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意義

東林鎮在雲城的東北方向, 所以他們沒有從大黑山那邊的隧道出口離開,而是要從林地那邊穿出叢林。

也就是從之前的黑色巢穴旁邊往北再向東。

“這門都沒出去就得讓人打回來了。”邱時說。

“避開巢穴。”耳機裏傳來李風的聲音。

“謝謝你的廢話,”邱時說, “這一路都有人監聽嗎?”

“是的, ”李風說, “技術組會有人記錄一下,吳館長和張署長會在, 你們如果找我,我也會在,不過……吳館長的估計是二十個小時左右你的任務係統就會跟我們斷開聯係了, 隻有新植入的那個通話裝置能繼續維持。”

“挺好。”邱時說。

“準備好了就出發吧。”李風說。

張署長給他們弄來了一輛很不錯的車, 看著像縮小版的大黑車, 據李風的說法, 這車車型很古老,但性能很好,雲城軍隊裏有很多新車型, 這個型號是一直從戰爭年代就保留下來一直沒有停產的。

在邱時看來,這車幾乎沒有任何電子設備,跟李風平時坐的那輛有八百個屏幕的車相比, 原始得很,看著也就是比他們收屍的車結實些。

“車架底盤都牛, 通過性好,防彈, 好修。”李風總結的優點。

“誰修?”邱時把背包扔到車後座上, “我們收屍那車壞了都是趙旅修。”

“邢必會。”李風說。

邱時看了邢必一眼:“他以前穿西服的, 還會修車?”

“基本技能。”李風說。

“行吧, ”邱時發動了車子, 聽了聽聲音,“還成,出發了,還用申請一下出發嗎,別一會兒出去了城防署追著我打。”

“這車有電子通行標。”李風說,“走吧,一路平安。”

車從一號巢穴的那個通道開了出去,附近已經一個人都沒有了。

一號巢穴他們能一眼看到的部分已經完全枯萎,像是密林中的一場大病,留下了一塊可能得百十年才能完全愈合的巨大傷疤。

邱時在小臂位置摸了一下,眼前出現了地圖,上麵能看到繞開巢穴往東林鎮去的路。

“這個地圖一會兒超出範圍了,你就得給我導航了。”邱時說。

“現在也可以。”邢必說。

“我怕附近有什麽埋伏,我得看著點兒地圖,”邱時說,“沒準兒鄧葉葉就跟著呢。”

“沒有。”邢必看著窗外。

“確定?”邱時看了他一眼。

“百分之九十九點七確定。”邢必說。

“也就是說還有零點三個鄧葉葉有可能在附近。”邱時說。

邢必沒說話,靠著車窗笑了起來:“吳館長說你上過學。”

“怎麽了,外城有個難民學校,”邱時說,“我這個換算有什麽問題嗎?”

“那可能鄧葉葉的一根手指頭在後頭跟著吧。”邢必說。

邱時笑著打了一把方向,繞開了前麵的一塊岩石。

“雲城附近都沒有他們的蹤跡,”李風的聲音傳來,“跟鄧葉葉有關的人都已經調查過了,除了少量逃走的,都已經被監視起來了,雲城周邊範圍內都是安全的。”

“怎麽監視的?”邱時問。

“就是字麵意思的監視,”李風說,“這個時間點上不可能抓人,我會盡量保證你們的安全。”

“前麵一百米有個坑,”邢必說,“靠左通行。”

“你是看見了還是記得?”邱時問。

“記得。”邢必說。

不能再嘲笑邢必是小方塊兒腦子了,這麽多年地型還能記個大概不奇怪,但連距離都能記得這麽精準,是真的挺厲害。

看地圖,距離的確就是一百米,一個地陷形成的坑,看上去左右都能通行,但開過了之後就發現,右邊緊接著就是台階式的陡降,車過是能過,但估計得磕著舌頭。

密林裏的這條路,基本就是以前的河道,雲城把上遊截斷了水引進內城,這裏就幹涸了。

這條路開車並不好走,左搖右擺的,邢必不得不一直抓著頂上的把手。

“你也不給點兒提示了,”邱時說,“哪兒有石頭哪兒有坑的說一下,我也好提前避避。”

