯,福嘉眼饞了很久。

後來,皇上又特意讓人按照額娘頭麵的配色,給她打造了一副項圈。隻要額娘戴那套頭麵,她都會戴上同色的項圈。

這次,饒是福嘉和弘曜姐弟二人都開口詢問了,皇上和年若瑤都沒鬆口說出來一個字。

本來貴妃生辰是個開心的日子,結果下午的時候宮外傳來消息,年大將軍操練兵馬的時候不慎摔傷大腿,躺在**十來天了還不見好,這才把消息傳到京城。

好巧不巧的,就碰上了貴妃生辰。

蘇培盛見皇上打開那封從西北快馬加鞭送來的信,眉心擰出個川字,暗道大事不妙。

原本下午皇上還要在養心殿召見戶部官員,繼續討論各地追繳欠款的進度,現在因為這封信全給推了,並命太醫院最擅跌打損傷的兩位太醫即刻趕去西北,並單獨給年羹堯帶了封密信。

晚上,皇上照例在翊坤宮歇下。

兩人躺在床榻上,皇上也沒有了白天的顧慮,“這些年你二哥勞苦功高,朕都看在眼裏。等太醫從西北回來,無論如何朕都會給你兄妹二人一個交代。”

年若瑤動了動身子往皇上身邊靠近,“二哥鎮守邊疆為大清效力,是他為人臣子的本分,皇上言重了。再者說,張太醫和鍾太醫這兩位都被皇上送去西北了,二哥的腿應該很快就會好了。”

黑暗中,皇上半晌沒說話,看來窈窈是沒聽懂自己話裏的意思。

他認為,年羹堯摔斷的那條腿可能另有隱情。

皇子生母裏,她的位份最高,家裏的兄長又是朝中權臣。弘曜過了年就十歲了,福嘉也十四了。

若是在六阿哥還未成年之際,年羹堯因腿傷被迫從撫遠大將軍的位子上退下來,這將是幾方得利的好消息。

對不是翊坤宮所出的幾位阿哥有利,對明裏暗裏惦記著西北軍權的朝臣更有利。

罷了,給她說明白反而讓她擔憂。

皇上把年若瑤摟在懷裏,嗅著她頭發裏的淡淡又好聞的香氣,想起來這是她前一段時間帶著福嘉和淑慎幾個小姑娘搗鼓出來的東西。

“這是桃子味的發油?”

年若瑤猛地抬起頭,驚喜道:“皇上也喜歡?”

盡管寢殿一片漆黑,皇上也能感受到貴妃現在提到喜歡的東西時,亮晶晶的眼眸。

“朕很喜歡,你身上的所有味道,朕都喜歡。”皇上把年若瑤緊緊摟在懷裏,白天的時候他就聞到了,隻是介於幾個孩子都在,沒法開口。

這些話隻能兩個人私底下說。

比如現在,年若瑤因為皇上這句單純又不單純的話,瞬間漲紅了臉。

兩人在一起那麽多年了,對那事的熱情一絲都沒有減少,即便不‘舞槍弄棍’,皇上也能手口並用地讓她得到極致的歡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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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四年十一月,皇上授封年羹堯嫡次子一等男世職,第三子年斌授封一子爵,而年羹堯本人的一等公爵位,由和發妻所出的嫡長子年熙承襲。

一等公是大清異姓功臣的最高爵位,年家有貴妃阿瑪和二哥這兩個一等公就罷了,如今年家這些後輩也冒出頭了。

對六阿哥來說,簡直是如虎添翼。

除卻這一個令朝野震驚的消息,還有一個更是在前朝和後宮都激起了千層浪。

皇上降恂郡王允禵為固山貝子,令其留守景陵,不得返回京師,並命總兵範時繹監視允禵的一切行動。

慈寧宮,太後得知消息的那一刻,立刻暈厥了過去。

等她悠悠轉醒的時候,身邊隻有自己的親信宮人。

“哀家暈倒的這些時候,皇上沒來過嗎?”太後不死心的問。

董嬤嬤大氣兒都不敢喘,對著太後搖了搖頭。

“從前沒看清她的本事,是哀家眼拙。”太後的聲音漸低,一字一句透露出對年若瑤的無限怨恨。

如果皇上的心都是向著她的,自己有何勝算能在皇上麵前用孝道替允禵討一個說法?

“把鏡子拿來。”太歐突然道。

“不要銅鏡,拿西洋鏡。”

太後不太喜歡西洋的東西,慈寧宮大殿裏的座鍾一直是個擺設,上到主子下到宮人平日都不會多看它一眼。

董嬤嬤心底詫異,還是聽話拿來。

太後接過那麵精致小巧的西洋鏡,舉於自己麵前。鏡子裏的老夫人麵露灰白之色,隻有一雙眼睛還帶著一絲活氣兒,能看出來她的身體已經油盡燈枯了,喝再多補藥也於事無補。

這,大概就是命吧。

皇上和年氏安排給自己的命運。

太後頹然閉上雙眼,伸手把鏡子遞給董嬤嬤,“把它拿出去砸了。”

董嬤嬤隻當是西洋的鏡子太清晰,能清楚地照見太後臉上的每一條皺紋溝壑,才令她這般不喜。

等她從外麵回來後,煎了幾個時辰的湯藥孩砸原地,太後一滴都沒碰。

董嬤嬤隱隱覺得事情有些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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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後娘娘的身體不好,時常召烏雅貴人和四阿哥的側福晉烏雅氏來慈寧宮陪自己說話。

烏雅貴人見到太後形容枯槁,麵色蠟黃,就知道太後時日無多了。側福晉烏雅氏跟在烏雅貴人身後,心中惶恐更甚。

自己能和四福晉瓜爾佳氏平分秋色,無非是仗著四阿哥對皇瑪嬤很是敬重,自己有太後撐腰。

烏雅氏的男兒不爭氣,自己的阿瑪和兄弟們都指望著自己將來能有一番作為。可現如今自己在四阿哥後院還沒站穩腳跟,最大的靠山太後就要離自己而去了。

將來的路隻會更難走。

她和烏雅貴人四目相對,深深地感受到了唇亡齒寒的悲涼。

雍正四年,十二月,太後病重垂危,和碩淑慎公主同月嫁給科爾沁博爾濟吉特氏觀音保。

年底,仁壽皇太後烏雅氏崩逝於慈寧宮,次年五月,隨先帝附葬景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