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認定

出了竹風院,林知雀悶頭跑了許久,恨不得把一切都甩在身後。

她鑽入無人的花園,蹲在池塘邊,探頭打量著水麵上的自己。

倒影中的少女托著腮,雙頰通紅,像熟透了的柿子,連耳根都泛著緋色。

一雙杏眸睜得圓溜,仿佛含著兩汪泉水,似嗔似怒。

竟真有些像被人戳破了心思,羞惱窘迫又不知從何辯解。

但是天地可鑒,她實在是冤枉啊!

林知雀咬緊牙根,煩躁地呼出一口氣,小胸脯起起伏伏。

她自幼便是如此,一遇到急事就著急上火,話沒說幾句先紅了臉,有時候連脖頸都是紅的。

從前家裏人習以為常,甚少指摘,如今竟被那家夥拿來說事兒!

林知雀鬱悶地揉著臉蛋,盼著快些消下去,奈何收效甚微。

索性抓了兩把雪,搓成雪團敷在臉頰上。

她被冰得一激靈,終究氣鼓鼓地忍著,恢複不少後才回到倚月閣。

“小姐......這是怎麽了?”

桂枝剛想問進展如何,見她一身狼狽,手上還蹭破了皮,趕忙把話咽了下去。

她一邊上藥,一邊聽完這事兒,歎息道:

“今日事發突然,小姐別和二公子置氣了。”

林知雀心不在焉地應聲,想起裴言淵的臉,還是有些不忿。

分明俊美無儔,平靜無波,卻永遠俯視著她,總像是帶著嘲諷。

她攥緊了拳頭,把懷中軟墊當作裴言淵,抬手就想捶下去。

“哎哎哎,剛上的藥!”桂枝阻攔道。

林知雀嘟著嘴,不情願地丟開軟墊,歪著腦袋發怔,喃喃道:

“其實不全是置氣,而是......”

她頓了頓,瓷白小臉蒙上陰雲,眼眶微微泛紅,眸光愈發瀲灩閃爍。

而是有些怪自己,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偏偏不小心摔了一跤。

侯府深宅大院,她幫不上什麽忙,侯爺也不把她放在眼裏。

好不容易有了機會,就照樣白白浪費了。

桂枝看出了她的心思,心疼地撫著她的手背,柔聲安慰道:

“這就對了,小姐此舉是帶著私心的,若是做得好,終究對您有利。

既然如此,不如好人做到底,下回他再不識相,咱們也就此作罷。”

聞言,林知雀凝神細思,緩緩點了點頭。

今天是第一回 ,一切都亂糟糟的,說不準下回就好了。

罷了,不和那家夥計較,還是多計較一下自己的事兒吧。

林知雀晃晃腦袋,不再胡思亂想,認真思忖起下次應當怎麽做。

*

過了幾日,林知雀手上的傷好得差不多了,精神也恢複不少。

她與桂枝合計過,若是每回的吃食都從膳房拿,難免惹人非議,萬一暴露反而不好;

若是從外麵買,份例銀子是有限的,實在不值當。

所以,最好的法子是自給自足,隻是要多費些心思。

剛過辰時,趁著小廚房沒開火,她們事先打了招呼,帶著食材借用一會兒。

炊煙嫋嫋升起,林知雀身形嬌小,雖比灶台高出許多,但掌勺還是有些吃力,幹脆踩在小板凳上。

她熟練地卷起衣袖,神色認真,唇角不禁勾起,似是想起了什麽高興事兒。

阿娘喜歡做菜,經常親自下廚,變著花樣給爹爹做好吃的。

她自幼耳濡目染,學得有模有樣,也不像其他小姐那樣怕油煙,長大後熱衷鑽研,隔三差五把成果端上桌。

無論做得怎樣,爹娘都會讚不絕口,一家子圍在一起,樂嗬嗬地吃幹淨。

但是來了侯府後,再沒有讓她下廚的親人,更無下廚的心情了。

林知雀眸光一黯,眼眶不知何時濕了,想必是熱氣熏的。

她趕忙打住思緒,全神貫注地撥弄鍋鏟。

蓋上鍋蓋,小火收汁,盛出來裝盤,糖醋排骨和紅糖糕並排放在小桌上。

林知雀給自己和桂枝各夾了一塊,品嚐後滿意地闔上雙眸,聽得桂枝道:

“真不錯,味道和從前一樣呢!”

