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死有餘辜

邱時從小到大生活在雲城之外, 從他和趙旅開始挖第一個掩體算起,到現在也有十幾年了,但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 開著李風給他的車, 穿過隧道, 沿著荒原上的碎石岩板開向掩體時,有著迫切的想要回家的感覺。

去的地方越多, 看到的世界越大,見過的生死無常越多,體會過的悲喜越深刻, 這份感覺就越強烈。

掩體方向微微的那兩下閃光, 包含的內容很多, 多到邱時看到的時候瞬間眼前就有些模糊。

他抬手用袖子往眼睛上蹭了蹭, 車燈也往那邊閃了兩下。

邢必看了他一眼:“想家了?”

“你是真會戳人。”邱時一下放慢了車速,眼裏的淚水差點兒就要順著眼角湧出來了,他趕緊狠狠地用袖子按著眼睛。

這眼淚來得真他媽離譜了。

邢必伸手過來幫他把住了方向盤:“快, 最近雲城附近暫時沒有危險,他們肯定馬上要衝出來了,可不能讓他們看到時哥的眼淚。”

“你祖宗。”邱時吸了一口氣, 迅速調整好了情緒,又轉過頭看著邢必, “能看得出來嗎?”

“我一會兒下車就把他們都戳瞎。”邢必說。

“操。”邱時笑了起來,“這麽明顯嗎?”

“不太哭的人, 哭起來就是這樣的。”邢必說。

“您又有經驗了。”邱時說。

“客氣, 也就多您一百多年的。”邢必說。

“是不是要告訴我你流的眼淚比我尿過的尿都多啊。”邱時說。

“……我一般不用這種粗魯的收屍人表達。”邢必說。

“忘了您穿西服了。”邱時說。

邢必笑了起來:“其實穿得不多, 有正式場合的任務的時候才穿。”

“等這場仗打完, 我一定要讓李副組長給你弄一身穿上, ”邱時說,“我看看什麽樣。”

“好。”邢必說。

收屍人的歡迎永遠那麽熱烈,一幫每天跟屍體打交道的人,卻比天天跟活人混在一起的人有著更豐富外露的真切情緒。

對邱時也有著永遠不變的擔心。

“都怕你死外頭了。”趙旅說。

“我早晚都會死,”邱時說,“別催。”

“操,”趙旅看著他,“會不會說話。”

“你們都說得這麽有格調了,”邱時說,“我還能怎麽說。”

“開飯嗎!”何江在坡上的掩體裏探出頭吼了一聲。

“開飯!”趙旅也吼了一聲,轉頭又指了指邢必,“今天不喝酒,你別躲。”

“我躲嗎?”邢必說,“你但凡能挺過一杯,說這話我都不反駁你。”

趙旅笑了起來:“喝酒吃不飽,今天得吃飽。”

邱時的屋子還是老樣子,看得出有人每天收拾,估計是每天都沒事找事做但依舊無所事事的肖磊,桌上地上是一點兒灰都沒落。

邱時把隨身的武器拿下來放在了屋裏,隻留了一把槍,然後站到了窗邊,往外看著。

“嗯?”邢必走到他身邊。

“這幫人不對勁。”邱時說。

“因為不喝酒嗎?”邢必問。

“不光因為這個,”邱時說,“每個人臉上的神情都跟平時不一樣,很……英勇悲壯的感覺。”

“……這是個什麽感覺?”邢必問。

“還有您不理解的感覺呢?”邱時說,又像自言自語似的念叨了一句,“也沒少人啊。”

“像是有人死了的感覺嗎?”邢必問。

“像是要幹件什麽大事的感覺,”邱時嘖了一聲,“估計吃飯的時候就會說了。”

事實證明,邱時對他這幫兄弟的了解是非常深的。

這幫人跟餓了半個月似的搶完一頓飯,大家一塊兒停了手,幾個人還偷偷往趙旅和肖磊那邊看。

“說吧,”邱時點了根煙,“再不說剛吃下去的東西都得又憋上來了。”

“你是不是明天一早又要走了?”肖磊問。

“嗯。”邱時應了一聲。

肖磊轉頭看了看趙旅。

“出息。”趙旅皺了皺眉,抬眼看著邱時,“要去哪兒?”

