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溫南汐端著咖啡從茶水間走出來, 正好與顏可迎麵碰上，她手裏拎著一個三層的精致蛋糕，穿著一襲紅色的長裙配著一件黑色的長外套, 踩著高跟鞋, 像是這辦公室裏突如其來的一道風景線。
她宛如沒看到溫南汐一般，從溫南汐跟前走過, 有程序員笑著看著她。
她唇角含笑，眉眼豔麗，就往傅延的辦公室而去, 人還沒進去，伸手就推開門問道：“今天去哪裏吃飯啊？”
在辦公室裏的傅延跟譚宇程抬頭看來。
顏可舉高了手中的蛋糕, “蹬蹬蹬，我昨晚自己做的，三層, 牛吧。”
譚宇程抱著手臂，正想說話。
傅延眼眸正好也看到茶水間門口的身影，溫南汐輕掃一眼顏可手裏的蛋糕，走下台階, 端著咖啡往工位走去。
看著她落座後, 傅延才收回視線。
顏可進了門，把蛋糕放在傅延的辦公桌上，與他說，每一層都有驚喜。
譚宇程看眼顏可的蛋糕, 說道：“你自己做的？五星級酒店訂的吧。”
“哪裏, 我真的自己做的。”
顏可看向傅延, “去哪裏吃。”
傅延把最後一顆螺絲擰上，翻過鍵盤看著, 說道：“你們定。”
譚宇程拿出手機道：“還是問問陳飛他們。”
陳飛一早來上班，臉色還有些蒼白，他靠著椅背一看工作都完成了，扶著眼鏡誇溫南汐，“不愧是溫工，效率好高。”
溫南汐目不轉睛地盯著屏幕，說道：“你看看工作日記。”
“工作日記？”陳飛往下一看，才發現是傅延，他感慨道，“延哥速度就是快，你們昨晚加班到幾點？”
陳飛坐直身子，隨意問道。
溫南汐就沒回答他這個問題，手裏的工作在收尾，提交給甲方的時間剩下兩三天，陳飛的工作被傅延完成了一大半，他沒什麽壓力，手機咚咚咚地響起，他是在電腦跟手機來回切換。
他感慨了一聲，說：“大學的時候，延哥每次生日都是吃頓飯，然後就消失，今年感覺會全心投入地過生日吧？”
溫南汐指尖一頓。
她轉頭看向陳飛，“他消失去哪？”
“不知道啊，不過有一年我在工作室看到他的，估計是忙工作吧，他不怎麽愛過生日好像。”
溫南汐聽著。
隱約窺探到他大學生活的一角。
“對了，今晚延哥生日，在黎城發展的一些學妹學姐學長學弟們可能都會來參加，到時就熱鬧了。”
溫南汐嗯了一聲。
師兄生日也是這樣，生日會變成大學聚會。
下午。
他們確定好了場所。
在摘星酒吧，不過傅延沒有全包下來，場地太寬，人再怎麽也不能多到能霸滿整個酒吧，酒吧裏還有駐唱，氣氛絕對夠。
五點半。
辦公室裏的人就蠢蠢欲動，大家紛紛收拾東西，幾個人搭夥一塊先趕往摘星，溫南汐跟陳飛還有些事情沒忙完，突然停下並不好，所以沒搭理其他已經走的人，大概又過了十分鍾，溫南汐才收拾東西。
陳飛伸個懶腰，取下U型枕，揉揉脖頸。
溫南汐回頭一看。
傅延跟譚宇程還沒走，兩個人還在辦公室裏談話，他挽起袖子，無意識地轉著筆。
溫南汐收回視線，對陳飛說道：“你在這兒等我一下，我去拿點東西。”
陳飛點點頭。
他肯定跟溫工的車子走啊。
溫南汐走進茶水間裏，打開冰箱，一眼看到幾個各層都被拆掉了，她立馬矮下身子抬頭一看，看到擠在裏麵的栗子蛋糕，她才鬆一口氣，把蛋糕提出來。
她整理好盒子，拎著往外走。
人還沒走到門口，就聽到顏可的聲音，“冰箱裏最上麵那個小蛋糕是誰的？”
江芊想了想，說道：“好像是溫工的？”
“什麽？她的？”顏可臉色立即就變，溫南汐正好走到門口，顏可拎著手裏那精致的蛋糕，與溫南汐視線對上，顏可牙根一咬，溫南汐神色淡淡，她走出茶水間，就看到傅延的辦公室門關著。
他跟譚宇程已經離開了公司。
