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CH.43
洛嘉回頭看柏宴的眼神宛如見鬼。
這種車後排的確是靈異事件高發地, 柏宴倒沒什麽反應。
小王師傅原本想和洛嘉告別，他們柏家的司機都喜歡和洛嘉嘮家常，都成老熟人了。
一看洛嘉原本好好的, 突然閃現一個鬼壓身的表情，這深更半夜的可不嚇死個人了。
該說不說, 洛嘉的表情一向很有靈氣。
洛嘉：[三天後，宋恩霖這個號必須下線了？]
951：[是的。]
按照宋恩霖這個角色的設定，最後會成為柏宴生命裏有名有姓的過客。
也是宋恩霖的死亡，讓男主感受到生命的重量, 意識到打賭對他人的傷害。
從此男主會徹底蛻變成漫畫中那無法攻略的男神模樣，也比現在更成熟穩重。
在柏宴最好的時候，遇到了那個命定的他。
這就是宋恩霖存在的價值，成為主角攻受精神共鳴的橋梁。
現實裏，精神共鳴是沒了。
柏宴也不會參與打賭追人, 這才出現前麵88次的失敗。
這次天道沒判定違規，所以洛嘉覺得他們算糊弄過去了。
重點不是這個。
漫畫裏, 宋恩霖的死狀有點慘。
洛嘉承認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 就算他們偶爾有爭吵, 但大部分時候算融洽。
他有那麽一丟丟，擔心柏宴得知他死訊後，會難過。
“柏宴，那個…”
還沒說完，隻見柏宴捏住那有些嬰兒肥的臉。
洛嘉一把拍掉，捂著臉往後仰：“你居然捏我？”你怎麽這麽幼稚！
柏宴的手背都被拍紅，不以為意：“檢查下是人是鬼。”
洛嘉原本有點傷感, 都被搞得氣氛全無，氣得撲到柏宴麵前：“我要是鬼就天天纏著你, 煩死你。”
柏宴伸出一指，抵住洛嘉的肩，不讓他靠近自己。
看洛嘉張牙舞爪的樣子，淡笑道：“那我可能需要幾個驅鬼大師。”
洛嘉收回恐嚇樣，有點怨氣：“幫你的時候我是小甜甜，轉眼就不認賬了是吧，渣男。”
柏宴嘴角溢出一絲笑意，“別鬧，你到底下不下車。”
洛嘉懶得和他繼續掰扯，下車了。
他安靜了會，認真道：“柏宴，你別在乎我。”
柏宴以為小朋友是在擔心他們交往的事情，半小時前才提過分手。
“不要想太多，我身邊總是來來往往，沒人是固定的。”
潛台詞就是你可有可無。
柏宴的話，讓洛嘉豁然開朗。
這不就剛剛好嗎。
洛嘉恨不得立馬撤回剛才的話，讓你鹹吃蘿卜淡操心。
男主哪需要你個炮灰來操心，你多想想怎麽和家裏人交代後事吧。
柏宴蹙個眉頭都有人前赴後繼地去安慰。
要是沒有宋恩霖這個身份，估計你洛嘉都排不上號。
洛嘉發出來自路人甲的歎息，回頭揚起個如釋重負的微笑。
他揮揮手，與限時男友道別：“拜拜。”
小王師傅順順地接了下一句：“拜拜就拜拜，下一個更乖。”
在柏宴的注視下，默默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看洛嘉那蹦蹦跳跳上樓的樣子，柏宴看得右眼皮，抽搐了一下。
莫名的心慌，在心中縈繞不去。
洛嘉上樓後，發現客廳的燈居然亮著，這段時間蔣厲瑩都睡得很早。
他和奶奶提過今天會晚點回來，沒想到奶奶還等著。
“奶，我回來了。”
開門進去後，蔣厲瑩背對著他，單薄的肩膀在微微顫抖。
她都想起來了，她在原來的世界隻是個遊魂，因為擔心孫子遲遲不願去輪回。
難怪從來不會做飯的洛嘉，突然精通廚藝。
蔣厲瑩意外離世後，洛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胃口。他不想沉湎於悲傷，學著自己買菜做菜，試圖做出蔣厲瑩在世時的味道。
