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鬆江書院可是個好地方,機會難得,不可錯過。”
雖說這一去可能要等到赴京趕考時才能再見,唐胤卻毫不猶豫地表示道。
方東也附和:“沒錯,源弟我們幫你收拾東西,書本還有衣物之類都要備齊了。”
蘇源不由笑了:“好。”
兩人遂忙進忙出,幫著蘇源收拾行李。
這邊的動靜引起了其他學子的注意,便過來詢問,被告知蘇源要去鬆江書院講學。
短暫的沉默後,他們幹巴巴地說:“真好。”
實在是蘇源太過優秀,他們連嫉妒都生不起來,隻餘下滿腹豔羨。
等蘇源離開那日,府學許多學子前來送行。
“一路順風。”
“到了書院給咱們寫信,我也想知道靖朝第一書院是何模樣。”
“聽說書院的山長是一位嚴肅的老者,隻身高六尺,你若見到山長,可一定要幫我看看是否如傳言那般。”
身高六尺,也就一米六多一點。
蘇源隻不住地點頭:“好好好,我都記下了,回頭一定給你們寫信。”
應付完同窗們,蘇源又看向方教授,鄭重作揖:“多謝教授。”
對於蘇源這一舉動,旁人是一頭霧水。
方教授卻明白,蘇源的道謝不僅因為這次講學,還因為他並未將天鈴一事廣而告之。
方教授頷首笑著:“去了書院好好講學,不要辜負山長和我的期望,同時也不可懈怠,好生準備會試。”
蘇源恭謹點頭:“是,學生記下了。”
言畢,他又看向唐胤和方東,勾唇一笑,而後轉身上了馬車。
車夫一甩鞭子,馬車緩緩駛出。
學子們相繼散去,方教授也跟著離開,隻唐胤和方東佇立在府學門口,目送著馬車遠去,逐漸變成一個小黑點。
唐胤扯了扯寬袖:“怎麽辦,這才剛走,我就開始想念了。”
方東收回目光,轉身走進大門:“多寫幾篇文章,就分不出心神想其他了。”
唐胤追上他:“哇你好無情,等源哥兒回來,我一定要跟他告你的狀!”
方東淡然一笑,不慌不急地說:“你猜源弟是會為你出頭,還是再給你多布置幾份課業?”
唐胤:“......當我沒說。”
方東搖搖頭,唐兄看似將要及冠,實則心理年齡頂多三歲半。
“走吧,回去上課。”
他可是答應了源弟,要看顧好唐兄的。
“來了!”唐胤高聲道。
......
鬆江書院位於鳳陽府隔壁的鬆江府,且坐落於鬆山之上,據說要走過六百級台階才能抵達。
蘇源一路上車馬兼程,不比快馬加鞭那般迅疾,過了四五日才駛入鬆江府地界。
出示路引後,城門守衛放行。
蘇源是初次跨府出行,車夫同樣也是,二人人生地不熟,還是問了賣菜的大爺才摸索到前往鬆山的路徑。
沿著官道直往西去,行了兩個白天,終於在傍晚時抵達鬆山腳下。
“舉人老爺,到了。”
馬車外響起車夫的聲音,蘇源從淺眠中驚醒,剛一動身子,就輕嘶一聲。
長時間保持同一個姿勢,半邊身子都僵硬了,腳都是麻的。
緩了好一會兒,蘇源才下馬車。
然後,仰頭看著一眼望不到盡頭的台階,陷入沉默。
“今晚先住客棧,明日再上去。”
車夫自無不應,又駕著馬車去找了家就近的客棧。
因著鬆江書院的緣故,這一片客棧的質量都挺不錯。
當然了,房費也很漂亮。
蘇源要了兩間地字號房,又讓小二送了飯菜和熱水,吃飽喝足後洗去一身疲憊,和衣躺在**。
心神一動,來到自習室裏。
自從自習室升級到十倍速,這是他第二次進來。
這些日子要麽忙著收拾行李,要麽忙著趕路,壓根抽不出空。