她朝等著的陳飛那兒走去。
哢哢哢的，顏可踩著高跟鞋，帶著江芊從溫南汐身後走過，經過時，顏可嗓音挺低，挺淡地道：“溫南汐，你挺不要臉的，這麽多年都是這樣，覬覦別人的東西。”
溫南汐一頓，她抬眸看向顏可。
顏可頭也不回地走出去，仿佛那個話不是對她說一樣，江芊有些疑惑地看向溫南汐，溫南汐收回視線，對陳飛說道：“走吧。”
陳飛站直身子，他扶了扶眼鏡，“她什麽意思？說的什麽屁話？”
溫南汐輕輕一笑，說道：“沒什麽。”
陳飛雖有疑惑，但他此時有點困，他幫溫南汐分擔走電腦包，兩個人一塊走出延續，正好有一扇電梯門要合上，溫南汐剛在那電梯門口站著，就看到裏麵的人，不少人，傅延跟譚宇程也在其中。
他撩眼看到她。
下一秒，他伸手擋了下門，電梯門再次打開。
電梯裏的顏可臉色巨變。
陳飛嘿嘿一笑，說道：“謝謝延哥。”
然後就走進去，並伸手拉了下溫南汐，溫南汐頓了頓，她緊拎著蛋糕也走進去，站在陳飛身側，靠近門最近的地方，門緩緩關上。電梯裏氣氛有些安靜，傅延輕掃一眼她指尖拎著的蛋糕。
才抬眸看向她紮起的啾啾。
平靜中，隱隱暗流湧動，顏可咬牙看著溫南汐，又看向傅延。
很快，抵達一樓。
電梯裏的人魚貫走出去，溫南汐跟陳飛在最前麵，就最先下去，前往門口的停車場。不一會兒，三輛車也前後開出，溫南汐那輛最前，她不太認得路，直接開了導航，陳飛在副駕駛，抱著蛋糕，歪頭看了看。
“這是什麽蛋糕？怎麽有點茶香味。”
溫南汐開著車，回道：“就是茶做的，伯爵茶。”
“哇，第一次聽說，溫工，你可以啊，技術那麽牛，還會烘焙。”
溫南汐微微一笑，因為不太認得路，所以開錯了車道，變成最後一個抵達摘星停車場的，他們的車都已經到了。
傅延的車就停在她車子的對麵。
下了車，搭乘電梯上樓，外麵天色已暗，推門而入，燈光閃爍，一眼就看到延續包的卡座，傅延正好也從走廊那邊走過來，他洗了手，擦拭著掌心，在昏暗光線下，他人高，碎發落在額際。
有種漫不經心。
溫南汐與陳飛靠近卡座，也遇上他，傅延抬眼看她一眼，嗓音懶散，“給我的？”
溫南汐一頓，望著他，點點頭，抬手將蛋糕遞給他。
“生日快樂。”她聲音輕柔。
傅延接過蛋糕，說道：“謝謝，進去吧。”
溫南汐點頭，走進卡座。他沒動，看著她進去，他才進去，然後拎著那蛋糕放在桌子上，卡座是四方形的，他在對麵的位置坐下，溫南汐靠著的這個座位已經坐滿，也就這邊剩點兒位置。
卡座裏多了一些她沒見過的男生女生。
顏可與傅延隔了三個位置，她看到傅延親手拿過溫南汐的蛋糕，她眼眸眯了眯，又被學妹拉走去說話。
陳飛一坐下來，就從背包裏拎出一個禮物遞給傅延，扔到傅延的麵前。
很小巧的打火機，傅延接過，他眉梢一揚，“幾個意思？”
陳飛嘿嘿一笑，說道：“一個可以錄音的打火機，我自己改裝的。”
傅延修長的手撥弄著打火機，橘色光跳躍，他指尖輕輕一撥，很快就找到錄音的鍵。跟顏可在聊天的幾個學妹，探頭過來，要看看打火機，傅延隨意地往桌上一放，推過去給她們玩兒。
溫南汐靠著椅背，喝著端來的飲料。
旁邊是李姐跟陳飛，李姐笑著跟溫南汐說道：“老板一看就是很受歡迎的那種。”
溫南汐嗯了一聲。
這時，駐唱上台，一上台就先唱了一首稻香，在中間那段，氣氛燃起來，他們都是聽著jay的歌長大的，所有人跟著舉手嗨起來。歌手一首唱完，前奏一變，一首《晴天》流淌出來，溫南汐飲料一口喝完。
看著台上唱歌的歌手，穿著很酷的工裝服。
“為你翹課的那一天，花落的那一天，教室的那一間，我怎麽看不見，消失的下雨天，我好想再淋一遍....”
