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溫染和顧賢承在一起的事情並不難打聽,因為顧賢承從一開始就沒有否認過。

孫美月對這件事情比溫興騁積極得多很多,她原本就是喜歡投機取巧的人。

得知溫染與顧賢承的婚事之後,她瞬間就急了,催促著溫興騁去顧賢承跟前認下這門婚事。

溫興騁要顏麵,他在溫染麵前耍了那麽多年的威風,突然讓他對溫染低頭,他拉不下這張臉。

孫美月一再的勸他:“父子之間哪有隔夜仇的,你待他不薄,成年之前每個月都給撫養費。有幾個爸爸在離婚之後願意給小孩撫養費的?他要是不認你,就是他不孝順。”

溫興騁不言不語。

孫美月道:“顧家有錢有勢,人家是金字塔尖尖上的人物,但凡你低低頭,成了顧賢承的嶽父,以後別說院長了,就連校長也能做得。以後科研想要資金衝著顧家要錢就好,他家從來不缺這個……你好好想想自己的前程,有什麽拉不下臉的。”

溫興騁皺眉:“我們和溫染的關係都不好,這個時候湊上前,他準能猜出目的。”

“那又怎麽樣?他從來沒有得過你這個爸爸的好臉色,見你對他好,恐怕高興還來不及呢。你找個時間和他好好說一說,把過錯都推到顏屏身上,一切都好了。”

下學期考試很少,暑假來得也早。

溫染考完從宿舍裏收拾幾樣東西打算回去。張瓏和韓慕青暑假都要實習,他倆找的公司離學校很近,暑假留在宿舍住宿。

溫染一手拿著一隻快要融化的冰激淩,另一隻手把書包合上。

張瓏:“染染,你暑假什麽時候有空?C市又有個遊樂園開業,我們可以約著一起過去。”

溫染咬了一口冰激淩:“嗯,半個月之後,這段時間我在準備辦一個畫展,到時候你倆記得找小張領門票去看。”

張瓏比了個“ok”的手勢。

韓慕青滿頭大汗的從外麵進來,他抓了張瓏桌子上的可樂灌下去:“染染,外頭有個人找你。是不是和你的畫廊相關的?那個男人長得還挺有氣質的。”

溫染沒想太多,他看看手機,手機上沒有未接電話,他以為有人找到學校談事情,把冰激淩吃完之後,拿著自己的書包出去。

看到站在宿舍樓外的男人之後,溫染下意識後退兩步。

溫興騁喊了一聲他的名字。

兩人表麵上沒有鬧得非常僵,但私下裏都知道是怎麽一回事。

這麽多年溫染一直清楚溫興騁心裏膈應自己,兩人見麵從來都是冷冰冰的,完全沒有過正常父子之間應有的親密無間。

溫染點點頭。

他知道這一天總會到來,兩人總要見上一麵。

溫興騁沒有像從前那樣居高臨下的讓溫染過來。

因為溫染的變化實在太大。

上次他見到溫染的時候,溫染還是很稚嫩的少年模樣,話不多說,總是沉默而溫文,偶爾眼神裏會流露出些許疏離和冷漠。

現在溫染長高了很多,臉上嬰兒肥減少,如果走在路上遇到,他肯定不會認出這是自己的兒子。

溫染容貌像顏屏多一些,或者說更像他外公年輕的時候,與溫興騁相似的地方不多,這也是他心裏非常膈應的一個點。

溫染中午沒有吃飯,兩人去一家拉麵館,點了兩份拉麵上來。

溫興騁許久沒有當著麵和溫染說話,他多少有點尷尬:“你孫阿姨給你生了小弟弟,小嬰兒的花銷特別大,所以這兩年忘記給你生活費。”

溫染擰開一瓶水:“這個小弟弟不是給我生的,是你們兩個的孩子。”

溫興騁有點生氣,他把怒火按捺下去:“聽說你在C市開了一個畫廊?這邊做事不太容易吧?你一個年輕人,要是無依無靠的,就算有天大的本事都不能在這麽大的城市立足。”

溫染不想和他兜圈子:“爸爸,你應該打聽到了所有事情,沒必要拐彎抹角的刺探我的話,裝作什麽都不知道。”

溫興騁很想緩和脾氣來和溫染好好講話,如果孫美月在這裏,肯定會讓他放下架子什麽的。

但他當了這麽多年說一不二的父親,完全忍受不了曾經被他羞辱謾罵的小孩兒變成現在這樣,敢和他嗆聲對質。

他記得溫染從前在他麵前甚至不敢大聲講話。

溫興騁陰陽怪氣:“你現在翅膀是硬了,倒是忘記,是誰把你撫養長大。”

溫染輕笑:“如果我知道會出生在你這樣的家庭,那我情願不出生。有你這樣的父親不是特別光鮮的事情。”