今日終於得空,蘇源打算作一兩篇文章。
幾日沒碰筆墨,都有些生疏了,且先找回手感。
練了幾張大字,待字跡恢複流暢,蘇源才開始擬寫文章。
沙漏裏的藍色細沙無聲流淌著,一來一回,等蘇源落下最後一筆,新一輪的細沙已經有一半落入底端。
心底一盤算,已有兩個半時辰。
放下毛筆,將筆墨清洗幹淨,蘇源才離開自習室。
他的身體仍維持著平躺的姿勢,蘇源側過頭,看向窗外那一輪彎月。
估摸著時辰,不過才過去兩刻鍾。
蘇源沒打算再看,翻了個身,側躺著安然睡去。
翌日一早,天還未亮蘇源便起身了。
得在太陽升起之前爬上山頂,否則等太陽出來,又累又熱,簡直要人命。
蘇源背了個書箱,車夫隨行,手裏拿著他的行李。
二人一步一個台階,不過才爬了一百級左右,雙腿就已酸麻。
等爬完全程,蘇源整個人汗流浹背,像是從水裏撈出來似的。
重重喘了口粗氣,蘇源一手扶著路邊的巨石,好半晌才緩過來。
倒不是他體力不行,而是正值夏季,下山容易上山難,腳底下像是吊著兩塊千斤重的石頭,沉得厲害。
不過幸好,他堅持下來了。
剛站直身子,前方傳來一道聲音:“你們是誰?”
蘇源循聲望去,是一位身著青袍的年輕男子,正皺眉看向他這邊。
沒等他回答,那男子不客氣地說:“都說過多少次了,學院人已招滿,就算是皇室宗親來也不管用!”
蘇源沉默兩秒,好聲好氣道:“我是山長請來為書院的學生講學的。”
“講學?”男子一愣,旋即嗤笑出聲,“你在逗我嗎?就你這模樣,應該還未及冠,真當自己是文曲星下凡不成,說謊話也得先打個草稿!”
蘇源取書信的動作頓住。
那男子還在喋喋不休:“但凡你說是其他教授請來的我還能信,偏要說是山長,簡直可笑至極。”
“還杵在這幹什麽,還不趕緊離開!”
此人說話實在難聽,蘇源額角青筋直跳,利索取出山長的親筆書信:“確實是山長請我前來,況且這與你......”沒什麽幹係吧?
男子厲聲打斷:“還敢偽造山長書信,你再胡攪蠻纏,我就叫人將你打下山去了!”
蘇源:“......”
蘇源不欲與他胡攪蠻纏,正要繞開他,男子一個踉蹌,捂著腦袋痛呼出聲。
“楊牧,你又在欺負人了?”
清淩淩的嗓音響起,猶如珠玉落入玉盤,透著幾分漫不經心。
男子,也就是楊牧臉上竟浮現幾分慌亂,色厲內荏地吼道:“宋和璧,你別得寸進尺!”
聲音的主人由遠及近,一襲張揚紅裙映入蘇源的眼簾。
“誰讓你跟螃蟹似的,就差橫著走了。”宋和璧掂了掂手心裏的石子兒,眉眼穠麗,又不乏英氣,“前天我就說過了,再讓我碰見你欺負同窗,就收拾包袱離開書院。”
最後這句顯然戳到楊牧的死穴,他一下子熄了聲,訥訥道:“我才沒仗勢欺人,分明是這小子偽造山長書信,還自稱是來講學的。”
宋和璧眼底浮現詫異,轉眸看向蘇源:“蘇源?”
蘇源忪怔一瞬,當即應聲:“正是在下。”
“信呢,拿來給我瞧瞧。”宋和璧說著,攤開細白的五指。
見蘇源麵露遲疑,又爽快地解釋一句:“山長是我叔公,你若真是蘇源,我直接帶你去找他便是。”
思及楊牧神色間對宋和璧的忌憚,蘇源似乎信了幾分,將山長親筆信遞給她。
宋和璧並未打開,隻看了眼信封上的幾個字,便篤定道:“確實是叔公的字跡。”
一旁的楊牧聽見這話,臉色青了紅紅了黑。
他似乎想起什麽,指著蘇源:“你可是本屆解元蘇源?”
