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2道菜
這可真是……非常不妙啊。
許豪氣味的改變，就意味著林景必須再次換工作了。
想到要重新找工作，林景的嘴裏就忍不住發出了一聲痛苦的□□。
因為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林景就突然發現自己長時間的呆在一個地方後，身邊總是會出現一些其他人看不到的惡心生物，比如洗手池裏開始出現一些白色透明的凝膠，像水氣球，裏麵淺灰色的內髒裹成一團，如同無數彎曲糾纏的蚯蚓，地上也會出現一些不規則水漬，並且還對他如影隨形。
更重要的是，不僅周圍環境發生了改變，就連身邊的人類也會跟著發生變化，而人類最先開始發生變化的地方，就是味道。
他們的身體好像會因為他發生一些微妙的化學反應，從身體內部先開始進行著一些無形的轉變，他們體內的血肉逐漸轉化為另外的一些東西，而那些東西，對他來說還充滿了類似食物的吸引力。
對林景來說，他並不想某天醒來，自己坐在家裏的餐桌前，發現自己麵前的盤子上放著的是一個猙獰的人頭，而旁邊的鍋裏還燉著一條肥壯的人腿……
——他對人肉不感興趣，也不想因此坐牢，所以，為了身邊人的安全，也為了自己的安全，林景不得不開始頻繁的換工作。
林景覺得自己很冤，他從小到大的經曆和普通人也沒什麽不同，唯一可能和普通人不同的就是自己的父母在他高中的時候自殺了。
但是這也不算十分罕見吧，畢竟無論誰遇到投入全部身家炒股，然後一夜之間賠光了家產還倒欠幾百萬這種事也是一時難以接受的啊，就算自殺也是十分符合邏輯的吧，但是為什麽偏偏就他變成了一個詭異的源頭呢？
“唉——”
他現在已經完全沒有心思去理會“變味”的許豪了，他現在更擔憂自己的錢包。
一份高薪穩定的、正式的工作都不會需要一個整天把自己包得像一個傳染病患者的員工，林景也沒什麽特別的能力，隻能天天打著臨時工，並且還時不時就計劃著搬家跑路，所以他也沒攢下來什麽錢……等等，遺囑！
他剛才繼承了一份遺產！
林景的眼睛頓時亮了，遺產裏麵還包括一套房子！
天無絕人之路啊，他的心情頓時好起來，他覺得自己可以好好規劃一下了。
“嘿，哥們。”
林景手臂微微一動，不僅躲開了許豪抓過來的油膩大手，還巧妙地把男人推開了兩個身位，他額前的頭發微微散開，一雙漂亮的眼睛裏閃著狡黠的光，聲音也輕快極了。
“——請離我遠點，我們永遠不會再見了。”
……
淩晨兩點半，位於A市大學城學生街的晶晶大排檔已經在預備著歇業了。
這片街道由大學城社區所管轄，要求夜市的營業時間隻能到半夜三點，因此兩點半以後就可以開始收拾東西，準備下班了。
林景在下班前，就去找了他的老板。
他的老板叫張雄，人如其名，長得滿臉橫肉、人高馬大，但是卻是個實打實的老婆奴，晶晶大排檔名字的由來就是因為他的老婆叫文晶晶。
聽完了林景要辭職的話，張雄隻是叼著煙沉默了半餉，然後才開口問道：“以後都不來了？有人欺負你了？”
“給我說說，我看看是誰這麽不長眼睛。”
林景隻是笑了笑，回道：“沒有，是我打算換個工作了，總不好一直幹這個。”
張雄顯然不太信，直接拿眼睛瞅他：“真不是受欺負了？”
“真不是。”林景舉起自己的四根手指開始對天發誓。
“那行。”
張雄也不婆婆媽媽了，他轉頭就對著店裏頭叫道：“晶晶啊，拿點錢出來，林景要走了——”
然後沒兩分鍾，裏麵就出來個瘦瘦小小的女人，身材隻有張雄的一半，眉眼和順，她一看到林景就笑了起來，十分溫柔的樣子。
“小景啊，怎麽要走了？張雄對你不好？你跟姐說，姐幫你削他。”
林景隻得把剛才的理由又解釋一遍：“沒呢，姐，雄哥對我很好，隻是我打算換工作啦。”
“那就好。對了，這是我們的一點心意，你拿著，我今天還做了些饅頭，也給你裝了些，你帶回去吃。”
文晶晶拿了一疊錢遞給他，看厚度大概有個兩三千。
林景也不客氣，直接就伸手接了，嘴甜地喚了幾聲好姐姐，把文晶晶哄得開心。
兩個人在旁邊姐姐弟弟的，張雄都看不下去了，他一把抓過文晶晶手裏的饅頭，塞進林景的懷裏，又將他往外麵推了出去，“好了好了，大半夜的，小景以後又不是永遠不來了，下次再聊啊。”
