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冬天的早晨起床一直都是一種折磨, 校服裏麵又穿不了多的衣服，溫南汐跟其他人一樣，都有些抗拒毛衣, 主要是覺得厚重, 所以還是在裏麵穿白色的兜帽上衣，再穿上校服外套, 背上書包下樓。
幸好晨早有陽光，南安巷位於西位，下來就看到日出照地, 金燦燦的。
元舒從南安巷跑出來，一把挽住溫南汐的手臂, “早呀。”
溫南汐笑道：“早。”
兩人相攜往二中的校門走去，正好一波的學生從公交車裏下來，裏麵有二中, 也有一中的，清一色深藍白色的校服，傅延在人群中極為顯眼，他戴著耳機, 握著肩帶往一中走去, 身側還有一個男生一起。
元舒極難得看到他，拽了拽溫南汐的手。
溫南汐看過去，看到他後腦勺，以及碎發, 耳機線是黑色的, 襯得他皮膚白, 下頜線卻清晰分明。
“真帥啊，長得也高, 預估一米八七？”元舒比劃了一下，溫南汐想到那天擁抱她得墊腳，就知道他的身高不低，她收回視線，與元舒走進二中的校門。
上樓，進了班裏，就看到顏可背著書包也從後門進來，她今日臉上沒有妝容，素白一片，慘白得嚇人，眼窩下有淡淡的黑眼圈，元舒看她幾眼，被顏可狠狠一瞪，隨即目光落在溫南汐的臉上。
她眯著眼收回視線，解下書包，帶了點兒力道掛在椅背上，隨即坐下。
周娜娜看著，神色十分緊繃。
“一大早，她發什麽瘋？”元舒放下書包坐進座位裏，翻個白眼，“別人欠她的啊。”
溫南汐坐下，掛好書包，拿出書本跟題冊等，從筆盒裏拿出筆，修改作業。元舒頓了頓，反應過來，湊近溫南汐，“昨天不是傅延的生日嗎？”
溫南汐淡淡地嗯了一聲。
元舒發現不對勁了，她睜大眼睛，“她沒發朋友圈，她居然沒有炫耀她的榮耀！”
“這根本不符合她性格啊，難道昨晚發生什麽事情了？還是說，她告白被拒？”元舒越說越興奮。
溫南汐看她一眼，拉她的手臂，“複習吧，英語老師今日要抽人閱讀。”
元舒在興奮中，她看向翻著書本一聲不吭的顏可，又看向一臉緊張的周娜娜，嘖嘖兩聲，坐正身子道：“絕對有事。”
溫南汐已經戴上耳機，聽閱讀。
冬天的體育課，老師看他們懨懨的模樣，一點少年的活力都沒有，帶著他們跑圈，他一邊跑一邊說，“早知道讓學校把跑操安排一天兩趟，你們這身體素質不行啊，怎麽衝刺高考。”
“別啊老師！”一群學生瞬間哀嚎。
“怕我真去實行，就趕快跑起來！”體育老師加快了速度，其他人瞬間隻能跟上，溫南汐慢慢跑著與元舒在一塊，元舒被老師抽中閱讀，鬧了笑話，此時正在默讀課文，對顏可的八卦也沒太大興趣了。
一行人跑完，累得很，紛紛穿上校服外套。
溫南汐拉著元舒去躲懶，兩人剛坐下，就聽到身後的樓梯有說話聲，那是顏可的聲音，她按著手機在發語音，“你問了沒啊。”
那頭一個男生的聲音傳來，是譚宇程的，“問了，他沒回答。”
顏可臉色難看，“他沒回答什麽，是沒回答戀愛，還是沒回答有喜歡的女生？”
譚宇程歎口氣道：“怎麽可能戀愛！你想多了。”
“那就是有喜歡的女生了對不對。”顏可有些歇斯底裏，元舒看向溫南汐，兩人都沒說話，但都第一次見到顏可這般失控，溫南汐神色淡淡，她站起身，拉著元舒離開，元舒是想繼續八卦，但要是被顏可知道，這事兒就來了。
她確實也不想惹一身腥。
“她嘴裏那個他，是傅延吧？那個帥得不行的男生居然有喜歡的女生了？”走遠後，元舒眉梢挑起，好奇得不行，“那他以後，不就再不是顏可的榮耀了？笑死——”
溫南汐買了根香腸，分一半給元舒。
元舒咬一口，“好香，怎麽比平時吃的還香。”
溫南汐聽出她意有所指的暢意。
陽光到了下午就沒有了，天色灰蒙蒙，加上寒風，有種蕭條的感覺，晚自習溫南汐抱著暖手寶一手刷著題，耳機放了點兒歌曲，是周傑倫的晴天。還沒放學，顏可那邊收拾書包就先走了。
