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溫南汐輕輕地點了點頭, 虛弱地靠著椅背，人卻又趴在桌上。模糊中感覺到自己與他相握在一起，好像是握在一起。
她閉著眼, 緩和著。
陳飛跑去茶水間, 在裏麵倒了一杯溫水，加了些紅糖出來, 端著走出來，遞給傅延，傅延伸手接過, 放在她手邊，水霧繚繚。
大家也都鬆一口氣, 因為就剛才那一瞬間，所有人都被嚇到了，以為發生了什麽事情。
辦公室裏也有其他人有低血糖的, 也都在說自己低血糖時的情況。傅延看著發絲貼在她臉頰上，嗓音低低，詢問道：“之前在雲河，是不是也發生過這樣的事情？”
溫南汐點點頭。
“離職是因為這個嗎？”
溫南汐又點了點頭。
傅延直起身子, 喉結動了下, 沒有再問。
辦公室裏其他人就議論，雲河是不是工作強度太大了？之前有聽說過，奕峰是個魔鬼上司，他的下屬一個個都是牛人, 全都是加班拚命幹活拚出來的名聲。
顏可跟李謙於走進公司, 聽到大家都在議論, 且不少人站起身聚集在一起，她笑著詢問：“發生什麽事情了？”
還不等人回複她, 她腳跟一旋就看到傅延站在溫南汐的身側，他的指尖還被溫南汐牽著，溫南汐要死不活地趴著，顏可臉色巨變，踩著高跟鞋快步地走過去。
她指尖微抖，想質問些什麽，後還是咽了下去，她輕聲問道：“傅延，她怎麽了？”
傅延嗓音淡淡：“低血糖。”
“低血糖啊，啊這個我偶爾也會，發作起來確實很難受，溫南汐，你平時記得在抽屜裏備點兒糖果跟餅幹。”顏可看向溫南汐說道。
溫南汐趴著，聽到她這所謂的關心，她沒有應。
人是舒服些了。
“對了。”顏可停頓了下，轉身從一個女生的手裏拿過一份資料遞給傅延，溫南汐正好睜眼看到，傅延垂眸朝她看來，彼此對視幾秒，又仿佛風過無痕地彼此鬆了那牽著的手，傅延抬手接過顏可遞來的資料。
溫南汐收回那手，坐直身子，端過那杯紅糖水，一口一口地喝著。
公司裏其他人看溫南汐已經沒事了，紛紛回了座位，該幹嘛去幹嘛。傅延拿著資料走向辦公室，顏可立即跟上，走之前偏頭輕掃一眼溫南汐，牙根咬著，一秒後收回視線，快步而去，正好遇見譚宇程擋住了路。
她略有些粗狠地說：“讓開。”
譚宇程站在周雄的座位旁，在看代碼，聽見這話，他唇角輕扯，往旁邊讓開一些。周雄看向譚宇程，問道：“你得罪大美女啦？”
譚宇程懶洋洋地道：“沒有。”
從傅延辦公室出來，顏可抓住其中一個女生，拉到茶水間去問具體情況，那女生扶了扶眼鏡，聲音挺柔和，她說：“我也不是很清楚，我還在看需求呢，就看到老板往她座位上走去，而她人已經趴著了，椅子本來就是移動的，老板不過去的話，她下一秒就摔地上去了，好在老板扶住了她。”
顏可聽著，眼眸冷冷，她抱著手臂，往外看去。
就看到溫南汐端著紅糖水在喝，手指在鍵盤上敲著，她頭發有些蓬鬆，細碎，很隨意，但看著就是很礙眼。
紅糖水熱熱的，溫南汐舒服很多，她喝了半杯後，就開始進入工作，需求構思已經進入尾聲。
下午六點多。
她桌上的手機響起。
她拿起來看一眼。
yan：下班。
yan：你跟陳飛一起走，順便載他一程。
溫南汐一頓，回複說好。
陳飛拎著電腦包已經過來找她了，“溫工，走啦。”
溫南汐移開椅子，她本想加班，但既然如此，帶回家去忙吧，現在初期還好，後期進入架構的時候，也隻能在公司加班，畢竟她這裏裝的是台式機。溫南汐收拾電腦包，陳飛打著哈欠，伸手順便幫她拿起電腦包。
溫南汐拿起小包，跟陳飛往外走。
陳飛探頭看她一眼，見她膚色白皙，健康的那種白，而不是跟下午那樣，白得像張紙，陳飛放心下來，“溫工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溫南汐笑著搖頭：“沒有，這個沒事的，我不是第一次經曆。”
