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69 、三章合一plus

大能分身這東西, 承載的是大能修者的神識,扭斷脖子是死不了的,除非被徹底摧毀肉身才會死去。

原本謝瀾的那一下能夠徹底摧毀小鹿少年的肉身, 但是因為賀清心灌注進去的大地之力感知到了危險而外放, 不光把一群老王八蛋炸得飛出去, 也保住了小鹿少年的身體。

當然想要憑借這點威力就把這群老王八蛋炸死是不可能的。他們隨便扯出來一個修為都是千八百年,能在當年仙魔大戰的時候活下來,哪個沒有一些看家的本事?

賀清心之所以會搞這個爆炸的場麵, 目的並不是要炸飛他們, 賀清心的目的是讓他們見識到地元金髓獸的威力。是要讓他們看一看,隻要和她親個嘴,就能夠抵得住大能修者的憤怒一擊。

那這群人一定會陷入瘋魔,一定會眼睛發紅, 一定會瘋狂地想要爭搶賀清心。

而在這種瘋狂的前提之下,他們會像一群養在甕裏的蠱蟲, 相互撕咬啃噬,相互吞噬蠶食。

他們絕不會想到什麽共享, 若是他們有任何共享的思想, 賀清心也有其他的應對方式, 隻要藏在謝瀾的身後,就能讓他們連一根毛都摸不到。

沒有一點這種與長生與大道與同門甚至與天地爭的野心,怎麽可能坐到宗門仙首的位置?

而擁有這種野心的人,在看到了賀清心展示出來的這樣能力,又如何能不瘋狂呢?

賀清心將他們的心思拿捏得十分準確, 等到爆開的靈光慢慢散去之時, 賀清心同時也讓自己的好大兒把罩在身上用於保護的靈光散去。

接著從地上站起來尖叫一聲,撲向了地上躺著的, 頸骨已經被活活捏碎的小鹿少年。

“烏靈!”賀清心到了小鹿少年的身邊,看著他果然沒死還睜著眼睛。

隻是他的腦袋和脖子隻連著一層皮,身體呈現出一種非常扭曲的角度,看著實在是有一些嚇人。

賀清心假裝扶住他的脖子,做出痛徹心扉的樣子,實際上在心裏感歎謝瀾這個老王八蛋……下手可真黑。

嫉妒心也是真的強,這未免也太過狠辣了,這要是一個真的低階修士,說不定已經被謝瀾當場揪掉了腦袋。

嘶。

好凶的凶獸!

好殘忍的鮫人!

賀清心一直裝著非常慌張又痛苦的樣子,咿咿呀呀地在那裏假哭,仿佛完全沒有預料到會發生這種事情,還一直在說著對不起。

而這時候那些被大地之力給衝開的各位仙首,重新落在地上,就在距離賀清心的不遠處看著她。

當他們意識到剛才那爆發出強大的大地之力的烏合璧的分身,是因為和那個女修親吻,才能抵抗得住謝瀾的一擊之力,所有人的神情都變了。

眼中含著一種就連幾百上千年的道行,都無法遮蓋的貪婪,賀清心能感覺到這些人的視線落在她身上,恨不得將她削骨剔肉。

可是那又怎麽樣呢?他們相互製衡相互牽製,根本沒有人敢衝出來對她怎麽樣。

因此賀清心放心大膽地裝著痛苦和畏懼,回過頭來看向一眾仙長的方向,表情甚至帶著仇恨。

而當賀清心和謝瀾的視線對上,那瞬間賀清心本能地感覺到後頸汗毛根根樹立,是一種被大型的凶獸盯上的本能反應。

然而賀清心心中根本不怕,大不了今天晚上……她和賀喜去在下麵一層睡。

要是謝瀾要是把她的房子全部都給拆了,那賀清心索性就跑去和高境弟子們混在一起,有的是人想收留她呢。

賀清心就不相信,謝瀾還能把整個雲棲宮都給毀了。

“你瘋了嗎?!”賀清心托著小鹿少年軟綿綿的脖子,對著謝瀾嘶吼道,“你這是在殺人!你為什麽如此凶殘可怕!”