可他怎麽嚐試都差點意思。
也不知道失敗了多少次，某天他不小心打翻了一盤番茄炒蛋。
洛嘉愣愣地看著滿地的菜，積壓的痛苦，因為一次失誤，決堤了。
他突然想明白，那個世界上最愛護他的人獨有的味道，失去了就找不回來了。
奶奶去世後像個小大人一樣處理各種事務的洛嘉像是失去了倒刺的刺蝟。
早熟是他對外的保護色，他實際上隻是個從□□著自己長大，不想給別人添麻煩的孩子。
他捂著臉，淚水從指縫間溢出。
“奶，我好想你。”
“對不起，我一直以為你很討厭我。我不是累贅，對不對？”
空****的老房子裏，沒人回答洛嘉。
那個本應該回答他的人，離開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洛嘉站了起來。
他將倒翻的菜都清理後，重新將這道菜又按步驟做了一遍，不厭其煩地鍛煉自己，強迫自己不準軟弱。
蔣厲瑩滿是深刻歲月痕跡的臉上，刻薄不再，淚水潸然落下。
她回憶的太入神，沒注意到身後的開門聲。在聽到洛嘉的聲音，蔣厲瑩抹了一把淚，起身將洛嘉抱入懷裏。
“你不是累贅，從來都不是。”
這句話，晚了一輩子。
洛嘉顫了下，他腦子有點沒轉過來。
過了會，洛嘉想到什麽：“奶，你是不是記起什麽了？”
祖孫倆很少這麽親密，兩人才抱了會就分開。
都摸摸各自的胳膊，感覺剛才的自己有那麽點肉麻。
蔣厲瑩點點頭。
身為遊魂的最後半年，她開始渾渾噩噩。
功德值快消耗完，她預感自己快消散於天地間的時候，看到洛嘉乘坐的飛機垂直下墜。
後來她就被一個名叫951的小機器人送到這個世界。
蔣厲瑩張張嘴，卻什麽聲音都發不出來。
像遊魂、951之類的詞根本說不出來，好像有什麽東西在阻止她。
洛嘉之前不確定是否能完成任務，說了也是讓奶奶徒增擔憂。
現在他必須給奶奶一個提醒：就是有的人好像死了，實際上是活的。
時空局規定不能提到重生、穿越、靈魂、複製身體等破壞現有世界平衡的詞。
但不能明著提，他可以搞暗示啊。
蔣厲瑩顯然也想到了：“冰箱貼以前是個開瓶器，現在怎麽換成蔬菜係列了？”
開瓶器前些年被蔣厲瑩踩壞了，這句話是在暗示，這個家和以前的家，是不同時空的。
洛嘉眼睛轉了轉，接話：“你不是說這個更方便嗎，家裏改變的東西還不少。”
兩人互相說了幾個變化後，確認過眼神，這不是那個家，但又還是那個家。
蔣厲瑩：“家裏住了那麽多年，改變有什麽好奇怪的，倒是外麵的馬路，變化大的我快認不出來。”
這是在暗示，家附近都對版，但外麵的世界完全不一樣。
一覺醒來，世界都變了，太恐怖了。
洛嘉：“翻新過了，當然都很新。”
這就是個全新的世界啊，奶奶。
蔣厲瑩緩了會，她年紀大了，接受新事物要些時間。
洛嘉給兩人泡了熱牛奶，祖孫倆喝了會牛奶，一起感歎了聲。
他們動作同步地看向天花板，活著真好啊。
祖孫倆都是能自學多種語言的，進行一些暗示交流並不算困難。
他們接下來的對話很詭異，但詭異中又透著一種深奧的味道。
蔣厲瑩：“你，飛機。”
飛機失事後，你就來這個世界了？
洛嘉訝異：“奶知道？”
醒來就在這裏了。
“嗯哼。”你奶奶我也是個充滿故事的女人，“你，我，有條件？”
你和我，還有你父母待在這個世界，有什麽條件。
蔣厲瑩是經曆過可怕的原生家庭，又被渣男拋棄後將孩子獨自撫養長大的女人。她吃過很多苦，相信世上沒有白來的午餐。951能給出那麽優渥的環境，說明洛嘉要付出的代價很大，過程也會很困難。
提到這個，洛嘉的語氣有點上揚：“有。”但完成了，男主是個好人。
