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CH.09
柏宴幾步就到了洛嘉跟前。
被柏宴注意到的刹那，洛嘉腦海裏的警報聲拉響，先聲奪人：“是我先來的，我到了好一會了！”所以絕對不是故意偷聽你們。
厲色稍緩，柏宴將氣息一收，剛才也沒什麽不能被聽到的。
柏宴當然看的出來洛嘉早在他之前就到了。
他掃了眼擱在小斜坡上的小雨傘，洛嘉身邊散落著堅果包裝袋、奶茶空杯、橘子皮等殘渣，柏宴產生了一種神奇的語塞感：“你是來度假的？”
不，我是來渡劫的。
這不是怕等得太無聊嗎。
洛嘉被看得有點虛，而那杯用來賠罪的奶茶都進了他自己的肚子了。
“那什麽，你要不要也來一杯楊枝甘露？”你看我還有搶救的機會嗎。
柏宴乜了他一眼，你看我需不需要。
他將喝完的易拉罐捏扁，長臂一揮，哐當一聲垂直落入垃圾桶。
眼看柏宴打開天台門要走，洛嘉可不想浪費好不容易找到的空隙。
洛嘉匆忙地收拾好殘餘，三步並做兩步地小跑起來，還好柏宴走得並不快，洛嘉很快就跟上了。
午後的圖書館很靜謐，說話聲稍微大一點好像能聽到回音。
洛嘉壓低了聲音：“你不睡了嗎？”
柏宴的睡意已經被折騰沒了，沒好氣地看他：“我還睡得著？”
洛嘉這次的道歉是真心實意的：“是我打擾你了。”
他的情況來的臨時，是沒考慮周全。
柏宴看他頭上的那小彎毛都耷拉下來了，柏宴依舊覺得這頭發不符合地心引力，多看了兩眼。
“和你沒關係，我有睡眠障礙。”柏宴解釋了句，“要說打擾，也該是那個居心叵測的家夥。”
柏宴指的是二年級的級花，但同樣有自己目的的洛嘉，頓時感到陣陣心虛。
洛嘉一時間不敢往旁邊瞧，這該死的罪惡感為什麽要在這時候起來？
洛嘉脫口而出：“我其實會——”
他會一種幫助睡眠的推拿，那是他小時候看到父母晝夜顛倒的生活，幾乎沒時間見他的時候，暗暗決定去學習的。小洛嘉拜了個盲人老師傅，每周末去當免費學徒，根據顧客的反饋效果很不錯。
洛嘉的話戛然而止，這提議有肢體接觸。
這話對聽遍同性暗示的柏宴說出來，他怕不是嫌自己活得太舒坦！
“會什麽？”
洛嘉趕忙搖搖頭，轉移話題般拿出了那柄鑰匙。
“我查過了，儲物箱包月30，包季90，包年原價365，打折後299，”洛嘉查的時候就覺得，這個學校好會做生意，“你給我的鑰匙是包年的，你打開收款碼，我掃你。”
其實就算沒這次試探，他也會找時間付錢。
所以這次對話是自然而然的。
柏宴擺擺手，並沒將這種順手的小事放在心上。
通過付款碼，順便加飛信號增加友好度的打算落空，不過這在洛嘉的預料中，他順勢提出：“但我不喜歡欠著別人，不然換種方式，有什麽是我能幫你做的？”
似乎對洛嘉的說法有了興趣，前方人的長腿不再向下邁步。
洛嘉剛才因為心虛，落後了一步，柏宴一轉身，兩人站在台階的上下級。洛嘉的身高在柏宴的肩膀處，剛好與柏宴平視。
忽然對視，洛嘉頓時有些慌亂。
柏宴的目光帶著點玩味：“比如？”
柏宴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麽事情需要別人幫。
他倒要看看洛嘉能說出什麽花兒來。
洛嘉感覺有希望了！
要是好感負無極，誰還樂意停下來聽你說什麽。
洛嘉，別怕，柏宴能停下來和你對話，就是好現象。
能不能遠離轉學buff，就看你接下去的表現了。
洛嘉好像能聽到耳邊傳來心髒咚咚咚的聲音，他捏了捏已經汗濕的手心，鎮定道：“我擅長學習，還會寫鋼筆、毛筆書法，能模仿多種字體，你要是不想寫作業、卷子，我可以代勞。”
洛嘉是觀察過的，柏宴的作業寫得非常潦草，能看得出來他不耐煩寫。
一旦開始代寫，就不是一天兩天能完成的事。
男主如果覺得他這個工具人好用，還怎麽舍得送走。這招一勞永逸，不用老提心吊膽的，況且他還可以借機掌握一定主動權。
951：[……]好敬業的宿主。
洛嘉一口氣說完後，卻見柏宴沒什麽反應。
這都不心動嗎？
洛嘉不得不加大籌碼：“或者偶爾跑腿…”
柏宴差點笑出來：“跑腿都可以？”
他還記得洛嘉看到新教材，恨不得屁股長在椅子上的樣子。
洛嘉一想，啊，口瓢了。