賀清心喊完之後,謝瀾朝著她走了兩步,賀清心立刻站起來慌忙後退,看著謝瀾的眼神像在看著什麽殺神。

當然是裝的啦,賀清心怕謝瀾個鬼,有種他就殺了自己,說不定還能穿回去呢!

而且謝瀾敢嗎?這麽多宗門的仙首也不會讓的。

就算這些仙首都拿謝瀾沒辦法,賀清心也篤定謝瀾對她下不去手。

他早就已經混淆了幻境和現實,已經愛她愛到死去活來,不自知之間流露出來的那些神情和癡迷太過明顯,賀清心又不是瞎的。

常言道被偏愛的有恃無恐,賀清心不僅僅會利用偏愛,隻要能讓自己舒服,她連自己都能利用,何況是謝瀾的感情?

再說了就謝瀾的感情誰敢要,忽近忽遠,忽冷忽熱,還時有時無的,賀清心可不會自找苦吃把女主角的戲給自己加上。

但利用利用總是很好用的。

果然謝瀾看到賀清心她自己竟然怕成這個樣子 ,那已經被妒火和怒火燒毀的理智,短暫地恢複了一絲。

謝瀾沒有繼續走向賀清心,回頭看了一眼一眾仙門尊長,尤其是用那種能夠摧毀一切的怒海狂瀾一般的眼神,看了一眼烏合璧,靈壓肆虐,險些把烏合璧看得跪在地上。

而後謝瀾身形一閃,迅速從賀清心的麵前消失了。

他必須盡快控製住自己的狀況,否則他不敢想象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情。鮫人有凶殘嗜血的天性,對待背叛自己的伴侶從來不會心慈手軟。

而謝瀾清楚地知道,如果他敢對自己的小妻子動手,憑借她的性情,她就算是死都不會再看自己一眼。

這甚至不是謝瀾總結出來的經驗,而是賀清心用行動告訴他,如果他膽敢放肆,她真的會不再看他一眼。

被震懾住的猛獸,為了壓抑自己殘暴的本能,就隻能將自己拴起來鎖起來。

而賀清心見到謝瀾消失,微微躬著做出戒備和攻擊性的脊背就慢慢挺直了。

其實說句不好聽的,如果這個世界上有什麽人能讓賀清心感覺到忌憚,也就隻有謝瀾而已。

因為謝瀾的強悍是真的強悍,謝瀾的狠辣也是真的狠辣。

如果謝瀾沒有因為那個幻境混淆情感,他是真的會為了三界和平,將賀清心封入天之境。

他不需要依靠大地之力修煉,也沒有稱霸三界登天飛升的貪婪之心。頭腦太簡單的人總是會讓人束手無策,抓不到他的把柄就沒辦法周旋。

而且一力降十會,擁有絕對的武力值就不需要太多腦子。

賀清心看向其他的那些仙首,還保持著驚弓之鳥的害怕樣子,實際上已經在心裏對這些人下了評論。

恕她直言,在場各位全部都是垃圾。

謝瀾走後,這群人眼中的貪婪已經化為實質,但到如今竟然還顧及著臉麵,絕不會以真身來跟賀清心討巧搭話。

他們陸陸續續地化為靈霧離開,重新去往鶴頂大殿。

主要也是不敢如何,險些被揪掉腦袋的小鹿少年就在那裏躺著,他們對謝瀾的忌憚跟賀清心對謝瀾的忌憚是一樣的。

而等他們全部都走了之後,謝軒然帶著一群人過來,抬著小鹿少年離開,然後走到賀清心的身邊,試圖去抓賀清心的手腕,卻被賀清心躲開了。

到如今那些宗門的仙首們一定都在激烈地討論她身上的大地之力,隻是接一個吻都如此強悍,若是真的雙修該是怎樣逆天的能力。

短時間內就像是燈下黑,沒有人會關注賀清心,謝瀾雖一直關注著她,但也不敢用真身朝她靠近,就派著分身來,賀清心也根本不打算在他麵前偽裝。

賀清心躲開了謝軒然之後,拍了拍手整了整自己的衣裙,伸手從袖口露出賀吉祥,貼在自己的臉頰邊上使勁蹭了蹭。

心裏誇讚著:“真是阿媽的好大兒!”