洛嘉掏出手機，找出學校論壇裏柏宴的偷拍照。
蔣厲瑩立刻認出來了，是那個來過家裏的不像真人的漂亮小子。
也就是，他們能來到這個世界，柏宴是關鍵。
隻是得到的信息量太少，蔣厲瑩分析不出更多的前因後果。
洛嘉從櫃子裏拿出宋驍北放在這裏的麻將，示意了兩個詞：自摸，胡了。
意思就是他要靠自己完成，不能告訴他人，現在已經通過考驗。
然後洛嘉又突然倒在桌上，裝死狀。
蔣厲瑩嚇了一跳，看洛嘉過了會換了方向，又睜眼，才知道孩子是在演炸死，換方向是指會在別的地方蘇醒？
“你要…”死？
“嗯。”
“多久。”
“三天。”
蔣厲瑩的臉色很差，顯然接受不了剛剛團聚的家人轉眼又要分別。
她臨死前，想給孫子過生日，這次依舊沒趕上，這個遺憾這輩子還有機會實現嗎。
她示意洛嘉暫停，信息量太大，她有點接受不了。
蔣厲瑩佝僂著背，回了自己的房間。
洛嘉在客廳靜靜等了十幾分鍾，蔣厲瑩再次開了門，像是接受了洛嘉的說法。
她能獲得新生命已經是逆天的操作，代價是必然的，她隻是接受不了全是洛嘉在忙前忙後。
蔣厲瑩：“必須？”
必須死嗎。
洛嘉一口氣喝完牛奶，鄭重點頭。
第九任是有謝幕儀式的，這是原著給的宿命。
蔣厲瑩給他擦了擦嘴邊的奶漬，心疼地看著不知道這段時間過得多艱難，卻什麽都不說的洛嘉。
洛嘉不想看奶奶心疼自己，又問：“那爸、媽？”
洛嘉暫時想不出怎麽提醒他爸媽。
蔣厲瑩輕蔑一笑：“就他們的智商，聽不懂。”
真不是她看不起那兩人，估計到時候洛嘉就算攤開來講明白，那兩白癡還能問出一本十萬個為什麽。
蔣厲瑩：“一個數學26分，一個6分，還王八笑綠豆。都是有害垃圾，非要分個幹濕。”
沒錯，這兩人以前還是高中同學。
洛嘉：“……”
奶，你給他們留點麵子。
另一座城市。
宋驍北剛剛換上禮服，他受邀參加某個電視台的周年慶晚會，與同樣受邀的蘇韻在一個拐角相遇。他們自從離婚後，除非必要一般都處於王不見王的狀態。
由於結婚早，就連圈中人都不知道他們曾是夫妻關係。
兩人身後都跟著自家團隊，都是娛樂圈的，有活動偶爾就會碰上。
兩人的眼神閃電帶火花地問候了對方了一遍。
“宋老師，你怎麽有眼袋了，我晚點給你推送個保養品。”看看你那魚尾紋。
“多謝蘇老師關心，你這身禮服很漂亮，襯得你風韻猶存。”這把年紀還花枝招展。
兩人是死對頭，別說圈內，就是圈外的兩家粉絲都能把這段曆史娓娓道來。
兩家工作人員立刻找借口讓他們分開走。
“阿嚏！”
“阿嚏！”
兩人分開沒多久，都打了個噴嚏。
他們回頭看對方，這狗東西/老太婆罵我？
鏡頭回來，蔣厲瑩不想洛嘉為那對不著調的父母操心。
“他們那兒，奶奶有辦法，你不用管。”蔣厲瑩說著，就催洛嘉去睡覺，早就過了洛嘉平時睡覺的時間。
洛嘉洗漱完，來到陽台，從盆栽裏取了塊小石子扔到旁邊。
如果程舟在的話，會過來找他，但洛嘉扔了兩顆那邊悄聲無息，書店一般沒那麽晚下班吧。
洛嘉也沒等，他想三天內總能碰上程舟。
這邊，柏宴回到家，柏老爺早就坐在客廳。
看柏宴熟視無睹地走上樓，柏老爺重重壓下拐杖，氣勢十足地質問：“聽喬喬的父母說，送她回去的是別的男生，柏宴，你連基本的禮儀都丟了嗎？”
柏宴：“我隻答應了代替你接風洗塵，沒答應別的。她有手有腳還有手機，是不能回去怎麽的？”
柏老爺氣得吹胡子瞪眼，他最氣的是柏宴那什麽都不放在心上的樣子。
這麽下去，以後不得禍害更多良家姑娘，我們柏家就沒這種濫情的種！
邢潞在旁邊給柏老爺順氣，眨眨眼讓柏宴快說點好話。
柏老爺順了順氣：“你去和女生約會，為什麽要帶朋友過去。你讓女孩子多尷尬，你朋友也尷尬！”