她展顏一笑,方才的陰霾散去大半,又給桂枝塞了一塊排骨。

“小姐,按照規矩,不是隻能吃一塊嗎?”

這是爹爹在世時定下的規矩。

她幼時貪吃,在後廚見著好吃的就吃好幾口,待到上桌時總是缺一角,十分不成體統。

因為這事兒,爹爹還狠下心訓斥過她呢。

林知雀訕訕住手,可一想到裴言淵淡漠猜忌的麵容,哼唧一聲道:

“無妨,說不定那家夥還不領情呢。”

說罷,她把剩下的裝在食盒裏,打算換身幹淨衣衫去竹風院。

桂枝兀自盯著排骨良久,終究嗷嗚一口吃下去,起身收拾雜亂的廚房。

*

等到忙完,飯菜剛好沒那麽燙,二人相伴出了門。

離竹風院還差數十步,院門忽然打開一條縫,“嗖”得躥出一道人影。

那姑娘侍女裝扮,捂著臉悶頭向前跑,慌亂間撞在林知雀身上。

“哎......”

“對不住對不住!”

桂枝剛想斥責幾句,那姑娘先愧疚地開了口,抹著淚抬起頭。

她滿臉通紅,哭得梨花帶雨,手上提著食盒,失落地耷拉著眉眼。

“出什麽事了嗎?”

林知雀扶著她,瞥了一眼竹風院,懵懂地問道。

“沒、沒什麽!”

那侍女急切地否認,緊張地攥著衣角,支支吾吾道:

“二公子不喜歡我的吃食,僅此而已。”

聽了這話,林知雀並未多想,邊點頭邊困惑地蹙起眉頭。

看來裴言淵不缺送飯之人,昨日幹嘛還與她那般計較。

都身處廢院了,還那麽挑嘴,欺負好心的姑娘。

“別傷心了,他這人脾氣不好。”

林知雀自認貼心地安慰著,順手打開侍女的食盒,一臉認真道:

“你已經做的很好了,不過這燒雞可以再醃一會兒,會更加入味......”

那侍女沉默地聽著,目光愈發羞惱,臉紅得無地自容。

她哀怨地瞪了林知雀一眼,一把奪過食盒,推開她跑遠了。

“小姐,她......”

桂枝扶住踉蹌的林知雀,憤憤不平地要追上去理論。

“罷了罷了,本就是我多嘴,人家心情不好嘛。”

林知雀攔著桂枝,把她勸回去,獨自接過食盒去了竹風院。

照例敲了三下門,這回倒是開得快,手還沒收回來,小廝就探出腦袋。

“誒呀,原來是姑娘您呀,請進吧!”

嘉樹起初以為方才的侍女去而複返,正想著如何打發,臉上盡是不耐。

不過一看是上回那愛慕公子,且因此動了惻隱之心的姑娘,立即眼神一亮,客氣地擺出笑臉。

林知雀未曾想態度變化如此之大,歪著頭愣怔片刻。

分明上次恨不得趕她走呢,果然一回生二回熟,這才是對好心人該有的待遇嘛。

她很快心安理得地接受這一切,揚起頭回之一笑,小心翼翼地走下台階。

這次她長記性了,刻意避開苔蘚,終於安然落地。

林知雀鬆了一口氣,環視四周,恰好與裴言淵四目相對。

他佇立墨綠竹林之下,修長挺拔仿佛與竹節融為一體,平靜而疏離地俯視著她。

陽光從竹葉上傾瀉而下,落在他白皙清瘦的臉龐上,卻襯得他容色更為淡漠,眸光幽若深潭,無端帶著不可忽視的壓迫。

林知雀呼吸一滯,驀然想起上回的窘迫,無措地低下頭,臉頰泛起薄紅。

“我、我來送些吃食,這回沒有打翻。”