賀吉祥歡快地嘰了一聲。

而賀清心就像之前一樣,視線輕飄飄地從謝軒然的身上掠過去,繞過他朝著浮雲島的方向走。

謝軒然這一次不會輕易放過賀清心,直接抓住賀清心的手腕,十分的霸道。

賀清心回頭看他,謝軒然眸光冷厲,那是通過真身謝瀾透過來的能燒毀一切的怒火。

隻不過謝軒然開口,就讓賀清心笑了。

因為謝軒然用這種要殺人一樣的眼神看著她說:“你之前不是說……要跟我好嗎?你跟他又是怎麽回事?”

“那你不是沒答應嗎?”賀清心語調輕飄地說,“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如果你不答應我就找別人。”

“你將我……將我父親氣成那樣,還敢找別人?你是不打算在這山上待下去了嗎?”

“威脅我?”賀清心說,“你父親如果趕我走的話,這天底下不知道有多少人掃榻以迎。”

“再說我和他的事跟你有什麽關係?”

“撒手!”賀清心用上了賀吉祥的能力,直接把謝軒然的手彈開了,還紮了他一下。

謝軒然雖然被彈開兩步,卻又很快上前攔住了賀清心的去路。

“你到底想幹什麽?你要再這樣我可要喊抓**賊了!”

賀清心現在對謝瀾沒什麽耐心,而且她已經餓了,這都晚上了,太陽馬上就要落山了,飯還沒吃呢!

而且她這一天容易嗎?裝少女情竇初開,裝著羞怯躲閃,最後還要把人給騙出來,還要接吻傳大地之力,行程很緊的。

折騰一天了很餓的!

賀清心本以為謝軒然還是要教訓她這個那個的,結果謝軒然開口竟然說:“你不是說要跟我好嗎,我答應。”

謝軒然看著賀清心,眼神那冰冷又濃重的怒火和妒忌之中,夾雜了無法忽視的炙熱。

“我答應。”

賀清心愣了一下,是真的驚訝到了。

但是很快賀清心反應過來之後,翻了個白眼心裏罵道:“我可去你爹的透明火焰擎天柱吧!”

她可是一個炮灰女配,這本書可是有女主角的,而且謝瀾是個修無情道的。

謝瀾瘋了?

現在已經開始操縱分身談戀愛了嗎?

肯定是又想騙她。

賀清心撇了撇嘴直接說:“哦你說那個呀……不好意思,過了時限了。”

“我當時說那話的時候,就是我當時的那種想法,但是人的想法是會改變的。”

“我現在不想跟你在一起了,而且我喜歡的人脖子都已經斷了,我現在跟你在一起,那我豈不是一腳踏兩船?”

“再說了,我看你也就那樣吧。”

賀清心到現在手裏竟然還抓著扇子,在自己臉邊上搖了搖說:“我當時和你私奔就是年少輕狂不懂事,現在知道了什麽樣的男子才是真的值得喜歡的。”

“讓路讓路,我要回去吃飯,吃過飯之後還要去醫藥堂裏看烏靈。”

賀清心說完就繞開了謝軒然離去,假裝沒看到謝軒然眼中山崩地裂一樣的情緒。

賀清心對此表示十分的淡定,謝瀾隻需要重新抽了幾個小娃娃然後捏碎了,明天早上又是一個冷麵的道門尊長呢。

這一次謝軒然倒是沒有來追逐賀清心,他站在原地,像是失去了操縱的木偶,眼裏麵的火焰惱怒還有癡狂,全部都漸漸暗淡下去。

而謝瀾的本體此刻正在焚心殿之中,不斷的剝離著他的情緒,不斷的捏碎。

聚靈池旁邊擺了一群小娃娃,全部都形態各異,有的憤怒有的癲狂,有的痛苦有的難過,有的在泣淚成珠,有的表情恐懼。

好像眾生百態。

一個人的七情六欲能有多麽的濃烈?

