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四福晉的病斷斷續續拖了許久,幾個孩子去侍疾一個月就被四福晉叫停了。

四爺見四福晉的身體還沒有好轉之勢,讓四阿哥和五阿哥回前院讀書,年紀最大的三阿哥反而被留下來侍奉四福晉到痊愈為止。

至於二格格,四福晉不忍她在嫡母和即將生產的生母直接來回奔波,索性隨了兩個哥哥,安排在東院讀書認字。

五阿哥時不時就來找她,每天像個先生一樣來拷問二格格學了多少字。

年若瑤一見到五阿哥就打趣兒道:“咱們小先生來了。”

五阿哥抓著後腦勺嘿嘿一笑,給年若瑤請完安就往二格格的屋子裏去。

如今東院的東廂房已經被撥給二格格住了,五阿哥進屋的時候發現二格格正跪坐在地上練字。

他連忙把人從地上拉起來,對周圍伺候的人道:“怎麽讓二格格坐在地上?”

畢竟是在東院,他不好越過年側福晉教訓這些奴才,隻能本著臉問一嘴。

現在天氣熱了,坐在地上比坐在椅子上涼快不少,二格格笑嘻嘻道:“五哥別氣,是我自己的主意。”

“你又貪涼。”五阿哥瞪了二格格一眼,怕她不當回事,認真告誡道:“若有下次,我一定會告訴年額娘。”

五阿哥照例寫了十個大字讓二格格認,見二格格一字不錯的念出來,才重新露出笑容,心裏美滋滋的,這裏麵也有自己一點點功勞吧。

兩人又在屋子裏玩了一會兒,二格格時不時往外麵看。五阿哥以為她玩的倦了,準備起身告辭。

“五哥,我們去前院找阿瑪吧。”二格格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憐兮兮地看著五阿哥。

這段時間先是大格格沒了,接著福晉又病了。四爺已經很久不來後院,二格格有些想他,拉著五阿哥的手就要去找阿瑪。

海嬤嬤衝她搖了搖頭,五阿哥也拽住她的胳膊,二格格腳步一頓。

五阿哥不知道怎麽和她解釋,急得小臉皺成一團,紅著眼睛和二格格說,“福嘉,大姐姐沒了阿瑪比我們更難受,我們別去打擾他了。”

由於最近大姐姐和大格格這兩個詞出現的頻率太高,再加上她從額娘和眾人的神色中感受到的哀傷,二格格已經明白這是對自己很親很重要的人。

以往自己要哭的時候,額娘也是用吃的哄自己的,二格格低頭思考了片刻,抱住快要哭出來的五阿哥,“五哥別難過,福嘉一直在。我們去郭額娘那兒讓她給我們黃金蝦丸好不好。”

想到自己不能在妹妹跟前掉眼淚,五阿哥鼻子裏重重噴出來一股熱氣,抬頭望上麵看,可算把眼睛裏的熱淚憋回去。

最近府裏情況複雜,年若瑤不放心兩個孩子,讓海嬤嬤和張榮昌一起跟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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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晉,不然這事先停了吧。”嚴嬤嬤勸道。

四爺獨留下三阿哥侍疾,是成全了福晉,但何嚐不是催促福晉早日結束,別再折騰的意思。

況且,府裏府外事情一大堆,這些事情都壓著呢,等著四福晉病好後裁決。本來是可以讓側福晉幫幫忙的,可是年氏生產在即,四福晉自然不會讓大權旁落到李氏手上。

宮裏德妃也派人來探望,送走徐珪禮後,四福晉讓嚴嬤嬤攙扶她起來。

“李氏那邊如何?”

“急得不得了,連著李家都在打聽外頭的事兒呢,隻是他們家手伸不了那麽長,打聽來打聽去隻知道幾戶人家的消息。”

末了,嚴嬤嬤又忍不住添了句,“京城裏有頭有臉的大族誰管他們李家是誰。”

四福晉點點頭,李家隻是包衣,又比不上年家人才輩出能得萬歲爺重用,一頭都不占的李家做京城望族茶餘飯後的談資都不夠格。

三阿哥弘時今年十四了,四爺卻沒有給他指婚的意思,李氏一門心思全在兒子身上,這事對她而言算大過了天。

這段時間三阿哥一直往正院跑,卻連四爺的麵都沒見過。還有三阿哥院裏的那兩個通房,總不能讓弘時身邊一直插著四福晉的人。

李氏著急,急得整宿睡不著覺。

半夜,她叫來吉嬤嬤,“三阿哥那兩個通房得盡快處理掉,不如先給他抬個侍妾。”

自己動手容易被四福晉揪住把柄,還不如再送一個過去讓她們窩裏鬥。

三阿哥屋裏那兩個通房,說白了也是個比普通丫鬟地位高一點的奴才,連半個主子都算不上。

給三阿哥抬一個有生兒育女資格的侍妾壓住她們,或者手段再狠一點讓她們消失都成。

吉嬤嬤大驚失色,“萬萬不可,三阿哥年輕,萬一屋裏人有了孩子,以後的婚事就難了。”

三阿哥不比他老子,是正兒八經的皇子,萬歲爺兒子孫子一大堆,沒過門就有個庶長女或者庶長子添堵,誰家高門大戶的姑娘還願意嫁過來?

