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17道菜
最後，這隻該死的小怪物（是的，它在林景心中的地位出現了極其明顯的下降）被林景重新塞回了冰箱。
過程非常的粗暴，林景直接用手將它搓成了一團就將它放回了那個碗裏，它似乎更能適應寒冷的環境，在外麵沒呆上一會兒，身體就變得更軟了，之前中間還有沒有融化的一團，現在整個身體都快變成流體了。
而林景沒有選擇直接弄死它，並且還貼心地把它重新塞回冰箱的原因，也和之前他對黃油這麽客氣的那個原因相同，那就是這個東西微妙地戳中了他的一些奇妙萌點。
暖黃色的，這個看起來就很有食欲的顏色是他非常喜歡的，而且最重要的是，它一看就是有著非常冰涼糯嘰嘰的手感。雖然外表有些像黃油，但是它不是真正的黃油，就算是融化也不像黃油一樣有著滑膩膩的手感。
林景在被它的包裹住手臂的時候就感覺出來了，它雖然軟糯糯的但是它摸起來卻是幹燥的，就像是不沾手的凝膠。
有人喜歡貓，有人喜歡狗，還有人喜歡桌子椅子這種無生命的物體，但是他就是喜歡一些糯嘰嘰的東西。他曾經的夢想是養一隻史萊姆，這個夢想在小學時期還被同學狠狠嘲笑過，畢竟那會兒大部分男孩的夢想就是養一條龍。
雖然那會兒的他同樣不太理解為什麽男生不能喜歡史萊姆。
林景在關閉冰箱門時，黃油還在可憐地看著它，再次強調，林景也不知道他為什麽能從一坨黃油身上感覺到可憐委屈的這種情緒，但是他依舊還是絕情地關上了門，隻是這次關門時的吱呀聲拉得長長的，似乎還有些有氣無力。
在折騰了一番後，林景終於有空去吃自己的午飯了。
他把西紅柿簡單地清洗了一下，然後切塊放進盤子裏拌上白糖就當是一頓飯，他現在還感覺自己不太餓。
然後剛吃完，金衍就過來找他了，他們對那隻人麵鼠的身份有了確定。
金衍對著林景說著：“林先生，我們找到那隻人麵鼠的身份了。”
林景：“嗯，講講。”
金衍：“人是美院的一個學生，名字叫謝勝，我們研究了他的生活軌跡，他是在 5 月 6 號從學校消失的，據說是和學校請了長假，但是我調查了他的朋友和家人，他們得到的消息是，他說他的心情不太好，打算出去散散心。”
“沒人懷疑？”
“沒有，他中途偶爾會聯係家人，證明自己確實還活著。”
人麵鼠是人類變化而來，它們應該有不亞於人類的智慧，聯係家人應該是可以做到的。不過他們是出於什麽目的？耗費心力維持著已經本應該算是死亡的人的人際關係……
林景思索了片刻，對著他問道：“你們有什麽看法？”
“我們認為現在的失蹤人數比我們想象的要多，並且可能到現在都還持續。”
林景：“嗯哼，然後呢？”
“美院是受到邪神力量汙染最嚴重的區域，整個學校已經形成了一個汙染的場。除了人麵鼠，已經有其他異種在往那裏聚集，如果我們在不能盡快解決掉魔女，那麽美院很快就會成為一個鼠窩。”
“那你們有什麽計劃？”
林景眨了眨眼睛：“你們部門厲害的人應該很多吧？這個問題應該不難解決才對？”
“我們統計了在這個月之內已經請假並且確認離校的人數，再通過這段時間他們和家人朋友的聯係，進行排除他們失蹤的情況，最後發現他們有一個共同點，就是在請假之前都曾經在學校的一個地下室裏呆過很長一段時間。”
“我們打算對那裏進行一個清掃，我們準備了人……”
他還沒說完，林景放在旁邊的手機就開始震動了起來，他看了一眼屏幕，是徐玲玲。
金衍說話的聲音適時停了下來，然後林景按了接通。
一聲巨大的啜泣聲從電話裏麵傳了過來，讓林景瞬間就坐直了身體。
“玲玲？你怎麽了？沒事吧？”