謝瀾趴在聚靈池的旁邊,一直在剝離著,一直不斷地碾碎,整個水池已經徹底變成紅色,甚至有一些脫落的鱗片漂浮在水麵上。

而謝瀾就這麽泡在血水之中,伸出一雙濕漉漉的,獸化之後的纖長手指,帶著尖銳的指甲磨過自己的唇邊血跡。

捏碎這些七情娃娃,並非沒有任何的影響,每捏碎一個都像是從身上活活挖掉一塊肉。

謝瀾並不害怕痛苦,可是他能感覺到時間的流逝,卻沒有辦法徹底將胸口裏麵翻湧的情緒掏空。

有時候或許能有短暫的平靜,但隻要他想起他的小妻子,想起她畏懼躲避的眼神,謝瀾心中那種痛苦撕裂一樣的掙紮和獨占欲,就會去而複返卷土重來。

他一遍又一遍地剝離,一遍又一遍地重生,這樣自殘一樣的剝離,一直持續著,好像永遠都不會停止。

可是謝瀾沒有辦法不想她,就像謝瀾捏碎了自己的憤怒和殘暴,捏碎了獨占欲和想摧毀一切的摧毀欲,卻始終沒有動那一排排神情各異,但是無一例外眼中癡迷的小娃娃。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留著這些東西,可是在他嚐試捏碎的時候,每捏碎一個,心髒就會承受一陣剜心一樣的痛苦。

而謝瀾在這邊死去活來的時候,賀清心跑去吃飯了。

今天晚上八個菜,各種靈獸肉和時令的蔬菜,李福祿還有賈斌專門跟賀清心吹噓,說從上一次袁啟林指導過他們之後,現在後院的那些菜的長勢像瘋了一樣。

“青菜吃不完,根本吃不完!”賈斌滿麵紅光,“什麽時候讓你家大伯再來山中一趟?這次不讓他下地幹活了,讓他站在邊上指導指導就行。”

賀清心搖頭說:“他不是我大伯,是我爹。”

“啊?”賈斌的表情有一些滑稽。

明明上次那個袁啟林說是宗主夫人的大伯……這怎麽還變成爹了?

賀清心也沒有過多解釋,吃得飽飽的,手撐著桌子喝著牛乳,和一群老哥哥們胡天侃地。

根本沒看出任何情郎的脖子斷了會有的傷心和難過。

至於去醫藥堂看小鹿少年,不可能去的。

賀清心又不是真的喜歡那頭小鹿,一個被捏出來騙她的娃娃,完全不值得她投入什麽感情。

賀清心和一群人吹完了牛皮,正準備回自己的封靈宮,就聽到外麵傳過來一陣吵鬧的聲音。

有個人喊道:“快點兒哈!就隻給你一刻鍾的時間,無論你找誰都沒有用,雲棲宮內不養閑人!”

“鬼鬼祟祟偷偷摸摸,半夜三更的不睡覺不修煉還往後山跑。看你就不是個什麽好東西,你又說不清楚你手裏的東西是哪來的,說不定就是在哪個弟子那裏偷的……”

“東西我們肯定不會還給你,到時候還要放在雷鳴島上,看看有沒有其他的弟子來找,如果真的是你偷的,就算你下山去我們也會把你找到!”

“真的是,一個外門弟子哪來的這種上等丹藥?”

“我說過了,是宗主夫人給我的。”

屋子裏麵的其他人也都聽見了,紛紛抬頭張望,人類的本質就是喜歡看熱鬧。

賀清心和一群做飯的五大三粗的大叔們一起出門,扒在門口朝著外頭看。

就看到不遠處有幾個人圍著一個跪在地上的修士,天色已經黑下來,可是雲棲宮路上有非常多的長明燈。

所以還是能看得很清楚,跪在地上的那弟子身上穿著外門弟子服。

“你少放屁!誰不知道那宗主夫人現在天天忙著和高境弟子們一起聽講道,之前你屋子裏根本沒這個東西!”

