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這期間蘇培盛來過東院一趟,說四爺要把大黃抱去玩了一會兒,等晚膳前就送回來。

這幾天折騰的大家都清減了,隻有年若瑤和大黃這一人一狗窩在院子裏偷偷長膘。她捏了捏大黃肚子上的肥肉,交給小五子讓他跟著蘇培盛走一趟。

誰知,蘇培盛一擺手,客氣笑道:“不必勞煩這位小兄弟,奴才帶人來了。”

年若瑤見接大黃去前院都要那麽大陣仗,心裏七上八下地打著鼓,等前院人一走立馬吩咐張榮昌蹲院子門口守著。

春玉見年若瑤表麵一副淡定模樣,實則緊張到一本書翻了半天還是同一頁。

前院,四爺特地讓人用軟轎把鈕祜祿氏抬到書房,又有四福晉在一旁作陪。

蘇培盛一個眼神掃過去,一個麵生的小太監拿著鴨腿的手在大黃眼前亂晃。

大黃歪歪腦袋,嗅了嗅空氣中的香味,看看那個小太監又看看屏風後遮住的幾個影子,原本蹲坐在地上的大黃突然站起來,兩條後腿往後抻了抻,似乎要有大動作。

屋裏眾人都屏住呼吸,不知道大黃要做什麽。一旦這狗要撲咬人,立刻有身手好的奴才把它拿下。

鈕祜祿氏看著大黃抻腿的動作驚恐又緊張,哆嗦著身子忍不住往四爺身邊湊。若不是四爺執意如此,鈕祜祿氏都不願意多看貓兒狗啊的一眼。

下一秒,大黃猛地立起身子,兩隻爪子搭在一起對小太監手裏的鴨腿拜拜。

眾人愣住了。

小太監原地逗了大黃一會兒,往後退兩步繼續試探它的反應,結果人走到哪兒大黃跟到哪兒,兩隻眼睛直勾勾看著鴨腿,身後的尾巴一甩一甩搖的很歡快。

拜了一會兒大黃就繃不住了,按以往它隻需做幾下動作,年若瑤已經把吃的塞它嘴裏了。

現在半天也沒吃到肉,大黃急得嗚嗚咽咽低聲叫喚,即便心裏再焦急,兩隻前爪作輯的動作也沒落下,眾人一瞅反而比剛才更標準了。

四爺:……

得嘞,這狗也隨了主人,膽子小到隻能裝下吃這一項。哪怕是做做樣子叫兩聲恐嚇別人呢?

這都不敢,四爺嫌棄地看了眼大黃。

鈕祜祿格格傻了眼,看清楚東院養得是條蠢狗後才明白自己當時一口咬定的模樣有多可笑。

最後,大黃心滿意足地啃到了自己心愛的鴨腿,讓人一路抱著送回來了。

它每天吃吃喝喝養得賊壯實,現在叼著鴨腿癱在人懷裏更是懶得動彈。

從前院到東院的距離不算近,小太監把這祖宗送回來簡直累彎了腰,心裏想著年側福晉的狗也是個好命的,今兒但凡有氣性一點上前撲人搶吃的,都沒法全須全尾的回去了。

大黃走後張榮昌一直守在門口,見到狗回來還蹭了別人一身油,十分和氣地塞給那小太監五兩銀子,哥哥長弟弟短的愣是沒套出來一句有用的話。張榮昌也不氣餒,依舊把人哄得開開心心地回去交差。

抱著大黃的小太監前腳剛走,後腳四福晉便跟著向四爺告退了。

再看下去已經沒有意思,畢竟是四阿哥的生母,還是要給她留幾分臉麵的。

送走鈕祜祿格格走後,得了四爺吩咐的蘇培盛又馬不停蹄去請宋格格。

……

第二天一早,四福晉派人來通知各院,可以正常走動了。

晌午剛過便有消息傳來,鈕祜祿格格身邊的下人沒看顧好主子,近身伺候的各打十板,其餘的罰一年月銀。

宋格格自請搬到王府最偏遠的安居堂,準備以後日日待在小佛堂裏給府裏的阿哥和格格祈福,四爺撥了兩個嬤嬤跟著宋格格搬一齊搬進去,耿格格則帶著五阿哥搬到原先宋格格住的院子。