溫興騁臉色有點扭曲,沒想到溫染敢嗆他:“你和一個男人在一起,普通男人的話,我肯定不同意,這事兒太丟臉。那個姓顧的挺不錯,我聽說他很有能耐。”

溫染慢慢的吃著碗裏的拉麵,這家店裏的拉麵湯底有點太鹹了,好在分量很少,他很快就能吃完。

溫興騁見溫染不言不語,他緩和下來:“染染,當初對你不好的是你媽。她風流多情,到處給我戴綠帽子,我氣不過才冷落你。現在你要戀愛結婚,爸爸也想盡一份心意。”

溫染怔了怔。

如果是在一兩年之前,他聽到這樣的一番話,絕對忍不住心軟。

當初在姚家的時候,溫染不止一次的想過,如果擁有撫養權的人是溫興騁,他的處境會不會更好一些。

現在溫染清楚,那隻不過是從黑暗的一端走到了另一端,境況完全不會有任何改變。

溫染把一開始的話又重複了一遍:“你我完全清楚是怎麽一回事,不用說這些場麵話。”

溫興騁張了張口。

溫染把拉麵吃完,又喝一口清水:“如果你想找他,隻怕會失望。我媽都不能從這裏討到好處,你以為你可以?別偷雞不成蝕把米,爸爸,你知道你這些年無論作為父親還是老師,都不夠合格。”

溫興騁有些惱怒:“你是什麽意思?”

他隨即反應過來:“染染,你聽我說,我這次真的想彌補從前犯下的錯誤——”

溫染沒有聽他再講下去,他起身拿了書包離開。

相對而言溫興騁比顏屏要容易對付。

起碼他太愛惜自己,特別要臉麵,不會做出以自殘的方式威脅人的傻事。

溫興騁一直覺得顏屏自私透頂,實際上在溫染心裏,他才是更自私的那一個。

溫染給顧賢承發了一條信息:“顧叔叔,我從學校出來了,傍晚會回家。”

溫染下午和一個學姐約了見麵,兩人要談一些事情。

去開車的時候,溫染看到溫興騁從店裏走出來。

溫興騁在溫染的記憶裏還很年輕,一直都高傲自大的樣子。

然而從車裏往外看的時候,他發現對方好像變蒼老了很多,與他記憶裏的那個人仿佛不是同一個。

不知道為什麽,溫染開始淡忘過去,不再想曾經的一些事情。

或許因為未來還有很多種可能,過去種種真的就成了過眼雲煙。

下午溫染和那個學姐約在一個很安靜的咖啡店。

對方是小有名氣的藝術家,作品很有特色,對溫染的畫廊很感興趣,托了學校一位老師加了溫染的聯係方式,想要認識一下。

溫染看了一下她的作品,和她聊了大半個小時。

半下午的時候學姐先離開,溫染要走的時候,一個店員攔住了溫染。

溫染看著對方臉熟,努力回想卻怎麽都想不出來。

那個店員道:“去年七月份的時候,您的書包丟在了我們店裏,您記不記得?”

溫染瞬間想了起來。

那天他從A市來到C市,太過疲憊在店裏喝了一杯咖啡,等回過神來,自己的書包就不見了。

裏麵倒沒有什麽值錢的東西,都是衣服等私人物品。

店員從一個儲物櫃裏把溫染的書包拿出來:“後來一個先生把書包送回店裏,說他當成他自己的東西,拿錯了東西。我給您打電話沒有打通,再打就提示關機。”

溫染連連道謝,把自己的書包接過來。

當時顏屏換著手機號聯係他,以至於他看到陌生號碼就應激,懷疑是不是顏屏打來的,拉黑了好多不認識的號碼。

“沒想到會保留到現在,謝謝您幫忙保存。”

溫染心裏有些稀罕,店裏人來人往,時隔好幾個月,對方居然還記得自己。

那個店員看看溫染,紅著臉笑笑:“不到一年的時間,您的變化真的好大。”

當時溫染突然回來,偌大的城市沒有屬於他的居處,丟了東西不知道如何找回,眼裏有些茫然,看著就是特別落魄的漂亮少年,讓人很容易生出同情和憐憫。

現在容貌未變,神色卻冷靜更多。

溫染拿著書包回到車裏,手機上來了一條新的消息,是顧賢承剛剛發來的。

“好,我已經下班回來了。”

溫染看了兩遍,每次顧賢承發來的消息,他都會認真去看。

外麵蟬鳴聲起,又是一個盛夏。

溫染走到門前,其實他用指紋就能開鎖,不知道為什麽,腦海裏總是想起他和顧賢承第一次見麵的場景。

溫染按了門鈴。

片刻後房門打開,顧賢承換了居家休閑的襯衫,似笑非笑的看他。

溫染一踮腳摟住他的脖子,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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