這個人說完之後眼珠轉了轉,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咳了一聲,但是也沒有人糾正他。

他是外門的一個管事的,平時閑著沒事的時候就愛搜羅這些外門弟子的屋子,找到好東西就據為己有。

這一次找到了一瓶上等的丹療傷丹藥,肯定是想據為己有,但是這個不上道的狗東西,竟然死活不肯給他!

那就把他逐出外門,反正他在外門已經好多年,修為毫無建樹,根本沒有進入內門的可能,也根本不認識什麽內門的弟子。

沒人給他撐腰,自己就算把他搓扁揉圓,他也無處喊冤。

現在把東西沒收掉,再把他趕出雲棲宮的外門,到時候送不送雷鳴島又有誰知道呢?

這個外門的管事長得也是一副俊朗的相貌,隻不過眼中透出的邪氣還是能夠看出他這人心術不正。

而跪地的那個外門弟子被推推搡搡,被一群人圍著辱罵,側臉看上去竟然沒什麽變化,腰背也很筆直。

仿佛已經放棄了讓這些人信他的說法,沉默了片刻,語氣仍然很好地對眾人說:“我就隻說幾句話。”

“我看你幹脆就直接滾蛋,這飯堂裏麵的位置已經滿了,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想留在飯堂裏麵幫忙!”

“你說你年輕力壯的還有一點修為,下山之後隨便找個城鎮給人家看家護院鎮宅除妖也能混得風生水起,為什麽偏偏要留在雲棲宮?”

“你根本就沒有做內門弟子的資質!”

“留在這裏做飯,到老了還不是一樣要被趕下山去!”

那外門的管事雖然見到內門的弟子總是點頭哈腰,但是在外麵的時間久了自覺高高在上,也能欺負住一些人。

總覺得自己無所不能,說完這些話之後,冷哼了一聲,又嘟囔了一句做飯沒什麽出息。

看上去是在勸說那個跪地的外門弟子,實際上就非要把他趕出去不可。

而這時候趴在門邊上看熱鬧的幾個壯漢大叔還有賀清心,表情都是變了又變。

畢竟這群大叔就是他口中說的“年紀大了要被趕下山”的那一群人。

幾個大叔其中一個指著那外門弟子說:“啊那個人我認識!在外門好幾年了,修為不上不下的,但是幹活很麻利,來我們這裏還幫忙過幾次呢……”

“我就隻是說幾句話而已。”那個跪在地上的外門弟子重複道。

那個拿了人家上品療傷丹藥的管事又是一聲嗤笑,但總算是沒有再攔著人。

他雖然人在外門,但好歹也是個管事的,他要是不想讓這個外門弟子留在門內,總是有各種各樣的門路,那幾個做飯的老東西難不成還能跟他對著幹?

下山買菜不用他們外門弟子嗎?

這管事的揚了揚下巴示意讓地上跪著的人起身。

強占人家的東西,還給人安了一個偷盜的罪名,任誰攤上了都會激動會憤怒。

可是那個外門弟子起身之後輕輕抖了抖衣袍,看上去沒有任何的憤怒和不甘,也沒有再為自己辯解一句。

轉過身就朝著飯堂這邊走過來。

而等他站起來轉過身,幾步快走到賀清心麵前的時候,賀清心才認出了這個人。

她靠在門口抱著雙臂,看清了人之後疑惑地出聲:“辛……良平?”

賀清心記人臉的能力有一套,很快就認出這個人之前幫她去過一次靈州島,給賀清心介紹了很多的靈獸,最後替賀清心選了兩隻雪裏站作為寵物雲養。

當時賀清心對他印象還挺深,因為這個人四平八穩,說起靈獸來頭頭是道,說話聲音也很溫厚,非常容易讓人有好感。

而此刻他剛剛從地上跪著起身,被人羞辱過後,臉上也沒有任何的憤憤不平,還是那一副溫良端莊的樣子。

賀清心微微挑了一下眉,越過他又看向那些外門的管事和他身邊站著的狗腿子們。

莫名覺得辛良平好像一個無論受了丈夫怎樣的羞辱和冷漠,都要維持著自己體麵的高門夫人。

“見過宗主夫人。”辛良平開口,依舊是那把聽了就讓人心中平和,心情舒暢的好嗓子。

然後賀清心點了點頭,並沒有說什麽。

辛良平走到賀清心的身邊,對著賀清心點了點頭之後,又對著賀清心身邊的李福祿說:“李叔,能不能讓我留在飯堂裏麵做事。”

