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屋裏的燈光橘色昏暗, 像膠片拍出來的畫麵，溫南汐聽從他的話抬眸，四目相對, 她眼眸幹淨漂亮。
傅延指尖沒忍住, 力道重了些。
他低著頭，頭頂燈光落在她與他之間, 溫南汐這才意識到什麽，她下意識地挪開視線，傅延看著她眉眼。
他問：“你還想問什麽。”
嗓音低懶。
溫南汐抿了下唇, 今日她塗了點兒唇膏，吃東西已經擦完了, 但仍帶著滋潤，她目光落在旁邊，問道：“你大學專業, 會學什麽，計算機嗎？”
傅延嗯了一聲。
溫南汐仿佛能看到他坐在電腦前敲代碼的樣子，或者穿著白襯衫手臂拎著筆記本穿梭於校園裏的模樣，也或許他會站在桌子旁, 哼笑著聽人說話, 卻又是萬眾矚目的存在，或許他會被某個女生堵在校園牆角告白，他會手插在褲袋裏，說句抱歉, 或者點頭說試試。
溫南汐也不知道為什麽會想到這些, 但眼前這個男生此時還穿著一中藍白色的校服, 她最熟悉的顏色。
她想了想，鬆開他袖子, 墊腳跟之前那樣，摟住他的脖子。
傅延微愣，下一秒，他鬆開她的腰，手臂攬過她的腰，狠狠地把她壓在懷裏，他低著頭，埋在她的脖頸。
“溫南汐，一起上京大。”
她輕輕地嗯了一聲，極細，他把她壓在懷裏，克製地薄唇擦過她的發絲，屬於她的橘香味永遠記在心裏。
機器人打掃完，回到這邊，安靜地呆著，傅延換了燈光，回到純白色的光源。叫了外賣剛送來，傅延去拎進來，放在茶幾上。
溫南汐握著瓶冰牛奶喝，臉頰跟耳根都紅著，她握筆在解題。
傅延坐到她身側，拆開外包裝，推一份在她手邊，溫南汐默默地把筆跟試卷推到一旁，傅延拆開筷子，問道：“喝不喝可樂。”
溫南汐搖晃著牛奶瓶，“我有牛奶。”
傅延嗯了一聲，他起身，打開冰箱，開了一瓶可樂，又坐回她身側，兩個人低頭吃飯，溫南汐肉吃不了那麽多，夾了好幾塊放他碗裏，“吃不完。”
傅延說好，都給她吃了。
吃完，收拾好桌子，傅延開了窗戶，散散屋裏的味道。溫南汐剛吃飽不太想動，趴著撩開窗戶看外麵，這兒是商業區，雲尚的很多住戶都會出來這裏購買東西，對麵是一個公園，綠植很好。
傅延洗好手坐下來，靠著沙發，按著手機。
溫南汐餘光看到他朋友圈裏麵的封麵，是她倒數那夜拍的，他朋友圈不知發了什麽，很多信息，但他沒點開看。他q/q裏的空間倒是沒怎麽發動態，現在大多數學生都習慣微信裏聊天發動態了。
比q/q方便。
不過他頭像，微信跟q/q是同一個。
黑色的。
極具個性。
傅延戴上耳機，取了一根塞向她耳朵，溫南汐按了下耳機，聽到裏麵洪卓立唱的彌敦道，近距離聽，很好聽。溫南汐有點懶洋洋的，多少有些理解傅延為何喜歡一個人了，一個人多自在。
能做很多自己想做的事情。
晚上七點半，溫南汐得回家了，她抱著外套，挎著書包，傅延關上門，陪著她去公交車站，兩個人邊走邊閑聊，有人踩單車橫中直撞地往這兒來，傅延拎著她書包把她擋在裏麵，溫南汐仰頭問道：“你會踩單車嗎？”
傅延垂眸看她，“廢話麽？”
溫南汐笑道：“我就不會。”
