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CH.12

洛嘉的筆不慎在卷子上劃出長長一道,明知道是戲言,但從那張薄涼的嘴裏吐出,卻像是被縛上了咒語。

呂衛陽被發小那恬不知恥的發言給懟得懷疑人生,為什麽有人吃軟飯都能吃出老子天下第一的氣勢?

洛嘉剛才大群裏說到考試要拉胯的話,小群就熱鬧起來了,他們總算有表現的機會了。

[宋哥,我們大概率都在一個教室,到時候給你隔空投喂?]

[待會放學咱留下來,給你對暗號。]

[宋宋別難為情,所謂遇事不決,量子力學,就沒哥們幾個解決不了的事。]

洛嘉擦掉紙上的劃痕,淡定地打字:[晚點我給你們押押題,至於我的,我還是更喜歡原汁原味的卷麵分。]

這種新奇的體驗,人生也沒能有幾回。

洛嘉是個不愛虧待自己的,所以昨天回去的路上,他還到文具店買了幾隻彩色記號筆,準備在考卷上邊畫畫,邊等科技與狠活。

一群男生感動了,我們宋哥這是什麽美強慘人設。

明明有優越的大腦,卻敗在無解的病症上。

柏宴若有所思地望著洛嘉的背影。

以洛嘉平時對試卷得心應手的狀態,很難理解他為什麽一碰到考試就歇菜。

柏宴更傾向於,這是種心理疾病。

或許是在以前的某場考試上,發生過什麽事,讓洛嘉有了心理障礙。

這種情況需要對症下藥才有治愈的可能。

柏宴的指腹輕輕點了點卷子,他拿出手機,聯係上保鏢。

Yan:[查一個人,我需要知道他以往在學校發生的大事,與考場相關的重點關注。]

各門課的課代表開始收作業,洛嘉發現漏了本,頭也沒回地往後頭送:“漏了一本。”

卻不想那人也不接,洛嘉疑惑地回頭,就見某人撐著下頷,眼梢掀起,看著他。

柏宴拿了作業本,又指著洛嘉桌子上還空著的杯子:“水杯給我。”

洛嘉哪知道大佬要幹嘛,但還是爽快地放到後桌。

卻見柏宴拿著水杯,走到飲水機旁,親自接了杯溫水給他。

這舉動讓忙於補作業的呂衛陽都忍不住停下了,阿宴你原來也有良心這東西?

洛嘉捧著水杯,以為某人是在為昨晚的事道歉,頗有點說不上來的不自在。

洛嘉是吃軟不吃硬的性子,道:“手滑,你已經被放出來了。”

不提這事,柏宴都快忘了,他人生第一次被拉黑。

柏宴知道洛嘉這是誤會剛才的舉動了,他也不解釋,反而笑了:“那你最好別再手滑,不然我可能會在傷心過度下,做點什麽。”

傷心過度?這話說出來,你看你自己信不信。

洛嘉有種不好的預感:“做點什麽?”

柏宴思考了下,隨便拋出個選擇項:“朋友圈說兩句?”

以柏宴的受關注度,一旦他的朋友圈有什麽風吹草動,洛嘉覺得自己這是要名聲大噪的節奏。

洛嘉的嘴角含笑:“我相信你的人品,怎麽會做出這麽損人不利己的事?”

柏宴有點驚訝:“沒想到我在你心裏的形象這麽光輝,但怎麽辦,我就是惡毒又小心眼的。”

“……你真是有清晰的認知。”

“還行,也就一般般。”

兩人明明都笑著,但好像有陣陣殺氣在其中穿梭。

艾瓊注意到這一幕,眼神焦急:他們怎麽吵上了,你還不勸勸?

呂衛陽表示自己很無辜:怎麽勸,這兩你要我得罪哪一個?

艾瓊:你怎麽這麽沒用?

呂衛陽:你行你上。

還在艾瓊想辦法平息的時候,柏宴翻作業時,發現有道題不太對:“這題,C也是答案。”

洛嘉立刻停止了輸出,仔細看了看,他當時看到B是正確的,就直接填上了,沒往下看。

“是多選題?”

