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年若瑤一驚,回過神來立刻行禮問安。

四爺沉著一張臉,雙手背在身後大步走進屋裏,年若瑤亦步亦趨的跟著,等待著眼前這位爺的吩咐。

進了屋子,年若瑤偷偷往後瞥了一眼,春玉和蘇培盛果然沒有跟進來,兩人和一眾下人止步在門外候著。

年若瑤深吸一口氣,學著年氏對待四爺的樣子走上前給他奉茶。

四爺思慮片刻還是接過,抿了一口就放在炕桌上了。

年若瑤瞧著這位爺臉色沒有剛進來時那麽臭了,輕聲喚了句“四爺。”

她坐在離四爺一臂的距離,微垂著腦袋,兩隻手因為緊張緊握在一起,顯得乖巧又順從。

聞言,四爺眉毛一挑,終於肯把視線落在她身上。

對視的那刻她終於看清了雍正帝的樣貌,沒想到曆史上的勞模皇帝竟然是個眉目清秀的淡顏帥哥,鼻子生的尤為精致好看,長年累月養尊處優讓他往那兒一坐就給人一種無法逃避的壓迫感,讓年若瑤賞心悅目的同時繃緊了心裏那根弦。

“爺這段時間不在京城,你過得怎麽樣?”四爺隻抿了一口就放下茶盞,用一種近乎審視的目光打量年若瑤。

年若瑤腦子轉得飛快,四爺現在不鹹不淡的一句話並不代表隻是隨口問問,很可能是想了解年氏現在的態度。

她剛要開口說些場麵話又想到眼前坐著的這位是十年後的雍正爺,清朝皇帝裏絕對名列前茅的英才,自己在他麵前耍心計落在人家眼裏跟看猴兒沒什麽區別。

想通後頓時沒了心理負擔,年若瑤望著四爺十分誠實又利索地說道:“四爺不在京城的這段時間,妾身吃不好也睡不好。”

確實沒吃好,廚房送來的東西難以下咽,更是沒睡好,送來過冬的炭不足以燒到天亮,幾乎每天半夜都要被凍醒。

話問出口的那刻四爺就在觀察年氏臉上的表情,從一臉糾結到掙紮猶豫後的坦然,心思的轉變全都落在他眼裏。

出乎意料的年氏沒有撒嬌轉移話題,也沒有賭氣不回答,看來之前讓她反思己過是有用的,四爺心裏的氣消了大半。

“前段時間福晉給你請的太醫怎麽拒了?”四爺又問。

這次的語氣明顯比上個問題要重,她瞬間就明白四爺真正想問的是這個。

“這件事是妾身不對,妾身知錯。”

年若瑤直愣愣一句話倒是讓四爺有些驚訝,他已經想好年氏說出理由後自己如何駁回去,沒想到年氏直接了當認錯。

年若瑤之所以那麽快認錯是因她沒臉說,年氏戀愛腦犯了非要見到四爺您才肯讓太醫診治這種話。

四爺現在的表情稱得上溫和了,年若瑤回憶年氏和他相處的日常,大著膽子坐到四爺對麵,斟酌說道:“過幾日妾身就去正院給福晉賠罪,當時實在不該拂了福晉的好意。”

再過幾天是因為自己現在這身子骨恐怕還沒走到正院就暈過去了,這不是給四福晉賠罪是上趕著給人家添堵。

四爺沉默了,離京的這段時間家書寄來好幾封,每一封都提到年氏,直至最後一封提到年氏的身體不容樂觀,他處理完公事連夜趕回京城,生怕有什麽意外。

回來按例去正院和福晉說了會話急忙就趕來年氏這裏,現在看她臉色蒼白,原來穿的合身的旗袍變得空****,下巴尖消瘦的更明顯,心裏湧出一股憐惜。

可一想到自己離京前年氏的作為四爺的心就冷了一半,繼續說道:“南院那邊最近就別去了,明日看過太醫後就待在院子裏安心養病,等病好了再去正院請安也不遲。”

“是。”

年若瑤的心一顫,年氏剛進府的時候住在南院的耿氏即將臨盆,五阿哥出生那天有人說是側福晉年氏妒忌耿格格有孕,趁人不注意的時候推了耿氏一把,所以五阿哥提早出生了半個月。

年氏在府裏素來蠻橫,這種話傳出去基本無人不信,在沒有證據證明是年氏有沒有推耿格格的情況下,以年氏衝撞四福晉為由罰在院子裏靜思己過。

以年氏的視角看四福晉偽善,李側福晉整天擺著臭臉,宋氏半天憋不出一句話,鈕祜祿氏招人嫌,耿氏蠢笨,雍親王府後院的女人除了自己沒一個是好的。

年氏被罰後心中不服,年若瑤更不服,一句謠言就讓自己禁足數日,她在雍親王府的人緣也忒差了吧,年氏都給自己留了什麽爛攤子!