她絞盡腦汁說出這話,拘謹地舉起食盒,時不時瞄一眼裴言淵的反應。

然而,那家夥依然無動於衷,目光淺淡地從她身上掃過,唯獨在食盒上似乎頓了一瞬。

他若無其事地移開視線,遙遙環著雙臂,冷聲道:

“東西放下,走吧。”

林知雀“哦”了一聲,乖巧照做,起身時卻邁不開步子,為難地站在原地。

下廚一次不容易,品嚐之人的反饋尤為重要。

她不指望裴言淵誇她,可她怕這家夥不吃,豈不是浪費了?

若真是這樣,還不如給她帶回去,和桂枝分了吃呢。

“你嚐一口嘛,我親手做的。”

林知雀糾結一番,終究是心疼飯菜,鼓起勇氣提起食盒,向前走了幾步。

聞言,裴言淵漫不經心抬眸,劍眉微微一動,眸中幾不可查的泛起一絲波瀾,似是在揣摩著什麽。

他居高臨下地審視著臉紅的少女,良久才踱步靠近,緩緩重複道:

“親手做的?”

“是呀,上回是廚房拿的,這次費了不少工夫呢!”

林知雀不假思索地回答,純澈杏眸中沒有半分虛假。

她向來實話實說,不喜歡把努力藏起來。

正因為是親手做的,所以才會格外在乎,希望無論好壞都有回應。

如果這次失手撒了,她自己也會惋惜傷心。

但這話讓裴言淵深思起來,看食盒的目光,像是看著難解的疑團。

上次廚房拿的有毒,這回特意說是親手做的,是在暗示他無毒嗎?

這麽說來,她果真是故意的。

至於這麽做的動機......裴言淵盯著食盒,想起剛才送上門的侍女。

那姑娘親手做了燒雞,嬌羞矜持地暗示心意,三番五次讓他嚐嚐。

他決然拒絕,不留餘地,那姑娘就哭著跑出去了。

難不成是剛走一個,又來一個?

思及此,裴言淵上下打量眼前的少女,腦海中浮現她上回通紅的臉龐,還有沒被他扶起時,失落羞惱的目光。

兩張完全不同,卻又極其相似的麵容重合在一起。

他忽而覺得,興許嘉樹的揣測,倒是有幾分可能。

不過此事和裴言昭下毒有關,他萬分謹慎,哪怕明知這姑娘因愛慕而生了惻隱之心,也不會輕易相信。

見他半天不說話,林知雀忐忑地抿唇,生怕這家夥還是不領情。

畢竟她也有私心,若能皆大歡喜自然最好。

她迅速瞥了一眼裴言淵,分明臉色依然冷淡,可似乎柔和些許。

仿佛微風拂過冰川,不如最初那樣難以接近。

林知雀看到一絲希望,壯著膽子湊到他身前,主動打開食盒推過去,小聲道:

“我嚐過了,味道相當不錯。”

說到廚藝,她自信不少,在裴言淵的俯視之下,也能理直氣壯挺直腰杆。

裴言淵一言不發,端詳著麵前的糖醋排骨和紅糖糕。

二者色澤誘人,尚且冒著熱氣,其中一碟果然缺了一角。

沒想到,還怪用心的。

但是品嚐的痕跡可以偽造,雖然這姑娘有些特殊,他也沒必要以身犯險。

“我保證,肯定比剛才那姐姐做的好吃!”

林知雀察言觀色,感受到裴言淵的臉色終於有點溫度,起碼像個正常人了,立即趁熱打鐵,信誓旦旦作保。

誰知,裴言淵反倒一愣,眉峰不禁挑起,問道:

“你怎知她做的是什麽?”