“洗馬鎮,”邱時說,“在那邊駐防,可能得有一陣子了。”

肖磊像是要證明自己還是很有出息的,在趙旅吸了一口氣準備說話的時候,搶在了他前頭:“帶上這幫兄弟吧。”

“什麽玩意兒?”邱時叼著煙愣住了。

別說他,就連邢必都抬起了頭。

大家都沒再說話,隻是一塊兒盯著邱時。

直到飄起的煙熏了眼睛,邱時才眯縫著眼睛又問了一句:“帶他媽這幫兄弟去他媽哪兒?”

“我們要加入。”趙旅說。

“滾!”邱時掐掉了煙,聲音都有些啞地罵了一句,“一幫神經病添他媽什麽亂!”

“我們不會添亂,”胡小嶺說,“我們不比那些士兵差。”

“放你的屁!”邱時瞪著他,“那他媽是因為留下的都是沒經驗的!有經驗的好兵都死外頭了!”

“那萬一死光了,就得是我們了。”何江說,“內城在征兵呢。”

“我……”邱時被嗆了一下,咳得差點兒背過去。

邢必伸手在他背上輕輕拍了幾下,看著眼前這幫人開了口:“別去送死。”

“怎麽就是送死呢?”肖磊說,“收屍是以前大家選擇的生活方式,外麵的世界跟大家無關,現在不一樣了,現在所有人都知道……”

“你給老子閉嘴!”邱時指著肖磊,“是不是你!就他媽是你!你要覺得很閑就去找李風給你安排個差事!想死還不容易麽!離開雲城的地盤你能活一秒我給你磕頭!”

“邱時。”邢必把他的手拉了下來,“慎言。”

邱時壓著火:“這事兒不要想了,不可能。”

說完他起身就準備走。

“時哥。”趙旅開口叫住了他。

邢必伸手攔了一下他,低聲說:“解決問題。”

“操你們祖宗。”邱時重新坐了回去。

“時哥,”趙旅沉默了一會兒,似乎在思考要怎麽說,“以前我們總說,出事了,咱們就帶著這幫人逃跑。”

邱時沒說話。

“還記得嗎?”趙旅看著他,“你第一次跟我說逃跑的路線,是讓我們順著山往南去洗馬鎮,後來洗馬被占了。”

“這世界上又不是隻有一個洗馬鎮,”邱時說,“那邊竹園和石底都是安全的!總能找到辦法過去。”

“我那時問過你,為什麽要為雲城賣命,”趙旅說,“你還記得你是怎麽回答的嗎?”

“誰他媽記這種騙人的話。”邱時說。

“沒有找到更好的地方之前,雲城在,這些人就不用在外麵過得那麽辛苦,”趙旅說,“我們是一起長大的兄弟,我們為什麽要這樣做,你不明白嗎?”

“我們坐在這裏,每天都在猜,”胡小嶺說,“時哥在哪兒了,活著嗎?還是死了……”

“隻有你。”邱時說。

“你現在是雲城的英雄隊長,”胡小嶺說,“我們是你庇護下坐享其成的廢物,能做的隻有不停地猜,從早到晚擔心。”

“我們是你的兄弟,你一直照顧我們,”何江說,“現在是時候像真正的兄弟一樣了,同生共死,與其坐享其成偷生,不如豁出去死有餘辜。”