“我不要銀兩,也不會分零食和各位的份例,我隻是想留在山中。”

辛良平說著直接對著李福祿鞠了一躬,李福祿搓了搓自己的臉,又搓了搓自己的手,看了看朝那邊眼神非常不善的外門管事。

小聲的說:“這……這我也不好留你啊,到底是怎麽回事?那外門的管事為何與你過不去?”

“你也知道的,我們買菜經常都是靠外門弟子,他這樣針對你,若我今天將你留下的話,以後再指使外門弟子恐怕就要費勁……”

李福祿道士對這個辛良平挺有好感的,隻是他確實也不可能不顧及那個外門管事的權力。

這山中無論做什麽事情都是有秩序的,他們如果得罪了那個外門的管事,就算不會明著被為難,暗地裏肯定也少不了那些亂七八糟的擠兌。

而這個辛良平聞言並沒有露出什麽過於失望的神色,隻是微微歎息一聲搖了搖頭,並不打算解釋到底為什麽會被那些管事們為難。

隻是對著李福祿他們拱了一下手,又對著賀清心點了點頭說:“那我告辭了。”

賀清心看著他朝那些人走過去,看著那個管事露出一個即將得逞的笑容。

賀清心不喜歡管閑事,但是她對這個辛良平還是很有好感的,這種好感和他的長相是沒什麽關係的。

辛良平的長相雖然也是俊俏溫柔,但不是賀清心喜歡的那種奪人眼球的類型。

賀清心比較欣賞的是他身上的四平八穩,寵辱不驚,天塌下來當被蓋的氣質。

精神狀態穩定的人都比較厲害,而且這個人對靈州島的那些靈獸如數家珍。

再加上他在外麵待了許多年,肯定知道非常多門派裏麵的詳細事情。

賀清心確實需要一個仔細周全的人在身邊,自從賀喜上學之後,賀清心辦一些事情就有點麻煩。

她一直想找一個人,但是門內的那些弟子賀清心也了解過一些,沒有什麽合適的人選。

稍微厲害一點的人家怎麽可能跑到她的封靈宮伺候人?賀清心院子裏麵的那些仙童都快跑沒了。

她想過讓大伯找一些靠譜的凡人開了靈竅之後上山,但是如果沒有辦事能力的話,帶在身邊也沒什麽作用。

而這個辛良平就是一個非常好的人選。

尤其是他對各種靈獸都非常了解,賀清心讓他在自己的封靈宮待著,就能把那一對水豚都接到自己的院子裏來養了!

因此賀清心清了清嗓子,朝著那邊走過去,從他們的身後喊道:“你們幾個給我站著。”

賀清心朝著那群人走過去的時候,那個外門的管事並沒第一時間認出賀清心,因為賀清心不經常在外麵晃,也就隻去了兩次雷鳴島。

而外門就是駐紮在雷鳴島上,在進入雲棲宮和出雲棲宮的交界島。

倒是辛良平聽到了賀清心的聲音站定,回過頭來看到賀清心,對著她拱了拱手:“宗主夫人有何吩咐?”

他這樣一叫,周圍的幾個人也全都反應過來,麵色立刻就變了。

對著賀清心露出那種討好的笑容和眼神,全部都參差不齊地開口道:“見過宗主夫人……”

賀清心最知道怎麽裝高人,表情不陰不陽不冷不熱。

視線越過眾人之後,看著那個心術不正的外門管事,指著辛良平說:“這個人我要了。”

“給你一刻鍾的時間,把他所有的東西都收拾好,包括他這個人,送到我的封靈宮。”

這不就是霸總的經典發言,賀清心當時看各種各樣的小說,看到這種部分的時候人家都會覺得腳趾抓地。

但是賀清心不會。

因為賀清心經常把自己帶入那個霸總的角度。

一分鍾之內我要知道這個女人所有的資料!多酷啊!