“沒有精準到這個程度。”邢必說。

“那你腦子質量還是不行。”邱時說。

“前方五米岩石,向右避行有坑,向左避行兩米有岩石。”邢必說。

“……這什麽意思。”邱時皺了皺眉。

車子一陣瘋狂顛簸之後,邢必看了他一眼:“意思就是怎麽開都避不掉。”

“我謝謝你。”邱時說。

“路過三號巢穴的時候接近一下。”耳機裏突然傳來了張署長的聲音。

“我們不經過三號巢穴,”邱時說,“三號巢穴往東,我們現在得往北。”

“接到徐上校指令,路過三號巢穴接近一下,我們對三號的數據收集不足,”張署長再次重複,“邢必現在是共生體,去試一下。”

邱時眉頭擰著,非常不爽:“我們無法確定需要多少時間能到東林再返回,路上的時間不能浪費。”

“不要讓我重複第三次,”張署長說,“任務內容臨時變動,並不影響。”

“李風?”邱時咬著牙,這種時候這人居然不出聲了。

“徐上校有權力對任務做臨時微調。”李風開口,聽聲音似乎也不是太爽。

“這他媽是微調嗎?”邱時說。

“邢必,”李風說,“想個辦法……過去。”

邱時看了邢必一眼,不知道為什麽李風這句話要跟他說,而且還說的是一句廢話。

“收到。”邢必回答,衝邱時打了個手勢,指了指三號巢穴的方向。

“操。”邱時瞪著他罵了一句,猶豫了兩秒之後,還是往那邊打了方向。

理智讓他並不是百分之百相信邢必,但眼下他也沒有時間去猶豫和爭執,打肯定打不過,控製了邢必剩自己一個人又去不了東林鎮,加上自己那幫兄弟還被控製著,現在這種有監聽的狀態也沒辦法多問,隻能迅速做出決定。

唯一能確定的,邢必不是一個隻嚴格服從指令的二三級生化體,他有自己的判斷,從接觸到現在,他始終冷靜穩定,而耽誤了時間對誰都沒好處……

三號巢穴在一號和二號巢穴後麵,更東邊的位置,完全不順路,專程開過去估計得有個兩小時,如果路上再碰到生化體,在邢必能應付的情況下,返回不按原路也得三小時以上。

邱時憋著一肚子火,也不管路況了,在岩石和密林交錯的路上把車開得飛快,車顛得屁股就沒多少時間是挨著座椅的。

邢必一直看著窗外,沒有說話,似乎是在感受什麽。

那邊張署長時不時會出聲確定一下他們的實時位置,對徐上校的指令執行得相當賣力,看得出來張署長並不在意他們能不能到達東林,也不在意他們能不能探清對方的情況和意圖,至於胡小嶺,那更是從未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

這人心裏一直在質疑邢必的可控性,對於邱時這個收屍人搭檔,跟徐上校一樣,他也滿滿的全是鄙夷,隻希望快一些推進共生體實驗。

邱時感覺自己在他們眼裏,恐怕真的隻是一味藥。

車開了差不多四十分鍾,剛繞過二號巢穴,距離三號還有不算近的距離,地圖上方出現了一個疑似生化體的信號。

“正前方,”邱時鬆了鬆腳下的油門,報出坐標,“疑似生……”

這句話沒說完的時候,邢必突然把左手伸了過來,掌心貼在了他脖子後麵,邱時愣了愣,沒明白他這是要幹什麽。

“化體。”說完這句話的時候,他猛地注意到通話出現了雜音。

“什麽?”那邊張署長似乎沒有聽清。

“停車查看。”邢必說著移開了貼在了他頸後的手掌,雜音消失了。

邱時看著他,邢必說完這句話之後坐在車裏並沒有動。

“……好像有……”邱時開口,邢必的掌心再次貼上來時,雜音再次出現,“幹擾……”