傅延頓了頓，有點稀奇，“大學教你。”
溫南汐又笑了笑，路燈投在兩個人的身上，夜晚沒有白天那麽熱，有一絲涼爽，他們走往公交車站的路好像蠻遠，他時不時低頭與她聊天，她仰頭與他說著話，手臂偶爾會輕輕擦過，他插在褲袋裏的手，有著少年的脈絡。
抵達公交車站。
正好車子來了，溫南汐拿出卡，朝他揮揮手，然後上車，刷了卡，往後走去，傅延站在公交站台看著她。
車裏人不多，溫南汐在中間的位置坐下，她轉頭看著他，又抬起來揮了揮手，眼睛亮亮，那是屬於少女的清澈。
傅延目送她，直到車子開走。
溫南汐坐正身子，靠著椅背，懷裏抱著外套，車裏空調挺涼，她攏緊外套。
回到家裏，溫友濤與溫渝坐在沙發上，他在看溫南汐的成績單，溫渝看到她回來，立即接過她書包，問道：“晚上吃什麽？”
溫南汐換鞋，目光落在溫友濤手上的成績單，她回複溫渝，說道：“今晚跟元舒吃黃燜雞，味道還不錯。”
“路口那一家嗎？”溫渝輕聲問道。
溫南汐點頭，她上前在茶幾裏拿了葡萄吃，溫友濤合上成績單，抬眼看她，“想好上哪個學校沒有？”
對她現在的成績，溫友濤也了解了。
溫南汐咀嚼著葡萄，沒回答。
溫友濤看她這樣，微微眯眼，道：“你這個成績，很多學校都能上，但是最好的也就那麽幾所。”
“上京大吧。”
溫南汐看著溫友濤，不語。
她幾乎能想到，入學時，溫友濤給她提著行李進校，在京大那條林蔭路上，遇見虞媛媛顏可母女，他們彼此笑著寒暄，溫友濤臉上柔和的笑容以及對顏可的欣賞。溫南汐看眼溫渝，溫渝站在一旁，眼裏溫柔地看著她。
溫南汐唇角輕扯一笑，她又摘了小半串葡萄，她撈過書包往房間裏走，她說：“再說吧。”
那副姿態，溫友濤擰了下眉，他說道：“你要是想去華清大也行，隻是你學理的，京大更適合你。”
砰。
溫南汐關了門。
溫友濤臉色帶了幾分難看。
溫渝離開沙發，走向廚房，不置一語，沒有參與任何的討論。
剩下一個月就要高考了，齊老師功成身退，最後一節課上完，給溫南汐準備了一套考前裝備。
溫南汐笑著接下，“謝謝齊老師，我很喜歡。”
齊老師伸手揉揉她的頭發，“加油，出了分數跟我說，或許我可以給你點參考。”
“好的。”
齊老師要下樓，溫南汐跟溫渝送她下樓，下午四點，陽光燦爛，三個人下到一樓，就見一輛黑色轎車停下，虞媛媛戴著墨鏡，穿著黑色連衣裙走出來，手裏拎著一個小包準備走上台階，一眼就看到她們這邊三個人。
她微微摘下墨鏡，聲音清脆地喊了聲，“齊老師，好久不見。”
齊老師聽罷，笑著往虞媛媛那兒走去，說道：“虞女士，確實好久不見了。”
“齊老師最近好嗎？”虞媛媛聲音溫和，笑著問齊老師。
齊老師笑著點頭，她氣質知性，溫柔，臉上的笑容也真誠，是喜悅的樣子。
溫南汐下意識地看眼溫渝。
溫渝神色淡淡，溫南汐看向齊老師，她沒想到齊老師認識虞媛媛，看樣子關係還不錯的樣子，她心情很複雜，有種被背叛又有種不理解的感覺。她們交談一會兒，虞媛媛再次戴上墨鏡，點點頭，衝溫南汐跟溫渝看一眼，便往南安巷走進去。
溫南汐臉色不算好，少女藏不住心事。
