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他還挺投入呢,一滴都沒浪費”◎

慕星衍涼涼地掃了一眼,岑如默才緩慢鬆開了桎梏他的手,麵色隱有不豫。

身負神獸血脈,在某些時刻,會遵從獸類的本能,產生強烈的領地意識,這是眾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舌尖舔舐過細小而新鮮的傷口,將仍帶著體溫的血液卷入腹中。

是與想象中完全不同的味道。絲絲微甜,裹挾著他再熟悉不過的清新香氣,讓慕星衍忍不住加重了吮吸的力道。

聞既白有些擔心,慕星衍失血過多,鳳血對於他而言算是大補之物,具備天生的**力。萬一他獸性大發,一個不小心把司姑娘吸幹,那可真就成人間慘案了。

他正要出言提醒,就見慕星衍眸中劃過暗色,毫不留戀地鬆了口。隨著濕潤柔軟的異樣觸感消失,司雲落不自覺蹙起的眉頭也漸漸鬆開。

少年的喉結仍在上下滾動著,似乎在回味一場未竟的盛宴。唇邊溢出的血跡分不清究竟是誰的,他漫不經心地用大拇指在唇上抹勻,抿了抿唇。

似乎還能嚐到點貪戀的味道。

隻一瞬,原本淡色的雙唇染上了濃烈豔麗的色彩,在四周火光的映襯下,越發顯得動人心魄。

但下一秒,他不帶感情地吐出兩個字。

“惡心。”

慕星衍的目光可以稱得上是嫌惡,這次的攻擊對象卻不知怎麽成了岑如默和聞既白。

可能因為他麵前隻有這兩位大活人吧。

“怎麽還不醒?”

慕星衍皺著眉,又想要將司雲落從地上拎起來,奈何她現在還是人形,並不方便。

他想了想,終於放棄了單手揪住她後頸的高難度操作,何況麵前兩人也肯定不會允許他這樣做。

於是他隻能略有些僵硬地托住她的肩頭和膝彎,努力讓自己忽略她裙擺蹭上的血跡和塵土,搖搖晃晃地把人抱了起來。

他動作生澀,速度卻快,雖然並沒有人跟他搶。

司雲落的手無意識地從他的後頸滑下,既輕且快地撫過他脊骨上薄薄的一層皮膚。

慕星衍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再次咬牙甩下一句“惡心”,徑直轉身走了。

那樣子仿佛看見了什麽髒東西,落荒而逃。

望著二人逐漸遠去的背影,聞既白艱難開口:“師兄……慕公子說的‘惡心’,不會是指我們兩個吧……”

他情緒有些低落,仿佛不能接受這個事實。

“我長這麽大,還從來沒招人討厭過……”

岑如默注視著司雲落無力垂下的手臂。少女的袍袖被風撩開一角,一截如霜似雪的皓腕若隱若現,像是一折就斷的脆嫩花莖。

他的視線緩緩上移,在掠過她肩頭的血手印時微微一凝。

那是之前慕星衍留在她身上的,令他不快的氣息就來源於此。

然後聞既白看見一貫溫和的大師兄唇角微微上揚,以肯定的語氣說道:“或許,是在說他自己呢?”

聞既白:“?”

不是……真的會有人這樣說自己嗎?

“反正不會是指司姑娘……”聞既白小聲吐槽,“他剛才還挺投入呢,一滴都沒浪費。”

說話的間隙,岑如默已經蹲下身去,似乎從雜亂的泥土中發現了什麽,撿起了掩埋其下的桃花耳墜。

他將耳墜扣在手心,就聽聞既白繼續問道:“師兄,現在怎麽辦?”

“不急,他撐不了多久。”

岑如默心中默念倒數,等到慕星衍毫無征兆地倒了下去,無奈地聳了聳肩。

“聞師弟,扶危濟困既是你入世之道,自當對病患一視同仁。慕公子就交給你了。”

聞既白:“哦……哦?不對啊師兄,我自幼身嬌體弱,不比你日日習劍。抱個姑娘沒問題,可要是慕公子的話,未免有點強人所難吧?打個商量?”

“我不願意。”岑如默禮貌而堅定地拒絕了他,補充道,“你抱不動的話,也可以拖著走。”

“我……我還是背吧。”

*

“你醒啦?”

司雲落蘇醒時,已經身處山下的農戶家中。聞既白放大的麵容就在近前,狠狠地嚇了她一跳。

等到認出了他的身份,意識才漸漸回籠,大量的碎片記憶湧入腦海,讓她一時有些惘然。

“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

司雲落擰著眉心,搖了搖頭,問道:“我怎麽了?”