炫麗的燈光投在溫南汐的臉上，沒一會兒又轉開，在杯子中間流連幾秒，溫南汐撐著下頜，指尖輕輕貼著脈搏，又再一次憶起第一次初見時，他眉梢的冷漠，手指的冰涼，又仿佛一輛公交車，一個網吧，她戴著耳機，餘光去看他的屏幕。
好像，過往愈發清晰，越來越清晰。
傅延正與譚宇程說話，聽見這歌，也停頓了下，他抬眸看去。
她側著臉專注地看著台上的歌手。
他靜靜看她好一會兒。
霓虹燈從她側臉閃過，像坐在公交車裏，那投進來的光。傅延指尖捏著酒杯輕輕一晃，手腕下，露出半截字體，又被佛珠再次遮擋。
歌曲都很好聽。
《晴天》被一個學妹連點兩次。
溫南汐再端起酒杯，就不再是飲料，而是真切的酒，她想喝，她喝一口兩口，看他們在玩猜拳。
她笑著看著，並不加入。
最活潑愛玩的那些，都是京大的學生。
陳飛想起了什麽，他越過李姐，喊道：“溫工。”
溫南汐轉頭看去。
陳飛扶了下眼鏡，笑得賊兮兮地道：“我聽說，你那一年高考，成績破七百了。”
溫南汐心狠狠一跳。
她下意識地看向其他人，也下意識地看向傅延。
傅延站起身跟人說話，他手搭著椅背，袖子挽起來，裏麵是一件黑T，並沒有注意到這邊。溫南汐收回視線，麵不改色地喝著酒，陳飛笑著又湊過來，還想開口，李姐一把推開他，“你問那麽多幹嘛，小男生不要那麽八卦。”
“嘖，問問怎麽了，溫工該不會是因為愛情才跑黎城吧。”陳飛聳肩，也就不再問了。
他靠回去又拿著平板跟小學生玩遊戲。
溫南汐一口一口喝著，喝完又倒了一杯。
她的對麵幾乎都是京大的學生，好幾個男生女生起身湊到傅延的身邊，與他說話，傅延喝著酒，神色淡淡地聽著。
顏可也踩著高跟鞋，站在椅背後，說起一些京大的趣事。
說京大每年的冬天。
說京大的花。
說京大的圖書館。
說京大的宿舍。
祝言啊了一聲，攤手道：“可惜我當年差幾分啊。不然我死也要擠進去。”
溫南汐低著頭，再次倒了杯酒。
喝著，配著桌上的東西吃，迷迷糊糊間抬眼，前方他們依舊那麽熱鬧，而她好像暈了，溫南汐忍了下，怕吐，她站起身，扶著卡座的扶手走出卡座，這邊還擺了一排自助吃的，溫南汐看到有棒棒糖，她上前拿了幾根，握在手裏。
然後就推門走出酒吧門口。
摘星酒吧名為摘星，是因為建在高處，往下走是很長很長的階梯，此時亮著燈，像閃爍的星星。
溫南汐站在那兒發著呆，暈乎乎地仿佛看到公交車疾馳而去。
身後的門這時也跟著推開，傅延拎著件外套走出來，一眼看到她站在那兒，一動不動，他走上前，將外套搭在她肩膀上，“看什麽？”
溫南汐略微回神，側頭看去，他穿著衝鋒衣，但沒拉拉鏈，手插褲袋裏，站在她身側。
肩膀上也是一件黑色外套，她抬手摸了摸，低頭就走下台階。
傅延擰眉看她幾秒，跟著她一起走。
溫南汐走下一個台階，說道：“都看不到星星。”
傅延語氣淡淡，“很多年都沒有了。”
溫南汐抬頭看天，聲音很輕柔，“那死去的親人怎麽辦。”
傅延側頭看她，微微眯眼，一聲不吭。
溫南汐也沒讓他一定要回答，她覺得很暈，所以下台階的時候，有時像跳下去，傅延伸手握住她的手臂，把人拽過來一些。好在台階的間隙很寬大，溫南汐在其中一個台階上坐下來，她今日穿著緊身的杏色裙跟襯衫，一坐下，裙子就往上滑一些。
傅延看她坐下，幾秒後，他坐在她身側。
他把玩著那個打火機，橘色光線亮了又滅，他那邊正好有扶杆，他靠著扶杆。
溫南汐仰望著天空。
暈乎乎地，也看到他曲起的長腿。
她低頭拆了手中的棒棒糖外殼，手撐著台階，朝他湊去，將棒棒糖抵到他唇邊，傅延愣一秒，立即抬手握住她的手腕，漆黑的眼眸在昏暗中看著她。
溫南汐也看著他。
說道：“吃嗎？”
她很真誠地問著。
傅延盯著她好幾秒，溫南汐還在嚐試進攻，他鬆開她手腕，棒棒糖被她喂到嘴裏，他含住，溫南汐喂完後，手肘搭在他的手臂跟膝蓋上，也沒立即走，她看著他，傅延動了下棒棒糖，喉結也跟著動了下。
他嗓音很低，“看什麽？”
溫南汐整個人趴靠在他的膝蓋上，說道：“我曾經想過，你在大學，肯定會被好多學姐學妹堵在牆角要聯係方式，你或許說拒絕，或許又會跟她們說，你試試....”
她醉態明顯。
傅延嘴裏被甜味充斥，他又動了動棒棒糖，看著她醉眼迷離的樣子，他幾乎冷淡地反問，“然後呢？”
“然後...”溫南汐想了想，又往他跟前湊了湊，眼眸盯著他嘴唇，他叼著棒棒糖，幾分隨意，與當年在便利店門口，幾乎重疊，若是唇角還有一絲笑容就好了，她抬手去觸摸他的下巴。
傅延喉結再次一動。
兩個人鼻息相近，甜味充斥，她近得快要碰到他的糖棍了，這時，傅延伸手拿下那根棒棒糖，下一秒抬起她的臉頰，低頭直接就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