跑腿好累，我再想想。
向來不舍得累到自己的洛嘉有點猶豫，我真的需要犧牲這麽多？
但柏宴不知怎麽的，這時候的耐心變得出奇的好。
洛嘉敗下陣來：“隻要不影響學習，偶爾一兩次也不是不可以。”
“嗯，那這299還挺值錢的。”柏宴的眼底終於多了一絲笑意，他是沒見過這麽送上門的。
“可不嗎，這年頭手工訂製是最貴的。”既然提出了，洛嘉也不糾結了，用眼神訊問柏宴的答案。
洛嘉看起來輕鬆，實際上全身都崩成鋼鏰兒了。
柏宴慢條斯理的收回了視線。
“我考慮考慮。”
這還需要考慮？
那到底是行，還是不行？
洛嘉不著痕跡地觀察了下柏宴，好像、心情還可以？
這波，應該是穩了吧！
不用第二天就被打包送走的洛嘉剛鬆口氣，走到二樓階梯的時候，注意到一群各個年級的同學圍在借閱室門口，一個個如喪考妣。
年級主任老金那張年輕時應該很帥，現在卻橫向發展的臉像個門神一樣站在借閱室門口，他正在全校範圍排查逃課人員。
最近逃課的現象簡直太猖獗了，現在剛抓完在借閱室樂不思蜀的，他眼尖的就看到從階梯下來的一雙腳，看校褲還是高三的。
高三這會兒才剛開學沒多久，不少課任老師已經開始嚴抓成績了，隻是學生們一時還適應不了，叛逆的反而多了。
洛嘉一發現這陣仗，來不及想就將從拐角下來的柏宴推回去：“你別出來。”
柏宴猝不及防被推，胸口柔軟的觸感一觸即離，就見洛嘉推完他就走下了樓。
洛嘉已經看到老金對他招手了，他乖乖地走了過去。
他就說都打上課鈴了，怎麽能在借閱室看到不少學生，他還以為越明中學寬鬆到可以為所欲為了。
老金：“你也是因為肚子痛，然後感覺圖書館這裏風水好，不得已逃課的？”
剛要開口的洛嘉：“……”
洛嘉哀怨地看了眼其他被抓到的同學，剛用過這借口的同學對他擠擠眼，大家都是逃友，多擔待下，你自己再想個吧。
洛嘉上輩子都沒逃課過，這輩子算是把沒叛逆的份給一次性補齊了。
他隻能現場隨便編了個：“我午休睡過頭了，老師我下次一定注意。”
理由不重要，但要讓老師看到他誠心悔過的態度。
也許是洛嘉這張臉實在太有欺騙性，老金甚至都覺得他隻是偶然犯一下，這應該是個好孩子。
圖書館這裏抓的差不多了，老金正準備收隊時，就見不遠處有人走來。
老金看到人，就有點頭大了。他特意沒找那些適合睡覺的地方，怎麽在這遇到這位祖宗了？
“你怎麽回事？”
柏宴聳了聳肩，無所謂地站到洛嘉一旁：“和他一起的。”
這都自爆了，當然不可能再網開一麵，柏宴就這樣進了逃學大隊。
他們一群十幾個，各個年級都有，有的向柏宴打了招呼，有的喊著宴哥，有的覺得主任這次應該不會重罰。
一般出了班級，大部分人都是誰都不認識誰，但柏宴是個例外，就算沒見過他，也是常常能在論壇上看到關於他的帖子。
洛嘉感覺到隊伍裏的**，有幾個男生看機會難得想套近乎，不過柏宴始終走在洛嘉旁邊，導致他們沒什麽機會。
洛嘉看柏宴那不嫌事兒大的樣子，小聲道：“不是讓你別出來嗎？”
柏宴：“我還沒到需要小朋友保護的程度。”
自從那晚兩位家長對比了出生月份後，在柏宴眼裏他就成小孩了。
雖然語氣很氣人，但洛嘉知道柏宴其實根本不需要站出來，這多少分攤了點老金的火力。
洛嘉：“待會有什麽處罰，我幫你頂著。”
知道這是洛嘉表達謝意的意思，但這豪氣萬丈的語氣實在和他本人不搭。
柏宴給麵子的點了頭。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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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金帶他們來到最後一個抓逃學的地方，是學校北麵的小樹林，又被稱作小紅林，這裏有不少黃櫨樹，每到深秋樹葉變紅後就會變成一片紅黃相間的蔥鬱油畫，是最美校園的必打卡點。
小情侶們會常常在這裏出沒，這裏也是逃課的重災區之一。
老金示意他們這群人進去抓人，老金也是在學校混跡多年的老江湖，他從抓到第一批學生開始，就是讓第一批學生去抓第二批，這樣形成循環。