“我知道你急,但你先別急。慕公子說你是體內鳳血反噬,自作主張給你放了血。”

司雲落低頭看向指尖,果然在食指上發現了細小的傷口。過了一夜,傷口愈合得很快,隻是略微有些紅腫。

好他個慕星衍!竟然趁她一時不備暗下黑手!這種小傷看著不起眼,其實最是疼痛,正所謂十指連心,四舍五入慕星衍在紮她的心!

似是注意到她不忿的神色,聞既白小心翼翼地解釋道:“那個……慕公子也是好意,他還……”

司雲落警惕起來:“還什麽?”

……

聽完聞既白的說辭,司雲落看起來相當平靜,隻是客氣地拜托他:“能不能幫我打盆清水來,再拿些皂角。”

聞既白照做了,然後——

他目瞪口呆地看著司雲落洗了十遍手。

司雲落搓洗得格外用力,原本就紅腫的傷口腫得更高,她也仿佛毫無所覺。

她把白皙的雙手從水中撈出來,用隨身的巾帕擦淨,放在鼻端仔細地嗅了嗅。

“好像沒有那家夥的味道了,你聞聞。”

司雲落大大方方地把手伸到聞既白麵前,膚如凝脂的柔荑近在咫尺,幾乎要觸碰到他的臉頰。

聞既白的呼吸不著痕跡地急促起來。

“真的隻有皂角的味道。”他信誓旦旦地保證,看著她的眼神格外真誠。

他說了謊。除了皂角的味道,還有……她身上的味道,是少女溫軟的馨香。

司雲落姑且信了他的話,收回手又貼著腕子嗅。

“我也覺得。”她咕噥道,“還好洗掉了,要不然真是太惡心了。”

這個形容詞似曾相識啊……

聞既白默了默,還是選擇向她坦白真相。

“其實……不止如此。事實上,是慕公子抱你……”

然後他看見,司雲落自暴自棄地抱住膝蓋,從牙縫裏努力擠出幾個字。

“麻煩你回避一下,我想沐浴。”

“聞師弟莫不是記錯了,司姑娘是我送下山的。”

岑如默推門而入的時候,司雲落特意看了看他身後。

沒有人。

她立刻就恢複了正常,也不再去計較這些細枝末節,因為在她心裏,有另一件事占據了更重要的地位。

司雲落開口道:“岑仙友,昨夜究竟是怎麽回事?琅琊山下為何會有凶獸遺骨現世?”

她問了一連串的問題,又有些不好意思,聲音放輕了些,才問出她最關心的那個問題。

“以及……試煉是否還作數?”

岑如默和聞既白對視一眼,答道:“事實上,經過我和師弟連夜勘察,琅琊山下鎮壓的遺骨,乃是上古凶獸獬斛。”

獬斛,上古凶獸之一,可口吐人言的食人猛獸,叫聲如同嬰兒一般,擅長以言靈迷惑控製人類為其所食。

司雲落忽然明白,鬼嬰很有可能是獬斛未曾散去的精魄所化,寄居在被其誘騙的母體上。

而它之所以要跟隨司雲落上山,卻不是衝著她和慕星衍來的,而是妄圖回歸遺骨,重塑肉身。

至於她和慕星衍,不過是獬斛複活的祭品而已。

但是……上古一戰之後,凶獸盡皆絕跡,被鎮壓的精魄所在之地,正是洪荒戰場遺跡,玄靈宗的山體內部。

莫非玄靈宗內部出了什麽問題?

岑如默猜到了她的想法,麵色稍顯凝重:“此事乃我玄靈宗分內之責,稍後我便返回師門,向師尊稟明後再作定奪。”

聞既白也點頭:“不錯,我與師兄先暫時封住了那獬斛遺骨。隻是……司姑娘昏倒前,我們曾見到一團黑氣進入了你的身體,不知是否與獬斛有所關聯。”

司雲落嚐試驅動鳳火,靈力在經絡中遊走,指尖很快燃起一簇火苗。

她搖了搖頭,表示身體並未受到影響。

隻是獬斛之能,在於以言靈控製人心,往後會產生什麽樣的變化,她亦不得而知。

那慕星衍昨夜的反常舉動,便是因那鬼嬰的一聲尖嘯,而被獬斛控製了嗎?