周娜娜在她走後，鬆一口氣，一整天壓力太大了。
元舒捅了捅溫南汐。
溫南汐回頭看一眼，就看到顏可斜背著書包拉上拉鏈，消失在後門。
溫南汐收回視線，繼續刷題。
晚上九點半，晚自習結束，一群學生才像被解凍一樣，坐直身子鬆乏鬆乏，元舒收拾桌子，喊溫南汐，溫南汐把暖手寶放進抽屜裏，起身與元舒下樓，晚上是真冷，兩人跺腳走著，離開了學校。
進入南安巷各自分別，溫南汐拐去“還行”網吧，一腳進去，5號機子沒人，但6號機子上放著一本題冊以及一個暖手寶，溫南汐站在那兒看一眼，網管小哥擦擦手從洗手間裏走出來，笑著努嘴，“他給你的。”
溫南汐伸手挪開暖手寶，上麵寫了一張便利條。
是傅延的字。
【這兩天家裏有點事，題冊裏有幾道刁鑽的題，可以做做。暖手寶充電就能加熱。——傅延】
溫南汐收起那張便利條，把暖手寶跟題冊拿起來打開書包放進書包裏，她背上書包，衝網管小哥點點頭，“小哥，再見。”
網管小哥笑笑：“再見。”
溫南汐走出網吧，回家。
進了房間，溫南汐拿出那本題冊，打開，刷題，暖手寶打開就是暖的，她握在手裏，拿起一旁的手機，登錄q/q，編輯發送。
溫南汐：東西拿到了。
yan：嗯。
溫南汐：你在哪。
yan：在家。
他回答在家，那就是在家，真正的家裏，不是秘密基地。溫南汐發了一會兒呆，顏可那個性子，會鬧得他下不來台嗎？
溫南汐想了會兒，想不出什麽結果，她放下手機，繼續刷題，橘色的台燈映照她的臉，女生專注得忘我，是每個高考生都有的時刻。
十二月份很快過完，2016年1月1日的元旦加周六有兩天假期，顏可這段時間狀態不太好，她還是很努力學習，氣焰比之前淡一些，但仍帶著。她很少聊到傅延，但似乎在找他喜歡的女生的蛛絲馬跡。
元舒約溫南汐去倒數。
溫南汐不確定去不去，她跟元舒說晚上給她回答，元舒應下，兩人分別。
溫南汐回了家裏，溫渝剛做好飯菜，笑著道：“拿筷子。”
溫南汐放下書包，去拿筷子，溫友濤今晚沒回來，在公司，母母女倆吃了飯，溫南汐的手機響起。
她看一眼。
黑色頭像發來一條信息。
yan：晚上出來？
溫南汐：去哪
yan：倒數。
溫南汐：南安這邊有個廣場可以看到體育館上空的煙花，咱們在這邊看吧。
yan：嗯。
溫南汐起身，進洗手間去洗手，順便給元舒發信息，說晚上沒辦法跟她一起出去了，元舒回複【行吧，我家裏正好也來客人，我隻能在家的小陽台看啦。】
溫南汐：【摸摸頭】
她收起手機，回房間收拾下拿上耳機出門，南安這個小廣場在南安巷的對麵，雖然小，但今晚也做足了準備，有安保在現場，LED大屏幕擦得發亮，正在播放著南安的每一條街道，路燈全都亮起，卻又不會過分刺眼。
溫南汐來到廣場，站在樹下。
此時廣場來了不少人，附近也有不少學生在，但也有很多其他各行各業的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大屏幕上。
溫南汐仰頭看著，發絲零碎，她呼著手。
不一會兒，傅延來了，拎著杯奶茶，碰了下她的臉頰，熱熱的，溫南汐眉眼一彎，接過奶茶捧著，她問：“你從家裏來？”
“嗯。”他收回手，插在褲袋裏，他沒背書包，也是一中的校服，裏麵是黑色的兜帽上衣，溫南汐喝著奶茶，周圍也有不少學生在等待倒數，並且逐漸來人，溫南汐拉著傅延的袖子往後退，兩人站在樹底下，被樹影遮著。
傅延靠著樹，溫南汐站在他身側，一口一口地喝著，身子一下子就熱了，她看他沒有，把奶茶遞給他，他頓了頓，低頭喝一口，喉結滾動，咽下奶茶。溫南汐又把奶茶挪回來，喝著。
啪一下。
本來亮著的LED大屏幕突然一暗，接著連這兒的路燈也跟著一暗，現場都在等著的人愣幾秒，人群短暫出現慌亂。
“什麽鬼，停電了？”
“不是吧，南安廣場這麽不靠譜？早知道我去時代廣場了。”
“媽的，走走走。”