齊老師走回來，笑著跟她們母女打招呼，溫柔地說：“溫渝，南汐，老師走了。”
溫南汐沒忍住，問道：“老師，你認識剛才那個女人？你們交情很好嗎？”
齊老師一聽，她笑著回道，“去年在加強班，虞女士有來邀請過我，去當她女兒的補習老師，但我那會兒不想離開加強班，就沒答應，她人挺好，後來還約我談過關於女孩子如何加強物理的學習。”
溫南汐一頓，語氣澀然，“是嗎。”
齊老師點點頭，與她揮揮手，說道：“走啦。”
溫南汐手沒抬起來。
溫渝笑著送她上車，看著齊老師上車後，溫渝讓溫南汐笑一下，溫南汐頓了頓，望著齊老師的笑容，她露出些許的笑容。
或許，大人的世界就是這樣，不喜歡還是要麵帶微笑，這個叫麵具。
齊老師的車走後，溫南汐有些失落，她與溫渝一步步地走上樓，溫渝看著她垂頭的模樣，道：“你知道奶奶為什麽還那麽喜歡虞媛媛嗎？”
溫南汐提起這種事情，臉色就不好看，她搖頭。
溫渝歎口氣道：“因為她會做人啊，那幾年我跟你爸在談的時候，虞媛媛每次回老家，她都會去看老太太，陪老太太聊聊天，她沒有嫁給你爸，但她能讓身邊所有人都覺得不是她的錯。”
溫南汐有些咬牙，“這不是虛偽嗎？”
溫渝聽著溫柔一笑，道：“但她能做得出來啊。”
溫南汐不再吭聲。
溫渝說道：“好啦，別想那麽多，好好高考。”
“嗯。”
臨近高考，高三部的氣氛極其緊張，顏可依舊那麽耀眼囂張，溫南汐每天與元舒兩點一線，中間有個周末，顏可與她母親還去了京市看京大，拍了很多相片，回來與周娜娜等人分享。
溫南汐與傅延也偶爾會發題目，但次數少了很多，溫南汐每天都刷題刷到很好，書包放水壺的地方時常有棒棒糖。
都是他給的。
六月七號八號九號三天是高考，今年高考二中與一中相互交換考場，溫南汐和元舒兩個人抵達一中考場，元舒就拉著溫南汐去找傅延譚宇程兩個人的座位，今年傅延不出意外是鐵板釘釘的狀元。
那麽譚宇程就是榜眼。
在高三一班第四組最後一排靠窗的座位。
元舒笑著道：“那就是他們的座位，傅延靠走廊，譚宇程靠窗，譚宇程偶爾會下去抽煙，傅延好像會在教室裏睡覺，他經常很懶很困，就趴在那裏。”
溫南汐看著那個座位，能想象得到，他靠著椅背按手機的模樣。
顏可拿著考試工具進了教室，往那個座位走去，元舒趕緊拉著溫南汐走，說道：“她運氣好，好像抽簽抽到他們那個位置。”
溫南汐嗯了一聲，和元舒去找屬於她們的座位。
溫南汐在八班，元舒在四班。
而此時的二中，譚宇程與傅延走上三樓，經過一班時，傅延往裏掃一眼，一眼看到溫南汐的座位。
譚宇程在他身側，也看一眼，笑問：“在找你的那位的座位？”
傅延收回視線，“已經看到了。”
譚宇程嘖嘖幾聲，他說，“就是那天吧，在便利店門口，她收到情書，與她好友打鬧，對著我們燦爛一笑那會兒，你動了心？”
傅延沒應，走進三班，他的考試點。
譚宇程笑得賊兮兮在四班坐下。
2016年高考正式開始。
命運的齒輪也開始轉動，哢嗒哢噠地轉著，發出厚重無邊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