“她哭得傷心,還說你不喜歡,我才特意去看的。”

林知雀一五一十地回答,不明白他為何這麽問,明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做得好吃。

她很快略過這一茬,迫切地把筷子塞在裴言淵手裏,晃了晃道:

“你嚐嚐嘛,味道絕不輸燒雞。”

裴言淵望著少女較真的模樣,感受到手背上不經意碰到的溫軟柔夷,不禁了然地彎了唇角。

那侍女羞慚地跑出去,尋常人發現端倪,根本不會追著詢問。

可眼前的少女不僅詳細問了,還明裏暗裏地比較和強調。

其中意味不言而明。

未曾想,嘉樹的揣測竟然成真了。

這小子自幼跟著他,雖然很是忠心,辦事還算得力,但有個頭疼的缺點。

那就是時常聽錯話,會錯意,揣測多半不能信。

然而今日種種,恰好印證他上回所言,思來想去也隻有這一種可能。

嘉樹正津津有味地看著二人,注意到裴言淵的意味深長的目光後,憨厚謙虛地撓撓頭。

錯了千百回,總有一回是沒錯的嘛。

他識趣地把吃食端到小桌上,恭順地請二人坐下,無聲退到一旁。

裴言淵手上拿著強塞過來的筷子,始終沒有動靜,隻是看著飯菜,似是還有顧慮。

倏忽間,他手臂一沉,衣擺向下垂落。

少女扯了扯他的袖子,小手緊抓著布料,杏眸晶亮閃爍,揚起的唇角滿是期待,指節若有若無擦過掌心。

微麻的癢意緩緩傳來,他不適應地縮回手,皺眉拽回衣袖,下意識往旁邊挪了一寸。

裴言淵輕咳出聲,想再次打發她走,但望著少女執著熾熱的眸光,到底沒說出口。

罷了,反正她沒有下毒,看在惻隱之心的份上,勉為其難嚐嚐吧。

但願今日之後,她不要再來了。

如此想著,裴言淵夾起些許飯菜,謹慎地放在小碗中。

沒有上回的酸苦味兒,帶著煙火氣的清香飄散開,幽幽鑽入鼻翼。

紅糖糕軟糯香甜,糖醋汁酸甜可口,肋排吸飽了汁水,燉的軟爛。

他並非貪圖口腹之欲的人,嚐過的東西不多。

不過與府中膳房和嘉樹比,味道確實要好不少。

林知雀雙手托腮,手肘撐在桌麵上,眨巴著眼睛觀察他的神色,好奇地問道:

“好吃嗎?”

裴言淵動作一滯,手指把玩著筷子,淡淡錯開目光,壓著聲音道:

“還湊合。”

林知雀轉悠著琉璃珠般透亮的眸子,視線在他完美無瑕的麵容上打轉,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像是明白了什麽。

她沒有追問,低頭彎了眉眼,笑得滿足又欣慰。

聽這回答,應該很一般,但她知道肯定比這家夥說得好吃。

不然,怎麽會動第二筷呢?

大抵這就是下廚的意義,與別人分享成果,會覺得一切都值得,那份喜悅是純粹的。

她來了侯府之後,還無人在意過她,更不會有人認可。

所以,哪怕裴言淵說得不夠好聽,她也不會計較。

其實這家夥不為難人的話,也不是那麽討厭嘛。

“你若是喜歡,我可以經常給你做。”

林知雀慷慨坦誠地開口,默默在心底把恩怨一筆勾銷。

這樣一來,她不僅可以完成任務,還能做些喜歡的事情,枯燥的日子不再乏味。

可是,裴言淵良久沒有接話,眸光深深地凝視著她,漠然道:

“你為何要這麽做?”

難道僅僅因為嘉樹所說的那點愛慕,就能無私奉獻這麽多嗎?