有人拿出手機打開手電筒，想瞧個究竟，傅延下意識地攬住溫南汐的肩膀，準備見勢不對就走。
就在這時，整個廣場啪地一下又亮了，這會兒亮的燈卻是五彩斑斕，緊接著大屏幕一亮，身後體育館的煙花飛上天空，嘭——地一聲，炸開了花，五顏六色，絢麗無比。
溫南汐一抬頭就看到全城的煙花綻放開來。
她哇了一聲，“好美啊。”
LED大屏幕也開始鏡頭轉換，一群舞蹈生在屏幕裏跳起舞，身子做出十，九，八，七....的舞蹈姿勢，廣場上的人開始沸騰，仿佛要跟市中心的時代廣場比賽嘶吼，聲音震天響，都在喊數字。
隨之數字一個一個地喊著，南安這個小廣場來的人越來越多，路過的都停下佇立，人擠人，溫南汐被擠得往後退，直接退到傅延的身上，傅延攬著她肩膀想躲開，沒躲掉，人太多，在最後一個數出來的時候。
溫南汐對著天空的煙花道：“新年快樂，金榜題名！脫離苦海！”
說完，她又喊道：“傅延。”
“新年快樂啊！”
傅延被擠得往前一些，他手不知不覺地摟著她，他低頭道：“新年快樂。”
“溫南汐。”
穿著校服的男生被迫不得不攬著穿著校服的女生，垂眸與她，在這擁擠的人群中，相互祝福。
天空仍亮著煙花，溫南汐與傅延看了會兒，才順著人/流離開，入口是交通樞紐，人最多，他們隻能反方向，走另外一條道路，經過樹蔭下。
地上有樹影，也有人影。
溫南汐拿起手機，調開攝像頭，遞給傅延，“幫我拿著。”
傅延一手接住，溫南汐走在他身後，墊腳，對著鏡頭比個耶，她指甲剪得圓圓的，手藏在袖子裏，隻露出兩根手指，纖細白皙，她用的濾鏡是膠片模糊版的。她輕聲道：“可以拍啦。”
傅延哢嚓一按。
一張相片出爐，相片是膠片風格，她指尖模糊卻很有氛圍，下麵有雙人影，一高一矮，拉長了。
溫南汐探頭看相片，“是不是很好看。”
傅延嗯了一聲，直接用她手機，把相片發到黑色頭像裏，隨後把手機遞給她，溫南汐接過手機，欣賞了會兒自己拍的相片，保存起來。兩個人走過天橋，看到公交車站人那麽多，溫南汐回身看向傅延，“這麽多人，得擠死。”
傅延按著手機，跟著她下樓梯，道：“我叫了車。”
溫南汐笑道：“那好。”
下了天橋，他叫的車已經來了，溫南汐站在一旁目送他上車，傅延握著車門看著她，“晚安。”
溫南汐揮揮手，眉眼甜甜，“晚安。”
傅延唇角微勾，彎腰坐進車裏。
車子開走。
溫南汐回家。
2016年正式到來。
雲尚別墅區。
顏可拿著手機衝下樓，跑到虞媛媛身邊坐下，她聲嘶力竭，指著手機，“媽，他真的有喜歡的女生了。”
虞媛媛被女兒嚇一跳，目光看向她手裏的手機，看到了一張相片，裏麵隻有比耶的兩根手指以及拉長的兩個身影，她一頓，輕聲問道：“你說傅延嗎。”
“是啊，媽，怎麽辦？嗚嗚嗚嗚。”顏可哭起來，她頭一次那麽無力，虞媛媛趕緊拿著紙巾擦拭顏可的淚水，心疼道：“別哭，別哭，隻是一張相片而已，不算什麽的，你跟媽媽說，這張相片哪來的。”
“傅延剛剛換掉他朋友圈的封麵，就是這張相片。”
“那也不能確定是他喜歡的女生，說不定隻是網上一張圖而已。”
顏可淚眼朦朧地看著虞媛媛，眼裏根本就不信，因為傅延不會隨便換他的封麵，他所有的東西都很固定，都很有自己的個性，這張相片一點都不像他會放的。虞媛媛也覺得自己的話有些蒼白。
傅延這個男生，性格比較收著，內斂，卻極有主意。
他有些變化，一眼能看出。
虞媛媛摟緊顏可，她不相信有人會不喜歡自己的女兒，就算現在不喜歡，以後也會喜歡，她自己就是這麽過來的，顏可也會與她一樣，她擦拭顏可的淚水道：“別哭了，人生還長，他未來的身邊，會是誰，都說不定，區區一個喜歡而已，不算什麽。”
顏可聽懂母親的話，可是心還是如刀絞。
她明明已經覺得自己勝券在握了，為什麽還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