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第16道菜
不知道是西雅先生還是西雅小姐更或者是沒有性別的高級生物，拒絕了他的建議，並且努力地把自己挪進了一個大碗裏。
那個大碗是林景用來吃水果的，材料是透明的玻璃，碗形不深，但是大而寬，黃油先生（林景有預感，它應該是一位先生，而他的預感一向很準，所以他決定這麽稱呼）努力地把自己挪進去了以後，他才發現這個碗對這位黃油先生來說，大小竟然剛好。
黃油先生端坐的碗裏——林景也不知道為什麽他會在一坨柔軟的黃油身上看出來了類似人類端坐的姿態——它真的很奇妙，它的外層融化下來的部分聚集到的碗的底部，還有一部分搭在了碗的邊上，因為受到重力的影響，那部分黃油還往下垂出了一顆顆可愛的、水滴狀的形態。
林景憑心而論，這個東西比他見過任何異種都要可愛，不經意間甚至還能戳中他的一部分萌點。
“晚安，黃油先生。”
他微笑著對一坨黃油說了晚安，然後才關上了冰箱門，冰箱門發出了一聲歡快的吱呀，似乎是對他晚安的回應。
隻有白光今天大受打擊，跟在他的身邊久久都沒散去，隻到他關上了冰箱門，它們才消失不見了。
林景轉身去了廚房，將脫離出來的小黃油放進了一個小碗裏，然後又在置物架上翻出了他之前買的土豆，檢查了一下沒有發芽以後，就將它們放進了水龍頭下清洗。
去皮，切塊，往鍋裏放水，將土豆塊煮熟撈出。再把鍋加熱，放入黃油將其融化。林景本來以為這一步是最艱難的，因為它並不是黃油，可能並不會融化。那是那一塊黃油卻表現出了類似普通黃油的特性，它在鍋裏轉了兩圈以後就微微融化了，再用鍋鏟搗動一下，就全部化為了豐沛的油脂，黃油的味道開始飄出。
先是一股可口的乳香味，但是乳香味很快就轉化成了一股人類身體最渴望的油脂類的味道，人類天生就渴望高脂食物，是從久遠時代就根植於基因中的原始欲望[1]，即便現在人類已經不需要攝入過多的脂肪去抵禦寒冷了，但是依舊會對攝入高油脂的食物感到滿足。
林景就能感覺到自己的食欲正在上升，他趕緊把旁邊煮熟的土豆到了進去，將土豆煎至金黃後，加入一點蒜末、生抽和耗油，最後再撒上一點黑胡椒以及他早早就計劃好的迷迭香。
一盤黃油煎土豆就出鍋了，配上一杯冰鎮白桃氣泡水，看起來簡直完美。
在冰箱裏取出白桃氣泡水的途中，他又不免再次和黃油打上了交道，他十分熱情地詢問黃油先生需不需要也來一點宵夜。
可惜黃油先生拒絕了他，它像是冬眠一樣安靜地呆在自己的冰箱裏。
“好吧，黃油先生，再次晚安。”
林景一個人享受著吃完了一整盤黃油煎土豆，土豆特意被他多煮了一會兒，入口後非常軟糯，黑胡椒和迷迭香的味道浸透在其中，更別提還有一股特殊黃油的奶香和油脂香氣。
不愧是白光都無法顯示出來的高級異種，在他吃過的所有異種當中，沒有一個比得上它，就算是白光親自認證的富含營養的肉果同樣都比不上他。
他滿足地把一整盤黃油煎土豆都吃光了，上了床就很快睡著了。
……
等到第二天下午一點，林景從**醒來的時候，陽光已經照到他的**了，為了方便睡覺他還特意挑選了到下午才有陽光直射的房間。
他起來後還清理了一番房間的蘑菇，將多餘的、已經快從牆壁上繁衍到地麵上的蘑菇摘下來放進袋子裏。它們繁殖得實在是太快了，林景甚至不知道讓它們是獲取的什麽能量來維持這種大量的快速增長。
然後再像每一天早上起來的時候，打開了冰箱，試圖給自己製作一點方便快捷的食物來填飽自己的肚子。
然後，他就看到了什麽，一大塊黃油。
一大塊黃油占據了他的冰箱，正和他對視。是的，黃油先生在經過短短的一晚上時間，就發生了進化。昨天還是他單方麵地看它，今天他就已經能感覺到黃油先生的視線了。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會產生一種自己正在被一坨黃油注視的感覺，反正他就是感覺到了自己在被注視。
