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元旦兩天很快就過去, 這兩天溫南汐都在補習,齊老師給她帶了一套10年的試卷,做了兩天試卷。
假期就過完了。
隔天周日, 隻有高三要補課。
二中的校門口連值日生都沒有, 空曠曠,顯得蕭條。溫南汐買了早餐, 從南安巷裏走出來,拆著飯團吃,手裏拿著單詞條在看。
公交車站下來一群學生, 分布往二中一中而去。傅延走到她身後她都沒抬頭,幾個一中的男生在跟傅延說話, 傅延摘了一隻耳機,垂眸聽著,在快到撞到溫南汐時, 他抬手往溫南汐的帽子裏放了兩根棒棒糖。
咚。
溫南汐察覺到帽子有什麽,她咬著飯團抬起頭,手往後伸去。
元舒正好從那邊跑來,氣喘籲籲地說道:“累死, 差點睡過頭。”
溫南汐問道:“吃早餐沒。”
話剛說完, 她就從帽子裏拿出兩樣東西,攤開手一看,是兩根棒棒糖,元舒瞪大眼睛, “大變魔法?”
“你帽子是哆啦A夢嗎?”
溫南汐頓了頓, 她往那邊看去, 就看到林蔭路下,走進一中校門的一撥人, 他在人群中極為惹眼,戴著黑色耳機,溫南汐捏著棒棒糖,大概猜到是他放的,她回神遞一根給元舒,說道:“可能是補習老師給的。”
齊老師偶爾也會給她帶糖果之類的。
元舒知道,一聽,說道:“你這次補習老師人好好啊,聽說長得很知性,性格很溫柔?”
溫南汐點頭,她把另外一根棒棒糖放進口袋裏,繼續咬著飯團說:“我很喜歡齊老師身上的氣質。”
元舒拆開棒棒糖直接吃了,說道:“等有機會我要見見她,我幹脆把目標定在黎城大學好了。”
她距離黎城大學的目標分數還差一些。
溫南汐掰了點兒飯團給她,兩個人分享著一個飯團,回到班裏,班上的同學在聊倒數的事情。
溫南汐與元舒坐下,飯團挺幹,溫南汐拿起水杯喝水,蓋子還沒蓋上,顏可就走進教室裏,她馬尾高高紮起,臉色很差,像別人欠她八百萬一樣,她冷著臉往座位走去,經過溫南汐座位時。
書包蹭掉了溫南汐桌上的書本。
像多米諾骨牌一樣,書本傾斜,啪嗒啪嗒啪嗒全掉地上去,元舒立即喊道:“喂。”
顏可停下腳步,看眼那些書,又看眼溫南汐,神色倨傲,她沒道歉,反而把腳輕輕一抬,把一本掉在她鞋子上的書本弄掉在地上。元舒刷地站起身,“你這人怎麽那麽沒禮貌啊!”
溫南汐直起身子,蓋上瓶蓋。
顏可看溫南汐那張漂亮的臉,刺眼得很,她剛停下的淚水又要湧上來,她轉身就走,一句道歉都沒有。
“天呐,怎麽有這麽不要臉的人。”元舒說著就要擼起衣袖。
溫南汐眼眸冷了些,她彎腰撿起自己的那些書本,顏可回到座位,坐了一會兒,強忍著淚水拿出書本,開始早讀,她戴上耳機,聽寫單詞。
元舒跑過這邊來,幫溫南汐撿書本。
有幾張試卷從書本裏掉出來,溫南汐把試卷折好,分放進去。
元舒一邊撿一邊罵:“簡直神經病。”
課間。
溫南汐趴著聽單詞補覺,元舒出去倒水,回來坐下來坐在溫南汐的身側,湊近她說道:“剛才我看到顏可在哭,周娜娜在安慰她,聽說,傅延確定有喜歡的女生了。難怪顏可這麽瘋。”
溫南汐坐起身,調整耳機的音量,沒吭聲。
元舒嘖嘖幾聲,嘀咕道:“也不知道傅延喜歡什麽類型的女生。”
上完晚自習,迎著寒風離開學校,溫南汐兩手插在校服外套口袋裏,與元舒往校外走去,顏可背著書包從她們身側走過,跑得很快,出了校門口,她直接迎上一行從一中裏走出來的男生。
其中,傅延也在其中,譚宇程幾個人也在。
顏可手插校服口袋裏,仰頭看著傅延,欲言又止,傅延垂眸按著手機。
滴滴幾聲。
溫南汐口袋裏的手機響起,她跟元舒走往南安巷,在巷子口分開,然後上樓,回家,溫友濤在陽台打電話,掐著腰,擰著眉,溫渝接過她書包,溫南汐換鞋,隱約聽見溫友濤說什麽看護。
她聽得不太真切,對溫友濤的事情也不感興趣。
溫渝輕聲問道:“要不要吃點麵條?我給你煮份麵條。”
“好。”今晚食堂沒吃飽,溫南汐洗了手,拎著書包進房間,拿出手機。
黑色頭像發來一條信息。
是剛剛發的。
yan:圖片。
圖片是一道題,好像是他們物理老師新出的,溫南汐把題摘抄下來,在草稿紙上,解著,溫渝端來麵條,溫南汐一邊吃一邊解,熱氣暈染了她眉眼,她咬著筷子解著題。
曆時不知多久,麵條吃完,剩下湯底。
溫南汐發回去:對嗎。
yan:對。
溫南汐:【耶】
溫南汐詢問:你到家沒?
