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康熙五十一年,六月,聖上再次派戶部尚書穆和倫和工部尚書張廷樞代替張鵬翮再審科舉舞弊案和督撫互參案,這會子眾人都猜測聖上對噶禮可能要動真格的了。

萬歲爺中氣十足地坐在上麵訓人,朝臣們都蔫吧在下麵一聲不吭。

三爺見眾人不吱聲,說了一句:“聖上息怒。”

這句話剛說完就被萬歲爺‘提點’了幾句,三爺心裏透亮兒,當年自己揭發老大對太子實行厭勝術,最後老大被圈禁在府裏了。

皇阿瑪見到自己就能想到老大胤褆,心裏能痛快才怪呢。

三爺頂著罵又瞥了眼太子,太子爺的表情輕鬆自如,三爺在心裏呸了一聲,這噶禮還不是為了太子才上躥下跳的厲害。

按照往常他這樣蹦躂也引不起聖上的注意,誰讓這兩年太子爺不消停呢,時不時戳萬歲爺的肺管子,這火兒不就點著了嗎。不能動太子,動太子身邊的人也是迂回地打了太子的臉,還能解氣。

今兒他試了這一遭不虧,看清楚皇阿瑪對自己的態度他才好計劃下一步怎麽走。

四爺望著前頭的兩個哥哥一言不發,不管噶禮還是張鵬翮怎麽作妖,他隻想保住萬歲爺嘴裏那個清正廉潔的巡撫張伯行。

下了朝,四爺看見永和宮的小太監一路小跑到十四跟前,十四就跟著走了。

四爺看了一眼就收回視線,對十三爺道:“你的腿好些沒?那天我派人給你送的藥膏用了嗎?”

倆兄弟並肩走在一起,十三爺先是道了謝說藥膏自己當天晚上就用了,比太醫院配的效果好。

十三爺又道自己腿上的毒瘡時不時複發,太醫也說不明白緣由,隻能先這樣養著。

四爺拍了拍十三的肩膀,說了句好生養著。

兄弟倆又走了一段路,出了宮門四爺才在沒人的地方說了句:“往後山高水長,有你四哥在前麵頂著。”

十三爺的眼淚差點掉下來,前段時間太子找過自己,今天上朝他是真的怕,他怕萬歲爺直接把自己扔去江南收拾這個爛攤子。

當年廢太子的時候自己替太子多說兩句話就被萬歲爺下令□□,那段時間真不是人過的日子,熬過來後胤祥發誓再也不讓自己淪落到那種境地。

這幾個月朝堂上的氛圍又開始不對了,幾個太子黨都被萬歲爺點過名。

萬歲爺年紀大了,容易心軟的同時心也更硬了,誰也猜不透他對太子的真實想法。不然也不會有那麽多兄弟在老大倒台後就跳出來,都是皇阿瑪的兒子,摸著良心說那個位置誰不想要呢。

四爺和十三爺分開後就回府了,江南科舉舞弊案一事還沒結果,他還得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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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天氣說不上涼快,年若瑤吃完飯就開始犯困。旁邊擺了各色鮮果兒也提不行興趣,午膳後得空兒把人都支走後躲在屋裏練卷腹,做完兩組累得不行迷迷糊糊躺在**睡了。

時隔半個月,某人的腿終於願意往後院邁了。

四爺進門發現見人睡著了也不忍心再叫醒,從屋裏書架子上找了兩本有意思的書,坐在她身旁看著,看了半個時辰書,視線總忍不住被旁邊的人勾去。

年若瑤身體養回來後皮膚白裏透紅,現在臥在這裏領口鬆散著,一縷發絲恰到好處的掛在耳旁,烏黑的發梢襯得雪白肌膚吹彈可破,四爺看的心癢,用指腹輕撫年若瑤的臉,從額頭直到頸肩。

年若瑤睡著後也不老實,翻身抬腿就往四爺身上招呼,非要把腿架在人家身上。四爺給她挪走兩次就放棄了,任由年氏抱著自己睡覺,四爺側著身用另一隻手勾起年若瑤鬢角的發絲,在她臉上來回打圈。