一刻鍾之內把這個男人送到我屋裏哈哈哈。

賀清心當然想這麽說,但是又怕辛良平產生誤會,所以才說要他這個人而已。

辛良平聽到之後愣了片刻,臉上湧現出了震驚,就像當時賀清心多給他幾顆白靈,用來答謝他幫自己選寵物的時候表情一樣。

並不誇張,但是右側的眼皮微微顫抖。

接著辛良平用似乎是反應過來,自己不用離開仙山,還被宗主夫人另眼相看。

立刻上前一步,一撩衣袍就要給賀清心跪下。

賀清心也是眼疾手快,直接伸出扇子抬住了他的手臂:“不興這個,男兒膝下有黃金,跪天跪地跪至親。”

“我不需要你跪。”

辛良平表現得很激動,但是這種激動讓賀清心看著莫名的覺得……他就是皮在激動裏子並不激動。

不過這並不妨礙賀清心對他還是很有好感,賀清心很少對什麽人有好感,她對人的惡意和善意都很敏銳,尤其是有了地元金髓獸,被放大後的五感能夠更容易分辨出別人的心思和情緒。

辛良平還是像一個端莊的大小姐,所有的情緒都壓抑在他的軀殼之中。

挺好的。

賀清心說完之後,那個外門的管事還想阻攔一下,想要說出辛良平偷東西的事情,但是很快這個外門的管事又想到辛良平之前說的,這瓶丹藥是宗主夫人給他的。

外門管事的冷汗刷地一下就起了一身,宗主夫人對這個小子如此另眼相看,要人要得如此緊急……說不定丹藥真的是宗主夫人給的!

因此這個外門的管事連個屁都沒敢放,反倒是故作親密地緊緊抓住了辛良平,生怕他說出什麽,看了他一眼警告他。

辛良平什麽都沒說,他並不為自己抱委屈,也並不會因為攀附上了宗主夫人就回過頭來一雪前恥。

他似乎對這些人這些事完全不在乎,感謝過賀清心之後,對賀清心承諾:“宗主夫人放心,一刻鍾之內我定然在宗主夫人的門外等候。”

賀清心點了點頭,本來打算給辛良平出個頭,但是發現他並沒有告狀的意思,也就聳一聳肩無所謂了。

每個人做事都有自己的理由,賀清心隻是想把他收到自己身邊讓他替自己照顧寵物,再幫自己做一些其他瑣碎的事情。

至於辛良平到底要怎麽處置自己的事情,賀清心並不打算幹預。

辛良平和外門管事的一塊走了,走的時候勾肩搭背的。

賀清心跟飯堂的那幾個叔叔們打了一下招呼準備回去,李福祿拉過賀清心說:“丫頭你眼光真的不錯,那小子幹活可是一把好手!”

“除了天資不行,他就沒有不行的地方,內門和外門之中所有他接觸到的東西,都是一眼能夠記住。”

“內門裏麵也有幾個弟子想提拔他,但他也拒絕了不少人,說想靠自己的努力進入內門,隻可惜天賦實在是有限。”

“讓他帶在身邊,讓他替你打理生活上麵的瑣事,隻要給他一個機會,他一定會讓你滿意!”

“我剛才也是真的沒法留他,你能留他下來就太好了……”

賀清心還挺意外,這李福祿看上去憨厚高大,在仙山上混久了,就算本身的修為不得寸進,也難免有一種居高臨下的臭毛病,可不是一個什麽喜歡為人說話的人。

賀清心點頭:“我就是想讓他為我做點瑣事。”

賀清心拿著扇子慢悠悠地在路上走,等回到自己封靈宮門口的時候,果然看到背著一個大包袱站在封靈宮門口等待的辛良平。

“宗主夫人。”辛良平叫了賀清心一聲,上前兩步,錯身到賀清心的身側,虛虛地抬起了手,卻並沒有去觸碰賀清心的手臂,隻是一個護著她的姿勢。

賀清心又一次揚起了眉,側頭看了下他笑了笑。

她喜歡有眼色的聰明人,知道賀清心愛搞這些形式主義。

她就是喜歡自己被捧著,被細心地照顧著,誰不喜歡!