蘇源斂眸:“正是。”
楊牧:“......”
蘇源這個名字,可謂是如雷貫耳。
十七歲解元,更是十三歲就成了小三元。
他先前竟然那般貶低對方,此時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隻希望宋和璧不要跟山長告狀,否則他連旁聽的資格都沒有。
楊牧後悔不迭,暗戳戳退後兩步,梗著脖子:“我突然想起還有課業沒做完,先回去了。”
說罷拔腿就跑。
宋和璧也沒再管他,將書信還與蘇源,招手說道:“走吧,我帶你去見山長。”
轉身時發梢揚起,劃過優美的弧度。
蘇源將書信放好,抬步跟上。
鬆江書院不愧是第一大書院,占地廣闊,入目皆是青瓦白牆,繁盛的草木沿著小徑蜿蜒至遠方。
不時有身著藍袍的學子懷裏抱著書,步履匆匆地擦身而過。
蘇源墜在宋和璧身後,耳畔是朗朗書聲,即便不曾四處張望,也能深切感受到濃厚的學習氛圍。
兩人一前一後走著,中間隔了一段距離,誰都不曾說話。
蘇源的目光始終落在小徑兩旁的鬆柏樹上,隻餘光能隱約瞧見,那一縷輕晃的鴉色發梢,以及比驕陽更加耀眼的緋色衣袖。
一刻鍾後,宋和璧在一方小院前停下,轉過頭:“這裏就是山長的住處,你自個兒進去吧。”
蘇源拱手,嗓音清潤:“多謝宋姑娘。”
舉止有禮有度,溫和中透著疏淡,倒是讓宋和璧多看了他一眼。
隨後桃花眼彎了彎:“無妨,順手而已。”說完轉身便走了。
腳步匆忙,像是在躲著什麽。
蘇源無意深究,再次將書信取出拿在手中,抬起另一隻手,輕扣木門。
不多時,門內有腳步聲響起。
木門“咯吱”一聲打開,宋山長見是個生麵孔,下意識地皺起眉毛。
蘇源見狀,連忙作揖:“鳳陽府學子蘇源見過山長。”
同時暗自腹誹,真是傳言誤人。
山長本人分明身高八尺,硬是被傳成了六尺。
宋山長愣了下,旋即反應過來,眉頭鬆開:“是你啊,來得倒挺快,一路上辛苦了。”
蘇源不卑不亢地道:“能為書院的學子們講學,是源的榮幸。”
宋山長瞥了眼他肩頭的書箱,卻沒讓他進門,轉頭招呼道:“你領蘇源去寢舍。”
一麵如冠玉的男子闊步走來,溫和笑道:“是,先生。”
又看向蘇源,笑容不變:“蘇解元,隨我來。”
宋山長淡聲道:“你且先去休憩一番,有什麽事容後再說。”
蘇源頓了頓:“是。”
瞥了眼宋山長進屋的背影,蘇源斂下思緒,隨男子去往寢舍。
“蘇解元,我叫郭連雲,你可以喚我的表字,思源。”
蘇源從善如流地喊了一聲,緊接著又說:“我尚未及冠,思源你直接稱呼我蘇源便是。”
“好,蘇源。”郭連雲腳下不停,委婉道,“先生素來性情淡泊,他體諒你一路上舟車勞頓,才讓我領你去寢舍。”
這一點倒是和傳言中大差不離。
蘇源暗忖,麵上含笑:“我明白的。”
郭連雲鬆了口氣,這樣便是最好,同時指向右前方:“這邊走。”
蘇源應了聲好,和車夫跟在他身後。
不多時,一排整齊的瓦房映入眼簾。
郭連雲挨個兒數過來,最終在一間寢舍前站定,推開虛掩的房門:“蘇源,進來吧。”
“這裏是教習們的寢舍,是單人一間,被褥還有教習袍之類的用品,先生早在收到回信時就讓人備好了。”
蘇源上前看了眼,被褥上的教習袍是靛藍色,整齊疊放著,目前看不出樣式如何。
“多謝山長,也麻煩思源領我走這一遭,待我休整片刻,再去正式拜見山長。”
在蘇源來之前,郭連雲還曾擔心過,小三元後又成解元的蘇源是否會如同某些讀書人那般倨傲。
眼下經過一番接觸,郭連雲就知道自己的顧慮是多餘了。
蘇源的脾性完全挑不出毛病,待人接物也是如此,和他相處起來,心中很是鬆快。
郭連雲如是想道,極有眼見地提出告辭。
蘇源關了門,將書箱和包袱取下,這才對車夫說:“客棧裏你的房間我已經替你續過房費了,你可以明日再啟程回府城去。”
車夫深感意外,聞言連連道謝:“解元老爺好人有好報,您一定能考上狀元,當大官!”