雖然她沒有主動開口,但既然得了慕星衍的救護,總得承他這個情。

何況昨夜的鬼嬰和大部分骷髏鬼手確實是慕星衍強行解決的,她即使再想勝過他,也不得不承認這個事實。

司雲落這樣想著,便道:“慕星衍除魔的本事,二位仙友想來也見過了,若是有意收他入門,我也無話可說。隻是自當勤勉,希望來日能與二位在玄靈宗重逢。”

她自覺這番說辭已算十分得體,雖然並不心服口服,還是願意將入門的名額讓給慕星衍,任誰看了不誇她一句大度!

何況這也並不代表她認輸了!她不過是考慮到這家夥年紀大了,入門希望會越發渺茫,順便還他人情而已。

岑如默卻微微笑了:“姑娘此話何意?”

司雲落:“?”

他繼續道:“歸根結底,此事因我玄靈宗而起。司姑娘與慕公子身負血脈,均是不可多得的少年英才,我自當向師尊請示,再給司姑娘一次機會。”

“真的嗎?”司雲落的眼睛都亮了起來,又礙於岑如默的身份,不好表現得太過明顯,又生生將笑意壓了下去。

岑如默見狀歎了口氣,從懷中摸出一枚玉簡遞給她。

“若有結果,我會通過玉簡聯係你。”

他躊躇片刻,還是說道:“司姑娘,你我本是同齡,未來更有可能以師兄妹相稱,在我麵前,不必如此拘束,將我當作哥哥一般對待便好。”

隻是,司雲落是獨女,唯一虛長她幾歲,可算得上“哥哥”的慕星衍……

算了,不想提他。

總而言之,她還真的沒有體會過有哥哥的感覺。

見她懵懂的樣子,岑如默伸出手去,似乎想撫平她翹起的額發。

可就在此時,另一枚玉簡也遞了過來。

岑如默的手停在半空,又緩緩握緊,不動聲色地落下。

聞既白湊了上來,把玉簡向司雲落手裏硬塞:“還有我的我的。”

司雲落一手拿著一枚,奇道:“我不是已經接了你師兄的麽?又來?”

“他是他,我是我,司姑娘不會厚此薄彼吧?”

見司雲落不語,他似乎分外委屈。

“我原以為,我們已經是朋友了……原來司姑娘眼裏隻有師兄!早知他來,我便不來了。”

岑如默額頭並不存在的青筋跳了又跳:“師弟,說人話。”

司雲落無奈,隻得把兩枚玉簡收了起來。

往常遇見自己受傷生病的時刻,慕星衍早就第一時間跑過來嘲笑她了,怎麽到了現在還沒見人?

她實在按捺不住,問道:“慕星衍呢?”

聞既白支吾著答道:“慕公子他……一早就走了,大概是聽力受損,不想讓司姑娘你擔心而已。”

擔心?什麽擔心?

難得有這種反殺的時刻,天賜良機,時不我待啊!

*

慕星衍騎著馬,獨自走在山道上。

他的世界變得非常安靜,連山風吹響樹葉的聲音都聽不見了。

不過這樣也好,他原本就不愛聒噪,尤其是司雲落那種嘰嘰喳喳的,吵得人心煩。

好像那白衣少年,叫什麽聞既白的,在他昏迷的時候還給他治療包紮了傷口。

他活動了一下左肩,劍傷還在隱隱作痛,但已經不像先前那般疼痛了。

龍族的恢複能力天生強悍,多管閑事。

他嗤了一聲,就仿佛聽到司雲落的聲音又在腦海中響起。

“慕星衍……慕星衍……”

該死,明明好不容易甩脫了這女人,怎麽還是會不由自主想到她?

莫非她的血還有這樣蠱惑人心的效果?

他有些後悔當時的衝動,但還是忍不住舔舐了一下唇邊。

聲音越來越近,幾乎趨於暴躁。

“慕星衍……慕星衍你停下!”

然後慕星衍發現,自己真的動彈不得了。即使他再想拿回身體的控製權,也是無濟於事。

司雲落也沒想到他真會乖乖停下,加快了縱馬的速度。

等到司雲落騎著踏火追上來,少女的額頭上覆了一層晶瑩的細汗,微微喘著氣,一雙鳳眼卻眯了起來,帶著十足的揶揄和笑意。

“慕星衍,耙耳朵的男人不丟人。”

【作者有話說】

1.別人在追他老婆,他竟然讓老婆追他

2.耙耳朵指對老婆言聽計從,川渝方言

3.聞既白:我沒有被討厭!(富岡義勇體質)

4.岑如默:我是不是你唯一的好哥哥?

5.司雲落:我髒了……我真的髒了

6.慕星衍:她又說我惡!心!(超大聲)

7.我這個文名是不是不好,怎麽不漲收藏!(拍桌)

8.女人,現在報名100%獲得我的沙雕回複,還不努力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