“林哥，我不知道，月月懷孕了，她的男朋友是個渣男，和她上床竟然不帶套，她都不告訴我們懷孕了，她為什麽不告訴我懷孕了？我們不是好朋友嗎？……但是她現在很不好，我也很不好，她不聽我的，她要生了，羊水……羊水破了，來了很多老鼠，人臉的老鼠，它們圍著月月，我們打不過，嗚嗚嗚嗚哇哇，我給好多人打電話，為什麽都打不通？救護車、警察，為什麽沒有人接電話，林哥，我怎麽辦？”
她一番話顛三倒四的，一邊說一邊哭，旁邊還有一些女生的尖叫，林景提取她話語中的關鍵詞倒也聽懂了七八分。
他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對著電話說道：“你們先找個地方躲起來，我們一會兒就過來，之前我給你說的話你還記得嗎？”
“記得。一切不合常理都是我的幻覺，而幻覺都是虛假。”
“對。”
林景掛了電話看著金衍，金衍站了起來，“我們現在就出發。”
“我和你們一起去。”
林景想了想，還是從旁邊拿了一個口罩，站了起來。
聽到了他的話，金衍的眼睛瞬間亮了幾度——這讓他看起來就像是一隻人形的貓。
“謝謝。”
在他們沒注意到的地方，一小截雪白的菌絲從天花板上垂了下來，掛在了林景的肩膀上。
在他們關門的瞬間，一些暖黃色模樣的東西也從冰箱裏的縫隙中流淌了出來，房間裏的所有光芒都退去，所有的牆壁上都開始發出半灰半白的光澤。
“吱呀——”
冰箱門開了。
*
林景和金衍下了樓，沒一會兒就有一輛七座越野就開了進來，停在了他們的麵前。
孟念巧拉開了車門讓他們上車。
林景往裏麵看了一眼，車上的孟念巧和趙啟林都是他見過的，還有一個渾身冷硬的女人和一個帶著眼鏡的瘦弱青年是他沒見過的。
那個女人的氣息很淡，就連呼吸和心跳都很輕，像是一顆植物，看起來很冷硬，但是整體卻很平和，林景對她有些親切感，就好奇地看了她幾眼，她也對他微不可見的勾了勾嘴角。
而旁邊的那個瘦弱青年他的力量來源和金衍他們不太一樣，似乎不是攻擊的方麵的，因為他在看到林景的第一眼就瞪大了眼睛，一臉不敢置信的樣子。
林景也感覺到了被掃視的感覺。
“他他他他，他是……他是……艸啊，我怎麽說不出來？？？他是……額，星星……我真的說不出來，怎麽回事？！？”
“啥星星？啥他他他的？這就是林景啊，之前不是跟你們講過？”
金衍按了按瘦弱的青年的腦袋，然後對著林景介紹道：“坐在後麵的是徐嶺和顧瀟，徐嶺主要是做後勤的，探查和信息收集類的，他的力量來自知識的源泉萬物歸一者[1]，而顧瀟也是輔助型的，她的力量來自靈魂安息者[2]，力量傾向是永恒的寧靜，可攻擊可輔助，但是最主要的作用還是用來控製我們承受不住汙染後發生的暴走。”
徐嶺還在一臉便秘模樣地指著林景：“不是，我就想說……唉，算了，說不出來。”
金衍：“說不出來就不要說，快叫林哥。”
“林哥。”
徐嶺被金衍錘了一拳，然後被他按著客客氣氣地對著林景叫人。
林景：“……”他看起來不太靠譜。
“走吧走吧，上車。”
金衍已經在招呼他上車了，事已至此，林景也不能多糾結什麽，跟著一起上了車。
車很快就駛了出去，因為走了特殊通道，半個小時就到達了大學城。
出現過人麵鼠的大學都被封鎖了起來，就連外麵熱鬧的商業街現在都禁止了營業，拉了封鎖線。也不知道他們是找的什麽理由，去說服那些普通的人類。
他們的車已經做過報備，直接就從商業街中穿了過去，直接就到了美院的校門口。
距離那邊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林景就聞到了魔女使用的魔法的味道，那臭味還真是讓他印象深刻。
等到下了車，林景發現校門口什麽人都沒有，也沒人進出，安靜得過了頭。
