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3道菜
林景租的房子不是在商圈，甚至都不在商圈的周圍，而是在更遠的城中村。
城市的人太多了，奇怪的東西也多，他不喜歡，當然這隻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一個原因，最重要的原因是城裏房子的租金太高，他舍不得。
貧窮，真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等他到了租的房子樓下的時候，已經快接近淩晨四點了，城中村的建設比城市中心差遠了，不管是建築物的規劃還是周圍環境的基礎設施都落後於繁華街道。
老舊的排水係統讓樓下狹窄的、隻容得下一輛車通過的公路上流動著幾厘米深的雨水，裏麵還帶著各種各樣的垃圾，包括樹葉、塑料袋、食物殘渣以及使用過的避|孕|套。
他小心翼翼地從那些垃圾中間穿了過去，然後往旁邊看了一眼，果然那邊的下水道已經堵住了，並且還隱隱約約散發著一股發酵後的惡臭。
如果人類會細心觀察的話，他們會發現其實髒汙的下水道是一個極其繁榮、美麗的地方，林景曾經看過裏麵冒出來細小的螢蟲，它們有無數對發光的透明翅膀，也有在洞口長出的類似海葵的菌類生物，往外麵伸縮著自己柔軟的觸手。
它們以人類的垃圾為食，不管是難分解的木頭、塑料、細小的金屬製品，還是容易腐爛的食物殘渣和動物屍體——包括但不限於人類——大部分是嬰兒，它們全都可以吞掉。
林景曾經看到過，從下水道的洞口中，還帶著胎膜的嬰兒屍體對他張開了嘴，可憐可愛的海葵從嬰兒鮮紅的口腔裏長了出來。它被腐熟了，成了最富有營養的土壤。
現在的林景沒有去探尋下水道裏是不是有不該存在的垃圾的欲望，他幾個大步就快速地走過了路麵，進了房子的屋簷底下。
他租的房子是一戶人家的自建房，一共四層，上麵兩層被主人租了出去，第二層由主人自己居住，最底下的一層則被改成了一個快餐店，經營著便宜的炒飯、炒麵、炒河粉的生意。
經年累月的油煙把最下麵的一層熏成了黃黑的顏色，就算是地板上都帶著永遠去不掉的油，環境極其髒亂差，林景每次經過這裏都覺得這裏能一直開下去簡直就是個奇跡。
他迅速地繞過了快餐店裏的東西，然後通過樓梯去了樓上，二層的人已經睡熟了，隻有隱隱約約的呼嚕聲，三樓有男女調笑聲，女人嬌笑和若有若無的□□。
上了四樓就安靜了很多，林景租的房子是四層的最左邊一間，他過去開了門就進去了。
房間不大，本來是一個單間，但是被強行的分成了兩半，一半是廚房，一半是臥室，沒有廁所，隻有外麵的公共衛生間。不過反正他都是晝伏夜出，公共衛生間也能接受。
房間裏麵十分整齊，或者說整齊地過了頭，大部分的東西都用收納箱裝了起來，外麵除了每日都需要使用的日用品就再沒有其他的雜物。
這是林景搬家多次以後，摸索出來的經驗，非必要不買東西，如果需要搬家的話，直接把收納箱一捆就直接帶走，方便快捷，還不用怎麽收拾。
“呼~終於回來了。”
林景把手裏的饅頭全都塞進了冰箱，然後脫掉了身上的外套就躺在了**，柔軟的床墊托著他腰，讓他放鬆了下來。
他在**閉著眼睛休息了二十分鍾，然後又像是想起了什麽東西一樣，突然從**跳了起來，拉開了窗簾往外麵看了出去。
路邊上的下水道口堆積的東西越來越多，在進水的位置處堵成了一個小小的垃圾山，但是在林景注視了幾分鍾以後，那堆東西在某一時刻就全都化成了一堆黑色的黏糊糊的東西，被水流衝了下去。
“下麵的東西越長越大了。”
林景看完下麵古怪的場景，低聲說了一句，說完就重新拉回了窗簾，去了廚房。
廚房的東西稍微多了些，地上有一個置物架，上麵有些青菜、番茄和土豆，灶台上有好幾個鍋，一個不鏽鋼架子，架子上麵整齊的放著一套青色的餐具。
林景站在灶台麵前發呆了會兒，最後還是歎了一口氣，重新把冰箱裏的饅頭拿了出來，然後又取下掛著的菜板後，直接拿刀將幾個饅頭切成了薄片，再拿了兩個雞蛋打了蛋液。
隨後，他又取了個平底鍋架在了灶台上，開火燒熱以後，往鍋上倒上一點油，將裹上了的蛋液的饅頭片放了上去，煎成兩麵金黃後就裝進了盤子裏。
林景用筷子夾了一個饅頭片用嘴叼著，然後蹲下去打開了下麵的櫃子，從裏麵抱出了一個深褐色的泡菜壇子，打開上麵蓋子後，將一隻手伸了進去。
很快，他的手就從裏麵摸索了一會兒，就抓著一個不斷扭動的東西出來了。
那東西是長條形的，身體是半透明的銀白色，整體比林景的手掌稍長，下半部分如同魚尾，有飄逸的很長的尾鰭，而前部分則是一副腦袋被狠狠擠壓後的畸形樣子，它那長著利齒的嘴巴、黑珠子一樣的眼睛都在一個平麵上。
它在林景手中細聲尖叫著，但是林景很快就從架子上取了一把尖刀將它的腦袋從身體上砍掉了，魚頭滑動進水槽裏，強大生命力讓它的腦袋脫離了身體後依舊可以開合嘴巴，但是林景再沒有多看它一眼。