蘇源笑了笑:“借您吉言。”
送走了車夫,蘇源才騰出手收拾寢舍。
先是打水將屋裏擦拭一遍,再按照習慣將書本衣物擺放好。
這一輪忙下來,已臨近午時。
蘇源驚覺他忘了再去拜見宋山長,懊惱過後隻得過了午休時辰再去。
向隔壁的教習問了飯堂的方位,蘇源摸索著過去,打了一份飯,吃飽後趁機在書院逛上一圈。
消食的同時也能熟悉環境。
走著走著,蘇源聽到簌簌水聲,一抬眸,發現前方有一方池塘。
菡萏開滿整個池子,清香撲鼻。
倒是和府學的那方池塘差不多。
“嘩啦——”
一陣異響打斷思緒,蘇源循聲望去,發現鬧出響動的竟是不久前才見過的宋和璧。
她正坐在池塘邊的樹蔭底下釣魚,一手托腮,一手扶著魚竿,百無聊賴的模樣。
蘇源看著懸空於池麵上的魚鉤,一時無言。
這是學著薑太公釣魚麽?
隻可惜這池子裏都是被養得又肥又呆的胖錦鯉,估計和府學裏的錦鯉一樣,整日沉在池底,一動不動。
宋和璧自小習武,對旁人的視線格外敏銳。
在蘇源看過來的第一時間她就察覺到了,隻是故作不知。
誰料他的眼神始終不曾移開,竟定定落在自己身上。
眼底涼意一閃而逝,宋和璧偏頭看過去,卻發現蘇源的眼睛隻是落在空虛一點上,隻是這一點離她很近而已。
再看他那雙漆黑的眸,明顯在走神。
宋和璧:“......”
是她太過敏感,被先前那件事鬧出了心理陰影。
不是誰都像大皇子那樣色.欲熏心。
宋和璧心情複雜,沒忍住輕咳一聲。
蘇源恍然回神,見宋和璧正看著他這邊,忙拱手:“宋姑娘,在下方才在熟悉書院,無意間來到此處,並非有意冒犯。”
宋和璧輕笑一聲,手指輕動,魚鉤掠過池麵:“你見過山長了嗎?”
蘇源摸摸鼻尖:“見過了,隻是還未正式拜見。”
宋和璧正窘迫得緊,聞言立馬揮手道:“那你趕緊去吧,書院什麽時候都能熟悉,拜見山長要緊。”
蘇源應了聲好,轉身朝不遠處的小院走去。
餘光看見蘇源已經走出一段距離,而四周再無旁人,宋和璧托腮的手一把捂住臉,腳趾扣地,低聲嘟囔:“太丟人了太丟人了,幸虧沒說出來。”
那蘇源明顯是個正人君子,若她當時脫口而出,他肯定以為自己腦子有病。
宋和璧越想臉上越臊得慌,麻溜收拾了魚竿,拎著小木凳跑走了。
對於宋和璧的窘然,蘇源分毫不知情,他敲開木門,在郭連雲的引領下進了屋。
“稍等片刻,先生午睡剛醒,正在更衣。”
蘇源眼底浮起疑惑,郭連雲不是書院的學生麽,怎會一直待在山長的院子裏?