他們停的這個校門口是美院的正校門，視野寬闊，校門高大，旁邊一個巨大石碑上金色的 A 市美術學院幾個字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林景對著校園的半空中看了會，眼睛突然閃了閃，但是很快就恢複了正常，並且在沒人注意到地方，他肩膀上的菌絲也在生長，它已經將自己的一部分掛在了林景的頭發上了。
“進去吧。”
金衍在他身邊說了一句。
5 月 25 日，下午 3 點 41 分，美院北宿舍 3 號樓 504 宿舍。
徐玲玲托著潘月的後背將她奮力地推上了床，潘月的肚子鼓鼓，裏麵的胎兒非常活潑，她的肚皮時不時還被頂起一個一個的小弧度，看起來異常可怖。
另外的幾個姑娘站在寢室地麵上都一臉焦急地看著她們。
“怎麽辦？怎麽辦？月月快生了，校醫院去看過了嗎？真的一個醫生都沒有嗎？”
一個姑娘抖著手在下麵轉圈圈，急得眼眶微紅。
“等等，一定有辦法的。”
徐玲玲一邊安慰著寢室的其他人，一邊跪在**把潘月瘦弱的身體安置在了**。
“大家不要慌！林哥的電話，我剛才已經打通了，他說會來救我們的！”
“好好好，我們不能慌！”
等把潘月安排好了，徐玲玲也下了床，和自己的室友一起毫無形象地坐在地麵上。
她眼睛發直，牆麵上傳來的一丁點細微的聲音就能讓她瑟瑟發抖。
她不理解，為什麽，為什麽事情會變成這樣呢？
從一開始，她們寢室的精神狀態和學校裏的其他人相比就好上很多，林景給徐玲玲加上了暗示以後，徐玲玲就把自己的打招呼用語改成了，我們的世界今天也一切如常。
因為良好的精神狀態，她們宿舍在學校裏顯得格格不入，有人看到了牆角的老鼠洞，但是她們看不見，因為那個老鼠洞在教室的中間突然出現的，完全不合常理。有人看到了老鼠洞有人臉的大耗子，但是她們也不知曉，老鼠怎麽可能有人的麵孔，並且還有生動的人類神態？
後來隨著時間的推移，暗示的效果逐漸降低，徐玲玲的室友張香潔在一個早上醒來，哭著對徐玲玲說，她們宿舍也有老鼠。那些老鼠在晚上用尖尖的鼻頭摩梭著她的胳膊，但是她們沒有在她的手上找到任何被老鼠啃咬的痕跡。
她們安慰了她，但是張香潔還是開始了疑神疑鬼。
然後，徐玲玲就發現從她開始，其他的室友也出現了一些反常。一個室友在她提出問題的時候，竟然回答說：“學校裏就很好，我們為什麽要逃出去？”並且說完以後，她還疑惑地反問道：“我剛才說了什麽嗎？”
另一個室友說，她也遇到了長著人臉的老鼠，它們在譏諷地看著她，如同一個被強行縮小的人類。
徐玲玲覺得這樣下去不行，她趁著她們還沒完全崩潰掉之前，試圖帶著她們翻越學校的圍牆，但是她們失敗了，在爬上圍牆的一瞬間，她們摸到了一個傾斜的透明牆麵。
詭異的，不合常理的，那一瞬間所有的異常都湧進了徐玲玲的大腦，她尖叫，也哭泣，但是並沒有用處。
昨晚上，徐玲玲沉默地上了床，直到一個室友提出了今天不去上課的提議，所有人都同意了。
她們關上了陽台門和宿舍門，用書本和雜物堆滿了所有的牆角，清算了寢室的食糧，打算一直呆在宿舍，但是從今天早上她們醒過來開始，外麵就斷斷續續的有尖叫聲傳進來。
中午 12 點的時候，隔壁寢室的一個姑娘在外麵敲響了她們的宿舍門。
徐玲玲這才知道了，潘月懷孕了，並且已經在生產的邊緣，她的身邊還跟著一些很大的老鼠。
老鼠。
這也是徐玲玲第一次看清楚大家所說的長著人臉的大老鼠。
可怖的，畸形的，惡心的大老鼠，它們如此邪惡，眼睛裏都冒著可怕的光，它們渴求著潘月肚子裏的即將降生的胎兒，也渴求地看著她，她甚至還在老鼠中看到了熟悉的麵孔！
想到那些熟悉的麵孔……徐玲玲就感覺自己有些眩暈。
……
“真的有人來救我們嗎？玲玲。”
徐玲玲機械地扣著自己的手指，“有的，我們的世界……一切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