“關了。”邢必側過臉,聲音很低,幾乎隻有口型。

邱時頓了一秒,在手臂位置摸了一下,關掉了通信地圖,眼前的地圖消失了,耳機裏的聲音也消失了。

“前麵那個生化體怎麽辦。”他扯掉耳機。

“左前方有路,”邢必收回了手,“他追不上車。”

邱時一腳油門踩下去,往左前方衝過去,果然看到了一條稍微寬一些的雜石路,一路斜著向下,路邊有很多倒下的枯樹,這是泥石流形成的一條路。

一直衝到了最下方向,按邢必的指揮,他們開始往偏北的方向繼續前進。

屁股砸座椅地開了差不多二十分鍾之後,邱時才問了一句:“甩掉了嗎?”

“甩掉了。”邢必說。

邱時把車停了下來,轉頭看著他:“有解釋嗎?”

“哪一部分?”邢必問。

“幹擾怎麽做到的?”邱時視線往他左手上掃過。

邢必把左手伸了過來,張開手掌的時候,邱時看到了他掌心透出來的隱約的黑色。

“這他媽……”邱時愣住了。

“隻是試一下,”邢必把手放到自己眼前,低頭看著,“距離夠近的話,有可能會造成幹擾。”

“李風怎麽知道的,你跟他說了嗎?”邱時問。

“他不知道,”邢必說,“他也是賭一把,看我有沒有辦法不去。”

“他們還是可以直接聯係我的,那個總控製係統我關不掉。”邱時說。

“二十分鍾了也沒有聯係,”邢必說,“說明他已經處理好了,如果有情況,會有人聯係你,要威脅你,也會有人聯係你。”

“現在開始就不用地圖的話,就隻能靠你了,”邱時靠著椅背輕輕歎了口氣,偏過頭看著他,“我還能相信你嗎?”

“能。”邢必說。

邱時沉默了一會兒:“好吧。”

車子重新往前開出去的時候,他又問了一句:“你選擇相信一個人是依靠什麽來判斷?”

“你呢?”邢必反問。

“直覺。”邱時說。

“邏輯。”邢必說。

“一通分析嗎?”邱時問。

“嗯,在我的小方塊兒腦子裏一通分析。”邢必說。

邱時沒說話,過了一會兒才笑了起來:“那個小方塊兒到底是什麽?”

“維持身體生化反應的裝置。”邢必說。

“那不就是電池!”邱時說。

“對,我其實是一個太陽能機器人。”邢必說。

“總算說實話了。”邱時說,車子磕過兩個坑之後再次進入密林,在林木之間尋找著能夠通行的路,這個時候就不得不承認,這輛車的性能的確是好。

慢慢適應了這種艱難的行進方式之後,邱時才慢慢有時間騰出腦子來思考。

他手指在方向盤上敲了敲:“你那個手。”

“嗯,不一定什麽時候能看到黑色。”邢必說著把手又伸了過來。

邱時看到他左手掌心已經恢複了正常的膚色,鬆了口氣,但很快又皺了皺眉:“那這玩意兒以後要是全身都是,你不就……”

“一會兒黑一會兒白嗎。”邢必說。

邱時聽著有點兒好笑,但想笑的時候又笑不出來。

“不會的。”邢必說。

“這麽確定?”邱時說。

“除了一號巢穴的那個感染源,”邢必說,“沒有發現別的生化體共生之後有明顯變化。”

邱時分心琢磨了一下這句話,前麵同時出現了兩個水流衝擊坑,他來不及看清該往哪兒避開,對著其中一個坑直衝了過去,車輪卡進了坑裏,他的臉差點兒拍到方向盤上。

“可控的?”他轉頭看著邢必,“對生化體來說,這玩意兒是可控的?”