年若瑤是被癢醒的,睜開眼視線朦朧的那一刻還在心裏憤恨地想,才六月份京城的蚊蟲就那麽猖狂,咬完臉還不放過脖子,以後都得放下帳子睡覺才安心。

“醒了?”四爺語氣很輕湊過來問。

他來東院的時候多了,知道年若瑤睡相不好還愛流口水。之前驚慌失措擦口水的人已經能在自己麵前一臉淡定地用袖子擦嘴了。

原來是四爺來了,年若瑤心裏沒多大感覺,伸手抹了把臉乖乖行了禮,又被四爺拉回**躺著。

四爺問她這兩天怎麽不出去,年若瑤推脫自己每日吃多了懶得動彈。

盡管四福晉已經準許全府上下可以走動了,年若瑤還是留了心。

那日事發,四爺說晚點再來看自己,到了夜裏自己連人影兒都沒瞧見,現在除了給四福晉請安她再也沒出過門。

有什麽事就吩咐張榮昌跑腿,丫鬟們也被她拘著隻能在東院附近活動。

四爺上下掃了一眼就知道她在說假話,年氏身上沒有一絲多餘的贅肉,尤其是肚皮上的肉緊實的很,一點都不像吃多的人。

她心裏的害怕,四爺也能猜到,這段時間府裏人心惶惶,就連四福晉的正院也比之前規矩更嚴了。

李氏得知三阿哥被禁足,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鈕祜祿氏和耿氏院子裏安靜到幾乎沒聲。宋氏離得遠,看在曾經兩個小格格的麵子上留她一命,今後自己也不準備再見她。

東院這邊還是蘇培盛瞧著覺得不對頭,趕緊和四爺說了。四爺擔心年氏被這次的事情唬破了膽兒,要送去江南的信才寫個開頭就撂下筆趕過來了。

年氏的腦子也不一定想得明白,萬一想岔了再把自己繞進去,還不如拉她做點別的省得她天天擔驚受怕。四爺做事向來不拖拉,抱著年若瑤就開始一門心思幹正事。

這幾天她過得小心翼翼,心裏的壓力無處釋放,既然四爺那麽主動送上來她也不忍著了,通過這種方式盡情宣泄自己的情緒……

到了晚上,兩個鬧夠了才讓人進來收拾。

春玉和紅泥見散落一地的衣裳和混亂卷起的被褥默契又迅速地收拾著,這次動靜鬧得大,倆人在外麵聽見不少,進來看到主子們折騰完屋子裏亂成一團的場麵還是咋舌。

年若瑤陪著四爺折騰兩回後累得徹底不想動彈,任由四爺抱著她去洗澡。

被褥已經換上新的了,屋子裏也被清理幹淨完全看不出一絲痕跡,兩人泡在一個桶裏,年氏的身體看著瘦瘦的,實則該有肉的地方一點都不虛。

今兒一下午過得暢快,四爺老實在水裏泡了一會兒養足了精神,這次在水裏又是不一樣的感覺,身體的幅度帶著桶裏的水亂晃,再次結束後桶裏的水勉強淹過膝蓋。

外麵的奴才是真的沒想到屋裏的主子又來了一遭,蘇培盛看見守在廊下的兩個姑娘快把頭埋地上去了就知道裏麵的情況不對,招呼張榮昌往大廚房跑,四爺和側福晉在裏麵忙活半天了晚上可不得多吃點補補。

年若瑤是真的餓了,晚膳的羊肉鍋子吃了一大半,燕窩攢絲脊髓湯也喝了兩碗。四爺見她胃口好,也跟著吃了不少。

吃飽喝足後四爺順勢在東院歇下了,晚上兩人都睡不著,在**躺著說閑話,不知怎的就繞到了宮裏。

四爺道:“宮裏額娘派人來了,讓福晉和你進宮見一見,福晉已經讓人回話了,下個月過了十五就遞牌子帶你進宮給額娘請安。”

年若瑤心情很複雜,她知道進宮見貴人是早晚的事,沒想到這天會來那麽早。

永和宮那位這個時候要見她們這些兒媳婦做什麽?

這段時間後院不太平,具體發生了什麽雖然自己還不清楚但是結果是顯而易見的,連福晉臉上的笑容都少了,底下人也不敢大喘氣。

德妃見四福晉合情合理,自己在府裏是最得寵的那個,順帶捎上自己八成是要敲打一番!

看到她糾結又恐慌的眼神望著自己,四爺放心不下又囑咐兩句:“進宮後安心待在福晉身邊,就是遇到事了也別慌,回頭爺給你做主。”

四福晉選的時間很好,七月初六是大格格的生辰,不出意外肯定能晉和碩格格,晚幾天再進宮給德妃請安不算惹眼。到時候稍坐一坐,喝杯茶就能出來了。

年若瑤聽得心裏打鼓,又見到他叮囑的仔細,心裏清楚這是大事。

下午才鬆下來的心弦又緊繃起來,年若瑤隻能乖乖點頭道:“妾身都聽爺和福晉安排。”

嘴裏這樣說,手指不自覺卷起來,對於進宮拜見貴人這件事情年若瑤心裏挺沒底。野史上都說德妃偏心小兒子,不喜歡大兒子。

如果野史是真的,四爺這個親兒子擺在德妃跟前都說不上幾句話,自己去了德妃能賞個好臉色嗎?

到半夜她還躺在**幹瞪眼,四爺把人拽懷裏,抵在她額頭上說道:“在永和宮那個地界兒爺能護住你,安心睡吧。”

黑暗中,年若瑤親了一口四爺的側臉,瞧著他比之前更順眼了。

罷了,惹不起也躲不起那就順其自然吧,一不掉皮二不掉肉的頂多就是被德妃訓斥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