邱時看著他。

“……死有餘辜不是這麽用的。”邢必說。

“不是嗎?”趙旅問。

“這是重點嗎!”邱時吼了一嗓子。

“重點是肖磊已經跟李風說了。”趙旅說。

邱時跳起來的速度驚人,加強之後他的運動能力大大提高,在憤怒的狀態下,邢必甚至都沒攔住他。

他從桌子上飛撲過去,給了對麵的肖磊重重一拳。

肖磊直接往後倒在了地上,暈了過去。

“李風是不是還同意了!”邱時一把抓住趙旅的衣領。

“是。”趙旅嗓子也啞了,不知道是不是嚇的。

“什麽時候的事。”邱時問。

“昨天。”趙旅說。

邱時轉身一腳踹開了掩體的門,衝了出去。

邢必跟出來拽住了他。

“撒手!”邱時瞪著他,“我要去弄死李風,他昨天就知道了!”

邢必又一把抓住了他左手手腕:“邱時,冷靜。”

邱時壓著滿是怒火的聲音:“他昨天就知道了,到現在也沒跟我說!他就是怕我陷得不夠深,他就要用這幫兄弟的命來捆著我!”

“我知道,”邢必摟住了他,在他背上一下下拍著,“我知道,但現在你殺不了他,也不能殺他,解決問題,搭檔,解決問題,殺了李風不是解決問題。”

“這怎麽解決!”邱時壓著聲音喊。

“先麵對。”邢必說。

邱時回到屋裏的時候,肖磊已經醒了,脖子扭了,左半臉腫了起來,眼睛都眯縫了。

但所有的人依舊目光堅定。

邱時知道自己沒有辦法阻止他們了。

他坐了下來,沉默地又點了一根煙。

“時哥,你這麽想,換個角度,我們跟著你,”趙旅換了一個角度,“也許會更安全,在這裏,李風隨時可以拿我們來鉗製你。”

“你們是去上學了嗎,什麽死有餘辜,什麽鉗製。”邱時沒好氣地說。

“反正總比我們在你不知道的時候死了強。”胡小嶺說。

“是!”邱時瞪著他,“死都要死在我麵前,跟他媽做鬼都不放過我有什麽區別!”

大家都沒再說話,一塊兒沉默而堅定地看著他。

邱時抽完了這根煙才開了口:“我知道攔不住你們了,行,那就記住第一條,別太相信李風了,普通人的命在他眼裏不是命。”

大家一塊兒點頭。

“李狗官是個狗官,我們知道。”

“不要覺得自己很厲害,不要對自己的能力有什麽虛無的幻想,”邱時說,“人類很弱。”

鄧葉葉躲在一塊小岩石後麵,掩體那邊隱約有兩處燈光,應該是邱時回來了,他們在大的那個掩體裏聚著。

過了很長時間,鄧葉葉手腳都已經凍得開始發麻,邱時和邢必從那個掩體裏走了出來。

邱時應該是要去尿尿,看路線是會經過她藏身的這個位置。

但就這一小會兒,她發現邢必不見了,隻剩下了邱時。

而邱時走了幾步就停下了。

正當她感覺不對,想要離開的時候,一個比室外空氣溫度更低的東西頂在了她脖子側麵,尖銳的感覺,是一把刀。

“找我什麽事兒?”邱時在那邊問了一句。

鄧葉葉轉頭往身後看了一眼,邢必站在後麵,這會兒已經把刀收起來了。

邱時打開了屋裏的小球取暖器,這玩意兒還是洗馬鎮宿舍裏的那個最暖和。

邢必把鄧葉葉帶進了屋裏,關上了門。

“你還真是中間人?”邱時看了她一眼。

“算不上,”鄧葉葉說,“我隻是個想為同族找條生路的人。”

“同族?”邱時坐到椅子上,伸長腿,“誰是你同族?邱與?還是那幫黑血信徒。”

“都是。”鄧葉葉看了看旁邊桌上放著一瓶水。

“喝吧。”邱時說。

她過去拿起水,仰頭喝掉了半瓶。

“你為什麽要幫邱與?”邱時問。

“這個世界,大家都有一席之地,無論是生化體,還是人類,”鄧葉葉說,“但無論是普通人也好,免疫人類也好,我們都得團結,得是一個整體,才能在這場戰爭裏跟同陣營的生化體們保持平衡。”