“這算哪門子的約會，怎麽不說她打擾我，”柏宴嗤笑了聲，末了，又砸下一個驚天巨雷，“不是朋友，他是……男友。”
柏宴說完，就上了二樓的臥室。
留下一地沉默，邢潞是有點察覺兒子的異常，柏老爺卻沒反應過來柏宴說的話。
“他說是什麽來著？”他老人家耳朵不太好。
“男友。”
柏老爺凝思了會，柏宴現在不僅換人了，還換了性別。
柏老爺不敢置信道：“他連男的都不放過！？”
深夜，大群裏的十二班同學正在網上衝浪，隻要不住校的同學，陸續都出了校門。
女生們被劉項波帶去清潔阿姨住的小單間，因為極其狹小，女生們進去也要互相貼著，所以這邊被安排給她們。
不住校的男生則是被安排到住校生的床位，老師們不可能記得每個宿舍都住著誰。
利用老師們的記憶盲區，他們隻要蒙上被子裝作睡覺，老師們也不可能拉開來看。而原本就住校的同學沒了床位，就在外麵遊**，他們本就是住校的，在宿舍裏出現再正常不過。
被舍管抓到的，也是十二班的住校同學。
就這樣，在柏宴的餿主意，加上劉項波等人的配合下，老金他們興匆匆的過來，最後隻在天台上找到了一堆還沒烤完的肉串。
十二班還是第一次逃脫得那麽順利，在群裏抒發著劫後餘生的感想。
[可惜啊，沒看到老金的樣子!]
[我果然還是喜歡這種來回橫跳的感覺，嗷嗷嗷！！]
[在越明那麽久，從沒有今天那麽爽過！]
[我們這個班，就沒有一個混吃混喝的，大家今晚都出力了，發個紅包慶祝慶祝！]
一個紅包落下。
緊接著，幾個財大氣粗的同學也發了出來，大家搶紅包玩得不亦樂乎。
有同學提議：[要不要再慶祝下宴哥和恩霖的紀念日，宴哥，呼叫宴哥？]
[宴哥不看群的好伐！]
呂衛陽看到，直接截圖給了柏宴。
柏宴進了臥室，沒多久就聽到爺爺在外敲門，隔著門問：“阿宴，那真是你男友？”
柏老爺以為孫子是為了省事故意騙他，柏宴幹出這種事一點都不奇怪。
柏宴：“保真。”
柏老爺沉默良久，才說：“爺爺管不了你們的戀愛自由，但你不能玩弄別人的感情，那孩子一看就是個認真的人。”
柏宴：“我知道，從沒玩弄過。”
那以前的八個是什麽。
你爺爺我憑空添的假孫媳嗎。
柏老爺：“你好好說人話。”
柏宴：“……”
柏宴靠在美人榻上，翻出手機，搜索情侶交往後，應該做些什麽。
他目光平淡，就像是身經百戰，隻是平常地隨便看看一般，這時呂衛陽發的那條私聊閃現。
常年不在大群說話的柏宴出現了。
他發了一堆紅包後，想了想又直接給洛嘉發了幾個專屬紅包。
群裏像在過年。
[宴哥大氣，臥槽，這紅包雨像不要命的下！]
[好閃耀，嗷，我的鈦金狗眼都快被閃瞎了！]
[哇，專屬紅包！]
[斯——小臉通紅，激動的心，顫抖的手！]
洛嘉這一天經曆的太多波折，又剛好到他的生物鍾，他也沒再看別的，睡覺要緊。
聽到飛信的鈴聲，他困倦撈過手機，點了開來。
是柏宴打來的視頻電話。
視頻一接通，洛嘉的眼睛艱難地撕開一條縫：“歪，柏宴？”
洛嘉說完，又閉上了眼。
他的聲線本就偏甜，迷糊的時候更軟。
柏宴隻是看到帖子的過來人說，每晚應該與交往對象，道一聲晚安。
柏宴覺得沒必要這麽黏糊，但又不確定洛嘉會不會因此多想。
洛嘉手機沒拿穩，歪了點，視頻鏡頭被放大，落到他的下頷部位。剛好能看到他微微上翹的紅唇，纖細的脖頸，以及鎖骨下方，睡衣沒完全扣上而露出的肌膚。
啪。
柏宴還沒說話，就直接將視頻掛斷。
他修長的手指，捂了會眼，等呼吸平息下來，才發了條飛信過去。
Yan：[你把睡衣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