“我開吧。”邢必打開車門下了車。

“是這意思嗎?”邱時也下了車。

“有可能,”邢必說,“但是我現在還不能。”

邱時沒說話,換到了副駕坐著,邢必很熟練地把車從坑裏倒了出來,繼續往前開。

邢必也沒再說話,隻是看著前方的路,大概真的是記得很多路的細節,這路在這些年裏沒有太大變化,車開得比之前邱時開的時候穩了不少。

邱時跟著車的晃動一直在琢磨,感覺自己都快睡著了的時候才開口問了一句:“邢必,你這次的具體任務是什麽?”

邢必笑了笑。

“笑什麽,”邱時說,“笑我總算想起來這個問題了?”

“協助你到東林鎮並保證你安全返回。”邢必說。

“不止。”邱時說。

“接觸對方共生體,盡量多地了解共生體特性。”邢必說。

“這任務是將軍那邊的決定嗎?”邱時問。

“龍先生的決定。”邢必說。

“不是說我們這樣的搭檔是沒什麽用的麽,”邱時擰著眉,“怎麽這麽個任務還需要龍先生來決定了?”

“我們是沒什麽用,但共生生存的形式很重要,這麽多年來的第一次接觸也很重要。”邢必說。

“操。”邱時閉了閉眼睛,“那你知道我的任務是什麽嗎?”

“找回胡小嶺。”邢必說。

“你的任務裏還有這一項嗎?”邱時轉頭看著他。

“有。”邢必說。

“你把別的任務告訴我,是違規的嗎?”邱時又問。

“沒有說不能告訴你。”邢必回答。

“但是我不問,你就不會說。”邱時說。

“嗯。”邢必應了一聲。

邱時沒再出聲,感覺心裏有點兒堵得慌。

這種被蒙在鼓裏的感覺讓他很無力,還有隱約的絕望,他的焦慮,他的執念,他在意的事情,都隻存在於他“個人”的範圍之內。

邱時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睡著的,醒來是因為車突然停下了。

他睜開眼睛的時候,車前方的景象讓他一驚,順手就摸出了靴筒裏的槍。

有些昏暗的林子裏,七八個人一字排開站在他們車前方,手裏都拿著武器,有木棍,有自製的矛,居然還有兩把長槍。

“難民?”邱時低聲問。

“嗯。”邢必應著。

邱時往他們臉上掃了一圈,打開了車門,對麵的人立馬緊張起來,槍口對準了他。

但邱時沒有停頓,直接下了車。

這些人臉上的表情他太熟悉了,無論看著有多凶狠,但眼神裏都藏著茫然和絕望,還有些許企求。

在企求什麽,也許他們自己都不知道。

這樣的人哪怕手裏拿著槍,也沒有任何殺傷力,他們這兩支槍根本沒殺過人,這是他們打獵用的,而從槍的狀態來看,邱時甚至基本能確定這槍裏就沒有子彈。

“哪兒來的?”邱時手裏拿著槍,但是手臂垂著,並沒有舉起來。

“你哪兒來的!”舉著槍的一個中年男人聲音很大地反問他。

“去雲城嗎。”邱時沒回答他。

中年男人沒有說話,他旁邊的一個拿著棍子的女人小聲答了一聲:“是的。”

太遠了,而且這條路太難走了,這邊的密林,如果沒有準確的導航,他們這樣走過去,百分之百會在林子裏迷路然後死掉。

這就是為什麽這麽多年,難民幾乎都是從大黑山隧道那邊進的城,那邊是荒原,相對來說,路上不被餓死渴死不倒黴碰上叢林,到達雲城的幾率比從北邊過來要高得多。

邱時看著這些人的臉,就像看著一群已經死去的人。

身後的林子裏傳來了一聲野獸的動靜,聽著像是野豬。

邱時有些猶豫。

一直在車上坐著沒動的邢必突然下了車,從車窗那邊看了他一眼:“我去。”