林景誒了一聲，還想說些什麽，但是張雄對他一瞪眼睛，他就閉上嘴不說話了。
“拜拜，以後常來看我們啊。”
張雄牽著文晶晶的手，站在門口對著他一頓揮手。
林景：“……拜拜。”
這邊的一整條街都是大排檔，雖然大部分的店都收攤了，但是空氣中還彌漫著燒烤霸道的香味，林景提著饅頭沿著街道慢慢地走，空氣中的味道勾起了他的食欲。
他不確定自己是單純餓了，還是因為今天聞到了許豪身上散發的味道勾起了他的另一股進食的欲望。
他把手伸進了袋子裏拿了個饅頭出來啃著，直到吃完了三個，發現自己胃部已經被填滿，但是大腦卻還在催促著他進食的時候，他終於確定了自己是另一種“餓”了。
“真是麻煩。”
林景皺了下眉，嘟囔了一聲，加快了回家的步伐。
走過了學生街，後麵就是一個小商圈，商圈就在A市美院的旁邊，沾染上了藝術的氣息，裏麵建築物裝修的風格都十分特殊，那些充滿了色彩豔麗的壁畫、姿態各異的雕塑、修剪成奇葩造型的綠植讓這裏成為了A市的一道獨特的風景線。
白天的時候，這裏不僅因為周圍幾個大學的學生而熱鬧非凡，同時也是來A市旅遊的人的打卡聖地。但是現在已經淩晨三點，該散場的都散場了，隻有稀稀拉拉的幾個店鋪還亮著燈開著門。
林景從商圈街道中間穿過去的時候，還碰到了一對年輕的小情侶在亮藍色的接吻魚雕塑下麵親熱。
他本來不想管的，但是等他走過雕塑時，無意中看到了在接吻魚背麵的影子裏，跑動著一些長著毛的小東西。
冒著白光的如同雪粒的尖牙和吱吱吱聲的刺耳竊笑……
他往前麵走了幾步，最終還是沒能忍住自己內心的做個好人的召喚，停下了腳步。
“算你們好運。”
林景的兩條眉皺得更深了，他略有些暴躁地轉頭對著那邊的小情侶叫道：“你們哪個學校的？這麽晚了還不回去。”
他的突然出聲，把那邊如同接吻魚一樣啾啾抱著親的小情侶嚇了一跳，年輕的男人迅速地抱住了自己的女朋友，朝他那邊看了過去。
“你誰啊？”
他們旁邊有一個做成水母樣子的路燈，亮度不高，隻映出了一片小小的藍色，不過顏色倒是十分漂亮。
男人瞪著眼睛打量著林景，雖然林景將自己包裹著十分嚴實，但是他還是從林景的穿著打扮和身形中看出來，他不是自己熟悉的人。
陌生人還來管東管西！
這個認知讓那個男人越發惱怒，再加上自己的女朋友在身邊，他簡直控製不住自己那想要展現“男子氣概”的心。
他立刻對著林景叫道：“我勸你不要多管閑事，你看你那衰樣，還是多管管自己吧。”
林景：“……”他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麽好，真沒見過這麽蠢的。
不過他女朋友膽子比較小，也謹慎，可能是覺得大晚上和陌生人起爭執不是一個好選擇，立刻拉了拉男人的衣角，小聲地勸道：“走吧，現在很晚了。”
“小慧，你別怕，我肯定安全地把你送回去，這人就是嫉妒，你看我的，我現在就去教訓他。”
林景現在的脾氣也上來了，他抬手煩躁地將自己額頭前麵的碎發全都攏到了後麵，露出了沒被口罩擋住的極漂亮的眉眼。
旁邊的水母路燈給他籠上了一層淺藍色的光，絲絲縷縷的水母觸手也在他的頭上張牙舞爪地飄**著，給他帶上了一種莫名詭麗的氣氛。
那邊的女人先是發出了一聲驚訝的喉音，而男人卻楞在了當場。
林景的眼睛彎了彎，長長的睫毛忽閃，表情溫柔，但是嘴裏吐出的話語卻冰涼刺骨。
“小朋友，大晚上的不回家會掉進黑洞的哦，然後死掉——見過黑灰色的耗子嗎？耗子會吃掉，不，那也不一定是耗子……”
“mb的，你在說什麽？！你神經病吧？？”
不知道是因為驚恐還是另外的什麽原因，那個男人突然暴怒了起來，他對著林景怒吼了一句，然後就色厲內荏地扯著自己女朋友的胳膊急匆匆地跑掉了，那背景看起來就像是有鬼在追。
“行吧。”
做了好事但是沒有得到一句感謝的林景重新走在了回家的道路上，進食的欲望還未褪去的他，現在簡直就是一個暴躁的火藥桶。
他一邊走，一邊用腳把從陰影裏、牆和地麵形成的奇怪夾角裏冒出來的大耗子踢了回去，吱吱的竊笑和□□在無人的街道上回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