李氏歎了口氣,沉聲道:“是我這兩天急糊塗了。”

這些天李氏看出門道了,四福晉這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作踐他們母子。

大格格沒了,她這個嫡母表現的比自己還悲傷,用這般虛偽作態在四爺跟前給自己上眼藥。

不過烏拉那拉氏也隻能逮著這一次機會,畢竟日子還得照過,她不能事事都扯到大格格身上。

現在她最急的還是三阿哥的婚事,一直都沒定下來。

萬歲爺年紀大了,選秀留在宮裏的姑娘大多是家世低微的,出身尊貴的都指給皇子皇孫和宗室子弟了。

秀女裏家世好的都是香餑餑,即便沒被宮裏選中,還有那麽多宗室子弟眼巴巴等著萬歲爺指婚。

現在是四福晉生病,過幾個月年氏又要生產,這接二連三的,四爺哪還記得三阿哥的終身大事。

即便記得,也不如一開始就早有準備的好。誰知道那些秀女私底下被多少人家打聽過,萬一被別人提前相中,留給三阿哥的就是不上不下的人家了。

萬歲爺從前年開始就難以提筆寫字了,六十多歲的高齡說句大不敬的話,生死不過一瞬間,誰知道下一次選秀能不能正常進行。

三阿哥已經十四歲了,今年六月選秀不能被指婚,就要再等上好幾年,到時候四阿哥和五阿哥也十歲了,半大小子對弘時造成的威脅可不比現在。

尤其是四阿哥弘曆,這孩子從小就心思深沉,說的話少做的事多。她有時候真的估不透四阿哥的想法,以及鈕祜祿氏氏怎麽這麽好命生下一個不用操心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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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爺這段時間也是猶豫不決,讓人給三阿哥打聽了好幾戶人家,結果閨女都被許出去了。

嫡福晉端莊大方最重要,三阿哥不堪大用,娶得福晉不能出身太高,但是弘時又是自己的長子,福晉出身太低也不行,以後其他幾個阿哥陸續成親後,三阿哥的福晉比妯娌們低太多,日子過得也難受。

最終,他想到了禮部尚書席爾達,祖父是福陵總管大臣嶽瞻,其父是都統格禮,他的女兒董鄂氏的年紀和弘時也差不多。

不說遠的,就在本朝皇三子和皇九子的嫡福晉都出自董鄂氏,雖說不是同一支,但董鄂氏在這幾朝都混得不錯,不算太高也絕不算低,弘時和這樣的人家結親剛好。

三阿哥再不成器也是自己的兒子,隻要老老實實的別惹事,自己也能讓他一輩子衣食無憂。

後院的李氏顯然不知道四爺為了三阿哥操碎了心,又讓人去前院報自己暈倒在佛堂的消息。

話剛出了西院,就被蘇培盛擋在了門口。四爺這段時間憂心的事情太多,已經顧不來處理後院的瑣碎事。

隻有四福晉和年側福晉傳來的消息,能第一時間傳到四爺耳朵裏。

李側福晉在四爺這兒排不上名號,自然得往後推一推,等四爺心情好一點兒了再說。

東院,年若瑤雷打不動地每天在院子裏走幾圈,走累了就坐在石墩子上休息一會。

這段時間她愛吃粗糧,餅子不配小菜都能幹嚼四五個。

年若瑤嘴裏的餅還沒啃完,張榮昌就湊過來了,這次消息緊急,他片刻都沒停,撒腿兒就往東院跑。

“難道是福晉的病好了?”趁著張榮昌喝口茶喘喘氣的功夫,紅泥問。

“福晉的病還得再過一段時間。”年若瑤把最後一口餅咽下才開口。

四爺剛提醒一句,福晉的病就好了,就相當於承認了前段時間纏綿病榻是在作秀。這病裏麵總得有幾分真,才能讓四爺心裏舒坦些。心病這事可大可小,就看四福晉目前的架勢,很願意把事情往大了鬧,更不會在四爺開口沒兩天就‘痊愈’了。

自己不想摻和到四福晉和李氏的事兒裏,所以才幹脆利落的答應四福晉不讓二格格再去侍疾,留在東院讀書習字的事。

紅泥雖然疑惑,但是見側福晉沒準備解釋便沒開口問,側福晉這樣說總有她的道理。

張榮昌順過來氣,連忙擺手,聲音都不自覺拔高了幾個調,“不是這個,是三阿哥院裏的通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