“單選,出卷人的疏漏。”

看兩人圍著一道題開始計算,來證明他們的推斷。

他們口中的討論已經涉及到大學內容了,哪還有半點爭鋒相對的樣子,就好像剛才的畫麵是兩個同桌幻想出來的。

要不是態度毫無曖昧,加上柏宴是個典型的直男,都快以為……

呂衛陽的心髒一緊。

我以為什麽?

他不可思議地看著已經結束對話,正在看手機的柏宴。

柏宴:“?”

呂衛陽像是被某個猜測給刺到,狠狠搖頭。

你要知道我在想什麽,我怕是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柏宴不理會又不知道抽什麽風的呂衛陽,低頭回複消息。

保鏢A:[收到,柏少。對方的名字是什麽?]

Yan:[算了,停止調查。]

小朋友應該不會喜歡這種做法。

.

周五開學考。

每個教室作為考場都進行了重新布置,考試教室按照上學期期末的成績安排。

洛嘉作為轉學生,被分到了最後一個考場。

這是個臨時被征用的地方,是上音樂鑒賞課的階梯教室。

用十二班同學的話,這裏群因薈萃,匯集了所有考試發揮失常,以及絕大部分差生,其中又以十一班、十二班的學生最多。

整個教室占地麵積很大,室內呈扇形。

洛嘉進門時,就發現這個教室有四個巨大的音響分別掛在四角上,室內並沒有監控儀。

這就著重體現了校方對這群吊車尾學生的不重視。

洛嘉到的比較早,根據桌麵上的貼牌,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他在挑待會用哪隻顏色的水筆時,門口傳來了吵鬧聲。

是十二班的同學與十一班的在外麵狹路相逢了。

“喲喲喲,我怎麽記得上學期期末,某個班的人還口出狂言,一定要穢土重生,絕不和我們一個教室考試?”

“是哪個娘炮在那兒陰陽怪氣,哦,是阿丁啊,是什麽讓你吠吠個不停的?”

“十二班的,柏宴可沒在這裏,你們最好別太囂張!”

“笑死了,不扯宴哥你們是走不動路是吧。對付你們,哪需要宴哥,這裏的人數五五開,你們確定打得過我們?”

“走著瞧!對了,你們該不會為了不得倒數第一,特意去作弊吧?不是吧,這麽玩不起?”

臥槽。

這話不能忍。

本來的確有點想法的十二班同學們各自對視一眼,臨時統一了戰線。

看來這次要真刀真槍地上了,要是被十一班的抓到他們有什麽小動作,那丟的不止是一次考試成績,而是整個高中三年的顏麵!

“可別搶我們台詞,你們最好也別有什麽小動作,我們還等著吃席!”

“誰吃誰的還不知道!”

兩個班從高一開始,就因為各自班裏的刺頭,在校外約過架。

後來兩敗俱傷,還很倒黴的被老金抓到,叫了家長開了批鬥大會。

他們從此表麵握手言和,但梁子就這麽結下了。

要不是臨近開考,監考陶老師拎著密封的試卷袋過來,他們還能在門外大戰三百回合。

兩群人互不相讓地進了門,呂衛陽等人看到端正坐在位置上,像個世外高人的洛嘉,忍不住擠眉弄眼。

洛嘉回了個加油的眼神,將挑好的水筆拿了出來,思考著待會畫印象派還是古典派。

好學生要墮落起來,真是沒別的人什麽事。

史默坐到自己的考試位,他見柏宴沒找他麻煩,還以為風頭過去了。

想想也正常,柏宴並不是那種會無緣無故搞人的。之前如果不是那群還在踩縫紉機的富二代太過分,柏宴不見得會管。

就是因為柏宴一次性肅清了最嚴重的那批,霸淩這種在私立高中司空見慣的事,在越明幾乎看不到。

特別是那群窮學生,都跟瘋了一樣崇拜柏宴。

什麽皇帝啊,神啊的誇張稱呼就是那時候興起的。

史默給自己吃了個定心丸,這時阿丁湊到他耳邊,將之前找茬反被洛嘉害得得罪柏宴的事給說了出來。

史默沒想到還有這麽不給他麵子的學生。

史默:“哪個?”