“但每次發作都挺恐怖的吧。”陳飛想想，就覺得估計都是在雲河熬出來的，幸好延續比較溫和。
把陳飛送回公寓後，溫南汐回了住所，一進門就癱在沙發上不想動，這幾天跑得太厲害，陽光又曬，這個毛病才會又冒出來。
她抬手撥開劉海，指尖一頓，隱約好像錯過了什麽。
但很快，她沒有深想。
她張開手看眼掌心，男人的手指能長得很好看，骨節分明。她放下手，閉眼休息，好一會兒才拿出手機開始點外賣。
吃完後才開始工作，不過她並沒有太勉強自己，很早就睡了。
所以隔天一早，她也很早就醒來，抵達延續時還早，不少人還沒來，溫南汐在椅子上坐下，看到綠蘿還沒澆水，她起身去拿澆水壺回來澆了澆。
不一會兒，綠蘿就生機勃勃，溫南汐把澆水壺放回茶水間，回來拉開椅子坐下，她伸手拉開抽屜想拿支筆。
一拉開，抽屜裏全是糖果，五彩斑斕的包裝紙，一整個抽屜都是。
她愣了下。
她回頭往那邊看去，陳飛剛進來，一臉睡意，手裏拎著杯咖啡，跌坐在椅子上。
周雄打著哈欠往洗手間走去。
溫南汐抿緊唇。
她收回視線，看向那一抽屜的糖果，幾秒後，她合上，餘光看到下麵的抽屜，也有彩色斑斕，她拉開，第二層抽屜，全是餅幹，各種牌子的餅幹。溫南汐沒有猶豫，立刻拉開第三層抽屜，裏麵則是各種口味的麵包。
溫南汐定在原地，垂眸看著。
好一會兒，她坐直身子。
看著屏幕，屏幕還沒開，黑著，投射出幽幽的光，身後傅延的辦公室裏，他剛推門進去，在座位上坐下，挪過鍵盤，敲著。
溫南汐看了會兒。
陳飛抱著筆記本來找她，喊了一聲溫工。
溫南汐回神，看向陳飛，笑道：“陳飛，早。”
“早，哎，還是好困。”陳飛在一旁坐下，掛上u型枕，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溫南汐伸手開了機，屏幕一亮，辦公室裏那身影就虛化了。溫南汐桌上的手機這時響起，她拿起來一看，是黎大計算機群。
這兩年這個群隻有重要的事情才會熱鬧起來。
群裏此時在說奕峰的生日。
在黎城的準備給他辦一場小規模的生日會。
定在周五晚上。
他們撈人記名參加的人數。
溫南汐直接被艾特出來，問參加不。
師兄作為帶她出來的那個人，溫南汐拒無可拒，她回複道：嗯。
奕峰也在群裏，他看到後，私信溫南汐。
雲河奕峰：聽說你去了延續？
溫南汐：是的，師兄。
雲河奕峰：挺好，正是你想做的事情。
溫南汐：嗯嗯。
雲河奕峰：那周五見。
溫南汐：好的。
放下手機後，溫南汐在網上下單一套茶具，給師兄當生日禮物。
隨後，她與陳飛開始工作，大約十點多，溫南汐拿著杯子走去茶水間，一腳踏入便看到傅延站在桌旁，袖子挽起來，正在泡咖啡，水霧飄起。
溫南汐頓了頓，走進去，站在他身側，她取下紅糖，往杯子裏放。傅延泡好咖啡，端起來喝一口，偏頭看她一眼。
溫南汐端起隻有紅糖的杯子，抬眼看他，斟酌，猶豫了一會兒，“抽屜的糖果餅幹麵包都是你放的嗎？”
她是用盡了力氣才敢對上他眼眸。
傅延神色淡淡，端著咖啡，有些隨意，水霧蔓延上他的臉，他嗯了一聲，說道：“免得外界說我壓榨員工。”
溫南汐一頓，說道：“哪會。”
傅延讓開了位置，從她身側走過，淡淡地說道：“最近不要加班，好好休息。”
溫南汐回神，她輕聲道：“謝謝。”
隨後，傅延就走出去，溫南汐在原地站幾秒，然後才走到開水器那裏，加熱水。
抽屜裏那些糖果，各種口味都有，溫南汐每次一拉開就像看到童話世界，陳飛發現了這個童話世界，偶爾會來蹭糖吃，不過他並不算很愛吃甜的，倒是麵包他吃得蠻多，但他也知道，溫南汐需要補充這些，所以沒太敢一直吃。
他以為，那是溫南汐自己給自己準備的。
周五下午。
溫南汐提前回去裝扮，師兄們最後包下了一家小型俱樂部，環境很好，也很有氛圍。群裏都在吵著，都要盛裝出席，這不單單是生日，好像是黎大計算機學院組的一次聚會似的。
溫南汐猶豫了下。