“ 走吧。回家!”

賀清心打開了封靈宮的結界,帶著人進去之後,大致給辛良平介紹了一下。

“那邊一個大池子,裏麵一半養魚一半遊泳,後麵種的花花草草,大廳裏麵有一個瞎了眼睛的靈獸。”

“哦對了,這個宮殿一共上下五層樓,裏麵全部都是各種各樣壓製修為的陣法,你如果要修煉的話要離開這裏自己找個地方。”

“呃屋子裏麵……最頂層是我住的,但是昨天晚上宗主過來把地板砸裂了,我正好還不知道找誰去修,到時候給你個令牌你在門中看著找誰弄一弄……”

“我知道找誰。”辛良平說,“這部分有專門修繕的弟子,是外門弟子,我跟他們比較熟,交給我就好宗主夫人。”

“那最好了,第四層住的是我的妹妹,她不會說話但是會傳音入密,之前我身邊的一些事情都是她管著,但是她現在去醫藥堂裏麵學本事,所以我身邊就需要一個人照顧著。”

“都交給我就好,無論是宗主夫人還是宗主夫人的妹妹。”辛良平語調平淡,但是其中卻帶著一些讓人能夠信服的力量。

讓你覺得你一定能被照顧得很好。

賀清心在心裏麵嘖了一聲。

“哦對了,這兩天宗主可能會來找我吵架,你就住在第二層的臥室裏麵,聽到有吵架的聲音不用上樓。”

“免得宗主殿下的結界把你給傷了,他頂多就是砸房子,也沒其他的能耐了……”

辛良平的表情總算是出了一些變化,很難形容,賀清心笑了笑說:“想笑就笑,沒見過夫妻吵架嗎?”

辛良平就微微勾了勾嘴唇,賀清心將他帶進屋子裏麵,教他怎麽上下坐電梯,之後從儲物袋裏麵掏了掏。

拿出了兩瓶洗髓丹,遞給他說:“我聽說你除了資質不行哪裏都行。”

“在我這裏資質最不是問題,找個時間自己洗髓,然後我會找一找辦法,看看把你塞到哪個內門長老的門下。”

賀清心大包大攬的,實際上確實是在施恩,好讓對方以後照顧自己盡心盡力,這是人類締結關係最基礎的一環。

辛良平並沒有第一時間去接賀清心手裏的小瓶子,而是神情有些錯愕地看著她,不明白她為什麽會這麽輕易地把如此珍貴的丹藥給他這樣的人。

他雖然沒有問出來,但是他的疑惑全部都在眼睛裏麵寫著。

賀清心也不打算解釋自己,相處一段時間對方就知道自己怎麽回事了。

隻催促道:“趕緊拿著。”

“哦對了,你明天找人修房子的時候,順便去一趟靈州島,把我那兩隻雪裏站接回來養。”

“你會養吧?”

“宗主夫人放心。”辛良平接過了兩個小瓶子之後,將手心裏麵潮濕的汗意悄悄蹭在袖口。

拘謹地說,“我會養雪裏站,宗主夫人如果還喜歡其他的靈獸,我也會養。”

他這話聽上去就給賀清心一種錯覺,就好像……她把靈州島全部都端過來,他也能養得了。

這人溫平似水,但說出來的話怎麽莫名讓人有一種被寵的感覺呢?

賀清心笑了笑。

“對了,你晚上吃飯了嗎?沒吃的話就自己下山去……”

賀清心的話說了一半,突然間感覺到樓上傳來一陣震動的聲音。

她頂層的地板本來就裂了,這麽大聲音必然會把床都震塌!

賀清心翻了個白眼,對著才剛剛帶回來的辛良平說,“自由活動!”

賀清心把賀吉祥往自己的袖子裏一揣,一邊擼著袖子一邊上樓,極其迅速地進入戰鬥狀態,說:“我上去吵個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