阿丁指了指。

“是轉學生?”史默盯著洛嘉看了會。

由於階梯教室很大,每個考生離得比較遠,洛嘉前後左右空出了一大塊,史默剛好在他後方。

他覺得洛嘉有點眼熟,好像是那天在校門口砸到的路人。

沒想到轉到了十二班,他不去找,還自己撞上來了。

轉學生就代表著在越明沒有人脈,就算被欺負了也隻能忍氣吞聲。

而且十二班那群人向來有點排外,短短時間一個轉學生估計連班上的人都沒認全,更不用說和班上的人混熟。

這代表著,孤立無援。

也代表,好欺負。

洛嘉偏偏還長了一張柔軟又沒有攻擊性的臉,更刺激了對他有惡意的人的欲望。

史默剛結束病假,想到自己臨陣脫逃的討論在小弟之間流傳,就覺得所有人都在看自己笑話,他需要用一件事來重新樹立自己的威望。

史默:“他成績好嗎?”成績好的,就沒那麽好設計。

說完,史默又自顧自笑了起來,能到階梯教室考試的,怎麽可能有成績好的。

他對小弟說:“你別管他,這事我來解決。”

阿丁有點緊張,又有點興奮。

他感覺在網球場一次次快要窒息的痛苦,終於有了釋放的可能,大仇得報在即!

備考鈴打響,同學們陸陸續續將手機交到講台上。

輪到洛嘉時,陶老師突然開口:“上午先考理綜,你待會可別連公式都倒著寫。”

麵對老師的調侃,洛嘉尷尬地笑起來:“那天我真不是故意的。”

陶老師也不多說:“行了,好好考試,別急著交卷。”

開學考就如洛嘉想的那樣,難度不高,更多的是對前麵兩年的知識總結。

他來回翻了下化學試卷,沒看到什麽有興趣的題。

其實隻要他立刻交卷,卷子也能自動生成答案,但他剛被囑咐過,實在不想那麽高調。

洛嘉百無聊賴地轉動著水筆,目光在幾個字符間轉動,他找到了適合的支點,準備連上支點,畫一副洛嘉版黃金比例分割圖。

就在洛嘉上色時,有什麽細小的聲音落在他椅子旁邊。

嗯?

洛嘉剛低頭,就聽後麵一道粗曠的聲音響起:“老師,我看到有人扔紙條給他!”

階梯教室一陣**,考前兩個班的人還在互相嗆聲,這次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不搞小動作。

是誰敢在頂峰作案!

十二班的同學拿到考卷時還挺高興,這次的試卷居然被洛嘉押中了一道足足有30分的大題。

穩了穩了,感謝學神降臨,拯救受苦受難的我們!

就在他們心潮澎湃的時候,聽到史默那驚天動地的一喊,紛紛停下了手中的筆。

眼看被冤枉的是宋恩霖,頓時眼神都不一樣了!

敢搞宋恩霖,我看你想搞的是我們!!

呂衛陽臉色不好地從位置上站了起來,一堂考試他無所謂,反正他成績再差,家裏也有辦法。

陶老師示意大家安靜,她走了上來撿起那團掉在洛嘉腳邊的紙團,裏麵密密麻麻的寫著答案。

她看了眼信誓旦旦的史默:“考試期間,你還有時間觀察別人的動態?”

史默一梗,被陶老師看得心虛,道:“我就是剛好抬頭。”

“那你看到是誰扔給他的嗎?”

“沒,扔得太快了。”

見陶老師看向自己,洛嘉捏了捏掌心,還好試卷已經把他的印象派畫給消除了。

洛嘉鬆了口氣,沉靜道:“我沒有作弊,也不知道紙條為什麽會掉在這裏。”

這話挺耳熟。

作弊的同學,都這麽說。

這時候作為目擊者的史默走了下來,洛嘉也站了起來。

洛嘉借著陶老師攤開的紙條,快速看一眼所謂的答案,又看向試卷上的題目,指著第一道非選擇題:“陶老師,這道題一開始的公式就代錯了,CINO不可能發生以下反應,我應該不會蠢到連題幹都分不清。”

你說題目就說題目,可不帶人身攻擊的。

“你罵誰蠢呢你!!”史默出離憤怒,他不分場合,一拳就要揮向洛嘉。

史默這話,就等於不打自招了。

洛嘉沒想到這人當著老師的麵都這麽暴躁,準備閃躲之際,一個鐵鉤拳直直砸向史默,直接把人給掀翻了。

邱涼離得近,立馬趕到將人打倒後,冷笑一聲:“想動我女神她崽,先從我屍體上過去!”