邢必消失在了身後的林子裏。

邱時跟這幫難民麵對麵地站著,對方不知道他們要幹什麽,他也不想跟這群“死人”有什麽太多的交流。

林子裏的野豬發出了很短暫的一聲嘶鳴就沒了動靜。

接著邢必就拖著一頭巨大的野豬走了回來。

這野豬的個頭兒,就憑眼前這幾個一看就已經餓了很長時間的難民,兩支沒有子彈的槍,別說殺了這頭豬,就追著豬生啃都追不上。

邢必把野豬扔在了旁邊的空地上,拉開車門上了車。

“讓一下。”邱時說完也上了車。

這些人慢慢地垂下了手裏的武器,有些迷茫地退開了。

邢必發動車子從他們中間穿過去的時候,那些人就那麽站在窗外看著他們,沒有人再說話,沒有道謝,沒有詢問,甚至沒有人再問一句,到雲城還有多遠。

也許大家都清楚結局。

“是不是沒有什麽意義?”邱時靠著椅背,看著窗外不斷晃動著掠過的樹影。

“什麽?”邢必說。

“怎麽突然聽不懂了,不是會搶答的嗎,不是你思考過的問題了嗎?”邱時問。

邢必笑了笑。

“有沒有意義?”邱時又問。

“分情況。”邢必說。

“嗯?”邱時往他那邊側了側身體,看著他。

“剛才有意義,”邢必說,“如果是你自己,沒意義。”

“為什麽?”邱時問。

“因為需要足夠快,你殺那頭野豬要用的時間更長,”邢必說,“說不定會受傷……”

“放屁,”邱時針對後半句進行了拒絕,“我有槍。”

“開槍可能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不開槍的情況下,”邢必說,“你需要更長的時間,你不在的時候,他們還有可能搶走你的車,你車上的物資,會浪費你的時間。”

“嗯。”邱時應了一聲。

如果隻有他自己一個人,他的確連車都不會停。

“我會不會有點兒虛偽?”邱時問。

“不會,”邢必說,“你隻是脆弱。”

“你祖宗!”邱時罵了一句,“詞兒不會用別亂用,容易影響搭檔心情!”

兩個小時之後,路慢慢變得不再那麽顛簸,四周的林子的密度也在降低。

“要穿出去了嗎?”邱時打開車窗,探出頭去看了看。

“快了。”邢必說。

“前麵是什麽。”邱時問。

“泥灘,”邢必說,“有一部分沼澤。”

“車會陷嗎?”邱時問。

“不一定,”邢必說,“這裏的地形一直在變。”

“車要陷了,就得走路了,”邱時說,“我還以為起碼能開到那條河的位置呢。”

“過了泥灘就是河,明天一早就能看到河了。”邢必說。

“難怪給你設定是二十八天,”邱時愣了,“這車就能開一天啊。”

“差不多吧。”邢必說。

“……我餓了,”邱時說,“我拿點兒吃的。”

邢必停了車,邱時把槍拿好,下車先用車門檔著,向四周看了一圈才走到後麵打開了車門,拿了兩個罐頭和一瓶水回到副駕。

邢必沒有馬上開車,等著他喝水。

“邢必,”邱時仰頭喝了一口水,看著前方,想了一會兒才開口,“你是不是已經能跟別的共生體有什麽交流或者感應或者什麽別的亂七八糟的聯係了?”

邢必沒有說話,隻是轉過頭看著他。

“陌生環境,我下車,”邱時也看著他,“在沒有地圖的情況下,你沒有下車,沒有任何警戒,你是不是能確定四周沒有危險?”

“我能確定沒有危險。”邢必說。

“怎麽確定的?”邱時問。

“直覺。”邢必說。

“我的直覺告訴我你在騙我,”邱時打開了罐頭,捏了一塊肉放進嘴裏,“但是我沒有證據,你也不會承認。”

“嗯。”邢必應著。

“你會殺我嗎?”邱時問。

“不會。”邢必說。

“是不會還是不能。”邱時追了一句。

“不會。”邢必說。

邱時又吃了一塊肉,伸手在邢必袖子上蹭了蹭,拿起瓶子又灌了一口水:“行,我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