可能它的眼睛是長在身體內部吧，反正對於那些奇怪的東西來說，眼睛在身體內部也不算是什麽罕見的事情……
說實話，這個視線還挺熱情。
“黃油先生，下午好。”
他友好地和一坨黃油打著招呼。
“嘶——我忘了冰箱已經是黃油先生的家了，很抱歉打擾你，我想拿兩個番茄當午飯。”
一個晚上過去，黃油先生也變得更大了一點，那個透明的玻璃碗已經裝不下它了，它身體的一部分溢了出去，把冰箱最下麵的一格擋住了。
在他出聲以後，柔軟的黃油就將下麵一部分收縮了回去，這讓它的上麵部分變得更加圓潤了些。
“非常感謝。”
林景拉開下麵的框從裏麵拿了兩個番茄出來，然後又想了想，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黃油先生的身體，冰涼涼糯嘰嘰的。
觸感十分美好。
然後下一秒，他就發現自己的觸碰讓它逐漸變得亢奮了起來，它身體突然發生了一陣像水波紋一樣的震動，然後突然往上湧起包裹住了他的手指。
林景被它的反應嚇了一跳，條件反射地想將它甩出去，但是這種黃油塊一樣的生物卻對他的身體有著和普通異種不同的抵抗力，它包裹住了後就緊緊地吸附在他的手指上。
甚至它還不滿足，還在繼續往上延伸，直到把他的整個手臂都容納進了身體內部。
林景抓著自己小臂上的暖黃色包裹物，試圖把它從上麵扯下來，但是即便他把黃油扯得變形了，黃油依舊緊緊地黏在上麵。
“你可真是……一個該死的小怪物。”
林景低罵了一聲，然後深深吸了一口氣，眼睛裏就開始閃爍著奇異的光澤，他說：“放開！”
黃油抱著他的身體不動了。
“我說，放開。”
他的意願化為了一種奇妙的能量衝擊到了黃油的身上，黃油在林景手臂上一會兒扭成了麻花，一會兒又鬆開，似乎十分糾結的樣子，最後在這種狀態持續了十幾秒後，它似乎是妥協了，軟軟的一坨從他手上滑了下去。
林景注視著它，它也注視著林景。
林景詭異地發覺這坨東西好像隻是非常簡單的……想黏著自己……不要問他怎麽發現的，反正就像是他能感覺到這一坨格外奇怪的黃油生物可以注視著自己一樣不可理喻。
“……”
“狗屎。”
林景覺得自己遇到克星了，克星還是一坨能吃的並且吃起來好吃的黃油，一時之間他竟然不知道自己應該是高興還是難過。
他是在父母去世的第三個月時，發現自己身體那些奇怪的地方的，那個時候，他正在被一夥人追著討債。
他的父親欠下了幾百萬的債務，一些私人的債務找了非法討債公司，試圖從他一個少年身上刮下一層油來。
他們知道他沒有錢，但是他還有另外的東西，畢竟從小到大，他都是一個眾人口中的漂亮男孩。
那些人打的什麽目的，林景用屁股想就知道，因此，他開始了很長一段時間的東躲西藏的日子。
直到那天，他大意地被那些人堵進了一個公共廁所了。
他隻是站在廁所的最裏麵看著那些男人獰笑的臉，油膩的手和惡心的笑，他不記得自己當時是生氣還是恐慌了，或者兩者都有，反正在他們衝進來的一瞬間，有什麽東西從他身邊衝出去了。
有針一樣的口器，環狀花紋的巨大腹部，或許是蚊子吧。它們從他身邊飛了出去，扇動著和它們體型完全不匹配的巨大翅膀，帶起來的風撩動著他頭發。他看著那些東西將口器插入了他們的腦袋中，但是那些人卻毫無所覺，他們甚至連那些“蚊子”都沒看到。
蚊子的口針變得膨大，似乎從他們的腦子中吮吸出了什麽東西出來。
那些男人的臉上露出了恍惚的微笑，然後手舞足蹈地癲狂地跑了出去。
但是那些奇怪的東西並沒有傷害他，甚至還有些怕他，它們在進食完畢後，就將自己貼在了牆壁上，在林景的目光下將自己外形擬態成了牆壁一樣的顏色。
後來……銀行清算了他父母遺產，房子車子首飾，債務大部分還清了，他的生活才逐漸好過了很多。
但是在沒有追債人追討的情況下，他發現自己身邊多了更多的和廁所裏的生物類似的東西，它們仿佛受他的吸引而來，但是麵對他時又會感到恐懼。他可以輕而易舉地解決掉那些奇怪的東西，它們在他麵前總是脆弱的，而它們的攻擊對他也並不起作用。
但是到現在，他的記錄終於被打破了，因為他的家裏出現了一坨黃油。