洛嘉愣了下,豁,你女神知道你這麽凶悍嗎?

屍體什麽就誇張了。

洛嘉想起來是前幾天群裏試圖當他掛件的同學。

他略有點羨慕邱涼的肱二頭肌,他上輩子就希望自己有這種體格。

而史默人仰馬翻地倒在空座位上,到現在還起不來。

整個場麵最害怕的要數不斷流汗的阿丁了,他隻起了個頭,可不知道會發展成這樣,現在真是恨不得從來沒出現過。

邱涼打完人也不跑,他們班高一剛進越明的時候,就刺頭多,不巧他邱涼就是個大刺頭。

要不是有柏宴鎮場子,他早鬧翻天了。

邱涼那不怕惹事的囂張樣震懾了全部考生,包括一些隻是發揮失常偶然來最末考場的同學。

其他班同學:我們這是造了什麽孽,要被卷入列王紛爭。

我們就想安靜考個試而已啊!

“邱涼,好樣的!”

“上上上!史默你個不要臉的,賊喊捉賊的心思都暴露了!”

“誰作弊,宋哥都不可能作弊,作個屁啊,他需要嗎他!”

“這就是十一班的陷害,打不過就潑我們髒水!!”

十二班的同學紛紛加油助威,本來這幾天他們就積壓著怒氣,生怕最後一名是他們班的。

眼見史默陷害一個根本不可能作弊的人,一下子爆發了。

十一班的同學當然不可能坐著被罵,加上史默平時在班上挺有威信,他們無條件相信史默。

於是十一班的同學不甘示弱道:“你們是被害妄想症吧,他是誰要特意陷害他,沒證據就胡亂攀咬!”

“惡人集中營!”

“史默才不可能說謊!”

兩方進入了罵戰,有幾個十二班男生從位置上站起來,也不知道是加入混戰還是來勸架的。

陶老師越看越氣,她一個不留神,怎麽就演變成這樣了,她氣得讓所有人回歸原來的位置。

史默捂著臉上的淤青,在阿丁顫顫巍巍的攙扶下站了起來。

從洛嘉隻看一眼,就說他蠢得分不清題幹時,就已經有點後悔,他好像踢到板釘了。

更讓他始料未及的是,十二班這群平時傲得要命的少爺、姑奶奶們,居然會護著一個外人。

最重要的是,大家都是差生,憑什麽他宋恩霖就特別點?

他作不作弊,你們怎麽比他本人還肯定?

總不能一堆差生裏,混進個文曲星吧!

沒一會兒,兩方罵戰升級。

陶老師剛開始還讓雙方冷靜,但沒人聽到,這會兒直接咆哮了:“都給我停下,這是在考試!你們還知不知道這是考試!站起來的通通出去,這次成績全部作廢!!”

但她出身江南,說話天生帶了點吳儂軟語的味道。

聲音再大也有限,吵鬧聲直接蓋過了她的喊聲。

洛嘉深知這件事可大可小,後麵要看校方的處理。

既然由他而起,那就必須盡快解決。

他看向上方很有分量的音響,問951:[你能動用網絡,連上學校的音響嗎?]

951:[我試試,不過幹涉現實,需要消耗大量積分。]

洛嘉作為宿主看不到積分,問:[我們有積分嗎?]

富統951冷淡地敘述:[有,夠您使用1000個來回不重複。]

與蘇韻聯係後,又多了一大筆。

積分太多,951覺得現在的它有點飄了。

5秒後。

951宣布:[連接學校廣播室中,已申請單獨使用階梯教室音響。宿主想播放什麽?]

洛嘉看眼前亂成一鍋粥的混亂場麵,一時間也想不到放什麽。

想不出來那就隨便找個存在感強的,讓人第一時間能被吸引注意力的。

[放首《好運來》,分貝調到能讓教室裏的人聽到的程度。]

“好運來呀麽好運來,祝你好運來——”

一首輕快的喜慶歌曲,就這樣突兀地從四個廣播中放出。

像一盆冷水澆在罵得正上頭的學生,以及勸架的陶老師的頭上。

十一班同學:???

十二班同學:???

是什麽奇怪的聲音,亂入到我們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