如今這件事終於算結束了,年若瑤聽完消息便拉著春玉和紅泥回到屋子捋思路。

張榮昌厚著臉皮湊過來聽一耳朵,對自家主子的敏感程度真不敢恭維。

後院發生那麽大事,側福晉就嘀咕了幾句就把話題轉移到四福晉送來的料子真好,明天要吃什麽等等毫不相幹的話題。

時間長了春玉和紅泥早已被她帶跑偏,竟然跟著討論明個兒天氣應該不錯,不如午膳繼續擺在院子裏吃,再擺個瓷瓶插幾株花,鮮花綠葉的點綴著賞心悅目的同時還有幾分風雅。

大概是餘氣未消四爺這段時間再也沒踏足後院一步,年若瑤的日子還是照常的過。

漸漸地,就當府裏上下覺得這陣子的緊張氛圍徹底過去了的時候,四爺又在三阿哥處發了好大的火。

這次蘇培盛來請四福晉的表情比起上次更加沉重,四福晉心裏咯噔一跳,前院的問題指不定比後院的更嚴重。

四福晉匆匆趕到三阿哥院子的時候,伺候三阿哥的奴才已經跪了一地,打頭跪在最前麵的是兩個模樣標誌的丫鬟。

明明和其他人一樣的衣裳,穿她倆身上就是比別的丫鬟多了股風流嫵媚的味道。

刹那間,四福晉心裏有了猜測。

事情果然如四福晉所料,今天早膳後四爺不讓人通報直接進了三阿哥屋裏,親眼見到三阿哥拉著一個丫鬟坐在**有說有笑。

那丫鬟十五六的年紀,長得頗有幾分姿色,舉手投足間存了心思引著主子往歪門邪道上去。幸好三阿哥年紀小倆人做不成什麽,隻是簡單地隔著衣服摸了摸。

略通男女之事的人都明白當時兩人的姿勢有多曖昧,若三阿哥再年長兩歲,倆人這事肯定成了。

四爺當場發落跟在三阿哥身邊的貼身太監,更惱火三阿哥不爭氣,一腳踹在他肩膀上,三阿哥在地上滾了兩圈才停下來。

弘時是自己最年長的兒子,即便知道了弘時並不聰慧但要說心裏對他沒有一點期待,那肯定是假的。

知道自己這次犯下大錯,三阿哥連滾帶爬地再次跪好後連頭都不敢抬。

“混賬!胡鬧!”

四爺額頭青筋暴起,怒容滿麵,胸膛裏仿佛有沸水滾過,指著三阿哥的腦袋連罵了三聲混賬。

四爺發怒的表現著實把弘時嚇得半死,本來就懼怕阿瑪的三阿哥當著自己親爹和嫡母的麵,尿了一褲子……

三阿哥被四爺責罰的消息像插著翅膀傳遍了整個王府,眾人都不明原因,李側福晉更是在院子裏急得團團轉。

難道是因為弘時偷偷抱來年氏的狗才被四爺責怪?

李氏蹙眉,這事是弘時做得不對,卻不至於鬧到四爺跟前讓弘時吃掛落,年氏何必跟三阿哥一個孩子計較那麽多!

如今三阿哥被四爺罰閉門思過三個月,心裏再急切也不能立馬見到三阿哥,李氏一想到兒子要吃苦受累委屈幾個月,眼淚就在眼眶裏打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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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院,四福晉難得氣白了臉。

四爺看重自己,三阿哥去前院後貼身照料的嬤嬤是自己親自挑的,眼下出了這檔子事自己也有一定責任。

這回,鈕祜祿氏被人拿捏住把柄失了孩子,年氏因養了條狗差點被卷進去,耿氏自以為報了五阿哥早產的仇惹了一身腥,李氏沒參與此時卻因三阿哥受到牽連,自己識人不清在四爺跟前失了麵子。

宋氏真是好算計,不惜把自己算計進去也要讓大家都不好過。

宋氏和李氏是四爺在阿哥所時就跟在身邊伺候的老人,當年自己嫁給四爺的時候倆人是後院最得寵的格格。

宋格格溫柔,李格格聰慧,四爺留宿在二人屋裏的次數竟能和自己這個嫡福晉持平。後來,宋格格生下四爺的長女未足月便夭折,李格格生的次女健健康康過了周歲。

那時候自己懷著弘暉分身乏術,在正院小心翼翼過著自己的日子,顧不得後院妾室的爭鬥。李格格更得寵處處壓著宋格格一頭,李格格接二連三生下孩子,宋格格也生下四爺第三女,可惜那個孩子和她一母同胞的姐姐一樣體弱,沒多久也去了。

她的兩個女兒沒養活,李氏的兒女卻平安養大了,怕是從哪個時候宋格格就記恨上李氏了吧,所以現在才千方百計引得四爺發現李氏唯一的兒子如此荒唐不堪,這就是她對李氏的報複。

也恨自己這個福晉沒幫她保住自己的孩子,在二人爭得最狠的時候選擇作壁上觀,報複李氏的同時還不忘來惡心自己。

這些年她憐惜宋氏連失兩女,便是李氏想強壓宋氏一頭也會被自己悄悄按住。這個府裏不止有宋格格一個失去過孩子,弘暉死時難道自己這個做額娘的不絕望嗎?

可宋氏卻不懂自己當時的處境,當年自己進了阿哥所尚未站穩腳跟,又是在宮裏,萬歲爺的兒子那麽多,叔伯妯娌就是一大堆。底下的格格侍妾不用操心那麽多,自己卻要三天兩頭去各宮各處請安,盡快熟悉人情往來不給四爺拖後腿。

宋氏隻記得仇,不記得恩。此番快意報複了那麽多人,心裏一定暢快極了。

她當雍親王府是什麽地方能任由她發瘋,這樣的人,自己又怎會讓她過得順心。

四福晉神色冰冷,“嬤嬤,我記得當年宋格格產女時咱們院裏送給小格格的料子,庫房裏一模一樣的還有兩匹,如今她遠在安居堂,日子過得苦悶,你把東西翻出來給人送過去吧。”

宋格格不是最惦記那兩個早夭的女兒嗎,把當年孩子穿過的料子送去,讓她盡情的睹物思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