他動作十分優雅且快速地處理著手裏這個怪異生物的下半部分，刀尖在它柔軟的肚子上滑了一刀，然後把手指從傷口處伸進去，捏著最外層的皮使勁一拉，一張完整的皮就剝落了下來，連帶著尾部的漂亮尾鰭一起。
這個生物並沒有那麽多的內髒，林景的手指隻是在頸部的傷口處摸索了一下，就從裏麵扯出來了一根肉粉色的管子，這是它進食的管道。至此，這個生物就算是處理好了。
林景將柔軟的銀白色的肉放在了案板上，刀在他的手裏轉了一圈後，就迅速將這塊肉切成了薄片，它甚至沒有骨頭。
一股微妙的香氣開始在廚房中蔓延，位於下水道或者牆壁裏的東西們開始蠢蠢欲動，林景也不得不加快了手裏的速度，他都沒有把切好的肉裝起來，直接對著案板就吃了起來。
用兩個饅頭片夾著透明的肉做成一個簡易的三明治就可以直接吃了，饅頭片香脆，裏麵的肉爽脆彈牙，落進他胃裏後，還微微發熱。
隻用了不到兩分鍾，他就已經將饅頭片和案板上的奇怪肉類全都吃光了。
林景打了個小小的飽嗝，靠著灶台眯著眼睛，大腦裏傳來的饜足感讓他整個人都慵懶了下來，他嘴角微勾，飽滿的嘴唇在昏黃的燈光下勾魂奪魄。
過了好一會，他才從那種奇妙的滿足感中脫離了出來，開始動手清理水槽裏的垃圾。
被剃除的奇怪生物的腦袋和皮膚在短短的時間內就已經脫水蜷縮成了幹枯的樣子，林景打開了水龍口，水流衝在上麵就迅速破碎，然後溶於水中，被衝進了下水道。
下水道裏傳來了一聲沉悶的咕嚕聲，仿佛那些水流進的不是一個細長的管道，而是一個空****的袋子。
林景的手頓了頓，關了水龍頭後，彎腰在水槽的排水口看了看，裏麵黑黑的，什麽也看不出來，但是他想了下後，還是拿起了一個塑料袋，隨手團了團就把排水口給堵住了。
“得快點搬家了。”
反正現在吃飽了也不困，林景索性就開始收拾了起來。
普通的用品還好說，主要是他的另一部分食物不太好處理。
在幾年前，林景一個工廠庫房當保安的時候，因為環境太過於舒適，他在那裏停留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吸引來了一堆亂七八糟的生物。
又在其中偶然的一次，一個軟嘰嘰的生物，其實是因為模樣他沒敢細看，跑進了他的碗裏被他無意中咬了一口後，他驚奇地發現那些生物其實是能吃的，並且還能填飽他的肚子。
為此，他就有意識地將一些“好飼養”、“好處理”且“味道不錯”的東西養了起來，剛才他吃掉的東西就是其中的一種，他還給這個生物取了一個名字，叫扁頭銀尾魚。
這魚是他來到這裏後才發現的一種生物，喜歡在夜晚的樹林中遊曳，長長的尾鰭讓它們聚集在一起時看起來就像是一大塊白紗，在早晨露水濃重時又會散去。
飼養時，他一般將扁頭銀尾魚放在泡菜罐子裏，雖然它們的模樣有些像魚，但是它們其實是十分怕水的，泡菜罐子最外麵的一圈水可以有效的防止它們逃逸。
但是泡菜壇子不太好移動，萬一中途破碎了……為了保存好它們，林景在房間裏找了半天工具，最後突然看到了之前買東西送的大水壺，才靈光一閃。
他用紅色的塑料袋將泡菜缸裏沒吃完的還活著的扁頭銀尾魚都裝好，然後打上死結，塞進大水壺裏，最後再往水壺裏麵灌上水，一個簡單的運輸工具就大功告成了。
林景提著水壺抖了抖，確實十分嚴實不會漏出來以後，就將它塞進了收納箱。
這一番折騰下來，外麵的天空都已經泛著魚肚白了，他才簡單洗漱了下躺在了**。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天降橫財”的刺激，林景的腦子一直十分活躍，就算是一夜沒睡他現在也沒什麽困意。
他總覺得這個遺囑有什麽地方被他忽略了，但是又沒有什麽極壞的預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他的思緒才飄散了，進入了一種混沌的狀態，然而就在他馬上進入夢鄉的前一秒，漆黑的眼簾中突然冒出了一些白色的不斷變換的光點。
林景猛地睜開了眼，光點依舊存在，它們好像是單獨存在於他的視網膜中，光點閃爍了幾秒鍾後，就飄到了他剛才放進了扁頭銀尾魚的收納箱上麵，組成了一個箭頭和幾行字。
“嗯？”
林景從**坐了起來，奇怪地看了過去，但是等他看清楚了上麵顯示的內容以後，他頓時沉默了下來。
……
名稱：扁頭銀尾魚 別稱：噩夢白紗、空中的舞女
美味度：42（勉強入口）
食用方法：請去掉沒什麽營養的腦袋及皮膚後，切片生食，搭配尖叫果的果醬，美味度可達到63（不容錯過）！另，扁頭銀尾魚的尾鰭攜帶致幻類毒素，因此深受&@％穴￥人喜愛，如果喜歡刺激的口感請不要錯過哦~
備注：扁頭銀尾魚，群居，肉食性，因為不挑食的特性，讓它們成為了非常優秀的“餐桌”清潔工！這些努力工作的小家夥們長了不能吃的大腦袋和皮膚，隻有少少的肉……應該沒有人會吃它們吧？誒？吃掉了！？啊嘞，竟然有人會吃專門打掃垃圾的清潔工！這真是太可怕啦！！
林景：“……”
太，可，怕，啦？？？是什麽意思？
這是嘲諷吧？這一定是嘲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