yan:剛到。
溫南汐拿過棒棒糖拆開,放進嘴裏,回複他。
溫南汐:那晚安。
yan:晚安。
寒假快到,期末更緊張一些,中間還進行過一次測試,顏可分數仍在溫南汐的下麵,她咬牙切齒卻忍下來。每天早早地到學校,幾乎晚自習也不再請假,考完期末考,高三就正式放寒假。
今年沒辦法留在南安過年,得回鄉下。
因為溫南汐的那位奶奶身體不好,得回去照顧,一家人收拾好行李,溫友濤去把車開過來,溫渝跟溫南汐提著行李下樓,上車。
天氣很冷。
溫南汐穿著厚外套圍著圍巾,一個人坐在後座,聽著耳機裏的歌曲,不知為何,卻想起那晚,與傅延在公交車裏,她聽著他耳機裏的歌,她指尖在手機裏按了按,《晴天》播放出來,她看向窗外風景。
從這裏回鄉下,需要兩個多小時。
抵達的時候是下午,老房子門口還是那麽破爛,養的幾隻雞在院子裏跑來跑去,溫南汐跟溫渝拎著行李進屋,一眼就看到張如玉坐在椅子上,兩眼無神,那個嘴巴厲害的老太婆好像真的生病了。
溫友濤脫下外套,說道:“媽得了老年癡呆症,我請了看護。”
看護阿姨進屋拿了茶杯出來放在桌子上,笑意盈盈地站在一旁,胖胖的。溫渝跟看護阿姨打了招呼,紮起頭發,上前握住張如玉的手,“媽,我們回來了。”
溫南汐站在溫渝身側,看著張如玉。
張如玉抬眼看向溫渝,得了老年癡呆的她反而沒有過去那種盯著溫渝不友善的眼神,她歪頭認了一下,“媛媛,你跟友濤回來啦?”
一出口。
溫渝神色呆住。
溫友濤臉色也是一變,他湊前道:“媽,這是溫渝,媛媛不在這裏。”
“媛媛,你肯跟友濤回來啊,媛媛——”張如玉對外界說的話完全沒反應,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抓住溫渝的手不放,嘴裏喊著媛媛。
溫渝臉色慘白,眼眶含淚。
溫南汐臉色變得難看,她一把拉走溫渝的手,對張如玉道:“溫渝,我媽是溫渝,我是溫南汐。”
張如玉抬眼,嘴裏還是喊道:“媛媛,你不要走,友濤以後會很有出息的。”
溫渝下意識地倒退幾步。
溫友濤看向看護阿姨,“把我媽扶進去,讓她休息一會兒。”
看護阿姨見情況不對,趕緊上前扶走張如玉,客廳裏一陣寂靜,溫友濤倒了杯茶喝,說道:“她老年癡呆了,你別跟她計較。”
說完,放下茶杯,也跟著進去看張如玉。
溫渝緊抓著溫南汐的手,溫南汐拉進母親的手,“媽。”
溫渝跌坐在椅子上,溫南汐倒杯水給她,溫渝眼眶發紅道,“她向來很討人喜歡,我剛進這個家門時,老太太就嫌棄我沒她好。”
溫南汐咬著牙,一聲不吭。
她說道:“老年癡呆怎麽了,老年癡呆就這樣欺負人嗎。”
溫渝看溫南汐一眼。
溫南汐抿緊唇,不再說。
以前那個老太太生龍活虎的時候,她就經常跟老太太頂嘴,如今她老年癡呆了,她卻反而得閉嘴,憋死自己。
因為回來得晚,很快就要過年。
溫友濤算是這地方挺有出息的,時不時也有人上門坐一坐,聊聊天,泡泡茶。溫渝收拾起屋子,溫南汐每天都要刷題,老太太有時看到她,還喊她:“顏可。”
溫南汐一句不應,老太太吃蘋果掉在地上,她給她撿起來,擦也沒擦又扔回老太太的手裏,後來被溫友濤看見了,溫友濤冷著臉把她扯開,溫南汐看到老太太那模樣,突然覺得自己很討厭。
成了一個不善良的人。
溫渝已經習慣性地糾正老太太說:“媽,我是溫渝。”
溫南汐每每聽到這裏,都替溫渝委屈,回來過個年,都躲不開那對母子。