“聽起來沒有什麽大問題。”邱時看了邢必一眼。

“嗯。”邢必應了一聲。

“黑血這邊,還有不少人,”鄧葉葉說,“他們有自己的信仰,自己的神,他們很團結,戰鬥力也強,是不可多得的力量。”

“你信邱與嗎?”邱時問。

“信一部分,他執念太深,”鄧葉葉說,“但陳**他們現在起碼還是能夠約束他的,我們的目標是先活下來不是麽。”

這一點上,鄧葉葉倒是跟李風有那麽一點點相似。

“之後呢?”邱時問。

“那就是你的事了,你的弟弟,你的同族,”鄧葉葉說,“你是雲城的英雄,也是這些人裏的神,無論你做什麽,曆史都會翻過這一頁。”

“謔。”邱時笑了笑,看著她,“邱與說你有個小組。”

“嗯,兩個人。”鄧葉葉說。

“規模不小啊。”邱時說。

“老頭兒認識他,”鄧葉葉說,“邢必也認識。”

“誰?”邱時問,又看了看邢必。

“有機會會讓你們見麵的,可能是在洗馬鎮,”鄧葉葉說,“他現在行動很不方便。”

“跟老頭兒一樣不方便嗎?”邱時說。

“不一樣,”鄧葉葉眼神裏突然有些傷感,“他快死了。”

鄧葉葉離開掩體之後,邱時在屋裏愣了很長時間。

邢必走到他麵前:“怎麽了?”

“事兒太多了,”邱時說,“腦子很亂。”

“給你捏捏頭?”邢必問。

“能捏到腦子嗎?”邱時問。

邢必笑了笑,走到他身後,手指在他頭上按了按:“捏到腦子了嗎?”

“沒有。”邱時說。

邢必稍微用了點兒力:“捏到了嗎?”

“沒有。”邱時說。

“那您這腦子略小啊。”邢必說。

“你祖宗。”邱時笑了起來,仰頭向後靠在了他身上,“隨便捏捏吧。”

邢必在他頭上慢慢一下下捏按著。

“邢必,”邱時閉著眼睛,“鄧葉葉說的那個人,你知道是誰嗎?”

“想不出來。”邢必說。

“你認識的,以前的那些除非是生化體,否則活不到現在,”邱時說,“但她又說那人快死了,人類的話,也就是你重新啟用之後的這些,按說我也都認識,但她沒說我認識。”

“嗯。”邢必應著。

“一個快死了的生化體嗎?”邱時問。

“嗯?”邢必手停了停。

“受傷了快死了?”邱時說。

“不會,”邢必說,“生化體的傷,要不就是能自愈,不能自愈的……”

“除非在雲城實驗室裏才有救回來的可能是吧,”邱時說,“但鄧葉葉聽上去一點兒也不著急,所以……”

邱時想了半天,最後笑了起來:“這他媽是一個快老死了的生化體。”

邢必沒說話。

邱時笑了一會兒停下了:“怎麽了?真有?”

“隻是聽說過,”邢必說,“一代生化體不夠穩定,係統被破壞的時候,會慢慢無法支撐體內的生化反應。”

“會變老?然後死掉?”邱時有些吃驚。

“隻是聽說,我沒見過,”邢必說,“但是一代後期都被銷毀了,在二代生產出來之後,就被全麵取代了。”

“操,”邱時有些感慨,“生化體的曆史也很豐富啊。”

“是啊。”邢必說。

邱時覺得邢必的按摩手法還是很牛的,自己什麽時候睡著的都不知道,最後的記憶就是靠在他肚子上,能感受到他呼吸的起伏,帶著讓人昏昏沉沉的舒適感。

醒過來的時候他躺在**,枕著的是邢必的腿,邢必靠在床頭上玩那個古老的智能手機。

“操,”邱時打了個嗬欠,從下往上看著邢必,“我居然睡了一整夜沒醒過,你是不是給我打暈了?”