元舒跟周若薇在群裏大喊著：“穿好看點會死啊，你長那麽好看要擺設嗎？他們就是想看你美美的，洗洗眼知道嗎，快，【看小說公眾號：玖橘推文】換上好看的裙子，你要是不會，我去給你打扮。”
溫南汐趕緊回道：“別，你們忙你們的。”
元舒出差在外，周若薇因為那位曖昧對象的事情已經被公司批評了，她加鍾直播，溫南汐當然不想麻煩她們。
她說：“我化個妝。”
元舒：“這還差不多。”
溫南汐放下手機，拉開衣櫃，從裏麵取了一條杏色但是帶一點閃片的吊帶裙，這條裙子雖然帶閃片，但是平時日常也是可以穿的，最多就是精致一點，隨後，她花個淡妝，頭發不再紮起來，隨意披散在肩頭。
至於鞋子，有跟這套衣服搭配的高跟鞋，也帶了點兒鑽。
她學過穿。
周若薇教的，剛穿上還不習慣，但慢慢就可以了。
穿這樣出門，溫南汐沒有開車，直接打了的，反正距離很近，一推開俱樂部的門，一群大老爺們哇一聲，紛紛朝她吹口哨。
溫南汐無奈一笑，看到那邊坐在高腳椅上的奕峰，她拎著那禮物遞給他。
奕峰下了高腳椅，接過禮物，看著她道：“我猜又是茶具。”
溫南汐微微一笑：“你不是喜歡嗎？”
其他人嚎笑。
其中一位同學站起身道：“南汐，自從你送了茶具，我們其他人都不能再送了，再送師兄的公寓都放不下了。”
溫南汐看他們一眼，指了指他們。
黎大的計算機還是一樣的，男多女少，溫南汐那會兒班上隻有五個女同學，其他全是男的，跟師兄做項目後，女生也是極少，不過今晚女生們也都穿得很好看，一個個過來拉溫南汐，幾個人坐下。
奕峰的生日會就算開始。
唱歌跳舞喝酒劃拳，比賽小遊戲等等。
溫南汐與幾個女生也喝不少酒，奕峰難得放鬆下來，不是什麽高高在上的雲河負責人，也被很多人灌酒。
溫南汐看著這交錯的燈光，陡然閃過那天去酒吧時，在吧台看到傅延的時候，他那隻帶著冰涼的手掌，觸感至今仍在。
她起身去上個洗手間，又聞見有人抽煙，味道濃鬱。
她有點暈，打算去外麵透透氣，一把拉開俱樂部的大門，溫南汐踩著高跟鞋走出去，風很大，吹亂她的裙擺，裙擺貼著小腿，像輕吻而過。
黎城的深夜，也是車水馬龍。
她看到一輛銀色轎車旁靠著一個男人，穿著黑色襯衫，兩手插在褲袋裏，袖子挽起來，有一隻手腕上戴著腕表以及佛珠，他抬起眼眸。
溫南汐看到他的臉。
傅延。
她暈乎乎地想，看錯了吧，她走下台階，高跟鞋被燈光吻過，發出閃閃的光線。
傅延站直了身子，朝她走去。
兩個人迎麵碰上，距離很近，她還在台階上，對上他的臉，傅延垂眸看她，嗓音冷淡，“溫南汐。”
“挺費勁打扮啊。”
溫南汐靜靜地看著他的臉。
仿佛回到高三那輛公交車，他給她發了一條信息。
——你這樣追人的？
風吹來，吹亂她發絲，她站不太穩，往下坐在台階上。
她仰頭道：“傅延。”
這一聲出來。
傅延後退一步，低頭。
溫南汐語氣輕柔，“我頭暈。”
傅延就這麽看著她，幾秒後，他半蹲下，對上她眼眸，她今晚畫了眼妝，為了配合裙子的顏色，還有一些閃閃的在她眼周，淺色的眼影，漂亮的雙眼皮，她也看著他，坐得卻不太端正，像蜷縮抱著膝蓋的那種坐法。
“你怎麽會在這裏？傅延。”她又問。
傅延沒回答她，抽出手，嗓音很淡，“高跟鞋脫了。”
溫南汐頭暈，但也聽話，她把高跟鞋脫下，因為塗了眼影的緣故，當時指尖上沾了一些眼影，不小心也蹭到了腳上，腳上有些粉色的暈染。
傅延拎起她的高跟鞋。
彎腰，接著把她攔腰抱起來。
溫南汐反射性地兩手勾著他的脖頸，他毫無負擔地站起身，指尖勾著她的高跟鞋，抱著她，轉身往停車場走去。
傅延挽起的袖子到手肘，彎曲的手臂，線條分明。
那雙高跟鞋在他指尖中，閃閃發光。
溫南汐緊攬著他脖頸，暈乎乎地靠在他肩膀上。
霓虹燈閃爍，拉長了兩個人的身影，鋪在了地上，久違的膠片機被摁下，緩緩地轉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