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蘇意凝微微眯了眯眼, 看著他,不說話,思索著他此刻到底有幾分醉意。
怎麽開始不要臉了?
“不信?”見她不說話, 謝譽抬眸看了她一眼,惡劣地掐了蘇意凝的腰窩一下,以表示自己的不滿。
蘇意凝被他掐得有些發癢,忍不住地扭了一下身子, 但卻不說話, 隻睜著一雙圓溜溜的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他看。
“說話。”謝譽俯身,在蘇意凝的脖子上不輕不重地咬了一口,他有些生氣在蘇意凝腰窩處的癢癢肉上撓了幾下。
蘇意凝忍不住地笑出了聲, 別過頭, 不去看他:“沒有不信。”
她忽然朝著謝譽眨巴了一下眼睛,惡作劇似的笑了一下:“但是我也不是沒試過,我覺得吧, 很一般。”
很一般。
一般。
謝譽自覺受辱,又俯身在她脖子上咬了一口,口不擇言:“你真是不氣我會死。”
從小到大, 謝譽天不怕地不怕, 也沒什麽人敢在他麵前放肆, 但他卻總在蘇意凝這吃癟。
她那張嘴, 好像是專門為了氣他而生的。偏偏,他還奈何不了她。
“那我抱抱你,你就不生氣了,好不好?”蘇意凝語氣輕鬆, 勾住了謝譽的脖子,她十分肯定, 此刻的謝譽醉得徹底。
明日醒來,他什麽也不記得了。
剛剛還氣鼓鼓的謝譽,被她勾著脖子一摟,忽然就心跳加速麵色緋紅,哪裏還顧得上生氣,開心都來不及了。
月色正好,如水的月華透過窗棱縫隙鑽進了床榻裏,虛虛實實得照映在蘇意凝的身上。
謝譽一垂眸,便能看見她單薄的心衣下,是怎麽樣的珠圓玉潤。他不自覺的,喉結滾動了一下,偏過了頭,不再看她。
蘇意凝上揚著的嘴角就沒放下來過,直勾勾地盯著他,獎勵似的,在謝譽的唇上吻了吻。
謝譽飛快低下了頭,像個不知情/事的少年。
蘇意凝忽然就笑了,少年時的謝譽,有色心沒賊膽,如今的謝譽,也是一樣。她還沒做什麽,他就已經臉紅心跳了。
此刻他醉得厲害,應當是糊裏糊塗的,什麽也做不了的。不過即便是清醒的,蘇意凝也不認為他會做什麽。
謝譽是君子,最是克己複禮,年少時從不敢行差踏錯半步,待人接物也皆是叫人挑不出錯的。這種出格的事情,他是不會做的。
所有的荒唐事,大多都是在與蘇意凝熟識之後,同她一起做的。也不知為何,明明是兩個從小在世家大族中被規矩捆著長大的孩子,往日裏最是守規矩知禮節,可湊到一起,什麽事情都敢做,什麽禍都敢闖一闖。
那日若不是他被自己強迫,謝譽或許用刀紮自己,也絕不會碰她。
紮自己?
忽然,蘇意凝的腦海裏浮現起了那一夜的零星記憶。她感覺,似乎有什麽,被她遺忘了。
“睡嗎?”她開口問他。
謝譽點了點頭。
“那乖乖躺好。”蘇意凝又獎勵了他一吻,輕輕啄在了他的臉頰上。
謝譽的腦子一片空白,像一隻牽線木偶似的,聽從蘇意凝的安排,他翻了個身,躺到了蘇意凝身邊。
乖巧地拉過了被子,蓋到了脖頸處,隻露出了一個腦袋,眼睛盯著床幔頂處被月光照映著有些反光的珠串。
“子時了,該就寢了。”蘇意凝像摸小狗似的,摸了摸謝譽的頭頂。
他嗯了一聲,虛虛點頭,閉上了眼睛。
沒一會兒,他的呼吸開始變得平緩而有節奏,睡熟了。
蘇意凝望著他那張比女子還要好看的臉,久久失神。
一夜未眠,蘇意凝不敢留謝譽真的在她房裏過夜,寅時未到,便悄悄去尋了文鴛,讓她去秦王府借些得力的人,悄悄翻牆進來,再悄悄將謝譽帶出去。
次日一早,蘇意凝才剛梳洗完,鄭氏那邊便派了人來,說是四郎蘇典即將去冀州赴任,一家子人要去大相國寺祈福。
這些日子,蘇意凝雖在府中,卻一直躲著鄭氏。端午宮宴後的第三天,貴妃招她進宮,便已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告知了她。
她一直以為是自己不小心遭人暗算,沒曾想這人竟是身邊人。藥應當是鄭氏在馬車裏便偷偷灑在她身上的,他們並沒有在宴席上動手,自然是無人能察覺到的。
而另一味藥,貴妃娘娘的人也還未查清楚,究竟是誰。
但本著警惕之心,蘇意凝回府後便盡量遠離了鄭氏那邊的人。貴妃娘娘的人雖然查到了蘇典派人買藥的證據,卻並沒有掌握到鄭氏下毒的實證,且此事或許還摻合進了六皇子。