“沒有,”邢必說,“你坐著的時候就睡著了。”

“然後你就……”邱時掀開被子往下看了看,“你沒幹什麽吧?”

“你都睡死了,”邢必說,“我幹點兒什麽也沒意思。”

“……你祖宗,”邱時說,“你說話能不能收著點兒?”

“你總問。”邢必說,“不說都對不起你的好奇心。”

邱時笑了半天,正想看看現在幾點,該去找李風算賬了,門突然被敲了兩下。

“時哥。”是趙旅的聲音。

趙旅跟他這麽講文明有禮貌是從沒有過的,他倆去對方屋子都是直接推門就進,這敲門聲聽著就讓人覺得意味深長。

邱時趕緊一蹦而起,邢必已經起身站到了桌子旁邊靠著了,依舊低頭玩著智能手機,看上去自然極了,就好像他一夜都在那兒杵著沒動過。

“敲他媽什麽門,你們真去上學了嗎?”邱時一邊穿褲子一邊說,他必須要在最短的時間裏給出正常的回應才不會那麽尷尬。

門被趙旅推開了。

看到門外的場景時,邱時才知道趙旅敲這兩下門應該不是意味深長。

而是門外站著整整齊齊十七個整裝待發的收屍人和一個臉上腫還沒消退的肖磊。

另外還有三個穿著軍隊製服的陌生人。

二十多個人一塊兒看著他穿褲子。

“操,”邱時罵了一句,“關門。”

趙旅把門又關上了。

邢必在門關上之後才笑了起來。

“很好笑嗎?”邱時壓著聲音。

“嗯。”邢必看著他,嘴角還是壓不住地笑著。

邱時胡亂套好衣服,拉開門走了出去。

“邱隊長,”外麵的一個看樣子像是軍官的陌生人開了口,“我是今天護送車隊的隊長,李光。”

“李風是你什麽人。”邱時忍不住問了一嘴。

“他是我們的指揮官。”李光站得筆直,“他就在下麵車裏等您。”

“很好,我他媽正要找他呢!”邱時一聽這話,外套都沒穿就往坡下衝了過去。

下麵停著五輛大黑車,李風正靠在中間那輛的門邊。

“給我個解釋!”邱時衝過去,抓著他衣領把他推進了車裏,反手關上了車門。

“邱隊長,”李風被他摔到坐椅上,衝他使了個眼色,“不愧是個豪邁的人。”

邱時往車裏看過去的時候才發現車裏還有大概十個士兵,估計是護送的人,正一塊兒震驚地看著他。

邱時沒想到自己也有被迫要注意形象的一天,他清了清嗓子,又打開了車門:“李組長,我有急事要問你。”

“好的。”李風點點頭,跟他一塊兒又下了車。

看著車門關好,邱時壓著聲音罵了一句:“李風我操你祖宗,你他媽除了會坑我,坑我那幫兄弟,你還會什麽!”

“邱時,”李風說,“他們跟著你更好。”

“好個屁!”邱時說,“他們在這裏起碼不會死!他們就是一幫收屍的,活人都沒接觸過幾個,現在讓他們去跟共生體打仗?”

“你需要自己的人,”李風說,“你在洗馬鎮隻有一個二隊,遠遠不夠,這些人是你信得過,靠得住的人,有他們在,你才能站得更穩。”

“誰告訴你我要幫你在洗馬鎮幹了?”邱時說。

“清理洗馬鎮附近的據點,搗毀其它的巢穴,”李風說,“當初你跟我說你的計劃的時候,清晰有邏輯,你不是說說而已,你是知道要怎麽去做,也打算去做,不是麽?”

邱時沒說話。

李風睡眠嚴重不足,記憶力倒是一點兒沒衰退。

“你是英雄,你是真正優秀的人類,”李風說,“無論你願意不願意,你注定會是曆史記錄裏那個叫做邱時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