郭連雲將他的表情看在眼裏,輕聲解釋道:“我是先生的學生,今日特來向先生討教功課。”
蘇源恍然明悟,原來這位是宋山長的弟子。
之後兩人相顧無言,氣氛有些沉悶。
郭連雲知曉這位蘇解元是先生特意請來給童生講學的,有意親近,便主動挑起話題:“蘇源,明年的會試你打算參加嗎?”
已經有不少人問過他這個問題,如今蘇源已經可以麵不改色回答:“正有此意。”
郭連雲麵露喜色:“那正好,我明年也打算下場,屆時咱們可以一同前往。”
蘇源欣然應允。
去往京城的一路上,不論是乘船還是坐馬車,多個人多個伴,彼此也好互相照應。
如此一來,他二人就會試展開了討論。
從曆屆試題到明年的出題方向,無所不談。
以至於宋山長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兩人都毫無所覺。
正午烈日灼人,宋山長上了年紀,受不住熱,便咳了一聲,跨步進門:“在談什麽?”
激烈討論戛然而止,二人不約而同起身,拱手行禮:“先生/山長。”
宋山長微微頷首,坐於上首:“連雲,你去泡壺涼茶來。”
郭連雲應聲而出,屋內隻剩下蘇源和宋山長二人。
“知道我為何寫信讓你來書院講學嗎?”
這話聽著有些耳熟,蘇源一時半會想不出來,隻垂眸作恭謹狀:“學生不知。”
宋山長捋須,注視著蘇源的雙眼是曆經滄桑後的睿智:“是陛下。”
蘇源愣住。
陛、陛下?
“陛下一早就給我來信,說要推薦給我一名學生。”說著他看了眼蘇源,“他還在信中說,是你發現了天鈴,讓天下百姓都能吃飽飯。”
聽到後麵那句,蘇源不免有些臉熱。
他隻是做了力所能及的事,並沒有陛下說的那麽誇張。
“我嚐過天鈴,確實是個好東西,前些日子又得知你考中了解元,聽人說你才識過人,便寫了信給方教授,讓你來給書院的童生們講學。”
宋山長食指屈起,輕叩桌案:“希望你不要辜負陛下的看重,不要讓我失望才是。”
蘇源正色道:“學生明白,定不會辜負陛下和您的期望。”
這時他也記起方才那句開場白為何那般熟悉。
當初他給季先生送年禮,季先生也是這般說的,告訴他當初去府學是林璋的提議。
“明日我讓人給你送課表去,我已和教授教習們打過招呼,除去講學的時間,你可以去任一課室聽課。”
蘇源眸光一亮,喜不自禁:“多謝山長。”
宋山長擺擺手:“夏日炎熱,我也不多留你了,你且回去吧,明日便可開始講習。”
蘇源應承下來,轉身離去。
沒走幾步,就見郭連雲拎著茶壺走來,樹影落在他的臉上,俊逸非凡。
“回去了?”郭連雲問。
“嗯,既已拜見過,山長就讓我回去了。”
郭連雲將茶壺換了隻手:“你何時開始講學,若我有時間,定要去旁聽的。”
“山長說明日開始。”
郭連雲點頭:“我記下了,明日再見,我去給先生送涼茶。”
蘇源側身讓他先過去,才信步出了小院。
途徑那一片池塘,再不見宋和璧的身影。
過於穠稠的眉目自腦海中一閃而逝,蘇源輕捏袖口,沿著樹影回了寢舍。
次日一早,有教習送來講習課表。
蘇源道謝後接過,一眼掃過,發現每天隻需一個時辰講學,其餘時間都由他自由支配。
比在府學還要舒坦,蘇源不免感歎一句。
將課表小心放好,蘇源一整教習袍,拿上書本前往課室。
他的講學對象是童生,擱現代就是小學畢業生,難度倒是不大。
蘇源循著記憶走進課室,把書本放在講桌上:“我是新來的教習,蘇源。”
課室後排的楊牧猛一抬頭,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