這個話題結束後,兩人一時相對無言。年若瑤不知該和四爺說些什麽,隻能看著他,等著他發話,她總覺得四爺想和自己說的話不止這些。

年若瑤承襲了年氏的記憶,大美人年氏剛進府那幾天,四爺還是很寵她的,畢竟對著這樣一張盛世容顏誰也不忍心怠慢。

兩人濃情蜜意的時候,彼此舉止頗為隨意,這也是她現在能稍微放鬆一些對待四爺的底氣。

四爺親眼見到人後終於安心,年氏人瘦了但看著有精神,再保養一段時間應該就無大礙了。

喝完茶後他深深看了一眼年若瑤,見她不說話四爺又從炕桌上拿塊桂花糕塞嘴裏,這桂花糕似乎甜過頭了,四爺皺著眉頭嫌棄地看著那碟子桂花糕,又倒了杯茶壓一壓嘴裏的甜味。

兩杯茶下肚後,四爺見年氏眨巴眼睛望著自己一臉懵懂,她一雙眼睛格外清亮,水潤潤地,一笑就能溢出水一樣。

自己第一眼見到年氏的時候就知道她很美,病了之後依舊美得動人心魄,四爺想到這些不禁懊惱,自己就是因這個才對年氏諸多寬容。

自己離開京城月餘,年氏竟如此沉得住氣一句關心的話都不問,他還真是小瞧了年氏!

四爺咬咬牙起身離開了,臨走前還給年若瑤一個眼刀。

年若瑤目送他離開後終於喘了口氣,在自己沒有摸透四爺的脾氣性格前最好少和他接觸,就像原身以為自己很了解四爺的脾氣,結果判斷失誤踩了雷把自己玩沒了。

四爺走後後院聞風而動,先是四福晉派人來詢問年若瑤的情況,接著是李側福晉打發人來送了東西,宋格格、鈕祜祿格格、耿格格等人緊隨其後,直到晚膳前年若瑤才應付完這些人。

年若瑤身為側福晉除了四福晉派來的人需要她走個過場,其他人的隻需要春玉和紅泥應對就行了。忙了半天後年若瑤癱倒在床榻上,這比自己早晨的康複鍛煉累多了。

她抽出視線打量鏡子,這一刻徹底明白了‘病美人’給人帶來的視覺衝擊力。年氏長得太美了,因為身體孱弱自帶一股嬌弱美,此時真的病了更加美三分。

欣賞完自己的美貌後,年若瑤不得不承擔這具身體給自己帶來的痛苦,現在自己就是個美麗廢物。

四福晉特地免了年若瑤的日常請安,每逢初一十五再去正院請安即可。她越發意識到自己這具身體的底子有多差,趁現在為時不晚仔細保養還來得及,再過三五載恐怕就要另說了。

四爺回京當天就來東院看望年側福晉的消息落在眾人心裏分量各不相同,但對膳房是當頭一棒。因為當天四爺就讓做桂花糕的那個太監卷鋪蓋滾回內務府了,理由是留著無用。

這種貼著標簽退回去的,在內務府的日子不會好過,有本事的鑽營鑽營還尚能混口飯吃,沒本事的不出幾年就被磋磨沒了。

晚上六七點鍾的時候膳房那邊的小太監親自送來的食盒,嘴裏說的話很好聽,側福晉這邊身體剛好身邊少不了人伺候,省得側福晉身邊的姐姐們跑這一趟。

春玉打開食盒一看,山藥野雞羹,糜子麵絲糕,一盤青魚片,半隻去頭去尾的幹蒸鴨,一盤八寶豆腐和醋烹豆芽菜。

年若瑤吃了一隻鴨腿喝了半碗粥,醋烹豆芽菜很開胃也吃了不少。

現在膳房送去東院的飯菜每頓都精細得不得了,每天變著花樣做飯絲毫不敢怠慢。

春玉的臉色看起來比往常要好,神采奕奕地和年若瑤分析,這是眾人看清了主子爺心裏還是重視側福晉的,紅泥和她一唱一和簡直把年若瑤描述成了萬千寵愛在一身的寵妃……

年若瑤:四爺的餅她是沒吃到,但這倆小丫頭給自己畫的餅她快吃吐了!

因四爺那天臨走時看向自己的眼神,年若瑤連著兩天做噩夢,不是夢見自己穿越前意外致死的瞬間,就是夢見胤禛目光陰冷地看著自己並下令滅了年家滿門。

年若瑤悠悠轉醒,對身旁的春玉道:“我剛剛好像看見我太奶了。”

側福晉又夢魘了?

春玉和紅泥對視一眼,兩人都擔心不已。側福晉這兩天按時吃藥好好吃飯後身體已經好很多了,沒想到現在又開始夢魘。

回憶那天四爺臨走前望向自己的眼神,當時四爺的話說的很模糊,並沒說耿氏早產是自己的原因。年若瑤一個鯉魚打挺從**坐起來,嚇了春玉和紅泥一跳。

年若瑤逐漸回過味兒來,四爺眼裏那分明是恨鐵不成鋼的嫌棄。

是嫌棄,不是厭棄。

年若瑤的眼睛都亮了,若真的是年氏推了耿氏,四爺定會放任她在東院自生自滅,企圖殘害皇室子嗣就算年氏背後有年家都不頂用,更何況年氏隻是蠢並不壞,所以年氏是清白的,自己也是清白的!

後知後覺的年若瑤激動地卷著被子在**滾來滾去,年家列祖列宗保佑,自己這輩子也是個遵紀守法的良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