他是抓住了學生們法不責眾的心理，抓到的人多，分攤到個人壓力就小了。
所以抓的人賣力，而被抓的學生隻會怨念抓他的人，對老師的怨氣就少。
這就叫老師的智慧。
讓你們互咬，他則穩坐釣魚台。
小紅林是城市綠化項目中的，被劃分到越明中學，占地麵積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但一群人分散走開，在樹木的遮擋下，很快就看不到對方了。
其他男生見柏宴態度冷淡，也沒湊過來，洛嘉自然和他一個隊。
午後的陽光稀稀疏疏地穿過茂密的樹林，微風吹起，樹葉的沙沙聲響了起來，遮掩了他們踩到枯葉上的聲音。
這是個幽靜的地方，洛嘉看著樹枝梢頭染紅，時不時有黃葉不堪風力落下，忍不住歎息了一聲。
這裏太美了，也難怪情侶們會喜歡這裏。
他們沒走多久，柏宴感到衣服的拉扯，看了眼攥了下自己衣角就離開的手。他順著洛嘉指著的方向，看到遠處一對難舍難分的情侶，那男生說著什麽話，就要吻向女生。
洛嘉被這場麵給驚得下意識轉頭，他忙阻止旁若無人就要走過去的柏宴。
“我們等他們——”洛嘉頓了下，“好了再去吧。”
見洛嘉連吻這個字都不好意思說出口，殷紅從脖子蔓延到耳垂，生澀得像根本沒談過戀愛。
柏宴有點意外，想起不久前那隻巨熊，戲謔道：“你不會這個年紀，初吻還在吧？”
洛嘉前十八年都沉浸在學習的快樂中，戀愛有什麽好，還不如做幾套試卷。
十八歲沒初吻怎麽了，這不是正常的！？
但眼前人那不可思議的語氣，直接踩到了洛嘉的雷點，他忍不住反唇相譏：“你管我在不在！”
洛嘉認為扳正了好感度後，也要維持住，畢竟好感這東西是隨著時間而起伏變化的。
但此刻他不想管了，男人的自尊心不容許他在這種時候認輸。
你有，你了不起！
我看你怎麽以後火葬場追回主角受。
看真把人給惹炸毛了。
柏宴走了過去。
一雙略帶溫涼的大掌輕輕碰了下洛嘉的頭頂。
“沒笑你，別氣了。”
這像是安撫的話，猶如一股清風吹拂到臉上，舒服地每個毛細孔都得到了舒展。
洛嘉愣了下，捂住了頭頂，再看去柏宴已經走向那對小情侶了。
柏宴的聲音在過了變聲期後，帶著低音炮，有著讓聲控欲罷不能的魅惑力。
洛嘉並不是聲控，但不由自主地遲鈍了些。
原來柏宴不開啟嘲諷的時候，聲音是磁性幹淨的。
遠處，女生還是有些抗拒：“最近查的嚴，要是老師突擊檢查……”
男生當然不願意：“怎麽可能那麽巧碰上，就一會兒，好不好？”
正在他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時，突然餘光看到某個身影。
“！！！”
一轉頭，發現有個人，差點沒把他們嚇瘋。
這裏為什麽會突然出現個人！
什麽時候來的！
什麽旖旎，什麽情愫，都在柏宴出現的刹那消失殆盡。
男生甚至感覺這輩子接吻都要有陰影了。
柏宴卻像是沒感覺到似的，通知他們：“老金查逃課，你們去外麵等著。”
女生害怕地躲在男生後麵，男生則是不停安慰女友。
男生看著柏宴那無情無欲的樣子，咬牙切齒道：“柏宴，你實際上沒接吻過吧。不然就知道這種時候被打擾，是能結仇的！”
當然任誰都知道柏宴有過八任，怎麽可能沒經曆過。
這話也不過是被打斷後，衝動下的不滿。
柏宴瞥了他一眼，一絲涼意無端端地竄了上來，男生剩下的話像被堵在嗓子眼裏。
洛嘉走上來的時候，這裏已經處理好了。
隻是氣氛有點怪。
洛嘉還在想發生了什麽，柏宴走來，將他肩上的落葉摘掉。
動作太快，洛嘉還沒感覺到，就看到那片橙黃的葉子從柏宴的指尖掠落。
“有葉子。”
“啊，謝謝。”
“走了。”
他們出去後，其他隊伍又陸續抓到了三對小情侶。
老金站了起來，準備給他們上一堂別開生麵的教育課時，一直沒出聲的柏宴忽然開口，指著一旁驚魂未定的小情侶，說：“他剛說，你打擾到他們了。”
什麽！？
老金怒目而視，哪來的刺頭？
不但偷偷摸摸談戀愛，還想造反？
男生：！！
他哪想到柏宴會突然殺個回馬槍，他剛隻說了一句吧，也沒什麽過分的話。
柏宴，我和你有什麽仇什麽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