這天。
溫渝在院子外的樹下坐著剝玉米,溫南汐戴著耳機坐在她身側,幫她剝,有鄰居過來,坐在她們身側,聊起天,其中一個鄰居感歎道:“今年村裏回來的人越來越少了。”
溫渝笑道:“是啊,大家在大城市,也一樣過年。”
那個鄰居叫趙潔。
她說:“咱們這兒,嫁得最好的當屬虞媛媛了。”
話說出口後,她才反應過來,下意識地看一眼溫渝,溫渝一頓,隻垂下眼眸,溫南汐看向那個叫趙潔,另一個鄰居接話說道:“媛媛有本事,去年回來的時候,家家戶戶都有上門坐坐聊聊天,她如今開豪車住別墅,她那個女兒長得好漂亮,像個公主,見人就笑,性格特別好。”
溫南汐握住溫渝的手,想帶她離開。
溫渝卻不想那麽突兀顯眼,好像顯得她很在意,她按緊溫南汐的手腕,溫南汐調了耳機的音量,她們的聲音依舊源源不斷地傳進來,虞媛媛的好,虞媛媛善解人意,顏可漂亮大方,顏可禮貌得體,顏可學習成績好,全校數一數二。
溫南汐簡直窒息。
那邊傳來了喊叫聲,聊天的三個鄰居跟溫渝說一聲,起身起來,溫南汐頭也沒抬,沒有搭理她們。
溫渝指尖鬆開玉米。
溫南汐摘下耳機,看向溫渝,那一刻,她說,“媽,我會逃到天涯海角,遠到聽不到她們母女的半點消息。”
溫渝抬眼看向她,緊緊地握著她的手腕,一聲不吭。
這個年過得很快,高三假期很短。
溫南汐這個年,一直在複習,也懶得出去有任何的交際,但躲不開老太太嘴裏一口一個媛媛一口一個顏可,後來溫渝提出,為了南汐學習,先回榕城了。
溫友濤工作也忙,於是交代看護阿姨看好張如玉,就收拾東西,回榕城。
回榕城這天,很塞車,車子堵在夜市那邊,溫南汐看很多人都下來走回家,她也推開車門,打開自己走回去。
溫渝要跟著下來。
溫友濤一個人開車開煩了,把溫渝喊了回去,溫南汐說道:“媽,沒事,我自己走回去,順便去南安巷逛逛。”
這裏已經是他們生活十幾年的地方,溫渝頓了頓,也就放心讓她自己走了。
“記得回來吃飯。”
“嗯。”
溫南汐穿著紅色的外套,圍著白色的圍巾,走入步行的大部隊,今日有些許的陽光,投射下來。
溫南汐慢慢地散著步,過了二中校門就是南安巷。
公交車站台有不少人。
傅延穿著黑色衝鋒衣,低頭按著手機,鶴立雞群。
譚宇程新買了一部手機,站在他麵前按著,開了攝像頭,喊了一聲,“傅延。”
傅延隨意撩起眼眸。
哢嚓一聲,一張相片成形,傅延嗓音懶散,“你無不無聊,刪了。”
“剛買的手機嘛,試看看。”譚宇程擺弄了下,“咦,這個女生好挺漂亮啊.....我好像見過,你是不是也見過。”
他把手機轉個頭給傅延看。
傅延一眼看到南安巷口站著的溫南汐,她隻是不經意地走進了鏡頭裏,側臉被陽光照射著,美得如一幅畫,紅色外套很配她,圍巾是白色則有種潔白的感覺。
與他一左一右地落入鏡頭裏。
他不抗拒這張相片了,他轉身往南安巷走去,說道:“你先回去。”
“相片別刪。”
“哎,傅延!”譚宇程愣怔幾秒,後又看向手機裏的相片,突然,他好像明白了些什麽。
溫南汐走進巷口,想往網吧走去,脖頸上的帽子突然被人一拽,她回身,對上傅延的眼眸,他站在巷口裏,手插在褲袋,拎著她的帽子,如冬日暖陽,他眉梢微挑,“回來了?”
溫南汐一頓,眉眼一彎,“嗯,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