他從不理解何為愛慕,隻知道曾經示愛的侍女小姐們,都隻來了一次而已。

林知雀不知如何回答,略顯心虛地支吾起來。

算起緣由,那自然是想替侯爺分憂,最終履行婚約。

雖然他們同病相憐,可她自身難保,單憑這個做不到現在的地步。

“二、二公子受人虧待,此事不公,我心有不忍,舉手之勞罷了。”

林知雀緊張地絞動手指,一字一句往外蹦,生怕他不信,趕忙大義凜然補充道:

“你我同在侯府,是一家人,理應互相照應。”

說罷,她一口氣鬆下去,不敢看裴言淵的臉色,臉頰泛上熱氣。

爹爹從小教導她誠實待人,她幾乎沒撒過謊,實在是心慌,情急之下隻想到這些。

前半句是初心,至於後半句......

她想,如果日後過門,裴言淵要喚她“嫂嫂”,可不就是一家人嗎?

聽了這話,裴言淵忽而冷笑出聲,不置一詞,眸中輕蔑嘲諷之意更甚。

侯府人人利己,拜高踩低,很難想象會有人無端為他費心。

所謂一家人,更加是個笑話了。

他們殘害他的生母,如今又千方百計想除掉他,早已水火不容。

他斜睨一眼少女,見她臉龐再次漲紅,耳根都難掩緋色,眼神躲閃著不願看他。

撒謊之意,未免太過明顯,像是極力遮掩著什麽。

裴言淵想起嘉樹的話,一時間在心底暗歎。

原來愛慕之心,竟能讓人到這個地步。

此時,林知雀半晌沒等到回應,窘迫地不知該說什麽,隻能想些別的轉移心緒。

她瞥見桌上的飯菜用了大半,忽然靈機一動。

既然裴言淵覺得好吃,那若是讓他在侯爺麵前美言幾句,說不定婚約就多幾分把握了。

林知雀剛想開口,又覺得不對勁。

這麽做,裴言淵肯定覺得她別有用心,看他孤傲的樣子,恐怕會適得其反。

方才撒謊正是因為這個,繞來繞去,回到起點。

唉,她總是不靈光,時常理不清。

林知雀在心裏自我反思,嚴肅地教訓自己一頓。

“你想說什麽嗎?”

裴言淵看她欲言又止,打住後又自言自語的模樣,沉靜地問道。

“嗯?沒什麽......你繼續吃。”

林知雀訕訕笑著,尷尬地擺擺手,脖頸開始發燙。

幸好沒說,否則前功盡棄了,她偷摸著慶幸。

裴言淵的目光在她身上凝滯,思忖片刻後,很是理解地微微頷首。

這少女瞧著年紀尚小,這種心思,難以啟齒是人之常情。

“有些話,確實不必說得太明白。”

他來者皆拒,一旦說破,他不僅這頓飯吃不下去,還難免說些不好聽的。

他可不想有第二個人哭著從竹風院跑出去。

林知雀歪著腦袋,仰起小臉,困惑地抿著唇瓣。

這話的意思,是裴言淵知道她想說什麽,讓她不要說明白,還是別有深意?

她手指繞著衣角把玩,實在是想不明白,卻不敢細問。

由此可見,有些話,還是說明白些好。

她暗自腹誹,眼見著飯菜吃得差不多,起身收拾離開。

行至門口,裴言淵靠近幾步,聲音聽不出情緒:

“你是哪家的姑娘?”

林知雀怔了一下,這才想起來還有這茬。

私下照料不合規矩,若是能過門還好,她算是體貼賢良;

萬一沒有履行婚約,她和二公子私交過甚,傳出去名聲不好。

“我......我是寄住侯府的表小姐,二公子喚我‘鶯鶯’便好。”

“鶯鶯”是她在金陵家中的小名,京城無人知曉;

她和殷惠兒同住一個院子,待遇相差無幾,可不算是表小姐了麽?

林知雀細細回味,自認沒有破綻,才放心地踏出門檻。

身後,裴言淵遙遙佇立,直到她徹底消失。

他重複著那兩個字,眸色愈發幽深,吩咐嘉樹道:

“去打探一下,她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