若是貴妃貿然出手,她擔心會有文官彈劾她借題發揮打壓六皇子。如今太子之位懸空,貴妃娘娘所生的三皇子呼聲最高,其次便是六皇子,這事牽連甚廣,行差踏錯半步,都會落人口實。
加上蘇意凝想借機查清當年兄長遇害之事,便讓貴妃先將此事按住不發,對外隻說三皇子抓住了幾個賣假藥的藥販子。
再將那幾個藥商的名號派人透露給蘇典,引蛇出洞,等鄭氏母子自己慌了陣腳,他們則守株待兔。
常在河邊走,她不信鄭氏不濕鞋。這些日子,她和長姐蘇意韻一同派人在暗中查探鄭氏的賬目問題。
忠勤伯府賬目虧空多年了,家底早已被鄭氏掏空了,她不信鄭氏做事滴水不漏,叫她們一丁點錯處都抓不住。
但今日為蘇典祈福這事,全家都出動了,連老太太都去,她避無可避,隻能帶著提前買好的護衛,硬著頭皮上了去大相國寺的馬車。
自打那日在宮中遭人暗算,回府後蘇意凝便派文秀去市場上買了好幾個人高馬大的護衛。忠勤伯府被鄭氏把持多年,蘇府自己養著的護衛她信不過,隻能自己來尋。
出行的馬車總共有五六輛,帶著各院又分別帶了女使隨從,一行人浩浩****地自朝天門出了金陵城,往郊外走去。
蘇意如坐如針氈,她心裏藏著事,卻又不敢告訴鄭氏,一下子沒了主心骨就更慌亂了。
行至半山腰處的茶水攤,眾人停車歇息整頓。
蘇意如獨自一人,鬼鬼祟祟地走到了茶攤後麵的小樹林裏,朝著正等在那的人飛奔而去。
“今日二姐姐也來了。”她都還沒站穩,便急著開口。
寬大的黑色錦袍之下,是一張冷峻的臉,對方抬了抬眼皮,朝著蘇府眾人的方向看了過去。
蘇意如急不可耐:“是今日動手嗎?”說完,她有些害怕,又補充道:“你確保萬無一失嗎?”
對方點了點頭:“嗯,人已經埋伏好了。”
聽到他這話,蘇意如虛虛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緩了口氣,人也放鬆了不少:“好,那就好,千萬別因為她壞了您的大事。”
黑袍之人看著她這副模樣,微微皺眉,隨口問道:“你確定那晚在隔間偷聽的人,是她?”
蘇意如見對方起了疑心,立馬急切道:“確定啊,我不是同您說過嗎,那日我們一家四口在白礬樓吃飯,二姐姐中途離席後便沒再回來。”
她轉了轉眼睛,又補充道:“況且,那日那名舉子手裏攥著的那方帕子,就是二姐姐的,那個紅梅的繡法,隻有二姐姐會的。”
她撒起謊來已經得心應手了,絲毫不覺臉紅,甚至並不慌亂,隻是急於解釋,說話急了一點。
其實她也不知那日到底發生了什麽,在白礬樓吃飯那晚回府的路上,她與鄭氏爭吵後下了馬車。
原本想著,回白礬樓去瞧一瞧,蘇典究竟結識了什麽貴人。
可她回去時,剛上二樓便聽見最外側的雅間裏傳來了一聲高呼,蘇意如湊過去看,便見到了一名書生打扮的人胸口中刀,倒在了血泊之中。
她一時心慌亂了分寸,叫喊了一聲,隻顧逃跑,手裏的帕子也掉在了那裏。
跌跌撞撞之間,她撞在了一名男子身上,那人似乎便是蘇典要攀附的貴人。他挑起蘇意如的下巴,冷著臉問她,剛剛看見什麽了。
蘇意如慌亂無措,開口便是:“我出來尋我家二姐姐,卻隻看見二姐姐從前麵那個房間尖叫著跑出去了,正想追她,不小心撞到了您。”
兵書上寫著的禍水東引,她會用得很。
“好,”黑袍之人看了蘇意如一眼,諒她也不敢撒謊騙自己,將手撫在了蘇意如的肩頭,寬慰道,“等此事完結,你便替她嫁入楊家,替本宮拉攏楊家,等本宮事成,絕不會虧待你。”
蘇意如點頭,飛快地跑開了。
另一邊,謝譽在永安侯府別院自己的臥房裏醒來。
他有一瞬間的發懵,看向頭頂上的白色床幔,久久失言。
“世子爺,您起了嗎?秦王派人來請,說是舉子案有了眉目。”隨從聽見臥房裏頭有了動靜,敲了敲他的房門。
前些日子,春闈剛剛放榜,便死了個中了舉的舉子。此事蹊蹺,廷尉府查了月餘,如今才剛有些眉目。
但謝譽不懂,廷尉府的事,秦王找他一個戶部的人做什麽?
他擰了擰眉心,從榻間坐起了身。
腦海裏有些不真切的零星記憶閃過。大概是又做夢了,謝譽這麽想著。
他站起身,往屋外走,邊走邊攏自己衣袍。
忽然,他瞧見了自己微敞的衣衫之下,胸口處有一枚熟悉的紅痕。
那點不那麽真切的記憶,變得真切了起來。
他拉開門,眼神如炬:“我昨晚,在哪睡的。”
小廝被他這突然一問,問住了,愣了一會,結結巴巴:“在,在**。”
謝譽睨了他一眼:“去蘇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